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创建史论中国共产党的诞生

2017-09-14 21:47吴海勇
上海党史与党建 2017年9期
关键词:创建

[摘 要] 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在95年前的创建历程,特别是青年团源起上海,但上海并非青年团诞生地的史实,对于考释中国共产党诞生地在上海具有历史参照系的意义。以青年团的创建史为参照,尤其是在召开团“一大”前青年团发生的一次反复与重建历史,提示我们必须否弃创党前移说。通过明辨厘清“团先于党而成立”的错误观点,本文强化了以全国代表大会作为创建标志的正确观念。有基于此,文章仔细钩沉青年团“一大”有关文献,还原了青年团“一大”首日大会即宣告青年团正式成立的历史事实,由此与中共一大首日宣告党的诞生历史形成有意义的佐证关系。

[关键词]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创建;佐证;中共一大;党的诞生

[中图分类号] D293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9-928X(2017)09-0012-04

1922年5月5日,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在广州的召开,标志着青年团的正式成立,在中国革命史上具有特殊重要的意义。从某种角度来论,正是青年开启了中国政治现代化的时代。[1]把进步青年组织起来作为党的后备军的想法,早在中国共产党创建之际就开始付诸实践。[2]建团是建党的有机组成,在历史上,团建工作反过来也促进了党的创建。青年团与上海的因缘可谓深矣,上海社会主义青年团在这座城市率先成立,仅比中共上海发起组的成立晚了2个月。在中共一大后不久,青年团的重建工作又是在上海启动。青年团创建的波折及其最终成立,给今人几多启示,彰显马列主义建党建团原则的重要性。至于青年团的成立时间一度莫衷一是,以及该问题在晚近的破解及其共识的形成,对于坚持以中共一大为党的成立标志,并强调首日宣告党的诞生的历史观点,尤其具有积极的参照佐证意义。

源起地不等于创建地,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创建史充分印证了这点。在中共上海发起组的积极推动下,经过多次开会商议,上海社会主义青年团于1920年8月22日,在上海法租界霞飞路新渔阳里6号(今淮海中路567弄6号)发起成立。最初发起者是俞秀松、施存统、沈玄庐、陈望道、李汉俊、叶天底、袁振英、金家凤八人。上海社会主义青年团成立后,通过各地早期党组织的联系渠道寄送团的章程,积极推动青年团在各地的建立,实际上起到了国内青年团的发起组的作用。然而,青年团此后的发展历史却并未将上海与青年团的诞生地划上等号。

青年团源起上海,与中国共产党发起组在上海成立大有关系,同时也透显出上海这座城市之于创建革命组织的有利方面。晚近学者从近代社会政治史、从上海城市学等视角,畅论中国共产党在上海创建的历史必然性。鸦片战争后上海被迫在开埠之列,优越的地理位置、包容务实的民气民风,强化西方殖民势力以此为入侵中华桥头堡的意识,由此吸引大量人流、物流、资金流的涌入,刺激这座城市脱胎换骨、迅速崛起。作为中西文化碰撞的主要交界面,上海得風气之先,不仅城市基建尽快实现近代化,而且城市近代产业布局合理,城市近代化功能充分彰显,城市地位在国内乃至远东都占据无可匹及的位置。正因为此,上海成为中国近代工业和工人阶级的发祥地,产业工人大量聚集;沐浴欧风美雨的同时,马克思主义在这座城市也率先登陆,并借助领先发展的文化产业放大宣传效应,上海由此成为中国传播马克思主义的南方重镇。而马克思主义与工人运动相结合,必然孕生无产阶级政党。此外,文化产业集聚区构建的文化高地吸附天下英才来此发展,远东国际大都会也吸引国际势力包括国际共运成员来此拓展,再加之城市近代化交通发展强化区位优势在沟通东西南北方面的便利,以及大片存在的租界区所形成的“缝隙效应”,等等,均有利于无产阶级政党在上海的成立。[3]此类论述大体亦适用于社会主义青年团在上海率先成立的历史阐释。如果说青年团源起于上海还有什么特殊原因的话,那么,就是中共上海发起组在同城的运作,给了青年团以就近的指导与切实的帮助,可谓是青年团在上海率先成立的第一推动力。正缘于上述因素,也因为上海青年团的积极努力,不仅是促成青年团在各地的建立,而且上海青年团被青年共产国际东方部书记格林赞誉为“中国青年团中最好的一个”,为此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临时中央执行委员会1921年3月在沪成立。

