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老龄亲和产业的经验与不足及对中国的启示*

崔桂莲 刘 文

(山东大学(威海)商学院，山东威海，264209)

韩国老龄亲和产业的经验与不足及对中国的启示*

崔桂莲 刘 文

(山东大学(威海)商学院，山东威海，264209)

中韩老龄化日益严重，经济发展缺乏人力资源驱动，老龄产业发展势在必行。比较分析中韩及韩日老龄产业现状可知：中韩老年住—养—医设施与服务、老年用品、老年休闲文化、老龄金融产业等存在较大差别；中国老龄产业尚处于初期发展阶段，韩国老龄亲和产业正成为经济增长新引擎，但仍落后于日本。中国应加强与韩国老龄亲和产业的合作，还应借鉴韩国的经验及落后于日本的教训：通过提高老年人收入水平与增强个人养老意识，政府、社会团体、企业及个人逐步提高老龄产业认知度、优化老龄产业生态系统。

老龄产业；老龄亲和产业；合作；老年人收入水平

一、问题的提出与文献综述

随着全球经济的飞速发展与人口结构的渐趋成熟，老龄化时代的特征日益显著。截至20世纪70年代，老龄化还仅是发达国家的问题；进入80年代以后，发展中国家也开始出现老龄化问题。老龄化不仅仅是老年人口的增加，经济、教育、文化、环境等各方面都随之发生变化。据UN预测：2050年，65岁以上人口将达16亿，占全球人口的16.7%。在东北亚地区，中日韩三国65岁以上人口在2010年时已达1.4亿人，占全球老年人口的28%。[1]积极、健康、乐观的应老态度和有效的应对措施是解决全球老龄化问题的关键。其中，引领和促进老龄产业的发展是收效显著的应对方案。老龄产业作为21世纪的新兴朝阳产业，备受全球关注。中韩两国都经历过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的人口高速增长期，但韩国经济水平领先中国20年，由此带来的人口老龄化现象亦更早出现于韩国。为有效应对老龄化，韩国提前规划了老龄产业发展轨迹，这对尚未明确界定老龄产业范畴的中国有可鉴之处。但韩国与日本相比仍有很多不足之处，中国也应看到韩国老龄亲和产业发展的不足之处，做到未雨绸缪。

关于老龄产业的划分标准，吴玉韶(2014)认为老龄产业是为满足老年人特殊消费需求而提供产品和服务的生产部门和企业的集合。[2]因此，老龄产业包括第一产业、第二产业、第三产业中的很多行业，但主要指第三产业中的服务业；从覆盖领域来看,老龄产业涉及老年住—养—医设施及服务、老年用品、老年文化及老龄金融等多个领域。与一般产业相比，老龄产业存在着发展周期长、盈利速度慢等很多问题。这对追求利润最大化、喜欢短平快发展的一般企业来说吸引力不大。尽管如此，在老年人口最多的中国，随着老龄化指数的不断上升，老龄产业发展势在必行。穆光宗(2000)、朱国宏、卢元(2001)研究了中国老龄产业的发展潜力，邬沧萍(2001)指出长期照料护理是老龄产业的重中之重。[3][4][5]陈俊华等(2015)、董昕等(2014)、李晓梅等(2016)、陆杰华等(2013)、谢建华(2003)、张同功(2012)、殷俊、杨政怡(2015)、陈友华等(2015)从市场规模预测、发展现状与对策、跨行业特征、政策与融资支持、理论与发展路径、经济与身体状况、城乡结构、婚姻与传统观念等方面对中国老龄产业进行了深入分析。[6][7][8][9][10][11][12][13]

在东北亚地区，除日本外，韩国的老龄化程度首屈一指，但韩国已形成较成熟的老龄化应对体系。老龄亲和产业作为韩国政府、社会及企业关注和助推发展的产业部门，已成为韩国未来经济增长的新引擎(Soosuk Sohn等，2010；Kyunjick Lee，2012；Yuhan Jung、Wichin Song，2014)。[14][15][16]在中韩老龄产业研究中，国内学者考察了韩国的老龄化现状及应对措施后,针对中国的老龄化问题提出了借鉴韩国老龄亲和产业的改善性方案(鲜于悳、田香兰，2015；田杨，2015；刘文、焦佩，2016)，但在考察两国老龄产业现状时并未比对第三者-日本的老龄产业现状。[17][18][19]通过与日本的比较分析指出韩国老龄亲和产业存在的问题，为更好地促进中国老龄产业发展提供实例借鉴。

