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世荣 宋芝业
(内蒙古师范大学科学技术史研究院,呼和浩特 010022)
李迪先生的大科学史观
郭世荣 宋芝业
(内蒙古师范大学科学技术史研究院,呼和浩特 010022)
本文探讨了李迪先生的科学史理论与方法的基础——大科学史观。认为李迪先生的科学史研究一贯重视科学史理论与方法。李迪先生大科学史观包括三个方面:注重综合史、注重通史和不认同科学内史与外史的划分。李迪先生大科学史观对我们今天的科学史研究有启发意义。
李迪 大科学史观 综合科学史 科学通史 内史 外史
图1 李迪先生(1927~2006)
关于李迪先生(图1)的工作和成就、研究风格和研究方法、他的交往、交流、活动等等,已有一些论述,例如:刘昭民的专文,万辅彬的访谈录,席泽宗和席文的序言,李培业的传记,道本周、郭世荣与冯立昇的介绍,还有吴文俊、李文林等人的评价,以及他的朋友、同事、同行、学生等撰写的20多篇纪念文字等,从不同的侧面反映了他的生平与工作。但是关于李迪先生科学编史学方面的研究似乎还没有展开,本文对李迪先生的编史观做初步探讨。
每个科学史家都有自己的编史观。有的人有自己明确的论述,有的没有专门论述。无论如何,要书写科技史,就必有其编史观。一个人的编史观可以从多方面体现出来,至少有以下几个方面:第一,对编史或多或少总有一些专门论述。第二,在研究过程中的科研选题与问题导向所体现出来的编史观;第三,撰写著作、论文过程中体现出来的编史观;第四,科研实践和研究程序中体现出来的编史观;等等。从李迪先生的作品看,他的整个学术研究生涯都重视科学史理论与方法的探讨,他有55篇论文和12部著作直接涉及该问题。最早是1959年的论文《中算史研究工作目前存在的问题》[1],最晚是他去世的2006年,有两篇论文和一部著作,分别是《1980年以来对藏族和西藏科技史研究的进展》[2]、《我以怎样的观点撰写〈梅文鼎评传〉》[3]、《蒙古族科学技术简史》[4]。李迪先生一贯主张建立数学史方法论,并且编史方法与思想观点要与时俱进,这些同样适用于整个科学史。正如李迪先生所说:
数学史的观点和方法。任何研究数学史的人都有自己的一套方法和观点,问题是方法和观点要随着时代而更新。除了有一些最基本的东西很少变化外,其余都要改变。还要把观点和方法做为课题进行专门研究,建立数学史方法论。([5],619页)
综观李迪先生有关论述,他的科学史理论与方法的核心是大科学史观,其他论述可以从大科学史观的推导而来。关于大科学史观,李迪先生最早明确提及是1993年:“科学史今后将是一个什么样子,还很难一下说清楚。但有一点需要认真考虑,纵观整个科学的发展,今后的科学史应当是大科学史。至于什么是大科学史,我将作专题论述,这里不赘。”[6]2003年还在强调大科学史观的重要性:“在研究中国科技史方面,要有正确观点,如挖掘‘中国世界第一’,在解放初期还可以,但不能永远‘挖’个没完,哪有那么多世界第一?当然研究中遇到了‘第一’我也很高兴,而不是把这做为目的或唯一目的。而应当从更大的方面探讨科技发展规律,总结经验教训。根据这种情况,我认为应从‘大科学史’的角度研究科技史,把与科技史相关的问题合在一起研究,才有可能找出规律性。”[7]可惜的是,李迪先生上文中所承诺的专题论述,没有明确落实到书面上。不过,我们可以从他的众多作品中略窥一二。
李迪先生一贯提倡并实践科学史研究要贯穿着思想观点和方法。1959年他就提出:
目前在中算史研究方法上,仍然是注重考证,并且以史料代替历史。没能够很好的应用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和方法来批判史料,分析史料,从而得出合乎实际的结论。更没有用马克思列宁主义观点、方法找出中国各历史阶段数学的发展规律。因此,目前人们只能是孤立地、片面地知道一些中国历史上的数学成就。很少有人清楚的知道:这些成就的来龙去脉和完成这些成就的社会背景,这也就必然的要把这些成就归之于数学家个人,从而宣扬了天才,片面地提高了个人的作用,无形中也就否认了推动数学发展的真正动力,和一般劳动人民的伟大作用。这种研究方法是我们应该反对的。[1]
