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丽瓶,张清玮
(贵州大学历史与民族文化学院,贵州贵阳550025)
方寸铸团结
——新中国邮票少数民族题材设计与发行研究
黄丽瓶,张清玮
(贵州大学历史与民族文化学院,贵州贵阳550025)
邮票具有权威性和广泛的影响力。新中国成立60多年来,共发行少数民族题材邮票26套。少数民族邮票发行存在着数量少、主题单薄、形式缺少变化等方面的问题,使邮票未能充分发挥其促进民族认同、民族团结的作用。因此,重视少数民族题材邮票的发行,更多关注邮票促进民族团结、提升国家凝聚的文化符号功能,应当是新时期邮票设计与发行的新思路。
少数民族;邮票;民族认同;民族团结
邮票是由国家发行的一种邮资凭证,具有权威性。邮票一般呈现的是国家最具代表性的人或物或重要的历史事件、建设成就等。可以说,邮票就是一部由国家精心打造的百科全书,其背后蕴含着深厚的历史文化和记忆沉淀。正是因为邮票的权威性及其深厚的文化底蕴,国内外有数量庞大的集邮爱好者,其中包括国家元首、各领域知名人士以及普通的国家公民。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自1980年代始,邮票收藏渐渐发展为我国的一项重要文化产业。近几年甚至与互联网金融投资结合衍生了“邮币卡电子盘”产业新模式。
基于邮票的广泛影响力,邮票的题材会对国家和民族的集体记忆产生重大作用进而影响少数民族的主体认同感。因此,合理发行有关少数民族题材的邮票,对于提升少数民族认同感,增强民族团结具有重要的意义。
新中国成立后,我国在少数民族地区实行民族区域自治制度。民族区域自治制度赋予了少数民族区域享有管理本民族地方性事务的权力,在民族区域少数民族当家做主的权利得以实现、现代化建设得以蓬勃发展。然而,在少数民族经济得以迅速发展的同时,少数民族的精神文明建设问题却未得以重视,少数民族的主体认同感不足。以满族和蒙古族为例,现在能掌握本民族语言和文字的满族和蒙古族人比例都很低。两个曾经建立过大一统王朝的民族尚且如此,更遑论那些长期与汉族杂居的少数民族了。就贵州而言,“建省600年来贵州在政治、经济、文化上的这种边缘地位,不仅使贵州省各族人民长期以来一直缺失凝聚自我文化的‘主体认同’,甚至一些本土学者在谈及贵州文化之际,出现了自我‘主体置换’,把贵州当成‘他者’之怪异现象”[1]。而这种主体认同感缺失的现象,究其原因,是历史记忆产生了缺失。换言之,一个民族的自我认同最终是由集体记忆所形塑。
一个民族究竟何以塑造自我认同?本尼迪克特·安德森在《想象的共同体》中指出:“民族的集体认同需要一种社会心理学上的‘社会事实’,这些社会事实的来源就是‘特殊的文化的人造物’”[2]8。显然,语言、书籍、传说等均属于特殊的文化人造物。同时,这种特殊的文化人造物也离不开广泛的传播和接纳,这个过程需要借助一定的媒介。“集体记忆由社会精英提供并藉由种种媒体(如报刊、历史文物馆、纪念碑、历史教育等)传播,以强化人群间的感情。”[3]58邮票,不仅是一种特殊的文化人造物,还因其流通性之大,自身也充当着集体记忆的媒介。
集体记忆在形塑自我认同的过程中还伴随着呼应社会历史的动态变化和调整,也即集体记忆的本质是一种重构,是一个社会群体立足于现在的情境或者一定的社会框架对过去的叙述和评价。这种重构拥有二重性,其一,我们现在对过去的理解,建立在过去,没有过去便没有记忆;其二,我们对过去的理解,是建立在现在的社会框架,包括因压力而潜意识使自己适应当下所选择的价值取向[4]。也即哈布瓦赫所说的“累积性建构”和“穿插性建构”。在此意义上,人们所处的情境包括社会的整个运行机制都对集体记忆有着深刻的影响。新中国成立以来,我国诸多重大领域都被纳入国家体系。在国家化之下,政府有意引导集体记忆的建构,将大量有关统一、团结、革命等文化概念印入国民记忆中,以强化群体成员的归属感和认同感,进而巩固了整个社会的有序运行、发展和团结。而建筑物、仪式、文献资料乃至于邮票等往往成为官方重新建构社会历史、促进社会团结的重要工具。
