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柯诗性智慧观的中国化阐释

2017-09-28 17:41尹文雯
文艺评论 2017年12期
关键词:维柯哲思诗性

○尹文雯

维柯诗性智慧观的中国化阐释

○尹文雯

自有人类以来,我们从未停止过对于宇宙、自然和自身的探索,无论是从客观上的,还是主观上的,我们无一例外地运用自身的智慧和感觉进行研究,而这一点点的进步堆积起来,推动了历史的车轮在不断的前行。达尔文,在贝格尔号舰上进行了五年的环球旅行,在采集了相当大数量的植物动物样本后,于1859年推出了《物种起源》,当时无疑是一个重磅炸弹,彻底摧毁了各种唯心的神造论和物种不变论,达尔文为我们打开了认识世界的一扇大门。但是,我们所不知道的是,有一个人,在比达尔文早一个世纪的时候,就已经在思索着人类历史和制度的由来,他一直在找寻一种“各民族共同性质的新科学原则”,这个人就是维柯。维柯在他的巨著《新科学》中指出的各民族共同性质的原则,其实就是人类遵循怎样的规律来安排我们的法律和各种社会制度,维柯在社会科学上所采用的立场和观点,跟比他晚一个世纪的达尔文惊人的相似,而《新科学》所探讨的主要问题就是“人——这一物种的原始”或者“人类社会的原始”,而这样的观点的重要性并不比《物种起源》差,而这样的探索却比《物种起源》早了整整一个世纪,这样的观点马克思早在《巴黎手稿》中就已经预见了——“人学”,也就是“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的统一体。

中国一直是一个充满着神秘力量的国度,从龙飞凤舞的远古图腾,我们开始了审美意识和艺术创作;从夏代开始的青铜艺术,我们开启了汉字美的历程;从先秦理性精神,我们开启了传统哲思;从楚汉浪漫主义,我们打开了对象化的精神世界;从魏晋风度,我们发现了诗的自觉;从佛陀世容,我们走进了佛教;从盛唐之音,我们走进了一个崭新的盛世——文化融合、音乐和美术都得到了空前的发展;从宋元山水,我们明晰了“有我之境”与“无我之境”;从明清典籍,我们卷入了与正统古典主义相抗衡的浪漫主义的洪流……我国的文艺和哲思源远流长,其中最为我们所称颂的,就是“诗”,称我们是“诗的国度”一点也不为过,从远古时代还没有语言时候的呓语到“一出口就是半个盛唐”的李白,诗几经变迁,但是万变不离其宗,我们用“诗”来解读经典,用“诗性智慧”来统摄我们的哲学和文艺。所以,维柯的“诗性智慧观”刚刚译介到中国的时候,我们就以极高的契合度接纳了维柯的思想,而维柯对于“诗性智慧”的阐释同样对我们传统文化,尤其是诗,有着极为重大的指导意义。

“诗性智慧”是维柯在其巨著《新科学》中提的最为核心的概念,这一概念主要缘起于人类古老文明的本源状态。而维柯认为,这样的本源状态就是诗性智慧,远古意识启蒙的时候,智慧的表现形式就是“诗性”,“不是现在学者们所用的那种理性的抽象的玄学,而是种感觉到的想象出的玄学”①,“是神学诗人们的智慧”,维柯的观点是,原始人“因为能凭想象来创造,他们就叫做‘诗人’,‘诗人’在希腊文里就是‘创造者’,所以,诗性智慧在诗人看来就是一种创造性的智慧,是人类所有智慧的发源,是‘诗的原始想象力与原始方式的体现’”。

天人合一:古代哲思“诗性伦理”的思想根源

世界上任何一种哲思和思想,都有其发生发展的土壤,都是在特定的环境中发展起来的,中华传统艺术和哲思根植于我国厚重的文化积淀中,形成了儒、释、道三大主干思想的融合和碰撞,从根本上说,这也是我国古代思想的诗性智慧的来源。

