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理层权力、制度环境与董事会报告可读性——来自我国上市公司的经验证据*

● 陈银娥 江 媛

(1,2 长沙理工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 长沙 410076)

管理层权力、制度环境与董事会报告可读性
——来自我国上市公司的经验证据*

● 陈银娥1江 媛2

(1,2 长沙理工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 长沙 410076)

本文基于我国1253家上市公司2007—2014年发布的共10024份年报中的董事会报告数据，对上市公司管理层权力、制度环境与年报可读性之间的关系进行实证研究，研究发现：公司业绩对董事会报告可读性具有正向影响，而管理层权力会放大这种影响；相比非国有企业，国有企业管理层权力放大这种影响的动机更强；市场制度环境越差，企业管理层权力放大这种影响的动机更强。据此，本文从董事会报告可读性视角提出了完善内部公司治理和外部制度环境的相关建议。

管理层权力 制度环境 董事会报告 可读性

1.引言

在资本市场上，上市公司披露的信息是投资者进行有效投资决策的基础。其中财务信息虽然在一定程度上能反映企业的经营业绩和财务状况，但是很多重要信息无法通过财务报表完全披露，而且企业的财务信息主要反映企业的历史经营状况，难以为投资者预测未来业绩进行投资决策提供有效信息。非财务信息作为财务信息的有益补充，其作用越来越受到人们的重视。尤其是随着各国学者对公司信息披露问题研究的逐步深入，年报可读性正成为一个热点话题。从近年来对《公开发行证券的公司信息披露内容与格式准则第2号——年度报告的内容与格式》不断修改的总体趋势可以发现，我国证监会也越来越重视上市公司非财务信息的披露。

公司年报中的董事会报告是企业管理层与利益相关者沟通的重要方式，也是投资者阅读最多的部分(Lee and Tweedie，1975；Courtis，1995)。董事会报告作为非财务信息披露的重要载体以语言信息为主，大量的文字信息为管理层操纵语言信息进行印象管理提供了更大的空间。公司管理层可以根据自身利益以及公司利益的需要，通过设计语言形式夸大或掩盖某些事项，尽量美化公司及管理层形象，通过操纵董事会报告的可读性等手段进行印象管理，最终达到影响利益相关者对公司印象的目的(Bloomfield，2008；Li，2008；Chung and Kim，2012)。因此，管理层作为企业信息披露的决策者，决定了年报信息披露的格式及内容，其权力大小决定了其操纵董事会报告可读性的强弱。同时，公司业绩是投资者最关心的指标，也是对其决策影响最大的指标之一，这诱使管理层操纵董事会报告，从而使公司财务报告业绩与公司实际业绩产生偏差。因而，将公司董事会报告可读性与公司业绩和管理层权力结合起来进行研究，不仅有助于投资者及董事会更好地了解企业的实际经营状况，而且进一步拓宽了公司治理等相关问题研究的视野。

国外学者主要研究了公司业绩、外部审计身份、公司治理、公司规模、股票收益等因素对年报可读性的影响。Subramanian(1993)的研究表明，绩优公司的年报比绩差公司的年报明显易读。Clarkson等人(1994)通过实证研究发现，企业规模、行业属性和企业盈利能力会对年报的可读性产生显著影响。Beattie等人(2004)发现公司上市时间越早，年度可读性越高；公司规模、企业盈利能力对年报可读性具有正向影响；企业违规记录对年报可读性具有负向影响。Li(2006)发现当企业业绩表现欠佳时，管理者会干扰信息披露，增加专业词汇的比例，增强读者阅读障碍，弱化不利因素的影响，以期望市场对该利空信息反映不足；而当企业业绩表现良好时，管理层会加强年报的可读性。Li(2008)用Fog指数和篇长作为衡量可读性的标准，对年报的可读性和公司业绩的相关性进行研究并发现：当公司业绩不好时，年报的Fog指数更高并且篇幅更长；当公司业绩良好时，年报容易读懂且简洁明了。