这篇文章像是李迪先生在科学史研究之初的宣言,也是对以往科学史研究的一种清算,也就是数学史研究不能局限于考证,不能用史料代替历史,要有资料还要有思想观点和方法,要对资料进行分析批判,还要对科学史事实进行思想史、文化史或社会史解释。当然,李迪先生对科学史性质的认识,有一个从自然科学到社会科学的转变。“科学研究的目的是探索自然界和人类社会的发展规律,并把这种规律用于改造自然、社会和人类本身。研究方法和手段、指导思想和观点,都是随着时代而改变的,就是说科学研究的一切方面都具有时代的特征。科学史作为科学的一个领域,同样应当在这种观点指导下进行研究,探索和运用科学发展规律是科学史研究的目的,它的面貌也应有时代的特征。”[8]“与此相联系的是数学史在科学中的地位,它是数学和历史的结合部分,如果说把数学看做自然科学还有争议的话,那么数学史就不应当是自然科学的分支,而是属于社会科学的范围之内,是一种文化形态的东西,这是它的性质。做为一门科学(数学)的历史,在学术构成中是不可缺少的,它占有自己的位置。不过它和其他许多学科类似,位置并不大,不是象数学或历史那样的大学科而是小学科。”([5],618~619页)但是,从大科学史观出发研究科学史,注重科学史理论与方法,是李迪先生科学史研究一以贯之的线索。
那么什么是李迪先生所说大科学史观呢?1991年,他写道:
通过研究实践,使我逐步体会到以下三点:第一,研究中国科学史不能只局限于微观的具体问题上(当然这是绝对不可缺少的),还要从宏观上把握中国科学史,即要站在世界科学史的角度观察和认识中国科学史,以及进行纵横比较研究。第二,要对中国科学史进行理论研究和综合研究,以把握研究方向。第三,要注意当代科学技术的新进展,用最新科学水平与观点认识、评价中国科学史。[9]
简单地说,就是站在世界科学史的高度看中国科学史,站在中国科学史的高度看中国数学史,看每一阶段的数学史,看每一朝代的数学史,看每一个数学家的数学工作,看每一部数学著作,看每一个数学问题。重视科学史理论研究,重视综合研究,重视科学哲学。
具体来说,李迪先生的大科学史观包含如下内容。
2.1 整体科学史或综合科学史
西方科学史学科的发展是从学科史走向综合史的,萨顿曾经大力提倡综合史,并且身体力行写作综合史,虽然他的宏大计划没有完成,但是已经完成的部分给我们提供了良好的借鉴。梅森的《自然科学史》和丹皮尔的《科学史》都是综合史,被一代一代的科学史从业者奉为圭臬。
李迪先生在文章《中国科学史学史概述(摘要)》中认为中国科学史的现代时期要进行“整体研究”,并论述了自己“整体研究”的思想:“过去的研究主要限于分支学科,这样不容易反映整个科学发展的规律性。但由于前一时期的研究使各分支大体清楚了,这就为整体研究创造了条件。所谓‘整体研究’是指既不是各科分立,也不是没有内在联系的科学史料综合,而是要在各分支学科史的基础上,利用其全部或部分成果进行综合,并把定性的研究上升到定量的研究。”[10]
在李迪先生看来,综合科学应该是各科学学科综合,文科与理科相结合,科学与文化、历史以及社会进行综合,科学史、科学哲学、科学社会学与科学学综合。
