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oji表情符号的艺术价值

金芊芊

(扬州大学美术与设计学院，江苏扬州225009)

Emoji表情符号的艺术价值

金芊芊

(扬州大学美术与设计学院，江苏扬州225009)

Emoji表情符号是一种可以代替文字的符号，这种符号具有象形化、符号化的特征。它通过再现人类的表情、社会生活中的事物表现了人的情感、文化之“气”。它可以激发观者再创造的想象，引发欣赏者的审美情感。它是一种新兴事物，缺少时间的沉淀，但与中国书法类似，属于内在世界与外在世界交融的艺术形态。

Emoji表情符号；艺术价值

自智能手机发明以来，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已经不仅仅局限于传统的面对面交流，手机、网络、社交软件成了沟通的重要渠道。这种全新的沟通环境与传统的沟通方式有很大不同，智能手机、网络与社交软件使人们的表达方式多样化，人们可以通过手机发送语音信息、分享图片和视频、分享网页链接等等，而在这些多样化的表达方式中，Emoji(日文指绘文字)是一种用以代替文字、传达使用者情感态度的表情符号，Emoji表情符号具有象形化、符号化的特征。Emoji描绘的内容、题材广泛，可以描绘人的面部表情——微笑、生气、委屈，可以描绘我们平时随处可见的事物——太阳、动植物、建筑、美食等等(见图1)，它们兼具实用与审美价值，此外还有一些表情符号再现了各国不同的文化风貌。可以说，Emoji表情符号是一种艺术化的表达方式。

图1 苹果手机中的Emoji

一、Emoji表情符号是一种表现人类表情气势、反映社会生活的符号

在其他门类的艺术创作中，艺术家们也有可能利用表情来传达主旨，比如戏剧创作。“什么是表情？表情就是情感的形象。”这是美学家狄德罗论戏剧时所述的。戏剧中的表情，不仅仅只是用来表达人们微妙的情感，而且由于经过了表演艺术家的提炼、处理、夸张，因而戏剧艺术中的表情也是用来表现人物性格、故事情节发展的元素之一。除此以外，其他的艺术门类，如音乐、建筑、绘画、雕塑等都有自己的艺术“表情”，这些“表情”是艺术家赋予物以情感，画家笔下的事物本没有情感，更没有“表情”，但优秀的艺术作品可以寓情于景、寓情于物，使本没有生命的事物有了感人的能力。

而现代社交软件、通讯工具中的Emoji表情符号也有类似的特征，Emoji表情符号表现哪些内容呢？首先，它表现的是我们能在人们脸上看见的喜怒哀乐，其次，它表达了人们的情绪。但它们又不仅仅只是表现情绪，而且它们经过设计师加工、归纳，具有了象形化、符号化的特征，这使它们各自产生了除情绪之外的美感。

这种美感被称作“气势”，气势在中国绘画领域有着极高的地位，中国画家们都追求谢赫六法中的“气韵生动”。“气”是指艺术家的情感动态，是指艺术家的思想过程，“气”是创作者自身的个性特征、思想情感的综合显现。“情与气协，和表情相联系的是气势。”①Emoji表情符号也表达着自己的“气”，比如“微笑”的表情可以令人感受到愉快的气势，而“生气”的表情可能令人感受到生闷气的气势，也有可能令人感受到大怒的气势，这些表情使我们很容易、快捷、形象地感受到使用者想要表达的情感。Emoji表情符号之所以具有这样的审美价值，是因为它们在被制造之初，就是设计师对于生活中人类表情的概括，是设计师对人类表情形象的感知，表情符号设计师将主体精神世界与客体物质世界统一在一个个小小的符号之中。Emoji通过再现人的表情表现着人的情感。此后，每一个Emoji表情符号的使用者，都是在欣赏这些表情符号的基础上，基于自己的想象与理解，选择并发送这些表情。

此外，Emoji除了表现人的情绪，还体现各国不同的文化风貌，这些表情符号表现了不同的风土人情，不同国家的人对同一个表情理解也会有偏差。这便是寓情于景、寓情于物的“表情”。

