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口老龄化对医疗费用的影响研究——基于北京市的实证分析

李乐乐 杨燕绥

(清华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北京，100084)

人口老龄化对医疗费用的影响研究
——基于北京市的实证分析

李乐乐 杨燕绥

(清华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北京，100084)

人口老龄化问题是一项世界性难题，本文利用2008-2014年北京市时间序列数据进行实证分析了老龄化对于我国医疗费用增长的影响。结果发现：老龄化与医疗费用增长之间存在正相关关系，老龄化的人均医疗费用弹性为0.558，在人均医疗费用增长的贡献率为4.9%。其次，医疗技术进步、人均GDP增长等因素对于医疗费用的增长贡献率显著，其影响不容忽视。本文给出的政策建议是合理调整生育政策，发展老龄化产业，实施银色经济发展战略。此外还要有效的规制新技术和新药品的应用，遏制过度医疗等行为，已达到合理控制医疗费用增长的效果。

人口老龄化；医疗费用；贡献率

一、引言

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科学技术和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人口预期寿命在不断提高，人口结构问题日趋重要，影响一个国家的劳动力市场、企业用工成本和竞争力，以及养老金计划的费率、替代率和收支平衡问题。2015年，我国人均预期寿命达到76.6岁，比2010年第六次人口普查数据人均预期寿命74.8岁增加了1.8岁。国际社会将“老龄化社会”定义为60岁以上人口数量占总人口数量的10%或者65岁以上人口数量占总人口数量的7%。我国在2000年之前进入老龄社会，根据2010年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计算，65岁以上人口数量占总人口数量的13.7%，说明我国已经进入严重老龄化时期。根据测算，我国是世界上人口规模最大且速度最快的老龄化最严重的发展中国家。因此，老龄人口的不断增加使我国面临着严重的老龄化形势的挑战。

表1 各国老龄社会发展时间

说明：在部分国家可能发生例外的情况，如某年大量引进外籍劳动人口或领养国外孤儿，则导致劳动人口和儿童人口占比剧变。

资料来源：杨燕绥，清华大学就业与社会保障研究中心。

根据联合国人口统计与报告标准，老龄社会发展包括进入阶段、深度阶段和超级阶段。2001年，《联合国世界人口老龄化报告(1950-2050)》将60岁及以上人口占比达10%或者65岁及以上人口占比达7%，即表明这个国家或地区已经进入老龄化社会。根据表1可以看出各国老龄化社会发展时间，中国老龄化的特点是发展时间晚，发展速度快，准备时间少，说明了我国与其他世界国家比较老龄化的发展的严峻形势。根据测算，2025年我国老龄化率将达到14%，进入深度老龄化社会，2035年我国老龄化率将达到21%，进入超级老龄化社会。我国是世界上人口规模最大且速度最快的老龄化最严重的发展中国家。因此，老龄人口的不断增加使我国面临着未富先老和未备而老的严峻挑战。因此，人口老龄化的严峻形势必将引发我国经济社会发展的深层次调整和改革。

20世纪以来，我国进入经济社会发展的新时期，居民消费与日俱增，与之伴随的是人口老龄化加剧、疾病模式转变加快。同时，我国基本医疗卫生服务体制不断完善，医疗技术水平和服务水平不断提高，医疗机构数量迅速增加。表2可见，各级医院及基层医疗卫生机构数量都有了明显的增加，其中各级医院中综合医院增长数量最多，由2005年的12982家增加到了2014年的16524家，10年间增加了3542家，平均每年增加342家，基层医疗机构中村卫生室增长数量最多，由2005年的583209家增加到了2014的645470家，10年间增加了62261家，平均每年增加6226家，足见新时期我国医疗机构发展速度之快。

表2 我国2005-2014年医疗机构发展情况

数据来源：中国统计年鉴2016。

根据中国统计年鉴数据显示，2003年我国城镇居民人均医疗卫生费用为1108.91元，农村居民人均医疗卫生费用为274.67元，但是到2014年城镇居民人均医疗卫生费用快速增长到了3234.12元，农村居民人均医疗卫生费用快速增长到了1274.44元。2003-2014年卫生总费用占DGP的比重也由4.79%增长到了5.48%，说明新时期我国的医疗卫生费用增速较快。

