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临汾十七县市方言声母特点

刘丹丹

摘 要：本文在田野调查所得的66个方言点材料及已有研究的基础上，主要对古全浊声母、端组、精知章庄、日母、见晓组等的读音类型及地理分布进行描写和分析。

关键词：临汾十七县市方言 声母 读音类型 地理分布

一、引言

笔者对临汾的66个方言点进行了田野调查，其中重点方言点17个，一般方言点49个。总的来看，临汾各方言点中声母数量最少的是20个（包括零声母），如隰县下李、隰县黄土等。多数方言点，如临汾城关、浮山寨疙瘩、蒲县山中、大宁徐家垛、安泽冀氏、临汾河底、洪洞三交河、洪洞山头、洪洞明姜、翼城隆化、翼城西阎、蒲县黑龙关、古县石壁等，声母数量均为24或25个（多[v]声母）。声母数量较多的几个方言点，如临汾贺家庄、临汾一平垣、翼城城关、浮山响水河、乡宁光华、襄汾邓庄等，声母数量为27个，吉县柏山寺、吉县屯里、吉县城关、乡宁枣岭等方言点的声母数量为28个。声母数量多的方言点一般是多出[pf、pf?、t?、t??、?、?]等聲母。下面主要讨论古全浊声母、端组、精知章庄、日母、见晓组等有特点的一些现象，与官话相近的不再讨论。

二、全浊声母

总的来看，临汾方言中古全浊声母今塞音、塞擦音的字不论平仄大都与同部位的次清声母合流，读送气音。部分仄声字白读送气，文读不送气。邪、船、禅、崇母部分平声字白读擦音，文读塞擦音。相应的例字如表1、表2：（“/”前为白读，后为文读，下同）。

现对中古全浊声母今塞音、塞擦音的字进行具体分析。

（一）古全浊声母塞音、塞擦音平声字的今读类型

以下是《山西临汾十七县市方言研究调查条目》中的48个古全浊声母塞音、塞擦音平声字：

驮～起来茄婆瘸爬茶锄抬才排豺牌柴皮池奇锤桃瓢瞧条头稠愁潭甜钱缠团全船贫存群糖墙长～短狂疼层凭棚丛虫晨纯尝承

以上例字主要读送气音，只有在襄汾城关、襄汾汾城两个方言中存在部分平声字白读不送气、文读送气的现象（这两个方言点仄声字读音情况与其他方言点相同）。相应的例字如表3所示。

（二）古全浊声母塞音、塞擦音仄声字的今读类型

以下是《山西临汾十七县市方言研究调查条目》中的80个古全浊声母塞音、塞擦音仄声字：

大～小大～夫～黄坐步度聚柱住树袋在败罪被鼻地自字跪柜菢～小鸡道皂刨木工工具赵轿豆就舅旧淡赚妗蛋办件辫电圈猪～尽阵近笨脏心～状棒撞邓净郑定洞共杂集蛰及达拔别离～夺绝侄突薄很～昨着睡～附～镯特贼直极白择笛族毒轴局

以上例字在各方言点读送气音的情况不同，根据读送气音字的多寡（有文白异读的以白读为主），可分为以下几种情况：

1.各方言点均读为送气音的字：

定母：特

群母：强～笑

2.大部分方言点读为送气音的字：

並母：被鼻菢～小鸡办辫笨败拔薄很～白

定母：大～小步袋地道豆淡蛋洞夺笛毒

从母：坐在罪自字就尽净集杂

澄母：柱住赵阵撞侄着睡～附～直择轴

群母：跪旧舅轿妗件近

3.个别方言点读为送气音的字：

定母：度

从母：聚皂族

禅母：树

群母：局

以上80个字在临汾各方言点读送气音的数量是不相同的。各个方言点古全浊塞音、塞擦音仄声今读送气音的字所占比例见表4。

从表4中可以看出，古全浊声母塞音、塞擦音仄声字今读送气音所占的比例在各个方言点中有较大的差异。有的方言点读送气音所占的比例很小，如安泽良马，80个字中只有2个字读送气音，占总数的2.5%；吉县柏山寺中读送气音所占的比例最大，共有66个字，占82.5%；曲沃西常、曲沃北董、侯马城关、汾西城关、蒲县城关、吉县城关等56个方言点读为送气音的比例在58.8%到76.2%之间。根据各方言点古全浊声母仄声字今读送气音所占百分比的不同，可以把临汾方言分为两组：一组是送气音占较大比例的，简称吉县型；一组是送气音占比例较小的，简称安泽型。

吉县型：包括除翼城城关、翼城隆化、浮山寨疙瘩、安泽唐城、翼城西阎、安泽府城、安泽冀氏、安泽良马、安泽杜村9个方言点以外的57个方言点，古全浊声母仄声字今读送气音所占比例在58.8%到82.5%之间。