国内学者关于年报可读性影响因素的研究尚不多见。孙蔓莉(2002)对中文年报的可读性进行了研究，发现业绩是影响可读性的因素。孙曼莉(2004)借鉴Simth和Taffler (1992) 的研究方法，设计了由会计专业学生参与的完形填空测试来评价我国公司年报对于各层次信息使用者的可理解性，发现我国上市公司年报接近于半专业投资者的理解能力, 但对于非专业投资者则是不可理解的。葛伟琦(2007)将我国上市公司的中英文年报进行了对比研究，发现中文年报与英文年报的可读性水平随时间变化的趋势基本一致。李常青等人(2007)认为年报可读性会受到董事会人数、公司股权集中程度、公司规模、企业盈利能力以及是否在国外投资上市的影响。李清(2012)探讨了MD&A与公司业绩、公司治理等因素之间的关系，发现公司业绩越好，MD&A可读性越高；董事会、监事会规模越大，MD&A可读性越高；董事长与总经理两职分任时，MD&A可读性更高。

总的来看，国内外理论界将年报可读性和公司业绩与管理层权力结合起来的研究较少。Finkelstein(1992)、卢锐(2007)等人指出，管理层权力是公司管理者执行自身意愿的能力，泛指管理层对公司治理体系(包括决策权、监督权以及执行权)的影响能力，一般是在公司内部治理出现缺陷与外部制度约束缺乏的情况下，管理层所表现出的超出其特定控制权范畴的影响力(权小锋等，2010)。管理层作为企业信息披露的决策者，其权力大小对董事会报告的可读性具有重要影响。吉利等(2016)研究了管理层权力对我国上市公司社会责任信息披露可读性的影响，发现管理层权力对社会责任报告可读性具有显著正向影响。但关于管理层权力对公司业绩与年报可读性关系的影响尚没有展开研究。基于此，本文以我国1253家上市公司2007—2014年发布的共10024份年报中的董事会报告数据为依据，对上市公司管理层权力、公司业绩与年报可读性之间的关系进行实证研究。此外，管理层权力通常会受到包括产权性质、市场化进程和法制环境等在内的制度环境的影响(杨兴全等，2014；李小荣等，2015；张敦力等，2016)，于是本文进一步扩展到制度环境对管理层权力这一操纵行为的影响。本文的研究思路如下，首先对现有文献进行了回顾与梳理，并提出了本文的研究假说，然后采用因子分析法构建一个综合指标作为管理层权力的代理变量，采用内容分析法构建董事会报告可读性指标，检验管理层权力对公司业绩与董事会报告可读性相关性的影响；同时进一步研究了制度环境对管理层权力这一操纵行为的影响；最后，对实证研究结论进行了分析和总结，并提出了相关建议。

2.理论与假设

根据代理理论，企业信息披露是减少信息不对称、降低代理成本的主要方式，也是公司外部利益相关者了解公司的最主要手段。信息的可读性是否与受众群体的理解能力相配合、相适应，决定了信息的传递效率。企业管理层作为内部人，在信息资源上拥有优势，在向报告使用者提供信息时，会从自身利益出发，通过操纵可读性等印象管理手段影响报告信息使用者的认知和对企业的印象。Schlenker(1975)通过实证研究发现，人们在信息不对称的情况下可能进行印象管理。相比管理层作为内部人，利益相关者作为外部人，在信息上处于弱势，无法有效辨别信息真假，且如果要检验信息的真实可靠性需要付出极高的成本却只能收获小利，这种高信息成本使得他们缺乏监督的积极性，进而为管理层操纵董事会报告可读性进行印象管理提供了可趁之机。

在资本市场上，资源的稀缺性导致竞争者之间激烈对抗并争夺资源。而管理层可提高其声誉并展示良好的经营管理能力，继而提升其在经理人市场的竞争力，达到升职加薪的目的。即管理层可以从操纵董事会报告可读性中获利，因而具有操纵董事会报告可读性的动机。印象管理理论认为，企业在宣扬自己好的方面时，会故意增加其可读性，从而加深读者的印象；相反，在披露负面信息时，会通过增加句长、增加专业词汇比例等方式减弱可读性。当公司业绩不佳时，管理者有动机混淆信息，因为市场可能会对披露的复杂信息反应延迟(Bloomfield，2002)。因此当公司业绩差时管理层会操纵可读性来向投资者隐藏不利的信息；而当公司业绩良好时，年报容易读懂且简洁明了(Li，2008)。一般来说, 管理层权力越大, 受到的监督越弱, 追求私利的可能性也就越大(权小锋等，2010；杨兴全等，2014)，因此随着管理层权力的不断增大，其操纵报告可读性进行印象管理的空间和动机都会增大。由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说：