表3 我国2003-2014年人均GDP、人均收入及人均医疗卫生费用支出情况

说明：卫生总费用不含高等医学教育经费，2006年起包含城乡医疗救助经费。

数据来源：中国统计年鉴2016。

与此同时，人民群众面临着严峻的就医形势，出现了“看病难、看病贵”的现象，医疗卫生体制中的弊端不断被暴露出来，国家的医疗卫生体制的亟待完善。医疗卫生费用的结构和增长情况都存在较大的问题，例如公立医院医疗费用药占比较大、大处方大检查等医疗费用增长较快等。为了切实减轻群众看病就医的负担，确保我国医疗保险基金可持续发展。国家进行大刀阔斧的医疗体制改革，从医疗卫生体制的组织机构和运行流程入手，不断控制医疗费用的不合理增长。为了切实减轻群众医药费用负担，保障医疗卫生体制改革成效，2015年11月，国家卫生计生委等5部门联合印发《关于控制公立医院医疗费用不合理增长的若干意见》，将有效控制医疗费用不合理过快增长作为深化医改的重要目标，力求降低医疗费用，增强深化医改的综合成效。

毫无疑问，人口老龄化给我国经济和社会发展带来了很多挑战，对于中国的医疗卫生服务体制带来了较大的冲击。老年人由于个人身体健康和生活质量的追求提高，对于个人保健和医疗服务水平的要求提高，相应的就是医疗卫生费用的增长，这对我国的医疗卫生服务体制和社会保障体系都提出了较大的挑战。

二、文献综述

(一)国外文献研究

20世纪50年代开始国外的学者就已经开始关注人口老龄化及医疗卫生费用增长的问题，尤其是发达国家在经济发展的高速时期，伴随的是医疗卫生费用的不断增长(余炳匡，2008)。学者对于医疗卫生费用增长的研究也主要集中在收入水平提高和医疗技术进步等角度去分析，并且都取得了丰富的研究成果。

随着时间序列研究方法的发展，越来越多学者利用计量经济学的方法来解释医疗费用增长的影响因素，Liu，Lingzhu和Anne Miles(1999)研究了19个OECD国家在1974年的截面数据，发现医疗支出的收入弹性为1.18～1.36。Parkin(1987)利用1987年的截面数据研究发现医疗支出的收入弹性为1.12～1.18，而Brown(1987)采用1987年的20个国家的统计数据，进行计量经济学方法的研究，发现医疗支出的收入弹性为1.39。这些学者的研究结论基本上是一致的。但是对于非发达国家的研究中，Gerdtham，Sogaard，Jonsson和Anderson(1992)采用30个非欧洲国家在1984年的截面数据发现医疗支出的收入弹性都小于1。所以很多学者认为收入水平是影响医疗费用增长的重要因素，因而把医疗支出的收入弹性作为研究的重点内容。

Cutler，Poterba，Sheiner(1990)对于老龄化带来的影响都进行了分析，基于对美国人口数据的预测分析，生育率的不断下降是导致美国从1960-2030年老年人抚养比一直呈现上升趋势。虽然人口结构的长期预测是存在误差的，但是短时间内人口结构的变化基本是稳定的，人口抚养比的上升必定会增加社会抚养负担。Cutler(1998)将各个年龄段的消费水平加总定义为总消费水平(CON1)，利用支持比例(support ratio)来预估人口对结构对于消费的影响，同时将有效消费水平(CON2)划分为三类，即私人有效消费、公共教育消费及医疗支出，分别进行加权计算。Murthy，Ukpolo(1994)模拟计算美国人口结构的变化及特征，分析老龄化对于储蓄率和资本劳动力比例的效应。人口老龄化对于宏观经济具有重要的影响，人口老龄化加剧会导致储蓄率下降，实际利率也会随之降低，进而影响资本劳动力比例增加。

Jochmann，Leon-Gonzalez(2004)研究了医疗服务需求问题，采用半参数贝叶斯方法，研究分析医疗服务需求问题的相关影响因素，研究发现教育、年龄及医疗保险等因素对医疗服务的影响显著。Angulo(2011)利用西班牙的数据进行研究分析，发现老年人的医疗支出水平显著超过一般人群，老年人的药物费用支出水平也明显高于非老年人群。Sato(2012)研究发现，收入水平、医疗保险水平和受教育程度会影响对医疗服务的使用倾向，对传统医疗服务需求具有负向影响。Squires(2012)利用经济与合作发展数据，对比分析美国与澳大利亚、加拿大、日本等13个工业化国家的医疗费用支出，研究发现美国的医疗费用支出远远高于其他国家，这与较高的医疗价格、技术相关。日本的医疗费用支出最低，主要是通过积极的价格管制实现的。