二、中韩日三国的老龄产业现状

(一)中国老龄产业现状

1.中国老龄化现状

20世纪90年代中后期，我国老龄化进程加速，2000年以后65岁人口超过7%进入老龄化社会。据UN数据显示：2025年我国65岁以上人口超过14%进入老龄社会，2035年超过20%进入超老龄社会。2020年老年人口将达到2.55亿，2030年达到3.71亿，2053年达到最高峰4.87亿，占总人口的34%。

2.中国老龄产业政策

现阶段，老年产业、养老产业、养老服务业、老龄产业等混用，老龄产业的概念与范围模糊不清。郑志刚、陆杰华(2017)对老龄产业进行了概念界定，认为老龄产业属于老龄事业的范畴，老龄产业是由企业、个体工商户在工商部门注册的单位完成的工作，包括老年产业。老年产业包括养老产业在内的“五所”，而养老产业又包括养老商品业与养老服务业。[20]由此可见，老年产业是的范围稍逊于老龄产业，它是在政府与社会的大力扶持发展起来的。

1997年，中国老龄协会等召开了老龄产业座谈会；2000年，国务院下发《关于加强老龄工作的决定》时强调，老年服务业要走社会化与产业化发展的道路并鼓励培育老年消费市场；2010年，中国老龄产业协会成立；2016年，习近平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三十二次集体学习时强调要着力发展养老服务业和老龄产业、培育老龄产业新的增长点、完善相关规划和扶持政策；2017年，工信部、民政部与计生委发布《智慧养老产业发展行动计划(2017-2020)》，提出研发健康管理穿戴、便携健康监测、自助健康检测、智能养老监护以及家庭服务等设备，到2020年形成智慧健康养老产业体系。

国务院还通过《中国老龄事业发展纲要(五年规划)》促进老龄产业发展。“十五”规划(2006-2010)中指出要充分运用市场机制动员社会力量广泛参与老年产业；“十一五”规划(2006-2010)提出“老龄产业”一词，指出优先发展养老服务业并辅以发展卫生健康服务、旅游娱乐和金融保险业；“十二五”规划(2011-2015)强调应完善老龄产业政策、促进老年用品用具和服务产品开发、加强老年旅游服务工作、引导老龄产业健康发展；“十三五”规划(2016-2020)指出要着力完善老龄政策制度、改善老龄事业发展和养老体系建设支撑条件、支持办好老龄产业博览会。

3.中国老龄产业内容

第一，老年住—养—医设施与服务是老龄产业中发展较快的领域，但养老机构所占比重不高。2020年的政府养老目标是“9064”，*90%的老年人居家养老，6%的老年人社区养老，4%的老年人机构养老。而2016年的居家、社区、机构养老比例为96∶1∶3且养老服务需求主要为医疗照护、急诊器械购买等。养老机构还存在结构性失衡问题：2015年，70%的养老机构为公办机构，30%为公建民营、民办公助及民办机构；农村公办养老机构(85%)多于城市(15%)，城市民办机构(76%)多于农村(24%)；日常照护(87%)、康复护理(10%)、临终陪护(3%)等是养老机构的服务内容。但千名老人床位不足25张，“一床难求、一室难求、一员难求”现象普遍。

机构养老、医疗服务水平较低。虽然城镇修建了不少养老机构，但缺乏专业的养老照护人才和成熟的养老服务体系，民资参与率较低。从业人员大都四五十岁，学历较低且缺乏专业知识和正规培训，流动性也大。而大部分农村老年人更倾向于居家养老，养老机构大都闲置不用或利用率极低，最终导致老年住—养—医服务等难以得到快速发展。虽然机构服务水平参差不齐，但适合中高收入的老年人。

第二，日常生活辅助用品、老年服饰、无障碍化设施、医疗保健器械、游戏用品等老年用品中老年服饰、老年手机、老年保健品、老年视听辅助用品等比较畅销。老年辅具需求虽有30%～50%，但老年康复辅助器具产业体系不健全、自主创新能力不足、市场秩序不规范。而且老年用品质量不高、标准欠缺、监管缺位，尤其预防老年疾病与提高生活质量的食品、保健品以及药品等的安全系数不高；高端老年用品主要依赖进口，医疗设备短缺仅为器械与药品制造业产值的20%。