Emoji符号的发明者是日本人，因此在最初的设计中，这些符号会有许多具有日本文化特色的东西，比如寿司、鲤鱼旗、穿着和服的人，而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一堆微笑的大便(见图2)。当人们第一次看到这个表情时感到相当纳闷和不解，经过解释，这个表情才被大众真正地认识和理解，原来在日本文化中，“大便”这个词的读音和“好运”这个词的读音是完全相同的，所以微笑的大便表达的含义就是“祝你好运”②。

图2 微笑的大便

2015年，苹果公司在新系统的Emoji表情中加入不同的肤色，这些不同肤色的表情符号宣扬着种族平等的思想(见图3)。在苹果产品的Emoji中，我们还可以看到很多中国元素，例如红包、灯笼、麻将牌、竹子等具有中国文化意味的符号。这些具有文化意味的符号，除了可以表达情感，还可以渲染气氛。圣诞节人们会发送圣诞树，春节人们会发送麻将牌或者灯笼，这样的表情符号常常可以烘托节日的气氛，这些文化味儿也是Emoji能够表现的“文化气”。

图3 不同肤色的Emoji

二、Emoji表情符号可引发观者再创造

从Emoji表情符号的设计者、发送者的角度来看，Emoji表情符号是可以通过再现人类的表情、表达人们的情绪而展现出不同“气势”的艺术形式。当我们从另一角度——从Emoji表情符号的欣赏者、接收者的角度来看，Emoji表情符号还可以引发观者再创造的想象，激发观者的审美感情，从而给人以无限的意蕴。“艺术欣赏也是一种创造活动”③，朱光潜在《谈美》中曾说：艺术创作之初必然包含有想象或者联想。那么艺术欣赏也必然包含联想与想象，联想与想象既是艺术创作的灵感来源，也是艺术欣赏的重要手段。在Emoji表情符号的使用过程中，它的欣赏者、接收者往往可以通过联想或者想象赋予Emoji表情符号不同的内涵。

许多艺术作品都因引发了观众的想象而魅力无穷，例如诗经中形容美人“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诗歌中的美人美在何处，美在巧笑和美目，美丽的眼睛和温和的笑容可以令我们联想到自己心目中的美人。我们想象中的美人一定是我们自己所认为的最美的美人形象，而这种形象既有相同之处，即巧笑和美目，又有独特之处：每个人读至此句——“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心中所想的美人都是不同的，比如有的人喜欢微胖的美人，有的人喜欢骨感的美人。这样宽广的想象空间就是诗歌的魅力之一，就像文学中的人物形象一样，“一千个人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这是莎士比亚的名句。古曲《春江花月夜》气韵优雅，听者听之，脑海中必能浮现出山水秀美、花草芬芳的景象。Emoji表情符号与这些艺术形态一样，因能引发观者再创造的想象而有了艺术价值。

QQ表情中的“微笑”是一个典型的代表(见图4)，当我们以不同的心情，不同的年龄，不同的身份面对同一表情，可能会有不同的理解。这样的现象就如同欣赏一幅书法作品，尤其是草书作品，当我们在不同的时间、地点，处于不同的心情去看时，会产生不同的领悟。天真无邪的孩童看到“微笑”的表情，会直接联想到开心、愉快的心情，他们会认为这是一个快乐的表情。而成年人在不同的语境下看同一个表情，则会引发对Emoji表情符号多层次的审美经验，成人眼中这个表情既可以是愉快的微笑，也有可能是意味深长的微笑，是苦笑，是撒娇的笑，是鼓励的微笑，等等，这个表情所制造的镜像世界是宽广的，不是一个单一的形象，它适用于很多场合。这个宽广的镜像世界是如何产生的呢？首先人类的微笑本来就包含很多含义，表现这一表情的符号自然也会充满无限的意味。其次，这个QQ表情是符号化的，它通过简洁的线条概括了微笑的表情，它并未描绘得很具象，但这种符号式的、抽象的表达具有暗示的功能，这种暗示可以令人产生联想或者想象。Emoji表情符号的欣赏者、接收者基于再创造的想象，还可以利用这些基础的表情符号进行二度创作。许多春节时的祝福短信，就是用这些Emoji表情符号组合而成的(见图5)，此时Emoji表情符号又变成一种特定的艺术语言。