H1:公司业绩对董事会报告可读性具有正向影响，而管理层权力会放大这种影响。

在经济体制转型的过程中，政府逐渐放松了对国有企业的管制，国有企业通过政府的行政放权开始逐渐获得较多的经营自主权，拥有充分的经营管理权力有利于管理层经营才能的发挥。但国有企业特殊的产权性质产生“所有者缺位”和“内部人控制”问题使得管理层权力可能超越于公司治理机制之上，没有对其权力形成有效的监督和制衡(权小锋和吴世农，2010)。此外，国企高管往往由政府直接委派，当国企高管出现违规行为时，监管部门可能会对情节不太严重的违规行为采取纵容、包庇的态度，使得监管机构对国企高管的监督力度不强，违规后处罚的可能性较民企高管要低(赫颖和刘星，2009；赵璨等，2013；逯东等，2014)。因此，由国企改制的上市公司，其治理结构和监管环境与民营上市公司存在较大差异，相比于国有企业，民营企业较为完善的公司治理可能更能约束管理层的权力(权小锋和吴世农，2010)。因此，不同产权性质下的管理层权力对董事会报告可读性也产生了不同的影响。基于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说:

H2:相比非国有企业，国有企业管理层权力操纵公司业绩对董事会报告可读性影响的动机会更强。

市场化水平是一系列经济、社会、法律乃至政治体制的综合量度。夏立军和方轶强(2005)认为市场化程度会影响公司治理环境进而影响到公司治理的效率。我国各地区的市场化进程由于自然资源、地理位置、政策的不同仍然存在较大差异，这直接导致上市公司所处的治理环境也存在显著的差异，进而对公司管理层权力形成的约束力度也存在差异。公司所在地区的市场化程度越低，越不利于机构投资者和媒体发挥治理作用，监管体系与法治化水平相对越差，管理层操纵董事会报告可读性进行印象管理的行为将更严重；而公司所在地区的市场化程度越高，越有利于机构投资者和媒体发挥治理作用，监管体系与法治化水平相对越好，对管理层操纵董事会报告可读性进行印象管理的行为能够形成有效的监督与约束。基于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说:

H3:市场制度环境越差，企业管理层权力操纵公司业绩对董事会报告可读性影响的动机会更强。

3.研究设计

3.1 数据来源与研究样本

为了检验上述假设，本文以我国沪深两市的上市公司为研究对象，由于我国新企业会计准则在2007年全面实施，为使相关财务指标具有可比性，研究区间为2007—2014年。依据以下标准对原始样本进行了筛选：(1)由于金融业上市公司的财务特征与其他类型的公司差异较大，故剔除了金融行业上市公司；(2)剔除相关指标缺失的公司。最后得到样本公司总数为1253家。本文下载了这1253家上市公司2007—2014年发布的共10024份年度报告，然后通过手工收集年度报告可读性的相关数据。财务数据和公司特征数据来自CSMAR数据库。为消除极端值的影响，本文对所有连续变量逐年按上下1%的比例进行了Winsorize处理。

3.2 变量定义

3.2.1 被解释变量：董事会报告可读性

以往研究对可读性的度量主要有公式法和非公式法两大类。公式法主要有外国学者提出的Flesch指数、Fog指数、Lix指数以及荆溪昱等(2007)提出的中文可读性公式。前者主要以英文文章为研究对象，对中文文章可读性的度量是否适用无从考证。后者只考虑了句长和词汇难易程度。非公式法主要是Taylor(1953)提出的完形填空法，Bormuth(1968)为完形填空法建立了正确率标准(教学用文章的填空正确率应达到44%，独立阅读材料的填空正确率应达到57%)，但是这种判断标准是否合理，很难定论，人们对这个分值只能有一个模糊的感性认识，而不能清楚地说出它代表了什么程度的理解水平。

本文在以往研究的基础上，根据可读性高的文章具有增进理解程度、强化阅读印象、提高阅读速度、让人坚持阅读等特点，借鉴荆溪昱等(2007)、李清(2012)、吉利(2016)等人的方法，选取以下指标量化可读性标准:

(1)董事会报告的篇幅。文章的篇幅越长，报告传递的信息越详细，相关内容的解释说明也就越丰富，更多篇幅的文字阐述能使报告阅读者正确理解公司报告中所承载的信息(吉利，2016)。基于此，本文将报告的篇幅作为考察董事会报告可读性的重要因素。

(2)董事会报告的平均句长。在现代汉语中，句子按其长度可以分为长句和短句，长句具有结构复杂、层次多、容量大等特点，会增加读者的记忆负担。相反，短句则具有短小精悍、生动活泼、结构简明等特点，在人脑短时间记忆能力的限度以内。由此可见，短句相对于长句更便于读者阅读和理解文章表达的意思。因此，本文将平均句长作为考察董事会报告可读性的标准之一。王振平(2006)认为，句子长度不是指以句号划分的句子，而是指被各种点号断开的句节。因为点号在句子里表示停顿，具有分割句子的功能。就点号来说，如句号、逗号、问号、感叹号、冒号、分号等在英汉语中所具有的基本功能是一致的。因此本文以各种点号来划分句子的长度。据统计，汉语句子的最佳长度为7～12字，超过此长度往往会给理解带来困难(刘必庆，1990)。

(3)专业词汇密度。单词难度是评价文章可读性的重要指标。国外研究绝大多数针对的是拉丁字母拼写的语言，往往以单词所包含的音节数或者单词的长度来作为对单词可读性的测度，但是这对于中文并不适用。年报阅读者是基本能够掌握熟悉词汇的成年人，同时年报的内容也具有其特殊性——包含大量会计专业词汇，因此本文引入会计专业词汇密度作为衡量词汇难度的一个指标。孙蔓莉(2005)认为专业性强是造成年报难懂的一个重要原因，而会计术语则是专业性强的重要体现。借鉴李清(2012)的方法，本文以董事会报告中每千字会计专业术语数占董事会报告总字数的比重来衡量专业词汇密度。若专业词汇密度越小，则越容易读懂；反之，则越难读懂。

综上，本文从三个方面度量董事会报告的可读性，即篇幅(总字数)、平均句长、专业词汇密度，将这三个方面进行同方向和标准化处理后加总得到董事会报告可读性指标MDR。

3.2.2 解释变量：管理层权力

本文借鉴已有的研究文献(卢锐等，2008；权小锋等，2010；杨兴全等，2014)，对管理层权力的衡量主要考虑以下7个指标：

(1)CEO 的受教育程度，博士赋值5，硕士赋值4，本科赋值3，大专赋值2，中专赋值1，高中及以下为0；

(2)CEO 持股比例：CEO持股数量占总股本的比例；

(3)CEO 担任其他单位职务的数量；

(4)CEO 是否兼任董事长：若兼任则赋值1，否则赋值0；

(5)CEO 的任职期限；

(6)董事会的规模：用董事会的人数衡量；

(7)股权分散程度：1减去前十大股东持股比例的平方和。

在此基础上，本文用Stata12.0对数据进行标准化处理，消除量纲的影响后，进行KMO检验和Bartlett’s Test，检验结果表明数据具有相关性，满足因子分析的条件；然后用主成分法提取主因子，并求出最大方差正交旋转矩阵、特征值和累计贡献率；最后，利用最小二乘回归分析法求出各企业的主因子得分，并以每个主因子方差贡献率占所有主因子总方差贡献率的比重作为权数进行加权计算综合得分，即管理层权力指数Power。为检验管理者权力对企业财务绩效与董事会报告可读性关系的影响，本文假设大于Power的均值时取1，否则取0。

3.2.3 其他解释变量

(1)产权性质：国有企业赋值1，非国有企业赋值0。

(2)市场环境：本文以樊纲市场化指数为基础(樊纲等，2011)，采用杨兴全等(2014)的方法调整得到2010—2014年的市场化指数。当该地区市场化进程大于当年所有地区市场化进程的平均数时取1，否则取0。