一提起艺术,人们自然而然想到的就是感性的、浪漫的、理想的产物,似乎跟说理和说教扯不上什么关系,跟主张仁义道德、中庸之道的儒家更是没有什么内在的联系,然而,儒家学说,这一说理明德的学说,却引领了中国正统文化几千年之久,更有学者说,“儒家比之任何一个学派更注重从宏观上整体地把握审美的规律,更自觉地建构美学体系”②。所以,作为一种中国独特的审美精神,儒家学说跟诗性智慧紧密相连也是自然而然的了。自孔子之时,中国正处于由奴隶制社会向封建社会转型的时期,“礼乐崩坏”“天下无道”,在这样一个无序、动荡的时期,孔子将自己的哲思——“礼”“乐”都统一到了他哲学体系的最高范畴“仁”当中,并以此作为人的行为规范的最高准则和毕生的道德追求,后来经过孟子、荀子的发展,儒家学说更加地浑厚和厚植于中华传统文化的土壤中。儒家学说没有抽象的思辨思维和理性思维,也没有似西方一样对于宗教的狂热崇拜和敬仰,有的只是服务于现世社会的处世哲学和行为准则,“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作为当时君子和百姓的政教纲常和伦理道德的至高点,它的目的是为了协调现世之间的人际关系和构建和谐的社会秩序,在这样的“仁义”“礼学”当中,蕴涵着大量的关于生命和审美的观照,这从根本上塑造了华夏名族初始的审美文化、塑造了审美人格,同时也构建了整个民族的审美心理结构和基础。儒家所推崇的一切学说,都是占据了我国传统思想主流千年之久,这样的伦理道德观蕴涵了丰富的诗性伦理,也就是在现世生活中观照诗化的人生和审美品格,从而造就了中华民族骨子里诗性的浪漫,这一点与西方传统的笛卡尔为代表的理性主义截然不同,这样的区别,也就预示着中国的哲思和西方的哲学在根本上有着本质的区别。

在我国的历史长河中,“天人合一”一直是一个占主流地位的哲学观念,“在中国民族的主体化进程中,由于没有完成死亡意识的个体化,由于对母系时代自然梦境的深深沉醉,这就使他们很难把生命与主体,把主体同世界区分开来,而是采取了以谐调为主的和谐态度。这就产生了中国诗性文化的最高理念:天人合一”③。春秋战国时期,百家争鸣,“天人合一”被推上了风口浪尖,被“百家”言说,后经儒道两家“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和宋明“理学”的洗礼,成为了中华民族主要的生命诗化的方式之一。先秦儒家根据“天人合一”,提出了“中和”之道,以此来调和美与善、天与地,由这样的道德标准,提出了与之相对的审美艺术标准,即“乐而不淫,哀而不伤”。

孔子以“仁”为最高标准塑造了人格,在《论语·雍也》中,孔子从“中和之美”出发,“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在我们的传统文化中,便将“文质彬彬”“温柔敦厚”的“君子”树立为自己的人生楷模;继孔子之后,孟子又将“文质彬彬”向前推进了一步,他更加清晰地认识到了人的主观能动性的重要性,于是,多了“浩然之气”“至大至刚”的坚韧人格。可无论是哪种人格心性,他们都是积极入世的,由这样的审美人格所形成的审美心理结构、社会活动形式、处世哲学等等,自然而然形成了诗化的状态和审美心理,更不用说由此而来的文学艺术、音乐美术等作品的内在品格了,无一不是审美的,经过孔子孟子的哲思积淀,儒家学说正式在中国哲学体系中奠定了其“掌门人”的身份,并执掌这一“门派”达千年之久。

“天人合一”思想的根深蒂固,我们对自然有着与生俱来的亲切感,宋代理学家朱熹说“知者达于事理而周流无滞,有似于水,故乐水仁者安于义理而厚重不迁,有似于山,故乐山”④。朱熹将自然山水之美投射到人的身上,这种将自然的诗化也极大地丰富了我们的审美文化,飞禽走兽、名山大川,无一不出现于我们的文学作品中,托物言志、寄情山水的文人志士比比皆是,甚至还有“竹林七贤”等豪放洒脱,寄情山水之间的爱国之士,通过山水,表达胸中的豪情和积郁。长久以来,儒家学派所奠定的诗性审美心理和审美品格,或者说维柯的诗性智慧观的中国化体现,又成为了中国诗性文化的圭臬。

如果说,儒家奠定了中华传统文化中诗性智慧的基础,那么微言大义的《老子》和态情意肆的《庄子》更是我国文化诗性智慧的完美呈现,如果说儒家是传统文化的主色调,那么老庄就是这幅美丽图画的底色部分,它与儒家学说一起,互为补充,道家思想虽然是这部音乐的“和声”,但却“比儒家以及其他任何派别更抓住了艺术、审美和创作的基本特征”⑤。数千年来,诸如“气韵生动”“神韵”“有我之境,无我之境”等关于审美心理和古典文论的理论,都是在道家审美文化和审美精神的滋养下而生发出来,并且发扬光大的。