Ellis(2013)对于医疗费用的影响因素进行了实证分析，选取的对象是澳大利亚45岁以上的人群，研究表明高龄人群的医疗费用明显高于低龄人群，其中男性高龄人群的医疗费用明显高于低龄人群。Xie M,Wang M,Xiong X(2016)采用中国城镇居民基本医疗保险调查数据，利用概率模型对医疗保险中的事前和事后道德风险进行实证研究，研究发现当医疗费用支出占家庭费用的40%，医疗保险对医疗费用的提高具有显著作用。在中国目前有限的医疗保险水平下，政策的重点应是提高保障水平，释放医疗需求，并不是减少道德风险的激励。Johar M(2017)采用澳大利亚退休人员2005-2014年的医疗保险数据，分析退休人员医疗服务和处方用药成本的变化，研究结果表明，退休人员具有较高的医疗服务成本。随着年龄的增加，医疗服务和药品的支出也越来越高。

Newhouse(1977，1987)是最早开始关注医疗费用增长问题的，主要选取了OECD国家的人口老龄化与医疗费用等数据进行分析，研究结果发现人口老龄化对于医疗费用增长率的影响仅为3.5%，*不同学者对人口老龄化对医疗费用增长的影响研究结果略有不同。人口老龄化对于医疗费用上涨的影响是有限的，医疗技术的进步是导致医疗费用增长的主要因素。

表4 老龄化对医疗费用影响的国外实证文献结果

对于老龄化与医疗费用的国外研究结果整理发现，不同学者之间的研究结果不尽相同，主要有三个原因：一是研究者所使用的数据类型(面板数据、截面数据等)、使用年限、使用条件等因素不同，这些因素都会在一定程度上对研究结果产生影响，采用面板数据进行研究的学者所得实证结论，人口老龄化对于医疗费用增长不相关，而采用截面数据进行研究的学者所得实证结论，人口老龄化对于医疗费用增长存在正相关性；二是对于模型的选择和变量的控制不同都会对实证结果产生影响。有研究学者对于模型中的时间变量、技术与制度进行控制之后，研究发现老龄化对于医疗费用增长的影响在减弱；三是研究学者所采用的都是跨国数据，由于各国政治、经济、文化及制度等因素的不同影响实证结果的稳定性。所以很多研究学者采用OECD国家的数据进行研究，这些国家社会经济发展的各个阶段是比较类似的。根据国外文献实证研究结果发现，研究学者多数认为老龄化与医疗费用增长存在正相关性，还有部分学者认为老龄化与医疗费用之间没有相关关系，这说明发达国家的医疗服务需要能够基本得到有效的满足，老龄人口享有完善的医疗保障服务。

国外学者对于人口老龄化与医疗费用的关系研究大多都是以OECD国家的数据为研究对象，通过各种模型对于各国的人口老龄化与医疗费用之间的关系进行测算，力图寻求人口老龄化与医疗费用之间的明确关系。但是，国外学者对于我国的人口老龄化问题关注甚少，基本没有学者来研究我国人口老龄化与医疗费用之间的关系，在我国人口老龄化加剧的时期，是否也存在着与OECD国家相同的问题，这都是需要我国学者进行深入研究的问题。

(二)国内文献研究

随着我国经济增长和计划生育政策的影响，从2000年开始我国就已经进入老龄化国家，出现了“未富先老”的局面，并且人口老龄化的速度在不断加快。梅秀花、常馨(2011)预测在2050年我国65岁以上的老年人口占总人口的比重将达到20.6%。同时由于老年人口的患病率增加，进而导致老年人口对医疗的需求不断增加，将直接导致我国医疗费用的增长。因此，为了更好地认识人口老龄化对医疗费用的影响，很多专家学者开始对我国的人口老龄化及医疗费用增长问题进行了大量的研究。

早期对于医疗费用增长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体制及机制等方面(李军山，2008；孙燕铭，2006)，主要利用统计对比的方法对经济发展水平及政府财政支出进行研究。杜乐勋、赵郁馨、高广颖、万全(2005)认为我国的医疗资源有限，政府的财政投入不足，需要大量提高医疗卫生支出来满足日益增长的医疗需求。

随着计量经济学的发展，在我国也有很多学者对于医疗总费用的问题进行了研究，并且开始采用格兰杰因果分析、主成分回归分析法、单位根检验等统计方法(蔡善荣，阮红芳，李鲁，郑树，2001)，从实证的角度来分析我国医疗费用增长的影响因素。何平平(2006)采用协整分析法对于1978-2003年的数据分析，得出人口老龄化对于我国医疗费用的增长短期影响较大，长期影响不明显。经济增长对于医疗费用的增长影响比较大。

余央央(2011)以城乡差异为视角进行研究，选取2002-2008年的省级面板数据进行实证分析，研究发现人口老龄化对医疗费用支出的影响约3.8%，这与Newhouse(1997)对于OECD国家研究的结论类似。同时，城镇化水平的提高对于医疗费用的增长也具有重要的影响。