怎样进行整体研究呢?李迪先生主张科学史研究应该与科学哲学研究结合起来:“我国科学史的研究基本上还停留在资料的整理上,没有真正形成探索科学发展规律的科学,这是今后我国科学史界的最主要的努力方向。要做到这一点,必须把科学史研究与自然辩证法研究、科学学研究等等紧密联系起来。”[8]李迪先生在这里注重科学发展规律的探索,他所说的发展规律主要是指历史上科学研究成功的经验和失败的教训。李迪先生认为科学史研究者的研究实践由某种哲学观念支配:“科学史研究想离开哲学观点是绝对办不到的,不管研究者本人是有意还是无意,意识到还是没有意识到,总脱离不了哲学观点的支配。既然如此,研究者就应当选择一种自己认为合适的哲学观点,作为研究的指导。哲学观点要求新颖、深刻,由此而得到的科学史研究成果才能更有价值。因此科学史研究者同时也应当是自然辩证法研究者,两者要紧密结合起来。”[10]
李迪先生在文章《中国数学史中未解决的问题》的第七部分“数学社会史及其他问题”讲到几个数学社会史问题:唐代数学教育发达而没有教育出高水平数学家的原因,儒、佛、道对古代数学的影响,古代数学的现代价值,这些数学史问题的解决,必然需要数学史与哲学史、思想史、文化史以及社会史的联合。以下引他提到的三个问题:[11]
1. 唐代国家数学教育为什么没有培养出高水平的数学家?唐代国家的数学教育非常发达,不仅在中国历史上是空前的,就是在世界上同时代的任何国家都无法相比。有时学生达数百人之多,但奇怪的是没有出现一个有较高水平的数学家,连找到一个算学生的名字都很困难,有少数几个“算学博士”,是教师而不是学生。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这种现象,直到现在还很少有人认真研究。
3.儒、道、佛三家对数学发展的影响。在中国历史上,从汉代以来儒、道、佛三家陆续登上政治舞台,对中国的各个方面都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它们对中国数学发展的影响也是肯定的,但问题在于影响到了何种程度,何者起了好作用,何者的影响是坏的?从东汉末期开始,有些数学家与佛教的关系极为密切,有的就是佛教徒,如唐代的一行(即张遂)。佛书中也有些数学内容。把道家与数学的关系问题做专题研究的人还不多。钱宝琮有一篇论文讨论宋元时期道学与数学的关系,他所说的“道学”是指“儒家哲学中的道学学派”,并不是传统的道家。钱氏对此种道学对数学发展的作用持否定的看法。骆承烈最近研究了儒家创始人孔子和数学的关系,又是一种肯定的观点。实际上,这三家与数学的关系的研究还远未深入进去。”
10. 中国传统数学在现代数学中是否还有影子,是否有某些保留价值?这里所说的“影子”是指是否还有用处,包括思想、成果和技术等的用处。所谓“保留”是指大体按原来的样子存在。就中国数学史家来说,应当对这样的问题进行深入研究,给出答案。
因为关注科学史与科学哲学的密切联系,李迪先生也积极参加科学哲学学科的活动,曾经是中国自然辩证法研究会理事,还专门写作介绍科学学的文章《科学学简介》。[12]
李迪先生多次提到文科与理科的结合是科学史研究的前提条件:“我本人很长时期就对文科和理科(特别是天文学)感兴趣,正是研究数学史所必需的前提条件,就这样定下了数学史方向。”[7]“我对文科和理科都感兴趣,是我选择科学史方向的前提条件”。([9],1页)
李迪先生认为,人类社会中,生产生活的物质方面与政治哲学宗教文化等是一体的,所以科学史的研究也应该注意整体性。他十分赞同罗今见为他主编的《中外数学史教程》所撰写的“绪论”(执笔)中的观点([5],4~6页):
今天,科学史、科学哲学和科学社会学(包括科学政策)三个新分支已密切交织在一起,在有的国家里被简单称做“SSS”(Science)或“S3”,成为研究科学本身的主要内容。数学史作为科学史的构成部分,同样与数学哲学、数学社会学彼此相关、互相渗透。
……
数学的产生除了生产、生活的需要之外,同时受到当时社会哲学、宗教思想的影响。特别在古代社会,早期的科学与宗教思想往往是水乳交融、难解难分,数学的发展与传播,也与宗教结下不解之缘。为了深入理解一些数学现象据以脱胎的思想背景,有必要深入研究当时的哲学和宗教。另外,数学内容反映出的哲理和数学发展表现出的规律性,也需要用自然哲学、科学哲学予以总结。