庄子则进一步将老子的诗性观念发展,提出了“坐忘”,这是一种直觉审美活动,是一种、以自己的“悟性”去体会“道”的审美精神状态。这种状态就是道家所推崇的“物我两忘”,从而达到“天人合一”“至美至乐”的至高境界,“天人合一”也就是中国哲学的发源之一,也是中国哲学区别于西方哲学的本质所在。道家学说是一种超越现实和自我本身,从而达到一种精神上的绝对自由、畅快、神游的至高境界。庄子把这种境界称之为“游”,也就是道家精神的旨归所在,这种“游”也就是维柯诗性智慧的旨归。显而易见,老庄道学赋予了中国传统文论及哲学的诗性智慧以“形而上”的意蕴特质,同样也使后世中国传统文论及哲学传统体现出“形而上学地抒情”的重要特征。

随着社会的不断发展,我国古代的文学传统也生发出了较为具体的诗性的命题与理论,诸如性灵、缘情说、童心说等等。同时很多关于艺术鉴赏和艺术创作的理论也随之而来,如诗论、画论、文论等等,它们与儒、道两大正统思想交叉渗透,互为补充,互渗互融,共同滋养和丰富着中国传统文论中的“诗性智慧”观,这也正是维柯的“诗性智慧”中国化的基础,在丰富着古代文论和哲学思想的同时,也无处不在地诗化着先人们的生命历程。

诗意栖居:古代文论“诗性智慧”的基本特征

我国古代文论中蕴涵着源远流长的诗性智慧的哲思,融哲学思想与文艺思想于一炉,“展示出一种超越逻辑和知识的灵性与美感”⑥。就儒家而言,主张“天人合一”、将“礼”“乐”统摄于“仁”之中,“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论语·泰伯》),“大乐与天地同和,大礼与天地同节”(《礼记乐记》),在儒家道家而言,这是最高的生存准则,同时也是至高的人生境界,从而赋予了“天人合一”的观念以浓厚的伦理道德内涵。“以人为美”“以善为美”“以德为高”是当时的价值取向与审美特色,道家虽然以“道”为最高准则,但是“道”的设定仍然是主观心性所决定的,真正“道境”的实现仍然是以“天人合一”为基础的。《老子·第章》中,“道家于天人之际”,侧重于自然天和、天人合一,也就是老子说的“道法自然”。由此,庄子在老子理论的基础上,提出了“天和”这样一个概念,庄子在《天地篇》中,有道“夫明白于天地之大德者,此之谓大本大宗,与天和者也”,“天地有大美”“大音希声”“大象无形”,至此,老子的“虚境”和庄子的“齐物”,造就了当时古人闲淡心性、摆脱欲求、超越世俗生活的特征,以此来实现“至美至乐”的境界。庄子之后,人们将山水之美更加理性而圆融地融入人的心性之中,并将之视为最高层次的艺术感和美感,反对可以雕琢、过度纹饰,多以山水之美荡涤心灵的哀伤和苦痛,用山水的无为和洒脱来解构现世的苦难和桎梏。因此,道家比儒家更为本真地揭示出了人“诗意”的生存状态和心境。经过千百年来,演变后已经经历了本土化的佛禅将“禅”看作既是“人人皆所具有的本性”,又是“宇宙万物法性,是万物生机勃勃的根源,是天地万物之美的最高体现”⑦,这种将人的本性与宇宙的法性融为一体的境界被称为“禅境”——是一种随缘随性、宁静致远、自然闲淡但是又不随波逐流、可以焕发勃勃生机的自由之境,也是我国禅宗理解中的最为精准的审美境界,这也与孔孟的“天人合一”观念相契合,成为了中国诗性文化的一部分。我国《佛典》里面有这样的诗句——“一砂一世界,一花一天堂”,这精准地解释了我国禅宗对于艺术文论的影响,将自然之物无限地扩大,通达宇宙、晓悟人生,摆脱世俗烦扰、摆脱名利追逐的最为本真自然的生存状态,这样的状态就是对“诗意的栖居”最完美的解释。

