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的高度和难度
——在名刊名家对话太原作家座谈会上的发言

2017-11-13 18:16
都市 2017年12期
关键词:高峰哲学美学

王 干

小说的高度和难度

——在名刊名家对话太原作家座谈会上的发言

王 干

大家好,非常高兴又一次来到山西太原,又见到了许多朋友。今天我讲的题目是小说的高度和难度,这个题目来自于我学习习近平总书记在文艺座谈会(2014年10月15日)上的讲话,在这次会议上他讲到“在文艺创作方面,也存在着有数量缺质量、有‘高原’缺‘高峰’的现象”。我现在在《小说选刊》工作,接触了很多作家,接触了很多刊物,在一次会议上我就讲,大家不要以为个个都是高原,高原很少的,很多是高地,很多是丘陵,还有一些是平原。总书记说高地,更多的是鼓励,说高峰则是鞭策,是说我们还要努力。总书记心目中的高峰应该是像曹雪芹的《红楼梦》这样的,像鲁迅这样的,像莎士比亚这样的,就是有高度的作品。

第一个高度是要有历史的高度。高峰之作的意思就是过了十年、百年仍然有人在看,仍然有人觉得好。比如两千年前的《离骚》,鲁迅的第一篇小说发表也快一百年了(《狂人日记》发表于1918年4月),莎士比亚我们今天还在学习,为什么呢?就是因为有历史的高度。历史的高度包含着政治的高度,却又不等同于政治的高度,我们现在有很多的基层文艺工作者,现实感很强但是历史高度不够。

《红楼梦》的伟大就在于它是有历史的高度的,毛主席就从这里面看到了历史的高度,他说从这里面看到了阶级斗争,不但如此,他还从贾府、荣国府、宁国府的衰亡看到了整个封建社会必然要灭亡的历史的趋势,所以说《红楼梦》太伟大了。鲁迅为什么伟大,从孔乙己到阿Q,写出了中国农民的问题,写出了民族性的问题,这个民族性的问题到了现在就是如何提高我们整个的文明素质,文化素质、精神素质,它是有历史高度的。所以说这个历史的高度特别重要。

第二个就是要有哲学的高度。前一段时间,习总书记号召我们学习《矛盾论》和《实践论》,我们已经好多年没有号召大家学习哲学了。站在文学的角度上看就是一个伟大的作品,一个伟大的文学家背后都站着伟大的哲学。近几年来,诺贝尔文学奖越来越表现的像是娱乐新闻了,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品缺少了冲击力和震撼力,为什么?就是因为没有哲学。就有人问我,我们今天没有太大的哲学思想,没有伟大的哲学家怎么办?我就说,在没有哲学的时候,我们搞文学的人可以搞美学,美学是哲学的一部分。莫言的作品之所以有强烈的冲击力,就是因为其中蕴含着独特的美学精神,这种美学精神就是从《红高粱》开始的酒神精神,我们的作家一定要有美学的追求。想赋予作品历史的高度,就是我们在面对很多人物的时候不要简单地用善恶标准进行简单的判断,一旦简单的判断,就可能会丧失了历史的高度。刚才讲到哲学的高度,现代有很多文学家采取了逃避的方式,所以说哲学的高度也是我们写作一定要有的,我们没有哲学的高度一定要有美学的追求。第三个高度就是人性的高度。文学就是人学,是高尔基最著名的判断 ,在所有艺术当中,文学是最能表现人性的宽度和广度的。著名文学理论家钱谷融先生有个观点“文学是人学”。历史的高度也好,哲学的高度也好,到了小说里面都是通过人的情感、心理、命运体现出来的,而人学最后又落实到了人性。

我们之前老讨论人性跟人民性的关系,在我看来,这二者是高度统一的,人民性就是人性的结合,是人性优秀品质的提炼。人性本身是很复杂的,优秀的文学经典、优秀的作家常常是非常复杂的,因为社会是非常复杂的,生活是复杂的,人性也是复杂的,复杂到极致就是很多经典我们根本看不懂,比如《离骚》这部伟大的作品,现在看的还是似懂非懂;《红楼梦》这部伟大的经典,到现在我看的还是似懂非懂,横看成岭侧成峰,以为看懂了再看看就又不懂了;莎士比亚现在大家觉得都很好懂,他的作品现在还能上演,就说明他把社会的复杂性、人性的复杂性充分地写出来了。

我所崇拜的汪曾祺先生,他的老师就是沈从文,他曾经向沈先生讨教,怎么写小说,沈先生就告诉他一句话,让他受用无穷,叫做“贴着人物写”。后来我也跟汪先生讨教过怎么写小说,汪先生就告诉我,“详处略写,略处详写”,他说,:“我们写小说一定要写别人写不了的,写别人发现了写不出来的”。汪先生举了个例子,我到现在记得还很清楚,比如写男女的床笫之欢,古今中外有很多方面的描写,但是最难写的是做爱后的空虚和无聊,这才是最难写的。我们一般作家写到这里就略过了,爱的时候轰轰烈烈,爱过之后呢?没有啦,暴风雨之后就收尾了,这个是最难写的。

所以我后来就在想,我们文学的高峰之作,往往就是历史的高度、哲学的高度和人性高度的高度统一,这就是高峰之作。莎士比亚、曹雪芹和托尔斯泰都是高峰,如果要是用这三个高度来衡量《白鹿原》,衡量莫言,他们差不多都只有两个高度或者是一个高度。

我刚才讲的就是小说的高度和难度,当我们追求这些高度的时候就会发现真的很难。作品有历史的高度很难,好比你怎么就知道封建王朝必然灭亡?写作的时候要尊重内心的感受,不要轻易的下判断,你一判断就把生活事实生活现象给简化、僵化了;作品有哲学的高度很难,我们背后如果有个哲学家站着当然是最好的,但是现在不光是中国,即便是全世界都没有大的哲学家出来,这个很难;作品有人性的高度也很难,大家都以为对人性了解了一些,但是小说里面写人性的东西,尤其是写卑微软弱写的太多了,你再写也很难。所以我们现在写小说真的是很难,一方面我们虽然积累了很多的创作经验和资源,另一方面已经是崔浩提诗在上头,人家写的很充分了。所以我们今天搞文学既要有高度意识,又要向难度挑战,只有这样才有可能完成向创新型发展、创造性转化,要创新创造首先就是要有高度和难度。

我刚才跟大家交流的内容是我个人在写作、研究、编辑当中碰到的问题和困惑,今天借这个机会跟大家一起交流,欢迎大家批评指正。谢谢大家!

(文字整理 吴子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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