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WTO后中国制造业FDI时空格局变迁研究

2017-09-19 07:25丁志刚薛涵予
理论探讨 2017年5期
关键词:资本密集型劳动密集型中西部

丁志刚,薛涵予

(兰州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兰州 730070)

加入WTO后中国制造业FDI时空格局变迁研究

丁志刚,薛涵予

(兰州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兰州 730070)

制造业是立国之本、兴国之器和强国之基,是长期以来中国外商投资分布最为集中的行业。利用2001—2015年中国制造业FDI相关数据,分析了加入WTO后中国制造业FDI时空格局变化特征以及影响因素。研究发现,制造业FDI区域分布有所改善,尤其是不同要素密集度产业FDI在东中西部地区出现不同程度转移,除了加入WTO后带来的巨大红利以外,国家和地方政府政策引导发挥了重要作用,同时也是中西部地区成本优势和内在发展的必然要求。但应该看到,目前制造业FDI仍旧高度集中在东部尤其是沿海地区,向中部和西部地区转移速度相对缓慢,且三大区域间和各区域内部制造业FDI行业分布差异十分明显。最后,提出当前推动中国制造业FDI发展需要注意的若干问题。

WTO;制造业;FDI;时空格局变迁;中国制造2025

一、引言

外资是中国实施对外开放基本国策和构建开放型经济体制的重要组成部分,在经济发展和深化改革进程中发挥了积极和重要的作用。2001年12月11日,中国正式加入世界贸易组织(WTO),成为第143个成员,时至今日已逾15个年头。15年来,中国在世界多边贸易规则中的话语权和地位日渐改善,并不断攀越高峰,目前已成为全球第二大经济体、世界第一大贸易国、世界第一大吸引外资国和世界第二大对外投资国,不仅推动了中国对外贸易发展和拉动了经济增长,还为世界经济带来了普惠效应。2001年中国实际GDP对全球贡献率为0.53%,2015年这一数字上升至24.80%,对全球实际GDP增长率的拉动度也从0.03个百分点上升至0.60个百分点。作为国民经济的主体,制造业长期以来是外资尤其是外商直接投资(FDI)进入比重较高行业,截至2015年年底,中国实际利用FDI金额累计达到3.20万亿美元,制造业实际利用FDI金额累计达到1.76万亿美元,占实际利用FDI比重高达54.94%;其中,2001—2015年,实际利用FDI金额1.30万亿美元,年均增速接近7.64%,制造业实际利用FDI金额6438.43亿美元,占同期实际利用FDI比重49.86%,年均增速为2.24%。加入WTO以来,制造业实际利用FDI增速总体呈现不稳定增长态势,占实际利用FDI比重除了2004年达到70.95%顶峰之后逐年持续下降,2015年这一比重仅为31.31%,制造业实际利用FDI金额仅由2001年的309.07亿美元增长至2015年的395.40亿美元(见图1所示)。从制造业FDI在东部、中部和西部等三大区域分布看,长期高度集中在东部尤其是广东、江苏和上海等东部沿海地区,但随着东部地区制造业集聚成本不断上升以及制造业区位转移,FDI也开始逐渐向中西部地区转移。加入WTO后,中国制造业FDI空间格局分布究竟发生了怎样变化?各区域制造业内部不同行业之间FDI又出现怎样变化?这正是本文重点探讨的问题。