……
人创造了数学,所以数学必然与社会相关。
数学史工作者需要同数学家、数学教师、史学家和哲学家的合作,在上述各方面开展研究,才能取得数学史学科的全面发展。
李迪先生好多作品的写法都是综合性的,他在介绍其《蒙古族科学技术简史》的章节安排时写道:
作为一部书总得有写法,主要是章节的安排,目前有两种办法:第一种是分科编写,第二种是综合性不分科。两种办法各有优缺点,写作上也有难易之别,笔者的一贯做法是第二种。因为第一种办法,有两个问题不好处理,首先是某个时代的总情况、特点,如忽必烈时期在天文历法、水利等方面都有重大成就,应分列两科,而他所执行的方针政策更具有决定性,反而不能入某一科,只好放弃不讲。其次是某些人物,如郭守敬、拉锡、蒲松龄等都涉及几个学科,只好分散,这就使人物不可能给读者一个完整印象。如果采用第二种办法,这些问题都不存在了,可以顺理成章地解决。第二种办法也有些问题,比较明显地是大型工程、人物等的时间跨度,并不都是属于一个时期,有些是纵跨两个时期,特别是跨时期的人物很多。笔者的处理是这样,大型工程以开始年起算,涉及到下一时期的也都包括进来,不予撕裂,保持其完整性,如《元大一统志》及彩色大地图就是如此处理的。([4],4~5页)
李迪先生认为科学史研究对社会历史和哲学都有价值,例如他在《中国数学史大系》第一卷中论述中国数学史研究的价值时写道:[13]
其次是社会历史价值,就是说中国数学史是中国历史乃至世界历史研究中不可缺少的部分,因为数学的发展与社会的发展是紧密相联的。数学史研究将充实社会史内容,做为社会史的一部分进行研究,包括数学史在内的科学史与社会史本来是一个整体,不能分开。目前的中国历史研究,虽然对科学史有所注意,但是总的还是极为不够的,绝大部分著作也只能是广义的社会史。实际上,任何社会都离不开数学,因此数学史研究就等于社会史研究的组成部分。
最后是哲学价值。不论是哲学还是哲学史、思想史的研究,数学史都十分重要,因为数学史会给哲学研究提供活生生的可靠资料。数学史资料由于是过去的事情,往往对所涉及的事项有较完整的过程。同时,数学史研究常常揭示出一些带有哲理性的问题,正是哲学家所需要的。例如数学的起源问题,既是一个科学问题,又是一个哲学问题,对哲学研究大有用处。
2.2 科学通史
了解李迪先生的学者都知道,李迪先生是一位高产的作者,一生写作了400多篇论文和40多部著作(包括合著)。为什么李迪先生能够这么高产?因为他重视通史的研究。李迪先生心中有一部详细的世界科学史和数学史,中国科学史和数学史,这样,他就知道哪些方面是薄弱环节,需要进一步研究,甚至早就有了提纲,一旦材料充分了,就会很快成文。
李迪先生的科学通史研究很多,如《中国数学史简编》、《中国数学通史》、《中外数学史教程》、《中国数学史大系》、《中国少数民族科技史从书·通史卷》、《蒙古族科学技术简史》等。注重通史研究,并且写出了有新资料有核心观点有足够分量的通史著作,似乎是李迪先生科学史研究的特色之一。在他看来,通史是具体实证研究的目的,在通史的高度上指导具体实证研究,实证研究是通史研究不可缺少的环节和重要的组成部分。李迪先生生前曾计划写一部中国科学通史,并且已经写了10多万字,可惜没有完成,已经写成部分,需要进一步整理。
李迪先生主张科学史研究的大与小、综合与具体、宏观与微观以及理论与实证要实现辩证统一:
这里还要注意微观研究,也就是对具体问题的研究,不做微观研究就进行宏观研究,很危险,很可能被一个微观例子推翻。[7]
《中国数学史大系》是一部多卷本中国数学史学术专著,总字数预计四百万字左右。([13],全书编写要求与方法,1页)
对这部数学史*指《中外数学史教程》,参见参考文献[5]。的编写,我们尽量做得多少有些特色,主要是:
中国和外国的份量不是各占一半,而是以外国为主,中国部分只占全书的十分之一稍强,仅选择重要内容列入,但也考虑到历史的连续性,中国部分大都能前后衔接。对于东方和第三世界数学我们都加以注意,如印度数学、阿拉伯数学都辟有专章,日本数学虽未设专章,但所讲内容肯定比一般世界数学通史中的日本部分要多得多。
一些新兴数学领域,我们也给了较多的注意,如离散数学史设有专章专节,非标准分析、模糊数学、突变理论、生物数学等都有专节,电子计算机列为一章的做法也是其他同类著作少见的。这样做的目的是希望读者能从这部书中了解到更多的情况。([5],前言,1页)
我们已从原始社会数学的萌芽,一直讲到20世纪数学繁荣的景况,纵跨几万年的中外数学发展简史。([5],585页)
为了更客观地评价中国历史上的数学成果,笔者认为,中国数学史工作者要熟悉外国数学史及其整体特点和某些重要著作的基本情况。总之,评价要慎重。为此,也要关心外国数学史研究的最新进展,对与自己的研究相关或相近的外国数学史新进展,要尽可能了解得细一些。[14]
2.3 不同意内史与外史之分
科学内史,一般指科学思想史,以柯瓦雷《牛顿研究》、《伽利略研究》为代表,注重科学方面的思想、哲学、概念、观念和文化的历史分析。科学外史,一般指科学社会史,代表人物有赫森、默顿、贝尔纳、夏平,代表作有赫森《牛顿〈原理〉的社会经济根源》、贝尔纳《历史上的科学》、夏平《真理的社会史》、《利维坦与空气泵》,关注政治、权力、经济和意识形态对科学发展的影响。科学史这种内史与外史的区分在欧美科学史界很流行,内史派认为外史派忽略了科学的具体内容,外史派批评内史派忽略了社会因素对科学的影响,都认为对方的研究不能完整描述解释科学史,二者争执不下。有的科学史家呼吁内史与外史的综合,但是公认的成熟综合作品还很少见到。中国科学史界这两个方面的典型研究都很少,中国科学史界比较典型的成果大多是考证类学科史,对思想史和社会史都比较排斥,当前虽然有人呼吁科学、历史与哲学(在中国学科体系中,科学技术与社会属于科学哲学范畴)的结合,但是总体情况来看,仍然莫衷一是,也几乎没有出现成熟的作品。
李迪先生在这方面有明确认识,提倡大科学史,反对内史与外史的区分。“我认为应从‘大科学史’的角度研究科技史,把与科技史相关的问题合在一起研究,才有可能找出规律性。因此,我不同意‘内史’和‘外史’的分法。”[7]“第一,扩大研究领域,形成新的研究方向。至少有两点可以考虑:其一是把中国传统数学大体分为两类:一为地算,一为天算,略与古代的外算和内算相当,前者暂以经济数学史或其前史为主,后者以天算学史为主,比数理天文学史的范围广。中国历史上的数学基本上是按这两条线发展的,有时合流,也互相影响。其二是大数学史,不是流行的说法——‘外史’,笔者是把数学放在整个社会中,把数学和社会结合在一起,而不是把社会历史拿出来作为背景考虑。这样,所谓的‘内史’和‘外史’是一个整体,本来就不能分开。也就是把社会史作为一个系统,而数学史为其子系统,研究时不能脱开大系统,这样才能解释中国数学发展中的许多现象和事实。”[14]
李迪先生的大科学史观告诉我们,科学史研究应当注重科学史理论和方法,比如树立大科学史观。应该摒除门户之见,科学史与科学哲学,以及其他相关学科,应该通力合作,不能顾此失彼,更不能厚此薄彼。科学史研究应包括科学史实考证和科学史实解释,两个方面应该有机结合。另一方面,科学史原始材料毕竟是有限的,材料整理和考证工作做到一定程度,科学史研究就会遇到瓶颈,突破的方法之一,就是从材料的整理和考证,走向科学史实的解释,走向科学社会史和科学思想史。科学史与科学哲学应该相互支持和相互贯通。科学史研究要想与时俱进,就必须与科学哲学相结合,因为哲学是一个时代精神的精华,不同的时代有不同的思想。反过来,不同的科学哲学思想可以启发不同的科学史研究,也许这是学无止境的解释之一。
1 李迪. 中算史研究工作目前存在的问题[J]. 自然辩证法研究通讯, 1959,(13): 12~14.
