邢海洋
秋天,季风将南海和印度洋的暖湿空气源源不断地输送到以四川盆地为中心的西南地区,形成华西特有的秋雨天气。秋雨落在汉水流域,对农作物生长、收割有害无益的降水却多出了一个好处:今年的秋汛来得尤其猛烈,一转眼,南水北调的水源地丹江口水库就满了,而半年前这里几乎陷入无水可调的低水位。天时地利,人们在热烈讨论着将西藏的水引入新疆的千年大計,似乎已经水到渠成。
水利改变中国,仅就南水北调而言,位于输水末端的北京地下水位在上升,连密云水库的蓄水量都恢复到了19亿立方米,而两年前这里几乎见底了。为防大洪水,1998年的错误放水决策使北京的水资源一直绷紧了弦,直到南水到来才缓了一口气,北方才有了敞开用水的底气:治霾要在路面上洒水,还要向天空喷雾;建设花园城市,绿化也需要水;回填城市下方的地下室“漏斗”,更需要南来的水。
而就整个北方而言,一个南水北调中线工程是远不能满足需求的。胶东半岛连年大旱,长江水沿京杭大运河一路向北,泽润苏鲁。南水北调东线通水3年,累计调水11亿立方米,终于,济南又恢复了泉城百泉涌流的景象,不过这点水量和南水北调中线年输水三四十亿立方米的调水比仅是个零头。实际上,中线工程第一年调水也只有22亿立方米,而设计中的调水能力是年均95亿立方米。按专家的说法,中线工程通水初期调水量能达到设计的一半,60%左右,预计3至5年后才能达到设计的调水量。可实际上目标并未实现,自2014年12月开始调水,将近3年的时间,总调水量刚刚超过百亿立方米。当然,这很可能是天公不作美,汉水流域降水少的缘故。
东线工程号称年调水标准75亿立方米。自2013年年底通水,长江从来不缺水,且水区连续大旱的情况下每年却仅几亿立方米的输水,这不能不说是失败。这其中原因不难找:中线调水,利用的是丹江口水库150米高的水位与北方平原不足50米高程形成的高差,水是自流下来的。而东线工程从长江下游的平原调水,需要用强大的水泵提升水位,把水从低处逐级抬高,才能往北流动。驱动水泵要耗费巨大的电力,谁来支付电费呢?当然是受水一方。于是乎,工程一开通,我们就看到南水价格太高,下游用不起、不愿用的报道。首次通水结束后,水渠就关闭了,以后每年只是完成任务式地开启闸门,象征性地通几次水。国家耗费天文数字的水利工程却闲置在那里晒太阳,可谓巨大的资源浪费。抛开提升水位的电费,长江下游的水质也是问题,水质浑浊、污染度高,也影响了下游购水的积极性。
任何水利工程都不能是拍脑门子的工程。著名的十三陵水库就因为建在了断裂带上,发挥不了存蓄水的作用。至于将雅鲁藏布江的高山雪水引入新疆灌溉荒漠,把那里变为又一个鱼米之乡,这样浩大的工程,键盘侠也就是纸上谈兵而已。仅就能源消耗而言,把雅鲁藏布江的水搬越过世界屋脊,恐怕就是一笔天文数字的电费,更不用说钻透青藏高原,打通水流隧道的工程难度。我们虽然在高原上建起了铁路,但那是在地表上建设的;我们虽在西南的崇山峻岭上开掘出铁路隧道,但那是交通往来的旅客和物流付费的。而汩汩的高山雪水流向新疆沙漠,谁为这些天价纯净水付费呢?新疆的农场主吗?无论在长江下游的鱼米之乡还是在新疆的广阔棉田,农作物种植都非暴利产业。
水利工程改变着中国的版图,可三峡等一系列长江上游的电站和自流的南水北调中线工程后,再为庞大数量的工程机械寻求落脚处: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