尽管如此,不同于中共上海发起组一路运作最终顺理成章地促成中共一大在上海召开,青年团先是在1921年5月遭遇重大挫折,建团工作一度中断。其根源是早期各地社会主义青年团组织成分较为复杂,吸纳了一些信仰无政府主义、基尔特社会主义和工团主义的成员,导致在一些原则问题上发生根本意见冲突,而当时无论是青年团临时中央还是中共上海发起组领导层干部流动、领导力量削弱。这种情况下,4月29日发生法租界巡捕房搜查上海新渔阳里6号事件,虽然指向临时设在那里的“纪念劳动节筹委会”,但加剧了在那里办公的青年团临时中央的危机,青年团临时中央为此就地解散,建团工作事实上也就暂告停顿。半年后,上海青年团率先恢复,并按照《社会主义青年团临时章程》规定暂行“代理中央职权”,翌年2月起即积极筹备团“一大”,不料横生枝节,致使上海与青年团的诞生地失之交臂。青年团创建过程中的波折,彰显了马克思主义思想建团的重要性,以及遵从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必要性。中共一大后,党对团工作的领导进一步加强。时在上海的中共中央局1921年11月发布《通告》,要求全国社会主义青年团务必在翌年7月前发展至少两千团员,并要求各地党组织切实注意青年运动,对青年团组织的领导要“依新章从速进行”。[4]此前奉命归国来组织少年共产党的张太雷,以及翌年初留日归来的施存统,均抵沪开展工作,有力地推动青年团以上海为基点重新振起全国各地,照理说在沪召开团“一大”势在必行。

原在上海筹办的团“一大”所以最终没在申城召开,主要由于两大原因。一是突发的非基运动延迟了原定4月1日至7日在上海召开的团“一大”。其二,主因是国民党方面在广东对社会主义思潮大表同情,共产党、青年团在广州可以自由活动。为此,1922年3月6日,广东青年团负责人谭平山致信施存统,积极建议:“大会地点,如能够改在广州更好,因为比较的自由。”一语击中党、团组织的最大渴求,不仅促成团“一大”会址由沪转粤,而且中共中央随后决定在广州召开“一次劳大”,以及中共干部会议,旨在利用此大好环境,同时这样做也有利于降低会议成本。endprint

值得警醒的是,当代学者在对团“一大”在广州召开进行原因探析时,强调广东独特的政治环境、马克思主义的广泛传播和良好的群众基础,以及广东党建、团建走在全国的前列等因素,进而得出“团一大之所以选择在广州召开,并不是偶然的”的结论。[5]类似论证在有关学者论述中国共产党创建的论文中也同样存在,在强调必然性的同时,近乎无视偶然性因素,这显然违背历史的辩证法。更为吊诡的是,纠结于必然性与偶然性的循环往复,无助于有关“党的诞生地”纷争的解决。在这种情况下,维护上海是“党的诞生地”的学者转而主张党的成立前移说与后置论。后置论是放大中共二大制定革命纲领与党章之于创党完形化的重要意义,前移说将党的成立上溯至1920年中共上海发起组的成立。但是,以青年团的创建为历史参照,团组织的发起与青年团的正式成立是两回事,所谓前移说无以成立。

“团先于党而成立”的说法由来已久。其源头可追溯到1922年5月15日出版的《先驱》第8号对团“一大”的报导,文章起始两段即交待上海社会主义青年团成立不久,北京、广州、长沙、武汉等处纷起响应,“于是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就宣告成立”。武昌社会主义青年团成立于1920年11月7日。这理应就是青年团成立于1920年11月说法的来历。[6]此后,又有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临时中央执行委员会1921年3月在上海成立。而在延安时期,中共中央确定七一为党的纪念日,实即以1921年7月召开的中共一大为成立标志。两相比较,貌似建团早于建党。1941年6月4日,中共中央做出《中央关于青年工作的决议》,明文指出:“共产主义青年团在大革命以前及大革命初期,的确发生了很大作用,这是因为团比党成立为早,和当时党尚属薄弱的原故。”[7]顺延而下,1949年4月12日中国新民主主义青年团“一大”召开之际,中共中央书记处书记任弼时代表中共中央作政治报告时指出:“1920年成立的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的前身),是先于中国共产党而诞生的,它对建党工作在某种意义是起了思想上和组织上的准备作用。”[8]

