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地理视野下的刘震云乡土小说

韦惠文

【摘 要】文学地理学是以文学为本位，以文学空间为研究中心，有机融合文学与地理学的交叉学科。作家作品是文学地理学的研究对象，其一方面关注作家的人生经历以求能够知人论世；另一方面要注重对作品本身的研究，去发现关注作品中与地理相关的细节和片段，进而以文学地理视野去关照作家作品。刘震云的小说创作有着浓厚的乡土气息，并形成了独特的“故乡系列”。本文试图从文学地理角度重新解读刘震云的乡土小说，以求能够有新的发现。

【关键词】文学地理视野；刘震云；乡土小说

中图分类号：I207.42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17）18-0215-02

文学地理学是以文学为本位，以文学空间为研究中心，有机融合文学与地理学的交叉学科。文学地理学中的“地理”一般指四个层次，分别是作家的籍贯地理、作家的活动地理、作品的描写地理、作品的传播地理。其中作家作品是文学地理学的研究对象，一方面要关注作家的人生经历以求能够知人论世；一方面要注重对作品本身的研究，要阅读、分析文本，发现关注作品中与地理相关的细节和片段，进而以文学地理角度去关照作家作品。文学地理学为研究文学提供了一种新的视角，其研究中心仍然是文学，即作家作品。作家在作品中表达他对自然的观察和体认，说明他对地理空间的认知，这些认知往往与作家的观念和视界相关。邹建军先生曾经讲到“一部文学作品或者多部文学作品中对自然风景的描写，往往能够体现出作家本人的审美角度、审美情趣、审美态度，以此出发，就可以把握作家的创作心理与审美个性，可以进一步了解作品的思想价值与美学意义。”因此从作家作品出发，以文学地理学角度关照文本，为文学研究提供了一种新的研究思路和研究方法。

刘震云，河南籍作家，1958年5月出生于河南新乡，1973年至1978年于甘肃服兵役。1978年复员后在家乡担任中学教师，同年考入北京大学中文系。刘震云1982年后正式进行文学创作，1987年后连续发表《塔铺》、《新兵连》、《单位》、《官场》、《一地鸡毛》等描写城市生活和干部生活的“单位系列”和“官场系列”小说，因其中表现出来的平民立场和简洁白描的创作手法，刘震云被称为“新写实主义”作家。1991年发表长篇小说《故乡天下黄花》，开始了他“故乡系列”小说的创作，此后的《故乡相处流传》（1993）、《故乡面和花朵》（1998），共同构成了“故乡系列”小说。刘震云的小说创作有的有着浓厚的乡土气息，有的关注城市小人物的日常生活，还有的揭露官场的尔虞我诈。本文的研究对象乡土小说是指刘震云的此类小说，并试图从文学地理角度重新解读刘震云的乡土小说，以求能够有新的发现。

一、地理环境对文学作品的影响

自然环境、山水地理对文学作品有着重大影响，不同地理环境之下的文学有鲜明的特色。以英国为例，英国是一个海岛国家，四周环海，与欧洲大陆分离，在气候上雨水多，雾气大，湿气大，在漫长的历史发展过程中形成了海洋文化，也造成了英国人谨慎优雅的性格，在文学作品中，作者也对英国的自然地理环境加以描绘，以此表达对哲理的思考，对自由的追求。中国文学作品中的乡土小说也是如此，深受地理环境的影响。

首先，地理环境影响文学作品的创作内容。文学作品的创作来源于现实生活，其描写不能架空历史和现实，必须以现实生活为依据。地理环境对文学作品内容的影响一方面表现在自然地理环境是文学作品的描写对象之一，它是人物活动、故事发展的空间，对塑造人物性格有着积极作用。刘震云的乡土小说对自然环境的描写往往简洁，一般都作为小说人物活动的背景，并不过多着墨描写。另一方面，地理环境影响社会环境，因此文学作品中的社会环境，如居住环境、饮食习惯等也受自然环境的影响。而衣食住行恰恰是小说用以塑造形象的必要辅助手段。例如刘震云小说《塔铺》中写到：“我们宿舍四人，只好将被子合成两床，两人钻一个被窝，分两头睡，叫‘打老腾。教室无火。晚上每人点一个小油灯，趴在水泥上复习功课。寒风透过墙缝吹来，众灯头乱晃”，这种受到自然环境影响的社会环境描写使得小说中“我”艰苦的生活环境情景毕现。

其次，地理环境影响文学作品的创作风格。不同的自然环境养育了性格、气质完全不同的人民，中国北方人民的慷慨豪爽就与北方干燥凛冽的气候相关，而南方山清水秀的自然环境则塑造了南方人民温婉儒雅的性格特征。对作家而言，不同的地理环境也对作家的文学创作产生了不同影响，沈从文出生在湖南，因此南方水软风轻的自然环境使他的作品呈现出清幽秀美的风格；而出生成长在西北地区的贾平凹的作品则呈现出一种苍茫质朴的风格。刘震云出生于河南新乡，地处中原地区，具有浓厚的历史文化底蕴，同时由于刘震云自身的生活经历，他并未对乡村作一种田园牧歌式的歌颂，而多进行一种理性的关照，因此刘震云的小说呈现出一种理性的质朴风格。

