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校汉语分级教学的问题及方法

摘 要：汉语分級教学虽是汉语教学界的共识，但从北京联合大学国际交流学院的分级教学现状及成效来看，高校汉语教学存在以下几个问题：1.分级不够细致；2.级别过渡班不成序列；3.各等级使用教材难度不统一、不配套；4.高级水平教学规模不均衡；5.专业课设置相对薄弱。在现有教学体制下，按照学生语言水平将级别细化，在三等五级的分级教学基础上，使语言等级和学生水平互相匹配，增加两个级别的过渡班，有序衔接，并增加本科留学生的专业课程设置，使分级的形式和意义统一起来，使汉语分级教学机制更有成效。

关键词：高校汉语教学 分级教学 初级 中级 高级

汉语分级教学是对外汉语专业教学的共识。目前，作为来华留学生的汉语教育工作的主要承担者，各高校对来华留学生的汉语教育都是在分级别、分层次的基础上开展的。不仅如此，把汉语作为第二语言进行教学的少数民族为主的高校，也对少数民族学生逐步开展分级别的教学方案。分级教学不仅是海内外对外汉语教学界的共识，也是国内英语教学界的方针。语言分级教学来源于现实与理论的双重要求。

一、分级教学的必要性及依据

（一）理论及实际教学需要

从教育心理学角度来看，为了保护学生的安全感和自尊心，使学生以积极的态度投入学习，应该按学生水平分级分班，进行分级教学；从语言习得理论角度来看，Stephen D.Krashen的语言输入假说认为，有效的语言输入教学不是给学生与他们现有水平相同的语言教学，而是给学生现有水平上略高一点的知识和技能教学（i+1），这样才能激活学习者的语言学习机制（Language Acquisition Device），使其习得语言。因而，教学对象处于大致相同的语言水平，教师才能提供略高于此语言水平的语言输入，这必然要求教学分水平、分级别。

在实际教学过程中，来自世界各国的学生汉语水平参差不齐，学习目的各异，语言学能不等，在学习过程中一直存在语言水平和接受能力的巨大差异，进行以汉语为第二语言的教学，如果不按学生的汉语水平分等级，统一教学，则会有根本无法有效开展教学活动的危险，譬如：教材无法选择，内容无法安排，进度无法控制，形成混乱局面。实际上，目前所能看到的海内外汉语教材，都以分级别或者分技能的形式出现。

（二）分级依据

目前，海内外汉语教学依据的教学大纲来自于《汉语水平等级标准与语法等级大纲》（1996）和《国际汉语教学通用大纲》（2008），《汉语水平等级标准与语法等级大纲》将汉语水平分为三等（初等水平、中等水平、高等水平）五级（一级标准、二级标准、三级标准、四级标准、五级标准）。其中，初等水平含一级和二级标准，中等水平含三级标准，高等水平含四级和五级标准。《国际汉语教学通用大纲（修订版）》将课程内容划分为五个等级。目前，中国境内各高校、乃至海外汉语教学，都基本遵照三等水平、五级标准，教授来华留学生和少数民族汉语非母语的学生。

以笔者所在的北京联合大学为例，国际交流学院承担北京联合大学来华留学生的长短期语言、本科学习教学任务。国际交流学院自2005年成立，它脱胎于1996年成立的汉语培训中心，距今有20年的汉语教学历史。目前，教学模式是按照学生语言水平，在入学前进行语言水平测试，分级别教学。一共分为五级，一级和二级是初级水平教学，三级和四级是中级水平教学，五级是高级水平教学。该教学模式虽然贯彻了分级别教学的理念，但是在实际教学中出现了很多问题：在三等五级的现有体制下，一些级别的课程设置与学生的语言能力不匹配，教师在教学过程中感觉教学难以推进，学生进步慢，教学效果低于双方的期望值和付出比。因此，有必要将目前分级教学中的问题一一发掘，提出相应的解决方案，从制度上解决这种教和学互相掣肘的问题。

二、分级教学的现状

近年来，北京联合大学国际交流学院的来华留学生以亚洲和非洲学生为主，有少数欧洲学生。非洲学生入学时多数没有汉语基础，他们完全没有接触过汉语；亚洲学生多来自于韩国、泰国和日本，以合作院校的交换生和本科生为主，他们都在本国学过一段时间汉语，短至一两个月，长至一两年。由此，学生的语言能力和学习特点明显分界，以汉字文化圈为界。本文以纵向层面的语言等级为经线，以各个级别的课程设置为纬线，详述北京联合大学国际交流学院反映出的高校汉语分级教学的现状。