作为塑造集体记忆、强化群体认同的中介性文化物,邮票与集体记忆的关系主要涉及三个层次。一是购买邮票时对邮票本身产生的记忆。这种记忆是由其颜色、图案及其他身体感官的感觉等组成。二是邮票上所绘制图画为人们带来对往昔的社会历史追忆。这种追忆也就诚如哈布瓦赫的“社会建构”,是一种由外在社会生活引发的带有创造性的心理活动;三是集邮过程中的记忆,包括当下社会环境和个人生活回忆等。在这三个层次的交替或交叉影响下,重现并固化了对某一个文化现象的记忆,加强了集邮者或者说投资者共同的情感基石,进而形成了群体认同。例如,为纪念抗击非典而发行的志号为T4-2003的邮票,集邮者在集邮过程中回顾彼时的大灾难,其主要内容多与曾在灾难面前的个人境遇、集邮过程有关,还涉及当下的生活状态和整个社会对非典的回忆。作为一个举国共同抗击非典的历史记忆,因其镶刻在邮票的方寸间,集邮者通过再度回忆过往并为曾有的众志成城抵御灾难的情感所激越,“难兄难弟”的苦难记忆也就在此过程中形成了一种群体认同感。
我国的邮票发行题材与国家政策息息相关,邮票成为典型的“文化发明与再创造”产品,它的工具性作用越发明显。“处心积虑构建的传统需要适应文化习俗,最后还需要整合成为民间信仰,同时他的有效性和持久性与社会组织纠结在一起——文化发明通常需要构建一个与政治切合的习俗。”[5]53基于此,国家在邮票的发行过程中对题材的筛选必因其考虑到对集体记忆的重塑作用,在内容上、主题上等往往选择性地贴近国家政策而有意识地增强人们的某些历史记忆。而作为一个统一的多民族国家,邮票的发行将随着集体记忆的重构影响各个民族的主体认同感,进而影响民族团结。因此,合理的发行邮票题材对于民族团结具有重要的作用。
少数民族题材邮票是指与少数民族自身风俗、传统和文化相关,并对少数民族“集体记忆”能够产生影响的邮票。例如,以少数民族舞蹈、乐器、传统体育运动、服饰、建筑、民间传说、杰出人物以及文字为题材的邮票为少数民族题材邮票,而诸如少数民族自治区的自然风景、自然资源和动植物以及有关民族自治区成立和民族政策相关的邮票,因与少数民族传统文化无紧密关系,故不计入本文讨论范畴。
(一)少数民族题材邮票发行数量
从宏观上看,从新中国成立至2014年期间,我国邮政一共发行约1 448套邮票,而少数民族题材邮票一共26套(见附表),其所占比例大约是1.7%。可见少数民族题材的邮票发行数量相当少,部分民族在这26套邮票中所出现的专门性题材也少之又少,例如畲族仅在特55《中国民间舞蹈》中出现1次(见图1)。从微观上看,大部分系列的邮票中所涵盖的少数民族也较少。就少数民族杰出人物主题而言,我国邮政发行的相关题材的邮票包括J113《郑和下西洋五八〇年》和J149《中国现代科学家(第一组)》等共8套,其中仅涉及蒙古族的杰出人物乌兰夫、李四光;回族的郑和、马连良和藏族的贡步、潘多。此外,编号邮票第86-90的《儿童歌舞》除汉族歌舞外,也只涉及蒙古族的《拉马头琴》、藏族的《哈达舞》、维吾尔族的《手鼓舞》和《长鼓舞》,55个少数民族中的其他大部分未曾体现。
图1 畲族婚礼
(二)少数民族题材邮票发行主题
从新中国成立后邮政发行情况来看,少数民族题材邮票涉及的主题在60多年的历程中略显单薄。其中,涉及的主题有少数民族建筑、少数民族杰出人物、少数民族艺术创作和少数民族体育及舞蹈。但少数民族重大节日习俗、少数民族历史和神话传说及少数民族服饰都存在缺失。至于少数民族乐器,尽管在2002年发行了《民族乐器-拉弦乐器》特种邮票,其所包含的范围却只涉及新疆维吾尔自治区的萨它尔和蒙古族的马头琴(见图2)。而少数民族的音乐主题未曾得以挖掘。
图2 马头琴
(三)少数民族题材邮票发行形式和内容
少数民族题材的邮票在形式上除了纪念邮票、普通邮票、特种邮票、编年邮票、“J”字头纪念邮票、“T”字头特种邮票外,还有小型张、“四方连”等。但其总体丰富程度仍旧欠缺,雕刻版、影写版、加磷光条杠等形式屈指可数。而在内容上,少数民族题材邮票也欠缺丰富性。目前官方承认的少数民族文字已有20余种,而在邮票上反映的只有5种(如图5)。“据统计,在新中国邮票中仅有十套邮票上有少数民族文字,分别是藏文、蒙文、维吾尔文、东巴文和壮文等五种……藏文先后出现了四次,蒙文和维吾尔文各出现两次,东巴文和壮文各出现一次。”[6]可见,新中国邮票少数民族题材在形式和内容上也需要大量改进。
图3 纳西民居(东巴文)
广泛的影响力已经使邮票成为人们重构集体记忆的社会事实参照,并且充当着增进民族认同、提升国家凝聚的文化象征。新中国邮票发行业已60余载,虽不乏流传广泛、价值不菲的经典之作,但更应该看到少数民族题材邮票的发行中存在着数量少、主题单薄、形式缺少变化等方面的问题,在民族认同、民族文化传播、民族团结方面着力不足。这种缺失,使得人们对于少数民族的认识片面化,诸如对少数民族拥有文字情况、少数民族音乐等文化知悉甚少。而许多少数民族也因集体记忆的遗忘或者缺乏对自身文化产生迷茫,甚至在国家的教育制度、文化政策等的左右下,开始不自觉地按照他人的评价去认识自我,最终削弱了对本民族的主体认同感。