老年用品市场鱼龙混杂。老年人勤俭节约偏好购买低价产品，由此导致低质商品充斥老年市场。而且老年人受教育水平低，对老年用品尤其是保健品、药品等的识别度不高，容易购买质量不高但价格昂贵的产品。老年人还不重视康复、不了解功能、心理常感不适等也导致老年辅助器械应用受限。

第三，老年旅游相对发展较好，老年旅游占20%且呈现便利亲民特征(2016年100人以上的老年团配备随团医生)，但大部分旅游设施尚未考虑高龄群体的身体特性(如轮椅进入的景点入口较少等)；老年文化活动主要依赖社区，但社区老年活动场所不足且设施差异也较大；老年教育主要依靠老年大学，但供不应求，“僧多粥少”、报名困难、“蹲班占坑”现象严重。面向退休老年人的文化休闲产业发展较快，农村老年人再就业意愿强烈。

老年文化休闲产业总体发展滞后。农村老年人受教育水平低，对参加老年大学、老年培训等不感兴趣，亦无多余资金旅游、休闲等。而城市老年大学、终生教育院等教育设施配备不健全，老年旅游、休闲等项目也有待发展。收入水平决定文化水平，经济发达地区的老年人外出旅游的频率更高，大部分农村老年人更乐于工作以获得更多收入。

第四，老龄金融主要依赖社会保障基金，个人养老准备不足。养老金投入市场的投资收益率较低，老年人更青睐传统储蓄，消费较少。银行理财产品五花八门，但老年人认知度不高。2014年，保险公司在政府政策鼓励下才开始参与以房地产开发为主的养老服务业。

老龄金融产业难以振兴。传统储蓄观念导致老龄金融产业发展缓慢，居家养老思想促使老年人把积蓄留给子女。同时，老年人对银行、基金、保险、证券、信托、养老地产以及养老服务等都不了解，老龄金融利用率很低。

(二)韩国老龄亲和产业现状

1.韩国老龄化现状

2000年前后，韩国进入老龄化社会，2017年劳动年龄人口减少，2018年进入老龄社会，2026年进入超老龄社会(韩国从老龄社会到超老龄社会仅用8年时间，是OECD国家中最快进入超老龄社会的国家)，2031年总人口减少进入人口负担时代。

韩国保健社会研究院(2017)的调研数据显示，1000名40岁以上的韩国人中有76.2%担心晚年生活，主要因为贫困(57.6%)、疾病(32.7%)、孤独(5.0%)、无为(4.7%)等。[21]少子老龄化导致家庭户数由2015年的1901万户增至2045年的2232万户，但户均人口由2.53名降至2.1名；单人家庭(27.2%)中的高龄家庭将由6.4%增至36.3%(809.8万户)，[22]其中65岁以上独居老人家庭将增至45.9%(371.9万户)，占总单人家庭的50%。*[韩]政策信息《2045年1-2人家庭成为主流，老龄家庭激增》，2017年5月1日， http://www.korea.kr/policy/societyView.do?newsId=148831988&call_from=naver_news。2015年，仅有30%的老年人领取年金，老年人自杀率为全国的2倍和OECD国家的3倍。为生活所迫，55～79岁老年人再就业的意愿增强，2016年竟达61.2%。[23]另据韩国保健福利部(2017)的数据表明：2015年，65岁以上老人的月均医疗费较10年前增长了27.6万韩元，而老年夫妇家庭与独居老人家庭占老年家庭的44.5%、23.0%；长期照护机构和入住老年人分别为18002个、20.1443万人，比2014年增加了8.8%、9.5%。[24]2017年3月，65岁以上老年人中痴呆患者达72.5万人(10.2%)，2050年将达271万人(15.1%)。*[韩]联合新闻《“2050年痴呆老人270万名...痴呆安心村示范项目实施”》，2017年4月2日，http://www.bokjiro.go.kr/。因而，100名劳动年龄人口在2015年时可以抚养17.5名老年人，但到2065年将抚养88.6名；90岁以上老年人也将由2015年的16万人增至2060年的200万人，长寿社会与百岁时代将成为现实。最终到2060年，韩国老龄化率(37.1%)超过日本成为世界最老的国家。