图1 2001—2015年中国制造业利用FDI发展趋势资料来源:中经网统计数据库

有关中国制造业FDI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以下三个方面:一是FDI分布与制造业集聚关系。有学者认为,FDI流入与中国制造业产业集聚存在因果关系,FDI促进了中国制造业产业集聚的形成,同时产业集聚成为吸引FDI流入中国的因素之一(郭立伟和饶宝红,2007[1];盖骁敏,2012[2])。吴艳红等人(2011)[3]分析了FDI、产业特征与制造业集聚关系,认为FDI流入会促进中国制造业地理集中,根据外资比重进行产业细分后,外资对高外资比重产业地理集中的正向促进作用十分明显,而对低外资比重行业作用不显著。邓明和钱争鸣(2011)[4]对制造业FDI分布因素进行了研究,认为行业产品出口比重对吸收FDI有显著正影响,而行业工资水平、固定资产投资等变量则对外资进入没有显著影响。二是FDI产业政策对外资溢出效应影响。陈涛涛和宋爽(2005)[5],殷华方等人(2007)[6],刘帷韬和刘德学(2017)[7]从政策角度检验了外商投资产业政策在FDI对内资企业产生的技术溢出效应中的调节作用,认为中国外资政策的进一步开放能更有效率地指导外资进入相应行业,带来行业中内资企业生产效率提升。刘凯和彭小雨(2015)[8]通过考察不同投资动机的FDI中国制造业生产率的影响后发现,资源寻求型FDI对全要素生产率促进作用要大于市场寻求型FDI,而战略资产寻求型FDI不利于全要素生产率提高。三是制造业FDI空间布局模式。何奕和童牧(2012)[9]针对FDI在中国工业经济中区位选择问题,通过将产业联系和空间效应结合起来,区分了FDI在不同行业空间布局的不同模式,认为FDI在中国制造业多数行业中表现为水平型和复合型,而本地产业市场是外资最为看重的空间布局因素。郭进、徐盈之和王书斌(2014)[10]通过建立制造业区际转移动态面板模型,对FDI区位变迁与中国制造业区际转移的相关关系、作用效果、地区差异性和行业差异性进行研究,发现FDI区位变迁和中国制造业区际转移均呈现出“东出西进”和“就近转移”两种趋势,从全国层面看,FDI区位变迁影响中国制造业区际转移;从区域层面看,FDI区位变迁对东部地区制造业规模具有扩散作用,对中西部地区制造业规模具有集聚作用;从行业层面看,FDI区位变迁对于促进大部分制造业行业向中西部地区转移具有显著影响。

综上所述,已有文献主要从行业特征、制造业集聚以及FDI溢出效应等方面展开了研究,而从时间和空间两个维度对中国制造业FDI格局变化的研究较少。基于此,本文将探讨加入WTO后中国制造业FDI空间格局变迁,重点对整体制造业FDI和基于要素密集度划分的不同制造业行业FDI的空间分布进行分析,并提出推动制造业FDI发展需要关注的若干问题。

二、中国制造业FDI时空格局变化特征

(一)区域间分布不均衡且具有明显集聚效应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对外开放逐渐由东部沿海地区向内陆地区推进,基于这种梯度推进式的对外开放政策,加之经济地理区位和投资环境差异,中国制造业FDI绝大部分集中在东部沿海地区。2015年,东部地区制造业实际吸收FDI金额1.67万亿元,较2001年的3459.08亿元增长4.84倍,年均增速接近14.31%;同期,中部和西部地区制造业实际吸收FDI金额1538.38亿元和1133.51亿元,较2001年的288.44亿元和161.98亿元分别增长5.33倍和7.00倍,年均增速分别高达15.03%和16.64%。东部地区制造业FDI占全国制造业FDI总量比重出现小幅下降,中部和西部地区比重略有提高。加入WTO后,虽然制造业FDI在区域上呈现出由东向西不断转移趋势,但20世纪80年代所形成的区域分布格局至今仍未得到根本性改变,从上述制造业实收FDI资本的区位分布看,当前中国制造业FDI仍然高度集中在东部尤其是沿海地区。

(二)区域内部制造业FDI分布保持原有格局

从东部地区看,广东、江苏、上海等三地是东部地区制造业吸收FDI金额最多的省市。2015年三省市实际吸收FDI金额分别为2636.47亿元、5507.79亿元和2423.66亿元,较2001年的558.01亿元、656.78亿元和812.54亿元分别增长4.72倍、8.39倍和2.98倍,制造业实际吸收FDI金额占东部地区比重分别为15.76%、32.93%和14.49%。其中,江苏所占比重上升幅度较快,2015年较2001年提高了13.94个百分点,而广东、上海则分别下降0.37个百分点和9.00个百分点,但广东于2007年超越上海成为东部地区除了江苏以外制造业实际吸引FDI金额第二大省份。此外,制造业FDI区域地位不断上升的省份还有浙江,2015年实际吸收FDI占东部地区比重为8.35%,较2001年提高3.58个百分点。除了广东、江苏、上海这三个制造业实际利用FDI金额较大省市以外,北京、天津、辽宁、福建等四地实际吸收外资比重有所下降,2015年较2001年分别下降了1.06个百分点、3.27个百分点、1.54个百分点和2.05个百分点。