3.2.4 控制变量

本文借鉴相关研究设置控制变量，具体包括：公司业绩(ROE)，用净资产利润率表征；企业规模(Size)，用总资产的自然对数表征；成长性(q)，用托宾Q表征；资本结构(LEV)，用资产负债率表征；企业年限(NX)，用公司上市年限的自然对数表征；市场风险，用Beta值衡量；审计质量(Audit)，上市公司当年年报审计的会计师事务所排名前10的取值为1，否则取值为0；是否发生并购MA；股价波动率Stdret；行业(Indu)和年度(Year)虚拟变量，用来控制行业和年度的影响。具体变量定义见表1。

表1 研究变量设计

3.3 研究模型

本文主要研究管理层权力对公司业绩与董事会报告可读性之间关系的影响，以及制度环境对这种影响的调节效应。为了验证研究假说，本文构建以下多元线性归回模型:

MDR=α0+α1ROE+∑αjControl+∑Year+∑Indu+ε

MDR=β0+β1ROE+β2Power+β3Power×ROE+∑βjControl+∑Year+∑Indu+δ

4.结果与分析

4.1 描述性统计

表2报告了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就全样本公司来看，在MDR报告可读性方面，最高得分为2.7837，最低得分为0，说明我国上市公司董事会报告的可读性差异较大。在管理层权力方面，最大值为3.448，最小值为-2.2288，说明我国上市公司管理层权力的差异也较大。

表3报告了董事会报告可读性各组成指标的描述性统计，从MDR各组成指标来看：董事会报告总字数的均值为8541.51字，最大值为37656，最小值为579；平均句长的均值为18.49，高于汉语句子7～12字的最佳长度(刘必庆，1990)，会给读者理解带来困难，并且最大值为44.06，最小值为7.43；专业词汇密度的均值为2.90，最大值为53.33，最小值为0.01。上述结果说明我国上市公司董事会报告的篇幅、平均句长、专业词汇密度的差异都较大。

表4按年份报告了董事会报告可读性指标的描述性统计，从表中可以发现，董事会报告可读性在2007—2014年出现下降趋势，并且各年董事会报告可读性的差异较大，这表明我国上市公司的管理层与相关监管部门对年报报告可读性的关注没有发生显著改变。

表2 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表3 MDR各组成指标描述性统计

表4 MDR分年度描述性统计

4.2 单变量分析

表5是主要变量的Pearson相关性检验结果。从表5 中可以看出，可读性MDR与管理层权力和公司业绩显著正相关，并且管理层权力和企业盈利能力交乘项系数显著为正，说明管理层权力会放大企业财务绩效与董事会报告可读性的正相关性。在控制变量部分，公司规模、上市年限、市场风险、并购事件、股价波动率与可读性MDR正相关，成长性、资本结构与可读性MDR负相关。

表5 主要变量的相关系数矩阵

注：*、** 、*** 分别表示10%、5%和1%的置信水平下显著。

4.3 多元回归分析

表6报告了模型(1)的多元回归结果。回归结果显示，无论是总体还是管理层权力分组样本，公司业绩对董事会报告可读性的正向影响均在1%水平上显著，说明公司业绩越好，年报可读性越强。并且管理层权力较高组(Power=1)公司业绩的回归系数要大于管理层权力较弱组(Power=0)。

表6 公司绩效与董事会报告可读性

注：*、** 、*** 分别表示10%、5%和1%的置信水平下显著。

表7报告了模型(2)的多元回归结果。第(1)列显示，公司业绩、管理层权力对董事会报告可读性的正向影响均在1%水平上显著，并且管理层权力和公司业绩的交乘项系数显著为正，说明管理层权力会放大公司业绩对董事会报告可读性的正向影响，假设1得到验证。第(2)列显示，对于非国有控股公司(Property=0)，管理层权力和公司业绩的交乘项系数不显著；第(3)列则显示，对于国有控股公司(Property=1)，管理层权力和公司业绩的交乘项系数显著为正，表明相比非国有企业，国有企业管理层权力放大公司业绩与董事会报告可读性正相关性的动机会更强，假设2得到验证。