图4 QQ表情微笑

图5 Emoji组合而成的祝福短信

三、Emoji表情符号是一种内外世界交融的艺术形态

不仅欣赏Emoji表情符号与欣赏书法作品有相似之处，Emoji表情符号与中国书法的艺术特征也有相似之处。中国书法具有象形性、符号化的特征，中国书法是用毛笔、宣纸书写的关于线条的艺术，它讲究用笔、结构、章法、风神、气韵等要素。书法之美其一在于象形化符号化的语言特征，因为这样的符号化语言使得书法艺术家可以直接地表现自己创作时的情境、情感和状态；其二在于变化，书法使用的工具是具有弹性的毛笔和吸水性的宣纸，这使得书法线条在纸上富于变化，它既有粗细、又有浓淡；其三在于结构美，书法极其注重字形结构的规范，这种结构规范实则是在一定空间内对黑白关系的分割，这是一种构图方式。

孙美兰将艺术形态的构成关系分为三类：直面物质世界、直面精神世界、内外世界的综合显现。她将书法归于第三种——内外世界的综合显现。绘画是直面物质世界的艺术，画家通过直接表现物的形象来表现自身，画家在表现物质世界时并不是全盘地表现，而是通过精神世界进行“转化”。音乐是直面精神世界的艺术，音乐的语言是音符，音乐家可以借助音符规律性的排列而直接表现精神世界，可以通过精神世界的感受反映外在世界。这两种艺术形态是截然相反的：一个是通过“转化”而来，一个是通过想象、折射而来；一个通过表现“物”来表现“我”，一个通过表现“我”来反映“物”。绘画通过表现瞬时的景象感染观众，音乐和诗歌则通过描绘某一事物产生的影响为欣赏者带来回味，这两种艺术形态的差别，既是音乐与绘画的差别，也是画与诗的差别。书法被归于第三类艺术形态，是因为其兼具前两者的特征，它既有“转化”——概括性的象形文字，又有“折射”——流动性的情感与思想。书法能够形成这样综合性表达，就是基于它的象形化、符号化的艺术语言，变化的线条，结构的美感三个特点而产生。

Emoji表情符号与书法有着相似之处，那么它是否属于内在世界与外在世界交融的艺术形态呢？这就要看它是否兼具“转化”与“折射”这两个特征。Emoji表情符号虽然不如书法艺术般富于变化——书法线条不可复制，具有极强的不确定性，Emoji表情符号是确定的，但它如同书法艺术一样，是象形化的符号。象形化——Emoji表情是设计师对物质世界的感知、概括、提炼，象形化特征是艺术家对物质世界的“转化”，使物质与精神统一于表情符号之中；符号化——符号化的Emoji表情使得设计师、发送者可以直接地表达自己的情感，象形化的符号给读者暗示，引发观者想象，比如太阳的符号可以让人联想到太阳，感受到阳光的温暖，通过情感折射外部世界。

Emoji表情符号虽然是一种新兴的艺术形式，缺少时间的积淀，但它符号化、象形化的特征使它具有了审美价值，它表现表情与“气势”，它激发观者的审美感情、再创造的想象，它是一种内部世界与外部世界综合表现的艺术形态。因而Emoji表情符号有着巨大的发展潜能，通过艺术家的想象、提炼、再创造，它有可能发展得更完善。

注释：

①③孙美兰：《艺术概论》，高等教育出版社,2013年，第192页，第214页。

②赵屹星垚：《EMOJI表情符号中的受众心理研究》，《设计艺术研究》，2016年第1期，第48页。

[1]孙美兰.艺术概论[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3.

[2]宗白华.美学散步[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6.

[3]朱光潜.谈美[M].北京：金城出版社,2006.

[4]赵屹星垚.Emoji表情符号中的受众心理研究[J].设计艺术研究,2016(1):46-49.

[5]张海月.基于QQ表情动画与造型设计应用研究[D].石家庄：河北大学，2012.

责任编辑：庄亚华

10．3969/j．issn．1673-0887．2017．03．012

2017-02-10

金芊芊(1993— )，女，硕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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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0887(2017)03-0052-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