曾小敏、刘树仁、彭晓明、周欢(2000)利用主成分分析分别对于29个OECD国家的数据和湖南省的数据进行了分析，分析得到人口因素对于医疗费用的增长具有显著的影响。傅书勇、孙淑军(2001)对我国的医疗费用增长与经济增长的影响关系进行了分析研究，采用VAR模型分析得出经济增长不是医疗费用增长的原因，并且医疗费用的增长会拉动经济的增长。

黄成礼、庞丽华(2011)从人口结构变化方面研究人口对于医疗卫生费用增长的影响，研究发现人口结构变动会加剧医疗费用增长，未来严重的人口老龄化会造成医疗费用的快速增长。刘甜甜、靳双玉(2009)从医疗技术角度对于医疗卫生费用的增长进行了研究，但是目前国内对这一部分的研究尚少。

徐颖科、张志超(2010)利用多元线性回归模型对于我国的医疗费用增长进行了研究，发现我国的人均医疗费用支出为人均GDP的弹性为0.53，随着政府财政支出的增加，可以有效控制医疗总费用的增长。

我国学者对于人口老龄化与医疗费用的研究，基本都是立足于医疗总费用和人均医疗费用，没有考虑到不同年龄段的人口所花费的医疗费用是有很大不同的，尤其是65岁以上的老年人医疗费用是增长迅速的，这也符合当前的实际情况(何平，孟庆跃，2005)。同时，我国学者从医疗需求角度进行实证研究的较多，研究城乡之间人口老龄化与医疗费用增长之间的关系，都取得了一定的研究成果。

(三)文献评述

现在国内外已有的对于医疗费用决定性因素的研究主要都是从微观和宏观两个角度进行的，这些研究所得结论也都证明了老龄化水平的提高对于医疗费用增长具有显著的影响。同时还有一些学者引入其他因素，研究发现收入增长、经济发展水平都对于医疗费用具有显著的正效应。很多学者的研究表明医疗费用的收入弹性估计在1以下，说明医疗服务具有必需品的属性。但是对于医疗资源的增加是否对于医疗的费用增长有影响未得到明显的结论。有些学者引入了医疗技术进步的变量，实证研究后得到结论，医疗技术进步是推动医疗费用增长的重要因素。另外对于中国而言，城乡医疗费用具有很显著的差异，高龄老年人与接近死亡者也具有很大的差距，但是这些问题都没有得到学者的关注。

三、北京市人口老龄化与医疗费用增长的相关性解释

(一)人口老龄化与医疗费用增长的作用机制分析

1.健康投资理论对人口老龄化与医疗费用增长关系的解释

根据生命发展的自然规律，随着年龄的增加，健康的资本就相对会折旧，但是为了增加健康的资本，对于医疗服务的需求就相对会增加。Crossman的健康投资理论认为每个生命的出现都会伴随着对健康的需求，都拥有储蓄健康的能力，但是随着年龄的增加，这种储蓄健康的能力就会降低。健康储蓄能力与健康资本折旧率的关系可以用以下公式表示：

Ht=(1-δt)H0

Ht代表健康储蓄能力，H0代表原始的健康储蓄能力，δt代表个体的健康资本折旧率，公式进一步表明，当生命个体的健康资本折旧率增加后，健康储蓄能力就会降低，当个体意识到这种情况的出现，就会扩大健康投资，进而就会导致医疗费用的增加。健康储蓄能力、健康资本折旧率与健康投资之间的关系用如下公式表示：

Ht+1-Ht=It-δtHt

通过以上公式，可以得出健康资本折旧率和年龄是具有正相关关系的。随着生命个体年龄的不断增加，健康资本折旧率也是在增加。也就是说，当年龄增加到一定程度，成为老龄人口时，健康资本就会越来越少，那么每个生命个体与生俱来的健康也会逐渐消失。但是为了保持这种健康储蓄量，生命个体就会通过增加对医疗服务的需求来增加健康投资，例如医疗保健、医疗护理等。综上可以得出，生命个体的医疗需求会随着年龄的增加而不断增加。