中西方历史发展的不同,造就了人的行为方式和哲学思考的范式都是截然不同的。西方艺术重再现,东方文化重表现,在这样的侧重点背后,是完全不同的思维方式。西方的哲学思考的范式决定于他们自古希腊哲学以来重理性轻感性的传统,东方文化中的感性直觉的思维方式,决定了我们具有着维柯的“诗性智慧”,我们通过“比类”“意会”和“妙悟”等方式体现了人“诗意的栖居”。

“比类”即在我们观照自然事物的同时,运用联想、比兴等方式,抓住人的心理知觉和外部事物的共同点,而不是面对自然事物时做形而上学的悬思,“比类”的艺术手法是有一定的基础的,即事物之间一定要具有某种特定的相似性,或者相关的“可比”性,这一艺术手法切实体现了人与自然的一切生命形式和节律相似性的可比可喻的特点,这类直觉相比于“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意境”来说,少了一层禅意,“既可言传,又可意会”,因而在最初萌芽的诗性思维中运用甚广。在我国诗歌史上最为重要的典籍——《诗经》中存在着大量的比类,“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以河滩上的鸟儿来比类人类男女之间的爱情和朦胧的情思;而“智者乐水,仁者乐山”的比德理论则明白揭示艺术与道德、人文与自然相比类的奇思妙想和浑然天成的趣味。这些经典文化典籍的比类知觉的运用,口口相传,代代相生,成为一种华夏民族的“集体无意识”,建构了比类直觉、比兴情结、比类直觉的诗性智慧。在比类直觉之后,魏晋南北朝这一动荡的时期开始了,朝代的频繁更迭,战乱频发、人们无法排解心中的忧虑,只能寄情于山水和佛学,于是有了“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的禅宗盛况,饮酒谈玄之风,寄情于山水和梅兰竹菊,在报国无门、战乱频发的黑暗时代,文人志士借歌颂酒和吟诵诗歌来体悟天地万物及人生真谛的审美趣味极为盛行,使超越“言传”的“意会”直觉兴盛于古代的诗学和文论领域,“意会”直觉是超越表象的存在,注重领会“言外之意”“弦外之音”,或把握事物本质特征的直觉方式,一个例证就是《老子第一章》中说“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所以,意会直觉体现出“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特点,跟比类知觉比较起来,更富有玄机。从古板的两汉经学走出的文人大夫们深受“饮酒谈玄之风”的浸染,在竹林清风、酒酣意浓中发现了前所未有的闲淡逸致,获得了相对的精神自由,促使意会直觉空前的发展,在这种诗性智慧影响下,求“弦外之音”,于是提出了我国古代文论中最为重要的概念“气韵生动”,而这就要求为了追求“神”“妙”的境界,为了达到生命最高境界——“道”,在诗歌上求言外之意。陶渊明曾意味深长地吟咏——“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这就是当时的“意会直觉”对诗歌风格的最强有力的影响。因此,这样的表达方式使中国古代诗学甚至是文论中充满了浓厚的、超越了古板的两汉经学的诗性玄思。比“意会”更为玄妙精微的,就是“妙悟”,这是一种“不可意会,不会言传”的境界,“妙悟”的境界以老子最盛,因为老子“以‘妙’论‘道’,认为‘妙’是体现‘道’的无规定性,无限性的一面,”⑧发展至汉代,“妙”已经被发展成为一种艺术评判的标准和一个模糊的美学范畴,这种思维方式之玄妙和不可传诵,使其在各个方面的精神体验与感悟要比意会直觉更独到,也使中国传统艺术显得更为空灵奇绝。

纵观以上几种诗性的思维方式,比类直觉以儒家思想为主,意会直觉以道家思想为主,妙悟直觉以佛家思想为主,他们在历史上呈现阶梯式的递进模式,在历时上和历史内容上均是如此,到了宋代时期,三种思想交织杂糅,形成了各种直觉形态共存的局面,但他们的共同点是,都要求人从日常事物的情感体验去建立与世界的关系,使人内心充满诗意,继而人心会变得充盈丰富,从而具有了赋予整个外部世界以诗意的超凡能力,也由诗意的心境创造了充满诗性的艺术观念和艺术形式,集中诗性结合在一起,便形成了“诗意的栖居”。