2.韩国老龄亲和产业政策

2005年，政府使用“老龄亲和产业”一词强调老年需求多为便利与安全需求；老龄化及未来社会委员会把老龄亲和产业定义为民间为保证老年人精神与身体健康以及提供便利与安全保障，按照市场竞争原理提供老年产品和服务的产业；2006年，政府颁布《老龄亲和产业振兴法》强调法律扶持老龄亲和产业发展并构建产业培育体系的重要性。法律还规定保健福利部少子老龄社会政策局负责具体的老龄亲和产业事宜，保健产业振兴院是老龄亲和产业支援中心。少子老龄社会委员会还选定了14个领域(照护、器械、信息、休闲、金融、住房、韩药、农业、交通、食品、医药品、丧事、服饰、教育)中的34个项目作为老龄亲和产业的重点发展内容；2006年，政府建立了老龄亲和产业展示体验馆，2007年实施了优秀老龄产品认证制度，2008年实施了老年长期照护保险制度，2012年制订《老年痴呆管理法》强化老年照护资金扶持，2013年规定60岁退休法制化，2014年实施基础年金制度保障老年人收入来源。

保健福利部还制定了第1、2、3次《低生育率高龄社会基本计划》。第1次计划(2006-2010)提出将老龄亲和产业作为未来经济增长动力，政府投资67万亿韩元；第2次计划(2011-2015)提出持续保障老年租房，扩大老年照护服务，开发老龄产品使用评价体系，管理社会密集区老龄产业展示体验团，政府投资86万亿韩元；第3次计划(2016-2020)指出到2020年把老龄产业比重提高到日本10%的水平(2013年为5.4%)；构建老龄亲和产业生态系统，培育有潜力的老龄亲和产业及服务，构建老龄研发综合扶持体系。为促进老年经济发展，政府还计划到2021-2025年实施智能健康管理老龄亲和产业，到2026-2030年将老龄亲和产业作为主要出口企业，比重提升到20%。[25]

3.韩国老龄亲和产业内容

韩国老龄亲和产业的市场规模将由2016年的39.3万亿韩元增至2020年的72.8万亿韩元，其中疗养、食品、药品、医疗器械、化妆品、休闲、金融、住宅、日用品等9大产业的市场规模增幅最大。*[韩]Newsis《打造72万亿韩元的老龄市场-花样爷爷奶奶将成为流通业的大帮手》，http://www.asiatoday.co.kr/view.php?key=20170124010015430 ，2017年1月24日，http://www.newsis.com/view/?id=NISX20170124_0014661464&cID=10408&pID=13000。

第一，老年医疗与居家养老服务设施持续增加。2014年，韩国约有42.5万名(占老年人口的6.6%)长期护理者，2万所居家机构与4800多所建设中的长期护理机构，27.2万名(84.3%)护理师在内的从业人员32.2万多名。还有老年痴呆与癌症治疗机构、临终护理院等，为病人及其家属提供身心照护服务。2015年，老年机构照护中居住型、医疗型、居家照护型、文化活动型分别占0.6%、6.7%、4.1%、88.4%。但长期护理机构过度竞争、服务管理不严、服务人员待遇低等因素影响了高质量护理服务的提供。

第二，老年用品种类多样化，老年安全扶手、轮椅、康复器械、保暖用具、医药品、化妆品等的性能提升，申请老年生活安全援助专利技术的企业由2007-2011年的 41%增加到了2012-2016年的52%。*[韩]Asiatoday《用专利技术守护独居老年人的安全》，2017年1月24日， http://www.asiatoday.co.kr/view.php?key=20170124010015430。2017年3月，66家企业的498个产品被入选老龄亲和优秀产品，老年警报器、健康测量器等的商品规模将由2012年的1.7万亿韩元增至2020年的2.3万亿韩元。老年食品市场的发展步伐也紧跟日本，低盐、低糖、低能量的老年照护食品也出现在了韩国专卖店和便利店。2017年，韩国馆将被设在英、德、美、法、日等国的老龄产品博览会上，与海外客商的洽谈会也将择日举行。*英国：健康、福祉、银发、医疗器械、药品、卫生用品等；德国：老人运动、旅游、服装、健康、居住；美国：退休老人使用的商品；法国：老人旅游、健康、财政、IT；日本：长期照护、老人生活与兴趣用品、服务及信息提供。