2.接近死亡效应假说对人口老龄化与医疗费用增长关系的解释

国内外学者无论是在微观层面的研究还是宏观层面的研究，大量证据表明人口老龄化与医疗费用增长存在正相关关系，但是并未有研究明确证实人口老龄化对医疗费用增长的影响和作用。虽然基于Crossman的健康投资理论，随着年龄的增加，生命个体的健康资本储蓄就会不断减少，当年龄达到一定程度，生命个体疾病或者死亡临近时就会导致医疗费用的增加，但是也有部分学者对于人口老龄化与医疗费用增长的正相关关系存在质疑，提出了另外一种解释：人口老龄化并不能直接导致医疗费用的增长，医疗费用的增长是由于死亡前的高额医疗费用支出所导致的，因此不能把医疗费用的增长归因于人口老龄化。这种观点就是接近死亡效应假说，用来解释人口老龄化与医疗费用增长的另外一种可能性。人口老龄化是人类社会发展进程中的必然结果，是不可逆转的自然规律和社会规律。人口老龄化标志着老年人口的占比增加，反映的是一个国家或者地区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的现象。老年人口的增长会促进医疗服务的需求增加，反映的是一个国家或者地区的有效资源配置与医疗支出的作用机制：一是老年人口的比重增加会直接导致医疗需求的增加，进而导致医疗费用的增长；二是当有限的医疗资源配置和医疗支出达到一定程度时会对人口老龄化发展机制产生影响。社会经济的发展、医疗技术进步和生活水平的提高有利于促进医疗水平的改善，对于延长生命降低死亡提供了更多的有效途径。此时的人口老龄化会在生命个体寿命增加的状态下对医疗保障提出更多的需求，导致医疗费用的增长。

国外学者Zweifel，Felder and Meier(1999)研究发现，临近死亡之前是生命个体医疗费用支出最多的。为了证明这一结论，选取了1983-1992年瑞士城乡两个不同的地区，通过对临近死亡两年或者五年参保人的医疗费用数据进行实证分析，发现人口老龄化对于医疗费用增长的影响是有限的，影响医疗费用增长的不是人口老龄化而是平均余命。这说明人口老龄化和医疗费用增长不具备直接的影响关系，而是与生命个体的平均余命有关。所以医疗费用增长的主要原因是临近死亡产生的医疗费用支出。人口老龄化发展较快，医疗费用并一定会快速增长。如果一个国家或者地区，尽管人口老龄化程度较高，但是临近死亡的老年人口减少，医疗费用增长也会相应的减少。

表5 2008-2014年北京市各年龄段医疗总费用情况 单位：亿元

数据来源：北京市医保中心。

通过表 5，可以发现2008-2014年25岁以下、25～59岁及60岁以上医疗费用的绝对值都是在不断增加的，25岁以下医疗总费用由2008年的0.84亿元增长到了2014年的3.86亿元，增长率为360%，25～59岁医疗总费用由200年的68.31亿元增长到了2014年的283.32亿元，增长率为315%，60岁以上医疗总费用由2008年的87.81亿元增长到了2014年的297.53亿元，增长率为239%，25岁以下的医疗总费用增长速度最快，主要原因是人类疾病谱的变化、环境污染及食品安全问题，再加上年轻人不合理的生活习惯等，使发病率提高，疾病开始向年轻人蔓延。但其中60岁以上的医疗总费用占全部费用的50%以上，说明60岁以上的人使用了50%多的医疗资源，人口老龄化对医疗费用增长具有影响。

(二)经济发展对人口老龄化与医疗费用增长的作用机制分析

1.经济发展提高居民收入水平，提高了生活质量和水平，老年人对健康的需求，促使对医疗服务的消费支出增加，使医疗费用增长

GDP及人均GDP通常衡量一个国家或者地区经济发展水平的重要指标。经济增长表现为一个国家或者地区GDP总量的增加或者人均DGP的提高，随之而来的就是工资水平的增加和居民收入的提高。改革开放以来，经济发展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绩，人民的生活水平也有了巨大的提高，人民群众共享改革开放带来的成果。当工资水平和居民收入增加时，居民的消费能力和水平就会产生相应的变化。影响消费的因素主要有收入水平、价格水平、利率及对未来的预期收入判断等。消费水平的决定性因素主要是受收入水平的影响，收入水平是衡量居民消费能力的重要指标。在一定程度上一个国家或者地区的经济发展水平与医疗费用的支出是成正比的，随着经济的发展和收入水平的增加，居民的消费能力和水平就会发生相应的变化，就会诱导医疗服务需求的变化，致使医疗费用的增长。因此，经济发展提高居民收入水平，诱导对医疗服务的消费支出，使医疗费用增长。

2.经济发展促进医疗事业的发展，提高医疗服务的质量和效率，使老年人预期寿命提高，促使医疗费用增长

2003年以来，我国医疗卫生服务体制不断进行深入改革，对于医疗行业在市场经济发展下引入竞争机制，促使医疗行业进行体制创新，我国的医疗服务机构、医疗服务人员及医疗服务设施都有了显著的增加。但是医疗服务效率和水平的提高就会使相应的医疗服务成本增加。根据供求关系理论，医疗服务的供给曲线就会向左移动，造成医疗服务价格的升高，最终转移到了患者身上，造成医疗费用的增长。另外由于经济发展促进医疗事业的发展，政府财政对医疗机构的资助增加，很多医院进行大型设备采购、扩建床位等，使得医疗成本增加，最终会通过提高诊疗费、药品费等形式转嫁到患者身上，促使医疗费用增长。