从另一个角度而言,新中国成立后,我国的民族政策是民族平等团结、民族区域自治、发展少数民族经济文化事业。可在落实过程中却忽略了各个民族之间发展的均衡性。就邮票而言,少数民族题材的邮票发行存在着民族观念与实际落实的冲突、社会记忆与象征符号的偏差。少数民族题材邮票相较于其他题材邮票在数量、主题、形式等上严重匮乏,这种不均衡,不能不说是民族团结大业中的遗憾。
因此,重视少数民族题材邮票的发行,更多关注邮票树立民族主体认同感、促进民族团结、提升国家凝聚的文化符号功能,应当是新时期邮票设计与发行的新思路。
首先,增加少数民族题材邮票的发行数量,相关部门应该注重其发行数量比例,使各民族都能在邮票上表现自己的历史文化。
其次,对于具有特色的少数民族文化应该加大关注力度,挖掘少数民族文化中精髓,丰富少数民族题材的主题,例如少数民族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等。
再次,丰富少数民族题材邮票的形式和内容,应用当代的科学技术使其外型获得更多变化的机会,而对于已有文字的少数民族可将其文字加入到邮票设计中,以吸引集邮者,扩大少数民族题材邮票的传播范围和影响力。
最后,增强相关少数民族题材邮票发行的系统性和整体性,使邮票题材能够反映一个民族的全貌,展现一个民族的特色。
[1]杨志强.文化建构、认同与“古苗疆走廊”[J].贵州大学学报,2012(6):103-109.
[2]本尼迪克特·安德森.想象的共同体[M].吴叡人,译.上海:上海世纪出版社,2011.
[3]王明珂.华夏边缘:历史记忆与族群认同[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6.
[4]莫里斯·哈布瓦赫.论集体记忆[M].毕然,郭金华,译.上海:上海世纪出版社集团,2002.
[5]景军.神堂记忆:一个中国乡村的历史、权力与道德[M].吴飞,译.福州:福建教育出版社, 2013.
[6]蒋荣治.邮票与少数民族文字[J].百科,2011 (1):46-47.
(责任编辑:孙泰然)
Stamps Casting Unity: Research on the Design and Issue of the Minority Nationality Subject Matter in the New China Stamp Issue
HUANG Liping,ZHANG Qingwei
(School of History and National Culture,Guizhou University,Guiyang,Guizhou 550025,China)
Stamps have authority and wide influence.Since the founding of new China,there are 26 sets of minority theme stamps issued.The issue of minority stamps exist some shorts such as small number, thin theme,and lack of change in the form,which cannot fully play the role of promoting national identity and national unity.Therefore,new ideas should be taken to the design and issue of stamps in the new era, and more attentions should be paid to the national minority theme stamps as to promote national unity.
national minority;stamp;ethnic identity;national unity
F618.9;C956
A
1006-4702(2017)04-0168-05
2017-02-01
黄丽瓶,女,贵州大学历史与民族文化学院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