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伊德爱欲下《欲望号街车》的布兰奇

2017-07-27 00:33王姿
牡丹 2017年20期
关键词:性本能欲望号街车街车

王姿

本文通过弗洛伊德的爱欲理论分析《欲望号街车》中女主角布兰奇的欲望,《欲望号街车》中的欲望两字通常会让人联想到对性的欲望,但实际上,是对生存的欲望。根据弗洛伊德的爱欲理论,即爱欲为人类存在状况的基础,性本能为爱欲的基础,因此在当时充满死亡的社会环境中,布兰奇在剧中所表现出来的性本能是爱欲的基础,也是人类存在的基本。文本以墨西哥卖丧花女为切入点,引入对于死亡和欲望的描写,充斥着死亡的过去激起了布兰奇的求生欲望,这一点在布兰奇大段的独白中体现。

田纳西·威廉斯是一位美国剧作家,与尤金·奥尼尔和亚瑟·米勒一起,被认为是20世纪美国最重要的三位剧作家。他的作品关注的是南方淑女在南方经济衰落时的煎熬,加上自己的同性恋身份,世界在他眼中破碎不堪,在《欲望号街车》的序言部分,作者引用了同是同性恋的诗人哈特·克兰的《碎塔》。因此,整个戏剧背景就建立在破碎世界的基础上,那么女主角布兰奇是如何将自己生存的欲望表现出来的呢?

一、内在的死亡威胁

在弗洛伊德的恋爱观中,对象爱(占有另一个人的欲望)总是部分地表现为自我舍弃的形式,其总把他人神化,使他人成为自己所不及的拥有者,成为理想的化身;爱的承受者被视为完美的化身,爱恋者在比较中感到自身的极度贫乏,这种爱的状态也被称为迷狂状态。艾伦在女主人公的心中是神一般的存在,从布兰奇的大段独白中,人们可以看到她对艾伦的爱,如“像突然用探照灯照向一直处于黑暗的我,点亮了我的世界”“我什么情况都不了解,只知道我不能不爱他,我既不能帮助他又顾不得自己”。可想而知,在这样一种迷狂状态下,得知艾伦同性恋身份的布兰奇的绝望。“不一会儿——听见一声枪响!这是因为——在舞池里——我克制不了自己——我忽然说:‘我看见了!我知道了!你让我恶心……这时,一度照亮了世界的探照灯又熄灭了,从此以后一会儿也不曾有过比这个——厨房里的——蜡烛更亮的灯光……”从最初将爱的对象神化为完美的男孩,到发现无法承受的现实,布兰奇的心又一次陷入黑暗,心中的光再也不会比这幽暗厨房的烛灯亮了,死亡是如此接近。

弗洛伊德曾说,当哀悼者在痛苦欲绝之际,努力隔断自己同死者的“力比多式”的联系时,他一点点地接受这残酷的现实,割断同死者的情感,与此同时,在心里始终保持着那死去对象的影子。这里自恋的力比多从对象身上转移到自我身上,同时以把他人形象内在化的方式扩展了自我,自恋很显然不是放弃逝去的人,而是加以保持。这里布兰奇的自恋力比多无法从业已逝去的对象身上转移到自身,直至自己灵魂的一部分(自恋的力比多)随着爱的对象逝去而消逝。因此,一部分自恋力比多无法回归导致布兰奇一部分灵魂的死亡。

二、外在的死亡威胁

另一部分是在另一段独白中。墨西哥卖丧花女作为布兰奇大段独白的映衬,说着“卖花儿,卖花儿,吊丧的花儿”,由此正式引入死亡与欲望的话题。布兰奇自顾自地说着“破落,衰败,反悔,埋怨,你要是做得到,何须我付出那样的代价。遗物!哼……沾了血的枕头套之类——什么都没有了,只剩——(死亡)。死亡——我常常坐在这里,她常常坐在那里,死亡就像你现在一样近……我们甚至不敢承认我们听见过死亡!”“那些人接二连三地逝世,父亲、母亲、玛格丽特,那副可怕的样子”,“除非你在床前,否则你决不会知道临死咽气和溢血那股难受劲儿。”这里因为二战结束后美国南方混乱的经济和社会状况,布兰奇的亲人相继去世,而死亡的过程又是残忍血腥的,死亡的意象在布兰奇脑海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记忆。她在哀悼逝者的过程中不断将这些恐怖的记忆内化并扩展,不断内在化他人的死亡形象,让自我的扩展像扩大的死亡阴影一样。死亡在这个破碎的世界笼罩着布兰奇。