四、人口老龄化对医疗费用影响的定量分析——以北京市为例

(一)数据描述

本文采用时间序列数据，2008-2014年北京市数据进行实证分析。根据《中国统计年鉴》及《中国人口与就业统计年鉴》，选取了10个变量进行实证分析，其中包括人均GDP、人均医疗费用、人口总量、65岁及以上人口占比、老年抚养比、儿童抚养比、城镇人口占比城镇医疗保险覆盖率、大学及以上受教育程度水平人口占比和二氧化硫排放总量等指标。为了更准确地分析人口老龄化与医疗费用增长之间的关系，将人均GDP、人均医疗费用、65岁及以上人口占比、老年抚养比、儿童抚养比、城镇人口占比、城镇医疗保险覆盖率、大学及以上受教育程度水平人口占比和二氧化硫排放总量等变量作为协变量，同时加入常量、规制等控制变量，提高数据的有效性。具体变量名称及含义如表6所示。

表6 变量说明

本文实证研究采用65岁及以上人口占比表示老龄化程度，北京市65岁及以上人口占比从2008年的10.29%增长到2014年的9.87%，中间出现上升和下降交替反复，总体上老龄化速度放缓，原因可能有两个：一是北京市拥有大量外来务工人员及入市工作人员，使得北京市人口总数量不断增加，导致老龄化速度放缓；二是老年人因病等原因死亡导致老年人口数量减少，降低了老龄化速度。另一方面，老年抚养比与儿童抚养比2008-2014年基本上都呈现出了不断下降的趋势。老年人及儿童总体都比较少，这与我国的人口政策具有很大关系。然而城镇人口占比却不断增加，整体呈现上升趋势，表明北京市的城市化程度高。具体见表7所示。

表7 2008-2014年北京市人口结构状况

此外，还选取了人均GDP、人均医疗费用、城镇医疗保险覆盖率、大学及以上受教育程度水平人口占比、二氧化硫排放总量等变量指标，主要变量数据描述可参见表8。

表8 其他主要变量描述

(二)模型构建

本文实证分析所采用的模型与计量方法，参照Di Matteo(2005)提出的医疗费用的宏观决定因素分析的理论模型，经过调整后医疗费用函数可以表示为：

H=F(Y,A,Z)

其中，H代表人均医疗费用，Y代表人均GDP，A代表65岁及以上人口占比，即老龄化程度，Z代表一组社会经济变量，包括医疗保险、城镇化、老年及儿童抚养、环境变化、教育水平等变量，同时还加入了常量、规制变量等。为了更好地实证老龄化与医疗费用增长之间的关系，将年龄设定为线性，用65岁及以上人口占总人口的比重表示老龄化程度。因为老龄化与医疗费用增长之间存在着内生相关性，医疗费用的增长可能会提高医疗服务水平，这样就会提高老年人的预期寿命，进而增加了人口老龄化的程度。老龄化程度增加会有更多的医疗服务需要，也会使医疗费用增长，二者存在着互为因果关系。之前的学者研究都没有进行处理，因此本文采用滞后一期的老龄化变量和引入常量、规制变量来解决这个问题。同时，本文将老年抚养比、少儿抚养比等作为协变量，通过控制滞后一期的老年抚养比、少儿抚养比，有利于解决变量之间存在的内生性关系。

医疗技术进步是影响医疗费用的一个重要因素，但是在模型设定中引入医疗技术进步因素是一个比较复杂的问题。医疗技术的进步首先是一个比较难以测量或者量化的指标，并且医疗技术是多变的，随着时间的变化而不断变化。本文研究的重点并不是医疗技术进步对于医疗费用增长的影响，但是为了规避医疗技术进步对于医疗费用增长对于判定老龄化与医疗费用之间的关系，利用时间变量来反映医疗技术进步带来的影响，因此，本文可以利用时间哑变量来控制难以观测到的各种对于医疗费用增长产生影响的指标。

另外，在模型的设定过程中还考虑一些其他对于医疗费用增长的影响因素，例如城镇化对于医疗费用的增长影响，城镇化水平越高，城镇的人口医疗资源越多，相应的就要承担起更多的医疗费用，还有人均GDP代表的经济发展水平和收入水平，经济发展越快，和收入水平越高都会影响医疗费用的增长。同时，在模型中还要充分考虑其他变量因素对于医疗费用的影响，例如环境的变化对于居民健康的影响，可视为外部环境的改变，用二氧化硫排放总量来表示。