表7 公司绩效、管理层权力与董事会报告可读性

注：*、** 、*** 分别表示10%、5%和1%的置信水平下显著。

根据公司所处地区的制度环境差异，以樊纲市场化指数中的市场总体环境指数、政府干预指数、金融市场化指数、中介与法制环境指数的中位数为标准，我们将样本分为制度环境较差和制度环境较好两组，采用分组回归分析法检验研究假设3，分组检验结果见表8。在所有回归模型中，ROE的回归系数均显著为正，进一步说明公司业绩是影响年报可读性的重要因素。在市场化水平较低、政府干预较强及中介与法治水平低效的样本组，管理层权力和公司业绩交乘项系数显著为正，说明在这些地区，市场制度环境对企业管理层权力的约束较弱，管理层更容易操纵公司业绩与董事会报告可读性的相关性。在制度环境较好的样本组，管理层权力和公司业绩交乘项系数为正，但是统计上并不显著。以上结果表明，市场制度环境越差，企业管理层权力操纵公司业绩与董事会报告可读性正相关性的动机会更强，从而验证了研究假设3。

表8 管理层权力、制度环境与董事会报告可读性

注：*、** 、*** 分别表示10%、5%和1%的置信水平下显著。

从控制变量的回归系数和显著性水平来看，公司规模(Size)、上市年限(NX)、市场风险(Beta)与董事会报告可读性显著正相关；成长性(托宾Q)和资产负债率(Lev)与董事会报告可读性显著负相关。控制变量的回归结果说明，公司规模越大、上市时间越长、面临的市场风险越高，越会进行印象管理增强董事会报告的可读性，以树立良好的形象；在资产负债率较高的情况下，公司会减弱董事会报告的可读性，加大读者接收信息的难度，避免负面影响。

4.4 稳健性检验

本文以标准化处理后的专业词汇密度作为可读性变量重新进行了检验，回归结果见表9，结果表明并未改变上述结论。此外，本文通过替换管理层权力指标，将CEO是否兼任董事长、任职年限、在外任职数量、教育背景、CEO持股比例、董事会规模以及股权分散程度7个指标进行无量纲化处理后直接加总作为管理层权力的替代变量，重新进行了检验，结果也并未改变上述结论。

表9 管理层权力、制度环境与董事会报告可读性(专业词汇密度)

注:*、** 、*** 分别表示10%、5%和1%的置信水平下显著。

5.结论与建议

本文拓展了对企业信息披露印象管理行为的考察，检验管理层权力对公司业绩与董事会报告可读性关系的影响，以及制度环境对这种影响的调节效应。研究发现：公司业绩对董事会报告可读性具有正向影响，而管理层权力会放大这种影响；相比非国有企业，国有企业管理层权力放大这种影响的动机更强；市场制度环境越差，企业管理层权力放大这种影响的动机越强。

针对上述研究结论，本文提出以下几点管理建议：一方面，政府相关部门应进一步完善公司年报信息披露的法律法规以提高年报的可读性。例如对年报的专业性水平进行重新设计和调整，要求对其中专业性较强的会计术语加注解释；以专业化年报为蓝本，同时提供专业化和简化型年报；对主要财务指标采取图示法，作为投资者理解年报的辅助措施等。另一方面应进一步完善公司内部治理机制以约束管理层权力，防控管理层通过操纵董事会报告进行印象管理的机会主义行为，指导和促成公司披露高质量的年度报告。本研究还发现，除了相关法律法规和公司内部治理机制，还可以通过加强制度约束机制以监督企业信息披露行为，较高的市场化程度和完善的中介与法制环境在一定程度上能抑制管理层操纵董事会报告可读性的行为。

[1]葛伟琦.我国上市公司中英文年报可读性对比研究[J].宁波大学学报, 2007(1).

[2]赫颖，刘星. 资本投向、利益攫取与挤占效益[J]. 管理世界，2009(5).

[3]吉利，张丽，田静. 我国上市公司社会责任信息披露可读性研究——基于管理层权力与约束机制的视角[J]. 会计与经济研究，2016(1).

[4]荆溪昱，赵世范，翁凌志. 中文文章适读性线上分析系统之发展研究[R]. 科技教育课程改革与发展学术研讨会论文集, 2007.

[5]李小荣，董红晔. 高管权力、企业产权与权益资本成本?[J]. 经济科学，2015(4).

[6]刘宓庆. 现代翻译理论[M]. 南昌:江西教育出版社, 1990.