二、文学作品对某一地理空间的建构

任何文学作品的讲述都基于一定的自然地理空间，并且这种自然地理空间不是独立存在的，它在作家的作品中形成一個系列，形成一个整体。这种自然地理空间的建构往往蕴含着作者的创作目标和理想，同时也体现了作家的审美倾向。创作目标和理想、审美倾向在一系列的作品中形成了一个有机整体，它从各个方面和角度全面阐述了作者的美学理想。刘震云的小说同样形成了各具特色的“官场系列”和“故乡系列”，并构建了一个自成体系的地理空间。

首先刘震云在他的乡土小说中形成了具有个性特征的“故乡系列”。刘震云“故乡系列”小说中构建的地理空间主要在延津。刘震云出生之后，河南地区就遭遇了三年自然灾害，因此刘震云乡土小说往往着笔描绘人民生活的艰难和痛苦。如《温故1942》中大饥荒对人性的拷问，《故乡相处流传》中描写洪水使人们流离失所，这些无法躲避的苦难与作家个人命运相纠缠，成为了作家日后记载在文字中的种种故事，也成为了作家一生无法磨灭的精神记忆。1958年出生的刘震云与中国第四、五代导演之间有着共同的成长经历，见证文革动乱、改革开放的翻天变化，当然也还有一层不变的“本性”。或是历史的反思，或是道德的追问，或是利益驱使下人情冷暖的“陌生”等等，这也促使《温故1942》等小说被改编成电影，传播到更广泛的人群。

其次刘震云的“故乡系列”小说除了描写无法抗拒的自然、社会、政治大事件对人民生活的影响之外，其小说也对故乡有着深刻的理性思考。在小说《月夜》中，作者以女性视角关照时代变迁下不断逝去的传统道德和感情；《一句顶一万句》以延津为故事发生的地点，描绘了两代人离开和归去的过程，然而刘震云在这部小说中所反映出来的问题不仅仅局限在农村，而表现出了全人类共同面对的信任危机和交流危机，这是在现代经济条件下，全人类必须面对和解决的问题。因此，刘震云在“故乡系列”小说中建构的地理空间不仅仅是单纯的环境描写和事件描写，其中也蕴含着他对历史，对社会，对人类的深刻思考。

三、文学作品中的地理环境描写及其意义

文学是一种有着鲜明个人风格的艺术创作，每位作家心中都有一片属于自己构建的世界。就文学作品中对自然环境的描写而言，作者在众多的自然环境中选择将何种景物写进文学作品之中，对这种景物环境的描写又采取了何种方法，勾勒了什么样的环境氛围，以上种种往往能够体现出作家本人的审美倾向和创作心理，有助于读者更好地解读作品的思想内容，评价作品的审美价值。

首先是文学作品中对自然环境的描写。刘震云的乡土小说往往通过塑造人物形象，讲述发生在乡村中的故事，从而表达他对乡村的认知和态度。因此，刘震云小说中对于自然环境的描写比较少见，一些简单的自然地理环境描写往往是寥寥数字，一笔带过。例如《塔铺》中一些文字写到，“河边落日将尽，一小束水流，被晚霞染得血红，一声不响慢慢淌着”；“早晨有了霜。青青的野地里，一片发白。附近的村子里，鸡叫声此起彼伏”。白描写实的手法，刘震云不仅用在小说的叙事当中，在自然环境之中，刘震云也采用这种手法。以上两小部分关于自然环境的描写简洁传神，为读者描绘了落日余晖图和秋晨下霜图。

其次是文学作品中描写自然环境的意义。人物、情节、环境是小说三要素，其目的都是为了推进故事发展，并且更好地讲述故事，最终给读者以思考。刘震云的小说创作也是如此，因此他小说中自然环境描写的意义在于烘托故事背景，促进小说情节发展，塑造鲜明的人物形象。再如《塔铺》中的一段描写：“冬天了。教室四处透风，宿舍四处透风。一天到晚，冷得没个存身的地方。不巧又下了一场雪，雪后结冰，天气更冷，夜里睡觉，半夜常常被冻醒。”这一段文字对冬天恶劣的自然环境进行描写，而在自然环境描写的背后，作者突出表达的是他们这群备战高考学生生活的恶劣环境和艰苦条件。因此文学作品中自然环境描写不仅仅是单纯地描写自然景物，在自然环境描写背后有着作者更深刻的表达，这需要读者结合自身的地理历史知识进行解读。

乡土小说作者以故乡为题材进行描写，具有独特个性。鲁迅曾将乡土小说分为两类，“一方面是作者以一种批判者的角度来审视故乡愚昧落后的现状，另一方面则是对城市生活厌倦，希望返回故乡，以一种田园牧歌的方式来讴歌故乡”。刘震云的小说属于前者，他曾经说道：“我的故乡……没有任何让人心情兴奋的地方”，“故乡在我脑子里的整体印象，是黑压压的一片繁重和杂乱。从目前来讲，我对故乡的感情是拒绝多于接受。”因此刘震云的乡土小说不仅仅有对故乡自然环境的描写，其中还描述了村民之间对权利的争夺以及沦落丧失的道德文化。总之，文学地理视野下对刘震云小说进行解读不能仅仅局限于自然地理环境，还需要对受自然环境影响的社会环境进行分析。

参考文献：

[1]陈志刚.论刘震云小说的乡土世界[D].延边：延边大学，2012.

[2]张博伊.多面映像：刘震云小说的乡村书写[D].陕西师范大学，2014.

[3]张立群.“历史”的缩减与重构——论刘震云的“故乡系列小說”[J].青海民族大学学报（教育科学版），2010，（03）：44-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