(三)实证结果及讨论

1.老龄化与医疗费用

人口老龄化对医疗费用的实证分析结果参考表9。首先，在模型1分析运算中，主要分析人口老龄化对医疗费用对影响，仅控制了人均GDP、儿童抚养比及人口老龄化程度。在模型2中， 增加了时间亚变量来观测其他不可控制变量对医疗费用对影响，例如卫生及人口政策变化等，验证医疗技术等因素随时间的变化而变化变量，这些都是不能直接进行测量的。在模型3中，控制了人均GDP、老年抚养比、儿童抚养比、城镇人口占比等变量，同时增加了教育水平、环境变化等其他变量；其次，4、5、6在模型上并没有变化，都是基于同样等模型框架，仅对人均医疗费用、人均GDP、老年抚养比、儿童抚养比、65岁及以上人口占比进行了对数计算。表5的回归结果中可以观测到， 老龄化 (65岁及以上人口占比)和人均GDP对于人均医疗费用的弹性为0.558和0.357(在1%的显著水平上)，但是加入时间变量、规制变量后，老龄化(65岁及以上人口占比)和人均GDP对于人均医疗费用的弹性下降为0.285和0.251。也就是说老龄化每提高1%，人均医疗费用增长0.285%。另一方面，时间变量与人均医疗费用增长呈正相关性，说明医疗技术进步等因素对于医疗费用的增长也有贡献。

表9 人口老龄化与医疗费用关系实证结果

注：医疗费用主要包括门诊费用和住院费用，不包括卫生保健费用。括号中数字为标准误。***、**、*分别表示1%、5%和10%的显著性。

其次，采用不同的老龄化程度指标进行稳健性回归，结果见表10。表中模型1、模型2仅用了老年抚养比作为老龄化的计量指标；表中模型3、模型4城镇医疗保险覆盖率作为医疗保险覆盖率的指标，发现主要变量结果的显著性都没有发生改变。

表10 人口老龄化与医疗费用关系稳健性检验

注：医疗费用主要包括门诊费用和住院费用，不包括卫生保健费用。括号中数字为标准误。***、**、*分别表示1%、5%和10%的显著性。

2.测算老龄化对医疗费用增长的贡献

为了清楚地寻找老龄化在医疗费用增长中的影响，利用表9中回归分析的模型3、模型6中的结果对于2008-2014年人均医疗费用增长(385元)与人均医疗费用增长率(6.1%)进行估算，计算出各类因素对于医疗费用增长的贡献率。利用医疗消费函数及模型3模型方程设定出发，2008-2014年人均医疗费用增长中，老龄化的贡献率为4.9%，人均GDP、时间变量与残差项的贡献率分别为38.6%、53.8%和2.7%。从模型6方程设定出发， 2008-2014年人均医疗费用增长率为6.1%，老龄化增长率贡献率约为8.7%，人均GDP增长率、时间变量增长率与残差项增长率的贡献分别为26.6%、32.9%和31.8%。综合上述结果可以发现，北京市人口老龄化对于人均医疗费用增长的贡献不容忽视，这与Di Matteo(2005)的结论一致。

表11 2008-2014年人均医疗费用增长和增长率中各类因素的贡献率

(四)结论

根据实证结果可以得出结论， 2008-2014年人均医疗费用增长中，老龄化的贡献率为4.9%，人均GDP、时间变量与残差项的贡献率分别为38.6%、53.8%和2.7%。如果利用变量对数转换值计算后，2008-2014年人均医疗费用增长率为6.1%，老龄化增长率贡献率约为8.7%，人均GDP增长率、时间变量增长率与残差项增长率的贡献分别为26.6%、32.9%和31.8%。人口老龄化程度提高对于医疗费用增长是正相关性，能够促进医疗费用的增长。虽然老龄化对于人均医疗费用与人均医疗费用增长率的贡献仅为4.9%和8.7%，这与Newhouse(1976)选取了OECD国家的数据进行分析，研究发现人口老龄化对于医疗费用增长率的影响比例仅为3.5%的结论相接近。

当然以上分析还存在一定的不足。由于条件限制无法测量，将医疗技术进步等因素放入哑变量，没有具体测算医疗技术进步对医疗费用的影响。

五、政策建议

新时期人口老龄化与医疗费用增长问题事关人民群众的切身利益。对此党和国家需要高度重视，提出科学合理应对人口老龄化问题，合理控制医疗费用增长，不断满足人民群众不断增长的物质文化需求。通过对人口老龄化与医疗费用增长之间的实证研究，对于我国如何应该人口老龄化对于医疗费用增长的影响，主要从应对人口老龄化方面和控制医疗费用增长两个方面提出几点建议：