[7]卢锐. 管理层权利、薪酬差距与绩效[J]. 南方经济，2007(7).

[8]逯东，王运陈，付鹏. CEO激励提高了内部控制有效性吗?——来自国有上市公司的经验证据[J].会计研究，2014(6).

[9]权小锋，吴世农，文芳. 管理层权力、私有收益与薪酬操纵[J]. 经济研究，2010(11).

[10]孙蔓莉. 上市公司年报的可理解性研究[J]. 会计研究，2004(12).

[11]孙蔓莉. 公司年报中的印象管理行为研究[M].北京:人民出版社, 2005.

[12]夏立军，方轶强. 政府控制、治理环境与公司价值:来自中国证券市场的经验证据[J]. 经济研究，2005(5).

[13]阎达五,孙蔓莉. 深市B股发行公司年度报告可读性特征研究[J]. 会计研究，2002(5).

[14]杨兴全，张丽平，吴昊旻. 市场化进程、管理层权力与公司现金持有[J]. 南开管理评论，2014(2).

[15]张敦力，江新峰. 管理者权力、产权性质与企业投资同群效应[J]. 中南财经政法大学学报，2016(6).

[16]赵璨，曹伟，朱锦余. 治理环境、产权性质与内部控制治理效应——基于公司违规视角的研究[J].会计与审计研究，2013(6).

[17]Beattie, V. A, Jones, M. J.Thecommunicationofinformationusinggraphsincorporateannualreports[M]. London: Certified Accountants Educational Trust, 1992/2004(Aug).

[18]Bloomfield, R. Discussion of annual report readability, current earnings, and earnings persistence[J].JournalofAccountingandEconomics, 2008(45).

[19]Bormuth, J. R. Cloze readability procedure[J].ElementaryEnglish，1968，45(4).

[20]Clarkson, P.M, Kao, J. L.， Richardson, G. D. The voluntary inclusion of forecasts in the MD&A section of annual reports[J].ContemporaryAccountingResearch, 1994, 11(1).

[21]Finkelstein, S. Power in top management teams: Dimensions, measurement, and validation[J],TheAcademyofManagementJournal, 1992, 35(3).

[22]John, k.C. Readability of annual reports: Western versus Asian evidence[J].AccountingAuditingandAccountabilityJournal, 1995，18.

[23]Kim, Y., Park., M.R.， Wier, B. Is earnings quality associated with corporate social responsibility?[J].TheAccountingReview, 2012, 87(3).

[24]Lee, T.A.， Tweedie, D.P.Accounting information: An investigation of private shareholder usage[J].AccountingandBusinessResearch, 1975, 5(20).

[25]Li, F. Do stock market investors understand the risk sentiment of corporate annual reports?[R].UniversityofMichiganWorkingPaper, 2006.

[26]Li,F. Annual report readability, current earnings, and earnings persistence[J].JournalofAccountingandEconomics, 2008, 45.

[27]Schlenker, B. R, Schlenker, P.A. Reactions following counter attitudinal behavior which produces positive consequences[J].JournalofPersonalityandSocialPsychology, 1975, 31 (5).

[28]Subramanian, C. Determinants of corporate borrowing[J].JournalofFinanceEconomics, 1993, 5.

ManagementPower,InstitutionalEnvironmentandReadabilityofBoardReport—An Empirical Study of Listed Companies in China

Chen Yin-e1Jiang Yuan2

(1,2 Economics and Management, School of Changsha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Changsha, 410076)

Based on 10024 board reports in 1253 listed companies published from 2007 to 2014，we analyzed empirically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management power, system environment and the readability of corporate board report. The research shows that: There is a positive correlation between company’s performance and the readability of the report, while the management power will make this relation more obvious; Compared with non-state-owned enterprises, the motive to manipulate of management power in state-owned enterprises is stronger; The worse the market system environment is, the stronger the motive of the positive correlation between management power to manipulate the company’s performance and the readability of board reports will be. From the angle of readability of annual reports, this paper provides certain reference significance for improving internal corporate governance and external institutional environment.

Management power; System environment; Board reports; Readability

本文系2015年湖南省研究生科研创新项目(CX2015B349)的阶段性成果。

江媛，E-mail1105687063@qq.com。

F275.5

A

专业主编：曾伏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