如果“团先于党而成立”说仅是革命年代戎马倥偬间的一种匆促认识,在新时期的90年代初得以纠正的话,那么,也就不足为论。然而,在建党90周年前后,类似说法重又兴起,倒逼着学者加以认真应对。但也因为这一轮的辨析,不仅彻底厘清了建团的标志问题,对于党的创建问题也有积极的启示意义。党和团都经历了从地方组织向全国统一性的党、团组织发展的过程。从地方组织而言,有的确实是建团早于建党,比如,长沙建团就早于长沙共产党早期组织的成立。[9]但就全国统一性的组织而言,却并非如此。1921年初在上海成立的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临时中央执行委员会,一说将“临时”二字都省略了,其实在新译的《中国代表团在青年共产国际第二次代表大会上的报告》中,俞秀松对此表述为:“1921年3月,所有的青年团均作了改组,成立了一个省级中心委员会(在上海),在那时,共产主义者和共产主义运动[有]着很大的影响。”[10]将其定位为区域性组织,代行发起与临时中央机关的作用,似更符合历史事实。因为——只有全国代表大会才能产生合法的中央。

在否弃“团先于党而成立”说的同时,学者纷纷提出了建团的标志问题。比如,有的认为:“纲领和组织体系是一个统一的组织建立的重要标志”[11];有的主张:“一个全国性的组织的产生,有统一的纲领、章程和全国统一的领导机关应该是必须具备的条件。”[12]衡之以中国共产党的创建史,创建标志与创建完形显然存在着一定的差异,如果一定要把“章程”列为必要条件,则只能采纳党的成立后置论,而这与共产国际“二大”精神是相悖的。共产国际“二大”号召加紧“在每一个国家中成立统一的共产党”,进而做出“必须召集党的特别代表大会,以便作出结论”,“凡是愿意加入共产国际的党都应称为:某国共產党”等规定[13],也就是列宁提出的21条。这就是以中共一大为中国共产党成立标志的主要依据,也符合无产阶级政党民主集中制的根本组织原则。同理,青年团的成立也毫无异议地应以团“一大”为标志。[14]

在青年共产国际执委会东方部工作的达林,成为团“一大”宣告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成立的见证者。他在各国共产党和民族革命团体第一次代表大会上得知,“到1922年初,社会主义青年团还未在全国范围内联合起来”。他接着回忆道:“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请求青年共产国际派代表参加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第一次代表大会。青年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我。”[15]由此,达林见证了团“一大”宣告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的成立。

1922年5月5日,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在广州东园召开,10日大会闭幕。达林在其回忆录中写道:“这样,建立一个具有马克思主义纲领的全国统一、集中的社会主义青年团的工作结束了。”[16]毋庸置疑,团“一大”宣告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的成立。然而,若加细究,6天会期以何为标志日,却是有待商量。

以做事毕事的世俗心理,通常认为大会结束日为成立标志日,而在中国共产党成立同期产生的诸国共产党创建情况却显示,没有以闭幕日为成立日的例证。诸国共产党成立日有三类:一是大会召开的首日;二是大会关于加入共产国际的表决日,通常是在大会的中后期;其三,因表决加入共产国际而导致分裂且左派属于少数,为此左派另开大会组党,实际上仍以另开大会的首日为建党日。不过,后两类成立日的确立是主要缘于社会民主党向共产党的改组,如此创党模式不适用于中国共产党,因此大会首日原则最适合中国共产党确立成立日。[17]以此为参照,理应以团“一大”的首日作为青年团成立日。

