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史博物馆与科学传播的历史维度

2017-05-30 10:48焦郑珊
科学教育与博物馆 2017年6期
关键词:科学传播使命科学史

焦郑珊

摘 要 科学传播作为一个新兴的学术领域,与人类社会有紧密的关涉。科学史能够丰富科学传播的内容、把握科学传播的方向、加深公众对科学的理解,因而建构科学传播的历史维度是当前科学传播的必要任务之一。科学史博物馆则是从历史维度完善科学传播的重要途径。以荷兰布尔哈夫博物馆为例,深入探讨科学史博物馆对于科学传播的影响与自身发展,主张提升科学博物馆的科学传播功能、重塑科学史的本质属性、加强科学史的使命建设是建构科学传播的历史维度的有效途径。

关键词 科学传播 科学史 科学史博物馆 历史维度 使命

0 引言

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及其与人类社会关系的日趋多元,科学博物馆作为沟通科学技术与公众、历史与当代的桥梁,愈发受到关注。广义上讲,科学博物馆包括自然史博物馆、科学与技术博物馆、科学史博物馆和科学中心。自1793年法国国家自然博物馆向公众开放以来,科学博物馆呈现出蓬勃发展的态势:数量不断增加、分类趋于细化、相关研究逐渐兴起。据统计,当今世界总共有约55 000个博物馆,其中约8 000个为科学博物馆。

科学博物馆的蓬勃发展,与科学传播、科学哲学、科学史等相关学科的最新进展紧密相关,这种相关性往往通过科学博物馆的科学传播功能呈现出来。通常来说,科学博物馆被公认为是科学传播的重要途径之一,能够传播科学知识、提升公民科学素养、激发科学兴趣、倡导科学精神。与此同时,不同类型的科学博物馆在科学传播中发挥不同的作用,科学博物馆的形式也会随着科学传播理论的发展而转变。

1 科学传播的历史维度

从历史的角度看,随着科学技术自身的发展,其不再被视为封闭的、与人类社会无涉的知识体系,而是被看做既受当代背景、历史条件等社会因素影响,又反作用于人类社会、影响历史发展进程的重要因素。科学传播理论也随之发展,从科学共同体向公众单向的知识传输转变为公众理解科学、公众参与科学。因此,科学传播与科学史有了愈发深刻的关涉。

首先,科学史丰富了科学传播的内容。美国科学哲学家托马斯·塞缪尔·库恩(Thomas Sammual Kuhn)在第17届国际科学史会议上指出“科学史的功能之一就是让不懂科学的外行人理解科学”[1],并由此肯定了科学史对科学传播的价值。当代科学史的研究不再仅仅关注“英雄”——对科学史产生过重大影响的人物和事件,而是开始关注一切影响历史面貌的因素,追求对过去科学行为的一种全面的理解。[2]在这样的学术氛围中,科学史的细节得到前所未有的重视,众多科学工作者、科学事件、社会影响等开始进入公众的视野;学者不再一味强调历史规律与宏观叙事,而是同时兼顾个体性与特殊性的研究……可以说,科学史正在变得更加微观与细致,人性化的因素开始渗入其中。

第二,科学史把握科学传播的方向。盡管科学史并非以当下热点问题、科技前沿发展为研究对象,却与当前的科学传播有着密切的关系:一方面,科学技术作为一种社会建制,与人类社会环境和历史背景密不可分,科学技术的发展直接影响着科学传播的内容;另一方面,科学传播的目的、途径也与人类社会关系密切。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从历史的维度探讨科学技术发展的历程,有利于系统分析科学技术与人类社会的互动过程及相关影响,理清科学技术的历史价值与现实意义;进而明确科学传播的目的与途径,规划科学传播的未来发展,以期将科学技术引向一个积极、健康的未来,尽可能规避科学技术发展过程中可能出现的风险与失误。

第三,科学史加深公众对科学的理解。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其影响的多元性逐渐为公众所认识,因而传授科学知识不再是科学传播的唯一目标,提升公民科学素养、传播科学文化、加深公众对科学的理解已成为科学传播的重要使命,科学史则成为实现上述目标的不可取代的工具与途径。科学史不仅记录着科学理论、技术应用的诞生、发展和不断积累的过程,也记录着科学精神的起源与演变、科学方法的创新与发展、科学工具的发明与革新、科学与社会关系的相互影响与变化、科学社团的萌芽与现状、科学工作者的成长背景与学术经历等等。所有因素结合在一起,呈现出一个立体、完整、不断发展变化的科学图景。其中蕴含着科学观、历史观、科学文化理念的演变,一方面能够加深公众对科学的理解,另一方面也能够为科学传播提供理论依据和指导。正如英国学者汤姆·索雷尔(Tom Sorell)所说,“历史能够显示早期的物理如何与当前阶段相关联,能够显示数学如何发展成为只有专业人员能理解的数学分支。历史能够说明为何学习历史片段本身就是一种历史现象,能够说明为何两种不同的学科曾经是一个学科。历史作为自然科学和公共文化的中介,相对于哲学而言有着自身的内在优势。”[3]112

澳大利亚科学哲学家迈克尔·马修斯(Michael R. Matthews)结合科学史的发展和不同社会阶段的特点,总结出科学史的功能:帮助公众更好地理解科学概念和科学方法;连接个人思考能力的发展与科学思维的发展;科学史中的人物、事件、文化是对公众进行科学传播的必要内容;科学史是理解科学本质所必需的;科学史可以消除科学主义和教条主义;科学史可以使科学变得更加形象化与人性化;科学史可以沟通科学学科与其他学科,凸显人类文明的综合成就和相互依存的本质。[4]70