从中部地区看,湖北、安徽、吉林、江西是中部地区制造业实际吸收FDI金额最多的省份。2015年四地制造业实际吸收FDI金额分别为346.78亿元、303.03亿元、178.62亿元和179.24亿元,占中部地区制造业FDI比重分别为22.54%、19.70%、11.61%和11.65%。其中,2015年湖北、安徽、吉林制造业实际吸收FDI比重较2001年有所下降,分别下降2.78个百分点、4.73个百分点和3.76个百分点;江西、山西、河南、湖南比重则有不同程度上升,尤其是江西实际吸收FDI比重提高的幅度高达8.41个百分点,自2004年以来持续成为中部地区实际吸收FDI金额较大省份。此外,黑龙江制造业FDI所占比重也有所下降,2015年较2001年略微下降了0.04个百分点。

在护理人员方面,应对其专业技能水平和工作态度进行考察,确认采血操作是否规范、健康教育是否到位。在献血者方面,在检查其身体状态的同时,还需要进一步了解其献血知识掌握程度和心理状态。针对护理人员的不规范操作、献血者的不良情绪以及环境条件差等问题,采取有效的控制措施,提高采血护理水平,减少风险因素,确保采供血工作安全、有序的进行。无偿献血采血护理风险评估和控制,在保障采血安全的同时,也使献血者获得舒适的体验,对于无偿献血的宣传有着积极的帮助。随着无偿献血采血护理水平的提升,自愿无偿献血的人数也在逐渐增加,为增加血库储存贡献力量,并为临床急救患者提供帮助[3]。

从西部地区看,四川、广西、重庆、陕西等四地是西部地区制造业实际吸收FDI金额较多省市,2015年制造业实际吸收FDI金额分别为222.06亿元、122.38亿元、177.16亿元和332.29亿元,较2001年的35.36亿元、51.10亿元、24.22亿元、9.68亿元分别增长6.28倍、2.39倍、7.31倍和34.33倍。2015年四川占西部地区吸收FDI比重为19.59%,广西、重庆、陕西分别为10.80%、15.63%和29.32%。其中,2015年四川、广西和重庆所占比重较2001年提高幅度相对较小,仅分别提高0.34个百分点、0.90个百分点和1.05个百分点,陕西则较2001年提高4.91个百分点。虽然西部地区制造业总体吸收FDI相对东部地区而言相去甚远,但是个别省份尤其青海、新疆、甘肃等地制造业吸收FDI增速相对较快,2001—2015年青海制造业吸收FDI金额平均增速高达109.32%,新疆和甘肃平均增长速度分别为31.25%和37.66%,贵州、内蒙古和宁夏制造业FDI平均增速也分别达到14.05%、23.65%和17.07%。西部大开发等一系列吸引外资政策的实施,如扩大鼓励外商投资领域、对外商投资企业实行税收优惠、拓宽外商投资渠道、放宽利用外资条件等政策,使中国西部地区制造业实际利用FDI金额有了较为显著的增长。