返顾批驳“团先于党而成立”的专家意见,团“一大”首日可能并不能满足制定纲领、章程,选举全国统一的领导机关等“充要”条件,对此需要申明的是,不要将全代会完全等同于成立大会。一般而言,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通常具有成立大会的职能,然而,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还具有其他的工作会议内容,包括前阶段工作总结、下一步工作推进等,建章立制、选举产生中央领导集体其实也理应包括在内。相较之下,成立大会更具有仪式意义。也正是在这方面,团“一大”首日会议的安排较中共一大更具有历史使命自觉意识。endprint

将团“一大”开幕日安排在马克思诞辰104周年纪念日的5月5日,就仪式意义十足。新发现的当天会议部分记录显示,团“一大”开幕大会,会议方除邀请劳动代表大会代表与会之外,还邀请高丽共产党中央局、共青团临时中央局和女共产党代表致祝词,另有广东黄壁魂,与李国英、叶纫芳、何寿英、易礼容等青年团团员,以及陈独秀、张国焘、邓中夏、王寒烬等中国共产党、劳动组合书记部、工团代表先后演讲。在他们的致辞中,数数提及当天为青年团的成立大会。比如,李国英指出:“今天会场上第一旗帜是马克思诞生纪念大会。”“第二旗帜是欢迎全国劳动大会代表。”“第三旗帜是全国社会主义青年团在广东开第一次成立大会。”再如,叶纫芳也强调一日三“会”,再由国际国内形势说到“于是乃在今日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发生而至成立。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成立了,并且在此地能开全国大会,这是中国社会极可庆幸的事”。陈独秀更是开门见山:“今天有两个大会,一个是马克思纪念大会,一个是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成立大会。”大会主席张太雷虽然在开场白述及往事时说过“我们社会主义青年团成立后”这样的“失言”,但是,他后来在主持中还是说道:“今天我们社会主义青年团成立大会和马克思纪念大会的关系,已如陈独秀先生所说了。”[18]也就是承认那天是青年团的“成立大会”,这也是前引三人演讲的共同点。显然,青年团的成立大会就在1922年5月5日。

團“一大”开幕大会上,达林“受青年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的委托,在代表大会上讲了话”,“不仅转达了青年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对代表大会的祝贺,而且说明了这个组织的性质、任务,强调了对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有现实意义的青年共产国际的那些原则”。[19]这与中共一大开幕大会上,共产国际代表马林、尼克尔斯基莅临讲话,有着异曲同工之处,即实施共产国际、青年共产国际对党、团创建工作的指导。之于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这也是得到青年共产国际认可之始,是青年团宣告成立必不可少的规定动作。

综上所述,青年团的创建与中共创建史密切相关,党、团在创建过程中互为作用,先后实现了从地方组织向全国性统一政治组织的迈进。明了于此,创建前移说无论如何是既不适用于中国共产党也同样不适用于青年团。而联系党章产生于中共二大的史实,创党后置论也不宜多言。重新聚焦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并不是要重陷必然性与偶然性的往复论证,而是将论述重点放在何日是成立日的历史考究上。

在这方面,党、团创建史具有互为佐证的意义。如果说中共一大首日为党的成立日,在诸国共产党成立日确立模式的支撑下,能给青年团成立日的确证以几多启示的话,那么,团“一大”开幕的详情反过来又增强了我们对中共一大首日即宣告党的成立的确信。最后,需要补充说明的是,尽管上海与青年团的诞生地失之交臂,然而,相关历史更增进了我们对上海作为“党的诞生地”的认识,更何况未能成为团“一大”的召开地,这并不能否定上海对团的创建所做出的无可比拟的巨大贡献。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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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上海市中共党史学会编.俞秀松文集[Z].北京:中共党史出版社,2012:89.

[13]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史文献编辑委员会编译.共产国际第二次代表大会文件[Z].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88:686.694.725.

[15][16][19]C.A.达林.中国回忆录(1921—1927)[M].侯均初等,译.李玉贞,校.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1:45-47.97.95.

[17]吴海勇.中国共产党创建于上海的历史探究[J].毛泽东邓小平理论研究,2016(6).

[18]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一大及其筹备会议和第一届团中央执委会会议记录(1922年5月—1923年8月)[J].党的文献,2012(1).

作者系中共上海市委党史研究室研究一处处长

责任编辑:刘 捷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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