（一）初级水平教学

初级水平分为一级标准和二级标准，其中一级班教学也是汉语起点教学。一级教学是非常重要的，它是给学生汉语观感的最初阶段，从很大程度上影响着学生对汉语学习是否能坚持下去。然而，与此矛盾的是，一级班的汉语教学问题比较多，教学效果不好，学生水平参差不齐，也影响到学生下学期升级升班学习。具体表现为：

1.零起点教学实为不同起点教学

一级各班汉语教学统一从零起点开始，但是，班级内学生语言水平和语言学能相差很大，教学进度始终不能统一。究其原因，非洲学生没有汉语基础，适合零起点教学，即从拼音开始教起，汉字对他们来说是另一种书写系统，非常困难；与此同时，无法进入二级学习、但又学过一两个月汉语的亚洲学生没有合适班级，只能进入一级班，与这些非洲学生同班授课。这些亚洲学生熟识拼音系统和基础汉字，而这又正是非洲学生需要反复操练的语言项目。由此，一级班呈现出明显的两极分化，教师无法在统一的尺度下安排教学活动，依照任意一方的水平和进度都将浪费另一方的学习时间，降低其学习体验和期望值。所以，一级标准教学不应该一刀切，将明显不是零起点的学生编入此级别班级。

2.过渡班不成序列，无衔接级别

自2015年秋季开始，由于一级教学长期存在上述困难，一级零起点教学分为零起点班和拼音班，零起点班是为完全没有学过汉语的学生设置，拼音班则适合学过短期汉语、熟识拼音和基本汉字、但水平远不够二级的学生。所以，拼音班实际上是一级到二级的过渡班，过渡班是对分级教学的进一步细分，目的是在汉语教学的最初，大致统一本班语言水平，顺利开展教学活动，给学生更好的学习体验，实现教学目标。初级过渡班有效缓解了将完全没有汉语基础的学生和短期学过汉语的学生编入同一班级进行统一教学的尴尬局面。endprint

虽然初级过渡班教学效果好，学生满意，但问题在于：该班学生学完一学期以后没有相应级别与之衔接。他们必须和零起点班级的学生一同升入二级班，编入同一班级学习。这样，他们将面临同样的两极问题，二级的授课教师也将面临同样的窘境。

3.同级别各门课程教学要求及进度不一致

一级拼音班和零起点班使用同一本教材（杨寄洲编《汉语教程》一册），不同的是，由于拼音班的学生学过拼音和基础汉字，所以，学院要求综合课从一册下册（第16课）开始讲授，讲至二册前两课。与此同步的口语课和听说课却是从一册第6课开始讲授，仅仅越过了拼音章节。这样，就造成了综合课最多也最难，口语课和听力课少且相对容易的不均衡局面。所以，学生综合课学得紧张而吃力，而在口语课和听说课上却过于松弛，教学项目不能在三门课程之间有效重复，难以巩固所学。

（二）中级水平教学

按照《大纲》的规定，中级水平应是三级标准，我们讨论的中级水平教学意指三级标准的汉语教学。目前，三级班的教学存在的问题有以下两点。

1.中级水平仍使用初级水平的教材

从一级到三级三个级别的综合汉语课程教材，使用的都是杨寄洲《汉语教程》一、二、三册。这三册教材的使用对象是零起点的汉语学习者，也就是说，这三册都适用于初级水平的汉语学习者，而不应把第三册《汉语教程》作为中级汉语水平的课程教材。究其原因，可能是授课课时不够（北京语言大学周课时达30节，而北京联合大学留学生的周课时只有20节），无法把三册《汉语教程》在一学年之内讲授完，所以将本应初级水平的（第三册）放入中级水平（三级）的教学中去，此“第三册”实非“第三级”所用。

2.同级别各门课程难度差异显著

综上所述，三级是中级汉语水平，但是，三级的主干课程综合课使用的教材是初级水平，教材难度已经明显低于本级别所要求的，语言水平停留在日常生活、简单交际的基本层面。与此同时，三级的其他课程，如口语、听力、写作等课程，使用的却是中级水平的教材。教材对语言的处理已经超过了基本交际需要，上升到文学审美层面。例如，听说课使用胡润清编著的《中级汉語》上册，此教材的语言水平已经从日常基本生活上升到了具有一定文学性的程度。口语、写作、综合课的教学任务是初级水平，听说课和写作课均已达到中级水平。这样，学生会在主干课综合课上“吃不饱”，在听说和写作课程上又十分吃力，学习节奏和步调不一致，影响了教学效果。