(三)不同要素密集度产业FDI分布差异较大

要素密集度是产业的一个重要特征,一个国家和地区产业结构从根本上来说是由这个国家和地区的要素禀赋结构和产业要素密集度决定的。中国制造业FDI集中在中度技术劳动密集型产业和劳动密集型产业*为进一步分析制造业FDI行业结构变化,将制造业划分为六种类型:一是技术密集型产业,包括医药制造业;二是中度技术资本密集型产业,包括化学原料及化学制品制造业、化学纤维制造业、黑色金属冶炼及压延加工业;三是中度技术劳动密集型产业,包括通用设备制造业、专用设备制造业、交通运输设备制造业、电气机械及器材制造业、通信设备和计算机及其他电子设备制造业、仪器仪表及文化和办公用机械制造业、橡胶制品业;四是资本密集型产业,包括烟草制品业、石油加工和炼焦及核燃料加工业;五是中度资本密集型产业,包括饮料制造业、造纸及纸制品业、有色金属冶炼及压延加工业;六是劳动密集型产业,包括农副食品加工业、食品制造业、纺织业、纺织服装·鞋·帽制造业、皮革·毛皮·羽毛(绒)及其制品业、木材加工及木·竹·藤·棕·草制品业、家具制造业、印刷业和记录媒介的复制、文教体育用品制造业、塑料制品业、非金属矿物制品业、金属制品业。,2015年两类产业实际吸收FDI金额分别为1.08万亿元和4963.97亿元,较2001年的1839.17亿元和885.19亿元分别增长5.87倍和5.61倍。其中,中度技术劳动密集型产业FDI占制造业FDI比重50.86%,较2001年的49.58%几乎持平;同期,劳动密集型产业FDI占制造业FDI比重23.37%,较2001年的23.86%提高了0.49个百分点。此外资本密集型产业和中度资本密集型产业所占比重也分别有不同程度下降。2015年资本密集型产业实际吸收FDI金额159.66亿元,较2001年38.28亿元增长4.17倍,年均增速13.70%。2015年中度资本密集型产业吸收FDI金额1679.75亿元,较2001年389.5亿元增长4.31倍,年均增速为12.78%。资本密集型产业、中度资本密集型产业和劳动密集型产业占制造业比重出现不同程度下降,除了FDI绝大部分转移至中度技术劳动密集型产业以外,技术密集型产业和中度技术资本密集型产业在制造业FDI中地位有所提升。2015年技术密集型产业实际吸收FDI金额542.06亿元,较2001年94.86亿元增长5.71倍,占制造业实际吸收FDI比重由2001年的2.56%略微上升至2015年的2.55%。同期,中等技术资本密集型产业实际吸收FDI金额3094.33亿元,较2001年462.51亿元增长6.69倍,占制造业吸收FDI比重由2001年的12.47%上升至2015年的14.57%,成为外商投资第三大主要产业和增长速度最快产业。

从不同类型产业FDI区域分布看,三大区域制造业FDI高度集中在中度技术劳动密集型产业、劳动密集型产业和中度技术资本密集型产业,2015年东部地区上述三种产业实际吸收FDI金额比重分别为51.83%、23.06%和14.35%,其中,中度技术劳动密集型产业和中度技术资本密集型产业较2001年分别提高了2.48个百分点和1.55个百分点,劳动密集型产业则下降了0.99个百分点。此外,资本密集型产业和中度资本密集型产业FDI也出现了不同程度下降,由2001年1.07%和10.17%下降至2015年0.75%和7.44%,分别下降了0.32%个百分点和2.73个百分点。中部地区制造业FDI流向发生较大的变化,由中度技术劳动密集型产业逐渐向中度技术资本密集型产业和劳动密集型产业转移,2015年中度技术劳动密集型产业实际吸收FDI金额比重为42.23%,较2001年的56.54%下降了14.31个百分点,中度技术资本密集型产业和劳动密集型产业则分别由2001年的6.32%和21.32%进一步上升至2015年的16.89%和25.87%,分别提升了10.56个百分点和4.55个百分点。中部地区技术密集型产业FDI略有提高,2015年FDI比重为2.76%,较2001年1.96%提高了0.8个百分点,而中度资本密集型产业FDI则有所下降,由2001年13.00%降至2015年11.38%。西部地区中度技术劳动密集型产业FDI由2001年42.23%上升至2015年48.56%,提高了6.33个百分点,其他五种类型产业FDI出现不同程度下降,中度资本密集型产业FDI下降幅度较大,由2001年13.22%降至2015年9.89%,下降了3.33个百分点,其次是技术密集型产业、中度技术资本密集型产业,2015年这两类型产业实际吸收FDI金额比重分别为2.17%和14.41%,较2001年的3.56%和15.85%分别下降了1.39和1.44个百分点。西部地区资本密集型产业和劳动密集型产业FDI比重下降幅度较小,加入WTO后,基本保持较为稳定的水平,其中,劳动密集型产业FDI比重仅由2001年24.49%降至2015年24.39%。