第三，老年休闲文化活动增多，但老年参与率随年龄的增加而递减。2015年，65～74岁、75～84岁、85岁以上的老年人参与率分别为28.4%、26.3%、17.2%。老年文化活动中看电影(35.8%)与读书(34.6%)的比重较高，看展览、欣赏音乐、参加公演等活动的比重较小。2015年，敬老堂和老人福利馆各有64000多所与321家，其中169家老人福利馆实施了341个老年文化项目，238所文化院开设了老年学校。但部分老人福利馆出现了专为某些老年人使用的现象，敬老堂也成了老年人联络感情或休息的场所；老年旅游、老年体育、老年教育等是主要的运动、休闲活动，但缺乏晚年设计、社会角色转换等深层次内容；《高龄者雇佣促进法(修订版)》还要求为老年人提供再就业咨询与工作介绍服务、高端技术创业项目、设立求职活动中心等。

第四，老龄金融持续发展。1995年住房逆抵押贷款实施后中断，2004年重启；2007年公共保障住宅年金与2011年农地年金(土地增值)实施。2014年，拥有固定资产的60岁以上老年人占82.4%，固定资产均值约3.5亿韩元，其中85.7%的夫妇不工作；政府对无稳定收入来源的老年人实行住房租赁补贴制度；健康保险中老年人诊疗费占38.8%，长期护理保险制度的实施每年可为老年人节省8亿韩元的医疗费。

(三)日本老龄产业现状

1.日本老龄化现状

日本于1970年进入老龄化社会，1994年老龄化率超过14%进入老龄社会，2006年超过20%成为世界上最早迈入超老龄社会的国家。65岁以上老年人将由2015年的26.7%增至2060年的39.9%且75岁以上老年人口将达26.9%；老年抚养比将由2015年的2.3名降至2050年的1.3名；2025年，65岁以上痴呆老年人将达700万人(25%)。 2013年，社会保障支出占国民收入的30.56%，其中老年人社保占68.4%。2014年，老年家庭(46.7%)中单人家庭与夫妇家庭占50%以上，但70%的60岁老年人不担心晚年生活，因为其收入接近平均国民收入且政府年金占80%以上。

2.日本老龄产业政策

日本的老龄产业是在政府积极推动与民间企业广泛参与且消费者重视产品与服务质量的前提下发展起来的。20世纪80年代，政府为应对少子老龄化制订了黄金计划21与照护保险制度等；90年代又制定了“促进福利用具研究、开发和普及的法律”、“长寿社会住宅设计指针”、“护理保险法”以及“老龄社会对策基本法”等法律来支持与规范老龄产业的发展。[26]日本实施“全民皆年金”、“全民皆保险”及“全民皆照护”制度，其中市、町、村的注册企业与非营利机构提供照护访问、日托护理、短期托付等服务。

3.日本老龄产业内容

日本老龄产业市场规模巨大，60岁以上老年人的消费规模将由2013年的100万亿日元增加到2030年的111万亿日元，其中生活领域占比最高。服装与生活日用品、保健食品、无障碍用品、健康管理与医疗、安全与安心、休闲、信息等产品与服务中，旅游、健康食品、机器人、化妆品、住宅等发展较快。

第一，老年医养照护服务与设施建设完善。日本提供无障碍、照护以及与家人生活的住宅设施，老年住宅与租售住宅在同一社区内可以自助、自理；提高照护人员待遇并为痴呆老年人提供持续的居家医疗照护服务，家庭照护(60%)中老老照护达60%以上。设立地区医疗援助中心，医疗队与医疗研发中心消除老年人日常生活中的不便；通过目视、发短信、打电话等方式确认老年人信息并提供网络与居家服务；还为老年人代传遗言、发送骨灰、死后整理服务等。

第二，老年用品需求多且性能高。交流机器人帮助心理治疗与疾病救助，动脑游戏机预防痴呆，便利店与药店提供老年食品与服务，老年体检店与麻将疗养服务便捷等。同时老年尿不湿需求增加，电动车设计轻便又安全，智能手机音高且字大，便携式助听器畅销，衣服制作舒适且合身，化妆品兼顾健康与美丽，食物快递和老年出租车服务普及等。

第三，老年休闲文化产业水平较高。政府向老年人提供大学宿舍、开设特别的教育项并设立管理学习与旅游的Elderhostel；成立老人俱乐部，提供老年人参与社会与体验生命价值的机会，政府、教育机构、民间团体以及企业合作建构终生学习网；实施全民工作方针，老年人每周可工作40小时，92.3%的企业已实现工作家庭一体化。