三、爱欲的反抗

“死亡的反面是欲望。你觉得奇怪吗?”这是布兰奇的独白,也是戏剧的主题,在充斥着死亡的世界里,人类生存显得尤为珍贵,弗洛伊德把爱欲视为人类存在的基础,同时把性本能视为爱欲的基础,所以布兰奇所表现出来的种种所谓堕落的行为,都是在这个理论上。在破碎世界里,随着爱人消逝而失去一部分灵魂的布兰奇和不断将死亡内化的布兰奇,是无法在这个社会中继续安稳地生活下去的。她认为自己是别人的负担,在这个社会中无法感受到自己的存在,仿佛谁都可以轻易将她从这个世界上抹去,她急于想要体会活着的感觉,此刻作为人类生存基础的爱欲就要与死亡对抗,而作为爱与基础的性本能就显现出来。此后与军官、学校的少年、报社的青年的暧昧都是布兰奇在挣扎着的生存表现。例如,“可有时候,我偷偷地跑出去答应他们……后来,巡逻车来就把他们收罗去了,像收集雏菊似的——扬长而去……”“没等他同意,她飞快地走过去,亲吻他的嘴唇”。

四、悲剧的结局

悲剧的结局早就在戏剧开始奠定好了,无论是内在的布兰奇爱欲的挣扎(与陌生男人的纠缠),还是外在社会的压迫(史丹利的迫害,米奇的无能,斯黛拉的无助,整个社会环境的不认可),都无法挽救陷入“精神病”状态的布兰奇。

首先,米奇也不是可以拯救布兰奇的人,对布兰奇来说,米奇是“休止”,是坠入一种无机的状态,即坠入与爱欲相对的死亡欲望中。“但是从幼童开始,爱欲就被同样强烈的人类毁灭性本能的力量所溶化和消解。所以,弗洛伊德所说的爱欲同攻击性倾向相混合,它就成为既是自我隔绝又是自我实现的过程。”布兰奇内在的自我实现过程伴随着与社会的隔绝,成为导致最后悲剧的一个原因。

其次,故事背景是一个破碎的世界。“在医治各种精神病患者时,我们以对比为起点,即把患者与其所处的环境加以区分的对比,而此种环境是人们认为‘正常的环境”。“然而这种认为、假定是不可靠的,因而,治疗的起点和終点也同样不可靠。”戏剧中把这种不可靠的环境描写成墙上错综复杂的可怕黑影。“墙上显出了可怕的错综复杂的黑影。‘瓦索维尔纳舞曲被人奏成离奇古怪的调子,夹杂着莽林中的怪叫声和噪声。”在戏剧的最后,在众人眼前,布兰奇被精神病院的医生带走了,此刻布兰奇在这个社会上的存在真正地被抹杀掉了,她放弃了无所谓的抵抗,一代传统文化(南方社会)也随着她的灭亡而消逝。

相比《飘》的正面结局,《欲望号街车》更能展现二战后整个扭曲、分崩离析的社会是如何将这代人的基本生存状况磨灭掉的。社会所谓的正常实则扭曲、击垮了想要存活的人,布兰奇就是其中之一。她并没有像其他评论家所说的那样堕落虚伪,她所展现的内心是剧中其他人所无法比拟的,她对自己真诚,所做的一切看似荒唐的事情都是迫于生存的压力,她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以及人性的驱使下,困苦、挣扎地活着,只不过文明的社会不允许这种人本性的存在,悲剧由此诞生。

(大连外国语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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