综上可知,中国制造业FDI区域分布虽有所改善,但仍旧呈现出以东部地区为主、中部地区和西部地区发展缓慢特点,三大区域间和各区域内部制造业实际利用FDI有着明显差异。制造业FDI主要集中在中度技术劳动密集型产业和劳动密集型产业,但劳动密集型产业、资本密集型产业和中度资本密集型产业等实际吸收FDI金额比重呈现不断下降趋势,逐渐有向技术密集型产业和中度技术资本密集型产业转移的动向。其中,东部地区主要由资本密集型产业、中度资本密集型产业和劳动密集型产业向中度技术资本密集型产业和中度技术劳动密集型产业转移,中部地区主要由中度技术劳动密集型产业和中度资本密集型产业向中度技术资本密集型产业和劳动密集型产业转移,而西部地区主要由中度资本密集型产业、技术密集型产业和中度技术资本密集型产业向中度技术劳动密集型产业转移。

三、影响中国制造业FDI空间格局变迁的因素

(一)国家和地方政府政策引导作用

“西部大开发战略”与“中部崛起战略”的逐步推进,使中西部地区的经济基础和投资环境大为改善,东部沿海地区制造业FDI出现向中西部地区转移趋势。在国家层面,为促进制造业向中西部地区转移,国务院颁发了《关于中西部地区承接产业转移的指导意见》,从政策上对产业转移予以引导和支持。制造业产业转移作为促进区域间平衡发展的重要手段,也受到越来越多的重视。商务部颁布的《关于2013年全国吸收外商投资工作的指导意见》明确提出,要促进东部地区吸收外资转型升级、中西部地区承接国内外产业转移,优化利用外资区域结构。“十二五”期间,国家逐步实现了“双翻”目标,中西部地区市场潜力逐渐释放,进一步为承接产业转移奠定了市场基础。在地方层面,2007年金融危机爆发以来,广东等沿海发达省市陆续启动产业转移升级战略,通过了一系列宏观调控政策,例如,广东省出台了《关于推进产业和劳动力转移的决定》《产业转移区域布局指导意见》等政策文件,取消对劳动密集型企业的税收减免优惠,限制土地资源利用审批和电力供应,借用环境保护给加工企业施加压力,迫使此类企业搬离沿海地区。为了鼓励企业转移或升级,广东省政府设立产业转移奖励资金,包括工业园建设扶持资金、跨市转出奖励资金、企业产能转移奖励资金等。这些政策和文件的出台对于推动沿海地区产业向外转移发挥了积极的促进作用。与此同时,中西部地区也开始意识到实施充分开放战略的重要性,积极承接国际及区际产业转移,成为中国东部沿海地区产业“腾笼换鸟”的重要目的地。中西部地区各省市为吸引FDI流入,通过地方财政补贴等方式,在税收、土地使用、人才引进等方面出台了优厚的招商引资政策,为承接东部沿海地区产业转移营造了良好的政策环境。同时,中西部地区政府开始重视提高基础设施配套水平,加强经济法制建设,改善医疗、教育水平,使制造业外资不但能够“引进来”,而且能够“留下来”。这些优惠政策对于引导中国制造业外资向中西部地区转移发挥了非常重要作用。