（三）高级水平教学

按照《大纲》规定，四级和五级均应归于高级水平。可是，高级水平教学所反映出的问题也恰恰是学院的短板——专业师资多集中于基础语言课教学，专业课教学力量薄弱，这对本科生教育来说是硬伤，对语言生来说，高级水平的教学规模与初级水平比较之下，完全失衡。

1.四、五级教学规模不均衡

四级水平和五级水平同属汉语高级水平阶段，然而五级班学习者数量不到四级班的四分之一。从学习体制上看，是因为友好院校的本科生，读完语言四级以后就完成了本科学习任务，结束汉语课程学习，直接进入毕业论文写作阶段，不再升入五级学习。没有了合作院校的本科生，学生人数锐减，常以个位数计算。四五级教学规模极不均衡，四级的教学规模到了五级就急剧缩水。实际上，四级水平是准高级，五级水平才是高级，结束中级学习之后，四级水平从基础汉语课程一跃而升，增加了专业汉语课程，许多汉语言专业的本科留学生学习专业课都相当吃力，毕业论文的写作过程也相当艰辛，这与学生的语言水平低紧密相关。

高级水平人数锐减，除了语言学习规律的原因之外（高级水平的学习者数量一般都低于初级水平的学习者数量），不得不说，这与汉语本科专业课程设置紧密相关。

2.本科留学生专业课程设置不成体系

汉语本科留学生教学一般是把本科生与语言生编入不同级别上语言基础课，本科生还要学习大量专业课，以获得基础语言技能之上的专业文化素质。中国人民大学为汉语言专业本科留学生设置的专业必修课主要有三大类，专业必修课6门：语言学概论，汉语文化双向，现代汉语，古代汉语，中国经典小说研读，文献阅读与写作；专业选修课6门：高级汉语，汉语广播听力，《论语》研读，报刊时文阅读，当代中国话题研讨，汉语语法偏误与分析；应用基础课10门：商务汉语，实用汉语语法，汉语口语知识与技能，汉语多文体阅读，唐诗赏析，中国文化概论，中国概况，中国文学与中国电影，中国人文地理，中国历史名人。相比之下，北京联合大学本科留学生专业课程太过匮乏，总共8门：中国社会概览，中国经济文化，中国国情，高级汉语，词汇学，第二语言习得理论与实践，语法理论与实践。其中，真正的汉语言专业课程只有高级汉语、词汇学、第二语言习得理论与实践和语法理论与实践这四门，其他四门是基础文化类课程。语言专业课程如此匮乏，不成体系，无法给留学生提供全面的专业教育，直接造成了留学生毕业时语言水平还只是基础汉语，达不到专业汉语程度。留学生虽然以本科学历毕业，但无论是语言水平，还是专业理论素养，都达不到汉语言本科专业的要求。

三、解决方法

吕文华（2000）曾提出语素教学分级有两个层次，其实，汉语教学的分级也应该有两个层面：一是纵向层面，分布在初级、中级、高级三个阶段；二是横向层面，同一级别的不同课程之间，教学内容应该有难有易，以不同侧重点实施同一汉语水平的汉语教学。

（一）使等级和水平互相匹配

分级教学的目的在于：使分出来的等级和班级内的学生语言水平大致相当，教师能够按照统一的教学要求较为一致、有序地开展教学活动，达到教学要求。具体来说，在“教”上，听、说、读、写四种分项技能课程的教学进度和难度大体一致，在语言点和语法项目上互相重复、强化；在“学”中，使学生在所处年级和班级中，感受到班级大部分同学的语言水平和学习进度大体相当，在学习中不断感受到汉语水平综合技能的进步。总的来说，就是要使语言分级教学的形式和意义统一起来。endprint

在教学过程中发现教师和学生都感觉分级成效不大时，就应该立即采取措施，统一年级内和班级里的大部分学生的语言水平。具体办法是：第一，使级别更细致，在一级中再细分为一零级和一一级，在二级中细分为准二级和标准二级。初级水平细分为四个等级，是为了更准确地使等级和学生的语言水平相匹配，提高教学成效。中级水平分为三级，进入中级学习以后，不需要再分出更细的级别。原因是初级教学承担了汉语最基本的语音系统、汉字系统和语法项目，教学效果差将影响汉语教学的根本。而进入中级水平以后，学生关于汉语的基本语言系统已经建立，三级教学也不再以语法为主，教学重心转向大量词汇的认知和辨析，此时，细分级别没有必要，意义不大。第二，严格分级制度。按入学水平测试结果严格分班，不能有跟不上的语言生一直跟着，影响班级进度。