三、比较视角的韩国老龄亲和产业：相较于中国的经验及相较于日本的不足

少子老龄化导致韩国劳动力不足，政府对老龄亲和产业的关注度越来越高并划分部门具体管理；中国“未富先老”与30多年的计划生育政策加快了老龄化进程与老龄产业的出现。同时中韩两国的社会保险制度都无法减缓老龄化速度，单一的社会保险模式不能解决全体国民的养老问题，劳动年龄人口抚养比与养老金缺口将会增大。而老龄化最早出现于经济发达、收入水平高的发达国家，老龄产业作为应对老龄化的措施之一也最先出现于老龄化严重的发达国家。老龄产业萌芽于老年人口超过10%且人均国民收入超过10000美元，发展于国民收入超过2万美元的背景之下。虽然韩国老龄亲和产业的出现与发展均符合上述标准，但中国目前仍处于中等收入国家行列，老龄产业的发展问题较多。2015年，韩国人均GDP为 27340美元，老年人收入相对较高且独立意识较强，城乡、区域老年人消费理念和水平相似；而中国人均GDP仅8016美元，农村老年人收入很低且独立意识较差。从图1可知，2006年67.3%的韩国人偏重家庭养老，2014年降至35.7%且认为由父母自我养老或政府与社会养老的意识增强。

资料来源：[韩]保健福祉部,《2016老龄人口统计》，13页，2016。

从现状来看，韩国老龄亲和产业的实施成效比中国更为显著：(1)韩国老年住—养—医设施与服务水平高于中国机构入住率及服务水平。韩国的长期照护保险与老年人自我养老意识等领先于中国的“养儿防老”居家养老观念。如表1所示，韩国人越来越重视自我养老，子女养老意识越来越淡薄；而中国城乡老年人的收入差距较大，机构入住比差别也较大；(2)韩国老年用品的利用率高于中国。中国老年人省吃俭用的传统思想以及较低的收入水平导致老年用品购买率低，尤其农村老年人衣食住行方面的消费更少，而且低质高价的伪商品充斥老年市场；(3)韩国老年文化休闲产业质量高于中国，老年文化活动多样化。韩国老年人受教育水平与消费理念高于中国老年人，通过看电影、读书等提升精神世界与接受再教育、再就业的比重较高；而中国老年人更喜爱消磨时光的看电视、打牌等活动，大部分农村老年人持续工作；(4)韩国老龄金融水平高于中国。韩国住宅年金、农地年金等制度健全，老年人金融利用率高；而中国老年储蓄率高，农村老年人不懂银行、理财、保险等金融产品，以房养老意识不强。

表1 韩国养老准备调查结果 单位：%

资料来源：[韩]保健福祉部，《2016老龄人口统计》，2016，13页。

总体来看，中国老龄产业范畴不明确(概念不统一)、法律缺位(规划非法律法规且存在政策落实问题)、社会参与度低(盈利慢导致企业信心不足)、专业人才欠缺(教育培训不足、人才队伍不专)、服务水平低(机构设施欠缺、人员素质不高)、城乡与区域发展不均衡。而老龄产业供给不足的主要原因在于有效需求不足，城乡、区域老年人的经济实力与消费水平差别较大。中高收入与消费老年群体主要位于城市，农村远低于城市。如表2所示，2017年1季度的农村低保人口是城市的6倍。因为农村老年人的收入来源主要是农业收入与转移性收入(养老金、子女赠予、特困补助等)，而城市老年人主要依靠退休金生活。而且东中西部地区老龄化呈现高、中、低水平，分别于1992年、2002年、2004年进入老龄化社会；虽然2003年以后省际老龄化差距缩小，但也呈现“东快西慢”趋势，上海比宁夏、青海、新疆、西藏等地早30多年进入老龄化社会。虽然老年收入水平和消费观念的改变促使养老需求多元化发展，但只有少数企业进入老年市场并推出了适老生活用品、保健品、服装、化妆品以及老年公寓等，并未形成系统的产业发展框架。