(二)区域均衡发展的内在必然要求

20世纪90年代以来,东部地区凭借自身综合要素优势以及国家政策倾斜率先发展起来,而中西部地区由于地处内陆,各省市开放意识不强,经济增长长期落后于东部地区,在这种情况下,制造业外资几乎不断向东部地区聚集。经过多年发展,中国区域经济发展差距不断加剧。以人均地区生产总值为例,2015年,前四位无一例外均为东部地区省市,后五位则都是西部地区省市。作为这样一个区域差异巨大的“大国经济体”,中国东中西部的要素资源禀赋和经济发展程度的差异可能并不亚于国家间差异[11],这就为中国制造业外资区域重新布局提供了可能空间。“十二五”期间,国家继续实施了区域发展总体战略,充分发挥各地区比较优势,优先推进西部大开发,全面振兴东北地区等老工业基地,大力促进中部地区崛起,积极支持东部地区率先发展。“十三五”时期,国家将继续实施区域发展总体战略,重点推进“一带一路”、京津冀协同发展、长江经济带等三大战略,塑造要素有序自由流动、主体功能约束有效、基本公共服务均等、资源环境可承载的区域协调发展新格局。可以看出,国家将中西部地区的发展已经摆在更加重要的位置,未来一段时期,促进区域均衡发展将成为中国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主要任务之一。此外,影响中国制造业FDI空间格局变化也是经济转型升级的自然选择。党的“十八大”报告指出,要推动战略性新兴产业、先进制造业健康发展,加快传统产业转型升级。近年来,东部沿海省市对部分耗水、耗电、污染严重的行业如纺织印染、皮革制造等实施了严格的关停并转,设定每亩土地增值、税收门槛,鼓励传统产业向内地迁移,为培育新兴产业和高新技术产业腾挪出空间。随着中国逐步加大对高新技术产业的扶植力度,原本投向传统劳动密集型产业的要素资源也开始向更高层级的产业转移,东部地区传统产业所面临的发展环境大不如从前,企业向外转移的需求也越来越迫切。

(三)中西部地区成本优势日渐凸显

改革开放尤其是加入WTO以来,中国东部地区凭借突出的区位优势和劳动力成本优势,吸引了大量FDI,使中国在2014年超越美国成为世界最大的FDI目的地。然而,快速发展的背后带来了要素资源供求态势的转变,伴随要素成本特别是劳动力成本不断攀升,东部地区制造业企业提升产业结构的需求极为迫切,进而对制造业FDI在中国区域间的重新布局提出要求,综合要素成本上涨成为中国制造业FDI向中西部地区转移的主要因素。从全部单位从业人员平均劳动报酬情况来看,2015年位于全国平均水平以上的省市共有8个,其中有6个位于东部地区,并且依然保持较快上升势头,而大部分中西部省市的平均劳动报酬依然低于全国平均水平,较东部地区表现出明显的成本优势。从东中西部地区单位劳动力年产值看,这种差距也在不断缩小,2000—2015年,东部和中西部地区单位劳动力年产值分别增长了13.90%和20.90%。从制造业企业成本费用利润率情况来看,中西部地区明显优于东部地区,东部地区11省市2015年排名第一的是北京市,其成本费用利润率为8.60%,仅位列全国第13位。另外,随着现代物流业和交通运输业发展,中西部地区区位劣势呈现逐步弱化态势,促使部分制造业外资企业向中西部内陆地区转移。从综合成本收益看,与东部地区相比,中西部地区的要素资源优势正逐步凸显,进一步推动了制造业外资向中西部地区布局。

四、推动中国制造业FDI发展需要注意的若干问题

(一)逐渐提升制造业在全球价值链中地位

我国制造业从总体上说大而不强,在自主创新能力、资源利用效率、产业结构水平、信息化程度、质量效益等方面差距明显,转型升级和跨越发展的任务紧迫而艰巨[12]。有研究显示,中国制造业的劳动生产率和增加值率较低,约为美国的4.38%、日本的3.37%和德国的5.56%[13]。制造业附加值不高,造成中国贸易利益分配失衡。2013年年初,WTO与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提出全球贸易计算新方法——附加值贸易测算法,采用新贸易统计方法后,实际由外商控股企业赚取的价值,将从中国庞大的贸易顺差中剥离出去,中国对美国的贸易顺差将缩水25.00%左右,中国作为“世界工厂”的含金量不言自明。由于缺乏对关键核心技术和品牌控制,中国制造业在全球价值链体系中一直处于一种从属和被支配地位。未来,只有将产品增加值延伸到研发、设计、营销和管理环节才能笑傲“微笑曲线”两头[14]。东部地区可以逐步将部分中低端制造环节转移到中西部地区,以此构建完整的制造业国家价值链,并以国家价值链的角色全方位融入全球价值链中,提高中国制造业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地位和竞争力。