2 李迪. 1980年以来对藏族和西藏科技史研究的进展[C]//加强藏学研究, 发展藏族科技: 第七届中国少数民族科技史国际会议论文集. 北京: 中国藏学出版社, 2006. 1~16.
3 李迪. 我以怎样的观点撰写《梅文鼎评传》[J]. 科学动态(内部), 2006,(137- 138): 17~18.
4 李迪. 蒙古族科学技术简史[M]. 沈阳: 辽宁民族出版社, 2006.
5 李迪. 中外数学史教程[M]. 福州: 福建教育出版社, 1993.
6 李迪. 为什么要出版这本文集[C]//通向现代科学之路的探索, 呼和浩特: 内蒙古大学出版社, 1993. 1.
7 万辅彬, 问. 李迪, 答. 走进少数民族科技史——科技史学家访谈录之三[J]. 广西民族学院学报(自然科学版), 2003,(3): 2~4, 7.
8 李迪. 怎样研究科学史[J]. 潜科学杂志, 1985,(2): 17~19.
9 李迪. 前言[C]//中国科学技术史论文集(第一集). 呼和浩特: 内蒙古教育出版社, 1991. 1.
10 李迪. 中国科学史学史概述(摘要)[J]. 内蒙古科技, 1982,(4): 20~22.
11 李迪. 中国数学史中未解决的问题[C]//吴文俊. 中国数学史论文集(三). 济南: 山东教育出版社, 1987. 8.
12 李迪. 科学学简介[J]. 内蒙古青年, 1981,(7): 33~34.
13 吴文俊. 中国数学史大系. 第1卷[M]. 北京: 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 1998. 16~17.
14 李迪. 中国数学史研究的回顾与展望[C]//林东岱, 李文林, 虞言林. 数学与机械化. 济南: 山东教育出版社, 2001. 407~440.
Professor Li Di’s View on Macro-history of Science
GUO Shirong,SONG Zhiye
(InstitutefortheHistoryofScienceandTechnology,InnerMongoliaNormalUniversity,Hohhot010022,China)
This paper explores the foundation of Professor Li Di’s theories and methodologies of the history of science — a view on macro-history of science. His research on the history of science always placed a high premium on theories and methodologies, and his view on macro-history of science was comprised of three aspects, namely, a focus on comprehensive history, emphasis on general history, and his disagreement with the division of internal and external history of science. His view on macro-history of science continues to illuminate to our present studies on the history of science.
Li Di, view on macro-history of science, comprehensive history of science, general history of science, internal history of science, external history of science
2017- 04- 20
郭世荣,1959年生,内蒙古包头市固阳县人,教授,从事科学史与数学史研究。宋芝业,1969年生,山东鱼台人,副教授,研究方向为数学史。
内蒙古社科规划项目(2016NDB074);内蒙古师范大学高层次人才启动经费项目(YJRC12011)。
N092∶K826.1
A
1000- 0224(2017)02- - 0210- 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