以古鉴今:维柯思想的独特当代意义

关于维柯,以赛亚·柏林这样评价:“他是一个天才。”但“早于他的出生年代。”在笛卡尔的理性哲学思想席卷欧洲大地的时候,维柯“感性思想”和“诗性智慧”的提出必然将受到冷遇和漠视,所以在有生之年,维柯的观点和论著都遭受着学术的非主流性和非地缘中心性的双重桎梏就显得不足为奇了。维柯之所以在哲学史上留下痕迹、并在20世纪理性主义席卷欧洲的狂潮中重新占有一席之地,引起哲学界的注目,是因为在科学理性开始获得思想界霸权地位的当时,他却超前地强调历史、政治、法律、哲学等人文学科的重要价值,这一点,可以与达尔文的进化论相提并论,达尔文是在自然科学领域,而维柯却是在人文科学领域,但也同样是地震级别的理论爆炸。在研究方法上强调古希腊以来的“论题法(topica)”的意义,用以反对笛卡尔的“批判法(critica)”。在真理观上,他提出“真理——创造物说”,即人只能认知人所创造的东西,或者说只有人创造的东西才具有可认知性,其余的都是不可认知的。19世纪60年代后,随着后现代主义思潮的兴起,沉寂了多年的维柯及其思想学说终于得到了重视,在欧美逐步出现了维柯热,维柯作为近代历史哲学之祖的地位逐渐为人们所肯定,维柯对于中国文艺理论的影响也逐步显露。克罗齐则认为,美学的真正奠基人不是鲍姆嘉通,而是维柯,他毫不掩饰地称他为“美学的发现者”,他指出“以一种新方法理解幻想,洞察诗和艺术的真正本性,并在这种意义上讲发现了美学科学的革命者,是意大利人詹巴蒂斯塔·维柯”⑨。

在西方哲学的历史上,自始就不断地探索着自然,于是有了万物始于火、万物始于气等等学说,我国的哲学史和哲学体系上,一向注重反观内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中庸之道”“无为之境”……中国的哲思注重内省和自身,所以维柯的译介对于中国有着天然的契合。中国古代的农耕制度也是我国古代哲思接受维柯“诗性思维”观点的印证,我国古代一向是以地为生,农耕社会为主,对大地有着天然的亲近,而西方国家所信奉的上帝、信仰等等,对于中国哲思,就显得有些“隔”了,种种原因,造就了维柯一经译介,就引起了我国美学界的极大震动。

当今社会的人们,推崇理性、轻视诗性;张扬实用、抑制想象,生存状态已经从充满诗意到缺乏诗意,这无疑是可悲可叹的,可是这并不代表“诗性智慧”以及诗性观念在现代化的生存境遇中已经失去了艺术功用,更不意味着我们应该放弃观照天地自然和宇宙人生的诗意方式,现代诸多西方的哲学家们已经复归了诗性传统,努力寻求那种审美化、诗意化的精神世界,其真实目的就是可以在“乌托邦”中重新发现救治当今社会顽疾的根本办法,从尼采到海德格尔,从本雅明到布洛赫,从朗西埃到马尔库塞等等,这种美学冲动一直鼓舞着美学家们,以求得人在理性与非理性、意识与无意识、乃至哲思与诗性之间的玄妙平衡。

①维柯《新科学》[M],朱光潜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8年版,第161页。

②陈望衡《龙腾凤翡》[M],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1994年版,第111页。

③刘仕林《中国诗性文化》[M],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第110页。

④朱熹《四书章句集注》[M],北京:中华书局,1983年版,第90页。

⑤李泽厚《美的历程》[M],天津:天津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1年版,第89页。

⑥李西建《中国美学的诗性智慧及现代意义》[A],《中国人民大学复印报刊资料》,2001年第3期,第56页。

⑦刘方《中国美学的基本精神及其现代意义》[M],成都:巴蜀书社,2003年版,第104页。

⑧叶朗《中国美学史大纲》[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34页。

⑨克罗齐《作为表现的科学和一般语言学的美学的历史》[M],王天清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4年版,第64页。

黑龙江省普通本科高等学校青年创新人才培养计划:“‘茅盾文学奖’获奖小说的传统文化意蕴研究”(编号:UNPYSCT-2017136)阶段性成果;黑龙江省教育科学“十三五”规划2017年度备案课题:汉语文学专业实践教学效果评估系建构研究]

黑龙江大学文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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