(二)关注发达国家重振制造业的发展态势

2007年全球金融危机爆发以来,以美国为首的发达国家为控制虚拟经济过分膨胀,纷纷提出“重振制造业”的口号,以此作为解决经济危机、提高就业、促进出口的重要砝码,以苹果、GE等跨国公司回迁部分生产线为代表的美国“制造业回归”现象也引起广泛关注。从美国发布的一系列政策文件来看,美国重振制造业的关键领域,并非传统、低端的制造业,而是意欲引领全球制造业的未来,其重点在于发展新兴产业和先进制造业,包括清洁能源产业、节能汽车、航空航天产业等。美国为重振制造业而出台的一系列政策措施,都非常强调引导美资回流本土,同时吸引外资进入美国并“扎根”美国经济。可以预见,未来美国将努力吸引中国的资金流向美国本土,并与中国吸引外商直接投资形成一种竞争效应;相应的,美国将对从本土流出、进入中国的FDI有所限制。综合来看,随着美国重振制造业的效应逐渐显现,将对中国制造业吸收FDI特别是高质量FDI产生负面影响,不利于进一步利用外资推动制造业转型升级。

(三)逐步扩大FDI技术转移和外溢效应

利用外资以促进技术进步一直是中国吸引外商投资的重要目的之一,尽管中国已经成为世界第一大FDI目的地,但外国公司技术转移和外溢效应却非常有限,特别是中西部地区还未跨过促使外资产生正面溢出效应的发展门槛,不能吸收FDI带来的先进技术[15]。简单强调外资数量的增加,并不一定能达到促进外溢的效果,FDI的外溢程度还取决于地区市场化进程与契约制度质量的完善程度[16]。其实,FDI技术转移和外溢效应的实现不但依赖于跨国公司带来的先进技术,而且与中国自身消化、吸收和再创新能力有关。伴随中国制造业FDI向中西部地区布局的趋势日益明显,推进中国特别是中西部地区FDI技术转移和外溢效应的实现对于增强中国制造企业整体竞争力具有重要意义。中国本土制造企业应当从改善人力资本结构与增加研发投入出发,不断提高自身的模仿再创新能力,缩小与跨国公司的差距,在竞争压力下进一步促使其从母国引进更为先进的技术,以此形成良性循环。此外,本土企业应当积极融入跨国公司的全球生产和采购体系中,加强与外资企业业务联络,建立较为稳定的合作关系,这样既有利于本土企业争取到更多的技术支持和人员培训的机会,也有助于为技术转移和溢出提供顺畅的渠道。

(四)加快本土制造业与外来资本有效融合

地方政府在推行引资政策时往往忽略本地企业产业链建设,或者更倾向于引进全产业链,导致中国本土制造业与外来资本交集甚少。外来资本所主导的封闭式产业链既不利于技术外溢,也很难带动本土制造业成长。从中国吸收FDI方式看,外商独资企业所占份额呈现出逐年攀升态势,由2000年的不足50.00%上升为2015年的78.00%,相应的,中外合资和中外合作企业投资占比则不断下滑。从微观企业层面来看,中国本土制造企业被隔离在外的情况有增无减,以此推断中观产业链的情况应该也不容乐观。各级地方政府不能单纯为了增加工业总产值、提高GDP水平和就业人数而进行盲目的招商引资,而应切实从培育本土企业竞争力角度出发,营造有利的市场环境,加快本土企业与外来资本有效融合,只有这样,才能增强中国本土制造业的内功,成为世界制造强国。

(五)引导FDI投向“中国制造2025”重点领域

立足当前国际产业变革和调整的大趋势,中国适时提出“中国制造2025”战略,明确了制造强国的建设路线,成为全面提升中国制造业发展质量和技术水平的重大战略。未来应引导FDI新一代信息技术产业、高档数控机床和机器人、航空航天装备、海洋工程装备及高技术船舶、先进轨道交通装备、节能与新能源汽车、电力装备、农机装备、新材料、生物医药及高性能医疗器械等十大制造业重点领域,上述新兴产业领域不但代表着中国未来制造业转型升级方向,而且是“中国制造”向“中国创造”转变、“中国速度”向“中国质量”转变、“中国产品”向“中国品牌”转变的关键。同时,应注重“中国制造2025”重点领域利用FDI方式创新,逐渐改变过去“绿地投资”为主模式,鼓励外资企业设立创业投资企业和股权投资企业,利用FDI发展创业投资和私募股权基金,支持外资企业通过合资合并、并购重组等方式参与“中国制造2025”重点领域的国有企业混合所有制改革。政府应在不同的阶段,针对亟待发展的行业,积极制定相应的产业政策,引导FDI朝着既定目标流动,从而促进中国制造业的长期发展[17]。