(一)科学合理应对人口老龄化问题

1.应该合理调整我国的生育政策

人口结构的调整是一项很复杂的问题，中国现实的国情决定了要通过改变生育政策调整人口结构来解决人口老龄化的问题。十八届五中全会已经明确提出全面放开二孩政策，这是解决人口老龄化问题十分重要的一项政策。国家可以将人口规划纳入国家发展战略，建立家庭生育与国家人口规划互动的生育政策，在出现高生育率倾向时，鼓励家庭间隔性生育二胎；在出现低生育率倾向时，通过就业保护和生育福利政策鼓励家庭生育；改变重人口总量、轻人口结构的倾向，建立和运行国家人口结构调节机制。

2.实施银色经济发展战略

一方面，改善劳动人口的人力资本，提高劳动生产率。改变老年人的知识结构，提高身体素质，增强生活品质；另一方面，对老年人口的资产结构进行改善，提高其购买力，促进老龄人口消费，发展老龄金融，实现老年人口权益资产、劳动经营资产及资本利得的合理规划与运营。积极推进银色经济战略，提高对老龄化社会的应对能力，技术进步与人文进步并重，以人为本，经济速度与经济质量并重，质量第一，就业开源与福祉改善并重，开源节流，社会参与与政府主导并重，发展社会企业，家庭生育与国家恩口规划并重，全面实行计划生育，终生自立与家庭养老并重，加强养老理财规划。

3.大力发展老龄化产业，促进老龄化金融业发展

鼓励社会资本流入养老市场，设立专业的养老机构，向老年人提供基本的生活和医疗照顾需要。政府还可以加大财政投入，促进专业化的养老机构发展，缓解老年人口生活及医疗照顾需求不足的问题。同时，发展老龄产业还可以提供就业机会，缓解当前就业难的问题。大力发展老龄化产业，促进老龄人口消费，提高老年人口收入水平和消费能力。

(二)合理有效控制医疗费用过快增长问题

1.制定和完善相关法律和法规

对《医疗保险基金管理条例》进行完善，对相关责任方处罚力度进一步加强。制定《规范医疗保险指定医院(药店)行为条例》，实施医院、药店医疗保险准入制度，规范医院、药店销售、财务等的管理，对个别违纪严重的医院、药店进行经济制裁，严重者取消其定点医院(药店)资格，对于违反法律的情况对其依法追究相关法律责任。

2.建立医疗服务综合治理机制，优化医疗保险经办机构服务水平

完善医疗服务治理机制，对于医院、医生的诊疗行为进行，建立医院、医生与医患三医联动。同时医疗保险经办部门应履行维护参保人员利益的职责，采取谈判的方式对医药提供方进行有效监督。对医疗保险经办机构的医疗保险基金进行统一管理，对医疗保险经办机构基金管理职责进行明确整合，实现优化医疗保险服务水平的目的，使参保者能享受更好的医疗保险服务。

3.加强信息化建设，引进智能审核和评估系统，加强对医院的监管

对监控手段进行优化，建立医保费用监控预警和数据分析平台。完善医疗服务信息准确及时传递，建立健全医疗保险信息库，使用符合全国统一的标准信息代码，引进智能审核和评估系统，审核评估好医务人员的处方、诊疗行为，加强对医院的监管，做好信息标准化工作。

4.加强对新技术和新药物的准入机制，遏制过度医疗行为

患者在临终前可能会发生高额的医疗支出，因此需要通过设定最高医疗费用的封顶线等措施控制医疗保险的支出。在医疗卫生资源不充裕的条件下，政府应该使所有的医疗卫生资源的效益达到最大化。

总之，在未来人口老龄化与医疗费用增长的趋势还将持续下去。政府在制定相关政策时，需要充分考虑到当前中国“未富先老，未备先老”的国情。与发达国家相比，我国老年人医疗需求未得到完全满足，未来伴随着人口老龄化程度加深，其医疗需求和医疗费用势必还会继续增长。科学合理应对人口老龄化及医疗费用增长问题将是我国未来经济社会发展中面临的重大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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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H)

The Impact of Population Aging to the Growth of Health Care Cost

LI Lele YANG Yansui

An aging population is a worldwide difficult problem,this paper use A city in 2008-2014 panel data for empirical analysis on the effects of aging for medical expenses growth in our country.It is found that positive correlation between aging and medical expenses growth,the aging of the elasticity of medical expenses is 0.558，and medical expenses has contributed to growth is 0.049.Second,medical technological progress,per capita GDP growth factors for the growth of medical expense has contributed significantly,the impact should not be ignored.In this paper,we give policy suggestion is reasonable adjustment policy,developing aging industry,implement the strategy of economic development of silver.In addition to effectively regulate the application of new technology and new drugs,curb excessive medical behavior,has reached a reasonable control medical expenses growth.

an aging population,medical expenses,the level of contribu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