（二）设置有序衔接的过渡班级体系

在一级零起点班之外，设置的拼音班应该长期坚持，它是一级和二级的过渡班，准初级标准。相应地，应该在二级和三级之间设置准初级的衔接班，视为二级和三级的过渡班，准中级标准，填补这一空缺。学生在准初级班学完以后可以升入准中级班，学完以后具有中级水平，则与中级班一起升入高级班。也就是说，在现有过渡班的基础之上，增加一个过渡班，与之有序对应和衔接。否则，现有的过渡班学生无法升入合适级别学习，直接进入二级，则过于简单，而且课程有一部分已经学过；如果跳级进入三级，又失去了学习汉语最基本最重要的语法系统的机会，陷入两难局面，最后只能中断学习、或者继续升班，但是学习效果差、动力不足，这样的分级教学名不符实。

（三）教材要有时效性、对称性、完整性

教材是每一门课程的核心，也是开展教学活动、实现教学目标的重要载体。汉语教学界的优秀教材不断更新换代，推陈出新，就是因为语言与社会紧密相连，第二语言教学更是要紧跟时代。中国社会的变化日新月异，新词新语不断涌现，人们讨论的话题、口头禅都有了很大变化。因此，要选用有时效性的、能反映时代发展、社会变化、人们价值观的汉语教材，不能固守老本。若教材语言在当代已不常用，那么，这样的语言学习输出以后得不到有效反馈，会挫伤学生的积极性，影响信任感，这样的语言学習是无效的。

除了时效性之外，教材的对称有两层意思：一是教材的难度要与级别对称，不能再出现中级水平仍使用初级水平的教材，或者高级水平使用准高级水平的教材这样的情况，即每个级别的教材都应该与级别水平相一致；二是同一级别各门课程之间的难度等级互相对称，新语言项目应该互相重复强化，不能再出现同一级别综合课使用初级教材，而听说课又使用中级教材这样的情况，否则会使各门课程难度不均衡，语言项目无法有效重复，影响分项技能的发展，最终降低汉语综合技能。

教材的完整性指的是，至少在同一级别内，各门分项技能课程最好使用同一系列的教材。同一系列的教材能够比较完整、连续地贯彻编者的教学目标和要求，给教师和学生系统性的教学体验。当然，在尽量维持同一级别分项课程教材的完整性基础上，如果其中某一门课程教材不令人满意，也可以挑选其他教学实践反馈效果好的教材，但是，应尽量维持大部分课程教材的统一性，最好不要四门分项技能课使用四种系列教材。否则，会造成每门课的教材体例、要求、目标都不统一，不便于教师开展教学活动，也会使学生感到困惑，难以适应。

（四）在高级水平设置系统性的语言专业课

高校汉语教学与培训机构汉语教学最大的不同，就是本科留学生的教育。语言课和专业课教学共同组成了高校汉语的高级水平课程。如果致力于建设科学性和完整性兼备的汉语分级教学体系，本科专业课程的设置是高级汉语水平教学的重要因子。目前，北京联合大学国际交流学院的高级水平教学，亟待增加汉语言专业课程的数量，为学生在专业课学习上提供必要的教学力量，其中，现代汉语、古代汉语、语言学概论、实用汉语语法、汉语文化这些课是汉语言专业的必备课程，不能缺失，应该尽快补上专业课设置这一缺口。同时，专业课的设置与语言课的教学是相辅相成、互相促进的。如果专业课程设置的数量增加，就势必会增加专业课程的学时，那么语言课程的学时也要与专业课成正比、相匹配。由此，本科留学生的语言和专业素质训练都将大大加强，使他们在提高语言水平的基础上能完全听懂专业课，能够从容撰写毕业论文，具备本科生的专业能力和素质。

四、结语

综上所述，汉语分级教学虽是高校汉语教学界的共识，形成了汉语教学的基本体制，但在实际教学过程中还是存在不少问题，比如分级不够细致、同级别各课程难度差异显著、高级水平教学规模失衡等等，影响了学生最终的学习效果和语言发展，也使分级教学的成效难以落到实处。我们应该以本文所述的汉语教学问题以借鉴参考，使分级教学的形式和意义最终统一起来，使分级教学这一教学机制的成效最大化、最优化，建设科学、完整、富有成效的汉语分级教学体系。

（本文为北京联合大学2016年度教育教学研究与改革项目“高校汉语分级教学的改革实践”[项目编号：JG2016Q0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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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莹 北京联合大学国际交流学院 100101）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