表2 中韩两国低保状况 单位：人

资料来源：中国财政部，http://www.mca.gov.cn/；[韩]国家统计总览，http://kosis.kr/。

与此相反，韩国老龄亲和产业概念明确(老龄亲和产业)、法律保障(老龄亲和产业振兴法)、社会参与度高(照护义工等)、专业人才较多(高校专业培训与资格证考核等)、服务水平较高(医养机构设施与服务等)、城乡与区域发展均衡(如表2所示，韩国低保人口不分城乡)。但与日本相比，韩国老龄亲和产业规模不大，技术水平不高，资金不充分。[韩]KHIDI(2012)指出，韩国老龄亲和制造产业的规模仅为8亿韩元，员工10名以下的企业占49.5%，并且在进军海外市场时被KOTRA、中小企业厅、中小企业振兴公团等机构忽视。因为养老金制度不完善(国民年金参保率低或领取金额少)，韩国老年人在OECD国家中贫困率最高(2014年为49.6%，日本为19.4%)，参照图2。*因计算方法有别，故数值不同。2015年，每月领取10万～25万韩元的55～79岁老年人占49.5%，预期寿命与健康寿命之差为8.4年(日本为6年)，因而老年人自杀率(65岁老人中55.5/10万人)为OECD国家的3倍。*韩国政府，第3次低出生、老龄社会基本计划，2016，19，120页。如表2所示，2015年领取低保金的老年人占总低保人口的1/3；由图2可知，2013-2016年，65岁以上老年人的贫困率一直在50%左右，远高于平均贫困率，其原因在于农村老年人的收入低于消费支出。2013-2016年，60岁以上农村老年人的消费支出与平均消费支出的相对比呈递增趋势且始终高于收入相对比，这正是韩国老年人贫困率居高不下的原因所在。

资料来源：[韩]统计厅，国家统计总览，http://kosis.kr/statisticsList/。笔者自制。

与日本相比，韩国社会对老龄亲和产业的认识不足。大韩商工会议所(2015)的调查结果显示：提供老龄亲和产品与服务的300家企业中的65%没有开拓老年市场的计划。老龄亲和产业的投资刚起步，其研发规模远低于日本。日本在制造业、IT、交通、居住、福祉、保健医疗、文化产业等方面已建构了综合性设计体系，而韩国的产业利用率较低。2012年，韩国老年消费支出比重(53%)低于日本30%，老龄亲和产业比重(5.4%)也远低于日本(19.6%)。老龄亲和产业的销售额仅1.5万亿韩元且大部分用于长期疗养保险需求方面；2016年，25%的韩国国民无能力享受文化休闲产业，对养老持有强烈的不安感。

四、韩国的经验与不足对中国老龄产业发展的启示

老龄化升级促使各国政府积极构建老龄社会基础设施与社会保障体系，同时还要增强老龄化应对措施并加快结构性改革。老龄产业作为老龄社会新的经济增长引擎，理应受到全社会的广泛支持。韩国的老龄化与老龄亲和产业都早于中国出现，其较成熟的理念和经验以及落后于日本的不足之处都可供中国借鉴。中国庞大的人口基数导致老龄人口世界之最，老龄化指数越来越高促使老龄产业发展。随着中国居民收入水平的提高与老年消费水平和消费理念的改变，老龄产业将展现巨大的发展潜力。

中韩两国老龄化日趋严重，两国政府在促进老龄事业发展的同时必须扶持老龄产业的发展，还应借助中韩FTA这一有利平台扩大老年市场并提高中韩老龄产业的合作水平。中国老龄产业发展要注意：(1)中国在借鉴韩国老龄亲和产业的经验并吸取教训的同时，应推动政府扶持与社会资本参与，提高政府、社会团体、企业以及个人对老龄产业的认知度，制定利好政策鼓励与引导企业加快老龄产业发展；(2)提高老龄产业技术、人力、营销等的政策扶持力度，优化老龄产业发展环境，提供价格、税收等方面的优惠政策，形成良好的老龄产业生态系统；(3)制定相关法律使老龄产业具备系统性、协调性、针对性和可操作性、健全老龄产品评价标准和体系，用通用化设计方案打造示范性老龄用品品牌；(4)强化个人养老金缴费意识，分类实施基础养老金、企业年金并统合机关事业单位与部队养老金等；(5)保障老年人再就业与收入来源，切实维护老年消费者权益，统筹老龄产业与老龄事业协调发展。