安泽型：包括翼城城关、翼城隆化、浮山寨疙瘩、安泽唐城、翼城西阎、安泽府城、安泽冀氏、安泽良马、安泽杜村9个方言点，古全浊声母仄声字今读送气音所占比例在2.5%到38.7%之间。

从地理分布来看，吉县型分布于临汾绝大部分地区，安泽型仅分布于东部及东南角。结合周边全浊声母的读音类型来看，吉县型与安泽型均与周边呈连片分布的格局。

三、端组

临汾方言的端组字一般都读[t、t?]，但在北部的霍州城关、霍州师庄、霍州李曹三个方言点中，逢齐齿呼今读[?、??]，与精、见组细音字合流。相应的例字见表5。

这显然是[t、t?]受[i-]介音影响腭化的结果，其变化过程应该是：[ti-]→[?i-]→[t?i-]，[t?i-]→[??-]→[t??i-]。与霍州相邻的晋中方言中也有同样的现象，例如王琼调查发现，娄烦、交城等方言点中的中古四等透母、定母平声读[t??]。以娄烦为例，见表6。

考察晋语中的同类现象，我们可以发现，端组在细音前腭化是从送气声母开始的。

四、精知庄章

临汾方言精组在今洪音前主要读[?、??、s]，只有在安泽良马、安泽冀氏方言点中读[t?、t??、?]；在今细音前都读[?、??、?]。

绝大部分方言中精组洪音与知庄章组读音合流，只有安泽冀氏精组洪音与知庄章组对立：精组洪音读[t?、t??、?]，知庄章组读[?、??、s]。

精知庄章组合流后的读音类型除对立型（安泽冀氏）外，还可分为两大类：合一型、二分型。

（一）合一型

精知庄章四组合并。

1.全部读[?、??、s]。方言点有安泽府城、安泽杜村、霍州王庄、隰县黄土、隰县下李等。

2.全部读[t?、t??、?]。方言点有安泽良马。

（二）二分型

一般来讲，知组开口二等（江摄除外）、庄组（宕江摄除外）、章组止摄三等字今与精组洪音合流，读[?、??、s]；知组开口三等、知组合口、章组（止摄例外）、庄组宕摄、知庄组江摄字今读[t?、t??、?]，我们称之为“[ts][t?]二分”。此外，还存在以下特殊情况：

1.知庄章开口字（庄组宕摄、知庄组江摄除外）与精组洪音合流今读[?、??、s]，知庄章合口字、庄组宕摄、知庄组江摄字读[pf、pf?、f]。方言点有曲沃里村、曲沃北董、曲沃西常，我们称之为“[ts][pf]二分”。

2.知庄章组字（生、书、禅母合口部分字除外）与精组洪音合流读[?、??、s]，生、书、禅母合口部分字读[f]，方言点有汾西城关、汾西勍香，我们称之为“[ts][f]二分”。

“[ts][t?]二分”这一类型又可分为“完全符合”和“不完全符合”两大类。其中“完全符合”的方言点有永和城关、永和坡头、永和南庄、永和阁底、大宁城关、大宁太古、大宁三多、大宁徐家垛、安泽唐城、汾西团柏、蒲县城关、蒲县黑龙关、蒲县山中、蒲县太林、霍州城关、霍州李曹、霍州师庄、吉县王家原、隰县城南、隰县午城、襄汾古城、襄汾城关、翼城西阎等。“不完全符合”的方言点中知组开口三等、知组合口、章组（止摄例外）、庄组宕摄、知庄组江摄字又大体依据开合口不同而读音不同：

（1）知组开口三等、章组（止摄例外）字读[t?、t??、?]，知庄章合口字、庄组宕摄、知庄组江摄字读[pf、pf?、f]。方言点有浮山城关、浮山响水河、浮山寨圪瘩、吉县柏山寺、吉县屯里、吉县城关、临汾贺家庄、临汾一平垣、临汾城关、乡宁光华、乡宁枣岭、襄汾邓庄等，我们称之为“[ts][t?/pf]二分”。

（2）知组开口三等、知组合口、章组（止摄例外）、庄组宕摄、知庄组江摄字读[t?、t??、?]，生、书、禅母合口部分字读[f]。方言点有汾西邢家要、古县古阳、古县城关、古县北平、古县石壁、古县南垣、洪洞城关、洪洞山头、洪洞明姜、洪洞三交河、侯马城关、侯马凤城、临汾河底、乡宁城关、乡宁关王庙、襄汾襄陵、翼城城关、翼城隆化等，我们称之为“[ts][t?/f]二分”。

（3）知组开口三等、章组（止摄字除外）、合口字、庄组宕摄字、知章组江摄字读[t?、t??、?]，庄组开口二等梗摄字、开口三等曾摄字白读[?、??、?]，读此音的方言点只有乡宁各方言点及襄汾汾城，我们称之为“[ts][t?/?]二分”。