(六)利用外资缓解产能过剩的结构性问题

中国经济增长长期依赖于政府主导的投资活动,地方政府为了政绩和增加当地的财政收入,竞相扩大投资规模,造成多个地区低水平重复建设现象,造成地区产业结构趋同。产能过剩反映了政府过度干预对市场所造成的扭曲,由于缺乏市场引导,导致这些行业过度配置资源。值得注意的是,中国的产能过剩问题又表现为低附加值、低技术含量以及传统工业生产能力过剩,而高附加值、高技术含量产业的生产能力却明显不足,形成产能过剩的结构性问题。与本土企业相比,外资企业在制造工艺、技术水平等方面都存在一定优势,值得本土企业学习和借鉴。中国应当变招商引资为招商选资,鼓励外资进入一些高端制造环节,这样既可以对既有资源形成一种分流作用,也能加快中国制造业产业结构升级,缓解低端产能过剩和高端产能不足的结构性问题。

(七)避免盲目模仿东部地区外资发展模式

改革开放三十多年来,东部地区依靠制造业FDI促使经济迅速发展,但随之带来一系列问题,包括能源资源压力增大、环境污染、产业结构同质化等。由于区域经济发展不平衡,中西部地区承接了一些东部地区需要淘汰的环境污染严重、资源消耗较大的产业,这样的产业转移不利于区域平衡发展,对中西部地区经济可持续发展也会造成不利影响。中西部区域以及部分沿海欠发达区域不能对转入的制造业全盘接受,应当选择本区域具有承接优势的产业,淘汰落后的技术[18]。中西部地区制造业吸收FDI过程中应尽量避免沿袭东部地区发展模式,要从自身特色优势出发,以满足本区域及国内外市场需求为导向,进而形成差异化产业竞争优势。与东部地区相比,中西部地区部分省市具有一些特殊资源优势,例如,山西煤矿产业、河南农副食品加工业、陕西特色国防科技产业、云南特色中药产业等,这决定了中西部地区制造业发展不能完全照搬东部制造业发展路径,只集中于价值链低端加工制造行业,应在充分发挥资源禀赋优势基础上,重点地培育优势制造产业。同时,西部大部分地区属于中国脆弱生态区域,保护好西部地区生态环境不但关系到西部生态安全和经济可持续发展,而且直接关系到东部地区生态安全和国家可持续发展[19]。

(八)重视制造业FDI国内外转移的竞争关系

制造业FDI从中国东部地区向外转移过程中,存在相当一部分FDI转向其他国家,例如,耐克、阿迪达斯、优衣库等外资品牌开始增加在越南、孟加拉国等国家的生产线。近年来,东南亚国家在土地、税收、外汇等方面出台众多吸引外资优惠政策,在承接国际产业转移上与中国形成较大竞争。以泰国为例,其宽松自由的投资政策主要体现在无汇款限制、无出口要求、无外资比例限制和无国产率要求,特别是在泰国第三区域投资企业更能在前8年享受法人所得税豁免,在随后5年享受所得税减半。联合国贸易和发展会议(UNCTAD)早在2012年的一份调查报告就指出,在由跨国公司评选出来的最受欢迎的东道国排名中,印度尼西亚和泰国排名大幅提升。伴随中国逐渐转变经济发展方式和调整产业结构,中国引资政策应更重视外资质量而非数量,其实中国个别产业引资政策优惠程度不敌东南亚国家,面对东南亚国家竞争,应当正确看待外资向外转移趋势,同时也要加快培育新兴、高端制造业,加快推动国内制造业转型升级,避免出现产业空洞化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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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惠国琴〕

2017-07-08

丁志刚(1966—),男,甘肃天水人,教授,硕士,从事政治经济学研究;薛涵予(1988—),女,甘肃兰州人,博士研究生,从事政治经济学研究。

F120.3

:A

:1000-8594(2017)05-008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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