[1][韩]KHIDI：《日本的老龄化现状与老龄社会对策》，研究报告，2014。

[2]吴玉韶:《对老龄产业几个基本问题的认识》，载《老龄科学研究》，2014(1)。

[3]穆光宗:《中国“老龄产业”发展的市场潜力和战略取向》，载《人口与发展》,2000(4)。

[4]朱国宏、卢元：《中国老龄产业的发展潜力:一个需求方面的分析》，载《人口研究》，2001(6)。

[5]邬沧萍：《长期照料护理是老龄产业重中之重》，载《人口研究》，2001(25)。

[6]陈俊华、黄叶青、许睿谦：《中国老龄产业市场规模预测研究》，载《中国人口科学》，2015(5)。

[7]董昕、刘强、周婧玥：《我国老龄产业发展现状与对策：一个文献综述》，载《西部论坛》，2014(7)。

[8]李晓梅、郭正模、刘金华：《老龄产业的跨行业特征与统计规范探讨》，载《人口与经济》，2016(1)。

[9]陆杰华、王伟进、薛伟玲：《中国老龄产业发展的现状、前景与政策支持体系》，载《城市观察》，2013(4)。

[10]谢建华：《中国老龄产业发展的理论与政策问题研究》，中国社会科学院博士论文，2003。

[11]张同功：《我国老龄产业融资支持体系研究》,中国社会科学院博士论文，2012。

[12]殷俊、杨政怡：《老龄产业与老龄事业协调发展路径研究》，载《求索》，2015(6)。

[13]陈友华：《中国老龄产业的发展规模及其影响因素研究》，载《现代经济探讨》，2015(11)。

[14][韩]Soosuk Sohn、Donggeum Han、Chongwoong Kim：《韩国老龄亲和产品供给者及流通特性与改善方案》,载《经济研究》,2010(4)。

[15][韩]Kyunjick Lee：《老龄亲和产业的现状与展望》,载《应用经济》，2012(2)。

[16][韩]Yuhan Jung、Wichin Song：《国内老龄亲和产业改革体系的形成与进化分析》,载《技术革新学会志》，2014(1)。

[17]鲜于悳、田香兰：《韩国老龄产业现状及未来趋势》，载《东北亚学刊》，2015(2)。

[18]田杨：《韩国老龄产业发展现状与国家政策》，载《中国民政》，2015(13)。

[19]刘文、焦佩：《国际视野中的延迟退休演讲》，载《中山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6(1)。

[20]郑志刚、陆杰华：《中国语境下老龄事业和老龄产业相关概念的关系界定》，载《老龄科学研究》，2017(1)。

[21][韩]保健社会研究院：《超老龄社会后期老人生活政策援助方案研究》，2017。

[22][韩]保健福祉部：《2016老龄人口统计》，统计资料，2016。

[23][韩]统计厅：《经济活动人口调查：青年与老年群体附加调查》，统计资料，各年度5月。

[24][韩]保健福祉部：《2016年社会保障统计》，统计资料，2017。

[25][韩]保健福祉部：《第3次低出生、老龄社会基本计划》，政府报告，2016。

[26]陈茗：《日本老龄产业的现状及其相关政策》，载《人口学刊》,2002(6)。

(责任编辑：H)

Comparative Study of Aging Industry Between China,South Korea and Japan

CUI Guilian LIU Wen

The aging of China,South Korea and Japan is becoming more and more serious and the economic development is lack of human resource,so it is imperative to develop the aging industry.Through the comparative analysis of current situation of aging industry between China,South Korea and Japan,it’s found that the living-Support-medical facilities and services,elderly products,elderly cultural leisure,aging financial industry of China and South Korea are different.Although China's aging industry is still in the initial stage of development,South Korea’s aging affinity industry is becoming a new engine of economic growth,Even then still lags behind Japan.So,China should strengthen its cooperation with the aging industry of South Korea and also learn from South Korea's experience and lessons that are behind Japan.Meanwhile,through improving the income level of the elderly and strengthening the personal endowment consciousness,the government,social organizations,enterprises and individuals will raise their awareness of aging industry and optimize the ecosystem of aging industry.

aging industry,aging affinity industry,cooperation,income level of the elderly

* 本文系教育部人文社科研究青年基金项目(编号：15YJCZH021)的阶段性成果，并受山东大学(威海)博士后、山东省高等学校人文社科研究项目(编号：J14MF57)、齐鲁工业大学人文社科优秀青年学者支持计划(编号:SKRC15-14)资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