我们将“[ts][t?]二分”“[ts][pf]二分”“[ts][f]二分”称为“二分型I”，将“[ts][t?/pf]二分”“[ts][t?/f]二分”“[ts][t?/?]二分”称为“二分型II”。相应的例字见表7。

由上可知，临汾方言古知庄章三组声母的分化条件并不一致：知组分化以等、开合口为条件，而庄、章两组则只以开合口为条件。

五、日母

（一）止摄开口三等字

主要有“儿支尔纸二至贰至而耳止饵志”七个字，可称为“儿系字”。其读音可分为两种类型：

第一，常用字“儿二贰耳”读[z?/??]，不常用字“尔而饵”读[?]，读此音的方言点仅有西南部的吉县、乡宁及北部的霍州三个。襄汾汾城的“耳”读[z?]。

第二，全部读[?]，其余方言点读此类型。

从地理分布来看，绝大部分地区中部分读[z?/??]、部分读[?]。全读[?]的情况仅分布于北部的霍州、西南部的吉县以及乡宁三个地区。

（二）非止摄开口三等字

可称之为“日系字”。读音有三种类型：

第一，读[z/?]，此类型有大宁、安泽、蒲县、隰县、霍州、永和、洪洞等地各方言点，吉县王家原、翼城西阎、浮山寨圪瘩等方言点。

第二，读[z/?]和[v]，开口字、合口不常用字“汝蕊芮戎”等读[z/?]，合口常用字“如乳擩软润闰”等白读[v]、文读[z/?]。读此类型的有汾西、古县、侯马、临汾、曲沃、襄汾等地的各方言点，吉县屯里、吉县柏山寺、吉县城关、乡宁光华、乡宁枣岭、乡宁关王庙、乡宁城关、翼城隆化、翼城城关、浮山响水河等方言点。

另外，除安泽地区方言点之外的其他各方言点，开口字“入”都读[v]声母。

第三，读[?]和[?]，开口字、合口不常用字“汝蕊芮戎”等读[?]，合口常用字“如乳擩软润闰”等读[?]。读该类型的方言点主要是浮山城关。另外，临汾河底的“肉”、临汾贺家庄的“如”、蒲县黑龍关的“软”、浮山响水河的“闰”，都读[?]声母。相应的例字见表8。

关于日母字读零声母，许多学者进行了研究，如高本汉（1940）、王力（1980）、潘悟云（2000）、项梦冰（2006）、张树铮（1999）等。各家普遍认为，日母字读零声母属于较早期的一种读音形式，是由鼻音[?]直接弱化而来的。

从日母字读[z][?][v]的方言点来看，日母字的读音与知庄章的读音平行对称，如知庄章读[?]组，日母字便读[z]；知庄章读[pf]组，日母字便读[v]。

六、见晓组

（一）临汾方言中的见晓组字一般在洪音前读[k、k?、x]，在细音前读[?、??、?]。相应的例字如表9所示。

（二）见晓组开口二等部分字白读[k]组，文读[?]组。见组字白读[k]、文读[?]的现象仅存在于吉县王家原、吉县屯里、吉县柏山寺、吉县城关、乡宁城关、乡宁枣岭六个方言点中；晓组字白读[x]、文读[?]的现象存在于除安泽城关、安泽良马、安泽冀氏、安泽杜村四个方言点外的其余方言点中。相应的例字如表10、表11所示。

从地理分布上来看，“街蟹开二见”读音的分布情况如下：

[?]音：主要分布于西北部的永和、隰县、大宁，北部的汾西，东部的安泽及南部的襄汾、翼城隆化、乡宁关王庙、临汾河底、临汾贺家庄等地。

[k]音：主要分布于西南部的吉县、乡宁，南部的侯马、曲沃等方言点。

[?]音：仅分布于翼城城关、翼城西阎、襄汾汾城三个方言点。

[t]音：分布范围最广，主要是中部地区，包括蒲县、洪洞、临汾、古县、浮山及北部的汾西等地。

（三）见组开口部分字白读[t、t?]，文读[?、??]。除吉县、霍州、翼城、安泽（安泽唐城除外）、永和、大宁、浮山寨圪瘩等地的方言点除外，其余方言点都有此类现象。相应的例字如表12所示。

（四）见组开口二、三等部分字白读[?、??、t?、t??]，文读[?、??]。方言点有：古县城关、浮山城关、襄汾汾城、曲沃西常、曲沃北董、翼城城关、翼城隆化、翼城西阎、蒲县山中、汾西勍香、隰县城南、隰县午城、隰县下李、永和阁底、永和坡头、永和三多等。其中襄汾汾城方言点中字数较多，较成系统，其他方言点仅限于“今、解、街”等字。以襄汾汾城为例说明：

注释：

①王琼.并州片晋语语音研究[D].北京：北京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12.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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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方言调查字表[Z].北京：商务印书馆，2011.

[14]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学与人类学研究所，香港城市大学语言资讯科学研究中心.中国语言地图集（第2版）[Z].北京：商务印书馆，2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