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后、同性恋、印度裔 爱尔兰新总理不一般

张晓东

在欧洲各主要大国政坛相继“洗牌”的2017年，偏居西北一隅的岛国爱尔兰似乎很难吸引到各大媒体的关注——当然这是在他们没有选出一个印度移民后裔、年仅38岁并公开“出柜”的同性恋总理的情况下。

爱尔兰社会部长利奥·瓦拉德卡就是这样一位为自己国家“秀存在感”的新一代明星政治家。这位刚刚赢得爱尔兰统一党领袖选举的年轻政治家有望创下了爱尔兰历史上的多个第一：第一位公开“出柜”的总理，第一位印度后裔总理，第一位“70后”总理……不少媒体已经急着拿他和加拿大总理特鲁多、法国总统马克龙组成代表欧美年轻领导人的“新天团”，高呼西方年轻一代走上前台的时代已经来临。

爱尔兰当地媒体报道称，瓦拉德卡已经得到了议会内部其他议员的支持，最快6月底即可走马上任。今年爱尔兰并没有议会大选，但前任总理恩达·肯尼在5月因为腐败丑闻被迫辞职，因此总理职位出现空缺。

变迁中的爱尔兰

“不得不承认，他的崛起至少反映了两个趋势：一个是爱尔兰政坛的新老交替，一个则是爱尔兰社会的整体变迁。”《爱尔兰时报》的麦克·奥雷根分析称，无论如何来说，瓦拉德卡“多重少数派”的身份都意义重大。

在欧洲，“公开出柜”的高官乃至政府首脑已经不算新鲜事：自从2009年冰岛的约翰娜·西于尔扎多蒂成为全球首位同性恋国家领导人以来，比利时和卢森堡也先后诞生了“同志首相”；至于少数族裔的政客，伦敦现任的巴基斯坦裔市长也是在新闻版面上抢得了足够的风头。

“但爱尔兰不一样，这是一个传统上社会文化保守、天主教徒又占据人口大多数的国家，”Politico网站称，爱尔兰社会近些年风气的转变尤为迅速——2015年，该国举行了全球首次就“同性婚姻是否应该合法化”的公民投票，结果显示有62%的选民投了赞同票，支持率比预想的高许多。

“我在想，当我的父亲穿越5000英里来到这个国度时，他会否想过有朝一日他的儿子会成为这个国家的领导人，”瓦拉德卡说，“如果说我的当选证明什么的话，那就是当今的爱尔兰社会容不下任何偏见。”

《印度时报》介绍称，瓦拉德卡出生在一个没有任何政治背景的医生家庭：他的医生父亲阿什卡·瓦拉德卡1960年代从印度孟买前往英国，后迁居到爱尔兰。他的母亲则是爱尔兰当地的一位护士。

瓦拉德卡最初也跟随父亲步伐，在都柏林的圣三一大学攻读医学学位。当被问及他为何弃医从政时，他的回答颇有鲁迅的風范，他说：“当医生只能拯救一部分的病人，但是当卫生部长的话，我相信我能改变整个社会！”

“请关注他的政策！”

尽管瓦拉德卡的“多重少数派”身份在国际媒体上掀起了一波报道潮，但在爱尔兰国内，似乎有不少民众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炒作的。反而，还有不少人对这种利用少数群体身份大搞“身份政治”的做法感到不适和反感。

“请关注他的政策！”一位署名为布伦特·巴莱特的读者就写信给了《爱尔兰时报》，呼吁媒体能够关注更多政策面的讨论，而非政客的私人花边。

比如一些爱尔兰国内的女权主义者就对国际媒体将瓦拉德卡塑造成类似于特鲁多那样“自由价值观”的旗手，而忽视了瓦拉德卡长期以来反对女性堕胎权益的事实感到非常气愤。一位用户在推特上吐槽称：“我们一点也不关心他是不是同性恋，或者是不是有一半的印度血统，我们只关心他的未来政策：他不相信女性选择权利的可怕右翼政策。”

正如这位用户所讲，尽管瓦拉德卡的个人身份（移民后代、LGBT和70后）使得他看起来会像是一个典型的西方左派政治家，但实际上他过去多年的政策却并非如此——他所在的爱尔兰统一党政治立场中间偏右，他本人也是如此。

尤其引人注意的是瓦拉德卡强烈的反堕胎立场。他曾经指责和他意见相反的一派，讽刺他们说：“在有些人的眼里，未出生的婴儿可能就值1欧元。”

和其他多数西欧国家不同，当今的爱尔兰在堕胎问题上所持立场相对保守，同美国一些南方州反倒有相似之处。尽管反对浪潮很大，但爱尔兰的宪法第八修正案仍然有规定：未出生的婴儿和母亲拥有相同的权利。在爱尔兰，在没有危及到母亲性命的情况下，堕胎为非法。

瓦拉德卡在社会福利问题上的政策也倾向于保守派一侧，有些评论家认为他的财政政策和撒切尔夫人主张的“小政府、减开支”相承一脉。在瓦拉德卡就任社会部长期间，他主导了一场所谓的“反骗保”运动，旨在打击那些“不愿勤劳工作、诈领公共福利的社会蛀虫”。

面临多重挑战

总的来说，新就任的瓦拉德卡“接盘”的是一个还算不错的爱尔兰：过去几年里爱尔兰成为欧洲经济复苏的楷模，连续两年（2015，2016）都是欧元区内增长最迅猛的经济体。

不过IMF去年也警告称，爱尔兰的经济复苏“出色但不完整”，国内仍然有亟待改革的公共医疗系统、高企不下的房价以及无家可归的游民等问题需要新任总理去解决。最为重要的是，鉴于爱尔兰和英国之间的特殊关系，英国的“退欧”进程将不可避免地影响到爱尔兰的方方面面。

最近的一个危机在英国大选后已经浮现：由于特雷莎·梅所领导的保守党政府未能获得议会绝对多数，为此需要和来自北爱尔兰的民联党共同组阁。民联党是一个强硬的右翼保守政党，在北爱尔兰问题上坚持和英国保持统一，不少分析认为这样的政治格局可能会激怒北爱尔兰的共和派（主张和爱尔兰合并的派别），引发民间的政治乃至暴力对抗。刚刚下台的爱尔兰前总理肯尼已经致电特雷莎·梅，希望她能谨慎地进行组阁，不要破坏北爱尔兰来之不易的和平。

在英国决定“退欧”后，仍然留在欧盟内的爱尔兰处境尴尬：在很多方面它与英国有非常密切的联系，但同时和苏格兰一样，支持留在欧盟。英国“退欧”完成后，属于英国的北爱尔兰和爱尔兰共和国之间的分割线将成为欧盟和非欧盟之间的新边境，未来双方如何处理边境两侧的关系，仍然有待观察。

除此以外，瓦拉德卡还得忧心他坐得并不稳固的总理位置——由于2016年的大选中他所在的统一党只拿下了议会近25%的议席，虽然也是议会第一大党，但形成了和如今英国一样的“悬浮议会”局面。统一党不得不和其他独立议员形成执政联盟，组织起少数派政府。一旦独立议员们倒戈，瓦拉德卡也将面对下台的尴尬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