由此,科学史对于科学传播而言,既是必要的内容,又是有力的工具。科学史与科学传播既有深刻的理论关联,又在实践中有紧密的联系与互动。科学史涉及对科学的方方面面的理解,对于科学传播目标的实现有着极其重要的价值。呼吁科学传播过程中对科学史的重视、构建科学传播的历史维度,是今天科学传播实践的一个重要趋势与社会需求。

2 科学史博物馆与科学传播的历史维度——以荷兰布尔哈夫博物馆为例

科学传播与科学史的内在关涉,既为科学史博物馆提供了存在的合理性依据,也反映出当前社会对于科学史博物馆的需求与期待。科学史博物馆的发展进程与社会形象,在某种程度上是科学传播理论发展的呈现。

布尔哈夫博物馆于1931年向公众开放,是一座位于荷兰莱顿的国家科学史与医学史博物馆。从建立至今的80余年中,布尔哈夫博物馆的办馆宗旨、陈列内容、展示手段等均有不同程度的发展,于科学传播也起着不同的作用。总而言之,作为代表性的科学史博物馆,布尔哈夫博物馆对于科学传播的历史维度的建构和发展起了重要的推动作用。

2.1 保存科学史史实,传播科学知识

不同于其他科学博物馆,布尔哈夫博物馆在成立之初就不仅关注科学仪器、标本的收藏与保存,而是同时关注藏品的管理与展示,旨在向世人展示过去五个世纪(15—19世纪)以来荷兰对于科学发展所作出的杰出贡献,特别是展示17世纪荷兰“黄金时代”的卓越成就。[5]因此,尽管拥有众多独一无二的藏品:荷兰制图家威廉·布劳(Willem Blaeu)发明的大象限仪、荷兰微生物学家安东尼·列文虎克(Antony van Leeuwenhoek)发明的显微镜以及荷兰天文学家克里斯蒂安·惠更斯(Christiaan Huyghens)使用过的摆钟、行星仪和望远镜等,布尔哈夫博物馆却没有仅限于简单陈列这些珍贵的历史文物,而是将藏品以适当的方式呈现给公众,以期传达科学史知识:这些仪器被发明的过程、当时的时代背景、被使用的途径和方式、产生的社会影响等等。

围绕经典藏品,布尔哈夫博物馆侧重于科学史史实的还原及其社会影响的分析,其中最为精彩的展示之一就是解剖剧院——它不仅完整呈现了16世纪荷兰生理学的成果,还通过解剖课的开设过程较为全面地反映了当时的社会背景、科学研究方式的转变、科学教育开展的情况、突破性意义和社会影响,再现了特定时期内标志性的科学史事件。

如图1所示,解剖剧院是围绕在莱顿大学开展的公开解剖学课程而设计的场景还原,高约3.5 m,直径约4.2 m,极具视觉冲击力。展品整体是木制圆形分层结构,四周为可供站立的6层观众席,中央设置可调转方向的解剖台以确保观众能够清晰地观察解剖过程。

解剖剧场这一展品的设置,在完整呈现生理学发展过程中一个标志性事件的同时,也体现了科学研究突破宗教禁忌、逐渐为大众所接受的过程。1591年,莱顿大学决定建立一个永久性的场地用于生理解剖课程的展示,既包括对各种动物身体结构的研究,也包括对人类身体的探索。尽管早在1586年莱顿大学就已经不定期地开展生理解剖课了,但毫无疑问固定的场所和时间对于确立相关科学研究的合法性地位、扩大社会影响有极大的帮助。公开解剖课的观众不仅包括学生,相关专业的医生、对人体结构感兴趣的公众、科学工作者等只需支付15便士就可以全程参加解剖课程。这可以被视作面向公众的科学传播的早期尝试,是启蒙公众科学精神的重要一步。这种开创精神,是荷兰人引以为傲的,也是科学探索所必需的,因而解剖剧场被设计在参观路线的起点,以激励今天的参观者继承这种科学精神,在科学研究和科学传播两个方面都有极大的价值。

布尔哈夫博物馆基于所收藏的科学文物和对科学史料的分析,旨在传播相关的科学知识,成为当地科学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目前,每周二是莱顿的博物馆日,中小学可以通过预约带领学生免费参观。同时,莱顿大学哲学系的科学史课程也有一部分在博物馆现场讲授,真正做到了史料、教学、展示相结合。

2.2 连接文物与公众

尽管布尔哈夫博物馆在建立之初就以科学教育为主要目标,但是其目标观众却是受过一定教育、有一定科学素养的群体,创建者奥古斯特·克罗姆林(August Crommelin)指出“我们的博物馆不只是人们在下雨天想不到更好去处时打发时间的地方。”[6]因此,在布尔哈夫博物馆的创建过程中,以克罗姆林为核心的一个小团体起了极其关键的作用——这个团体由物理学家、医生等受过良好教育的专业人士组成,他们都对博物馆有着浓厚的兴趣,能够欣赏这些科学仪器的历史价值和独特意义。[7]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布尔哈夫博物馆首先是面向这个小型的荷兰学术共同体的机构。

在这个背景下,布尔哈夫博物馆的设计者、管理者和参观者同属于一个群体,他们对于科学史的发展规律以及某一事件、物体的科学史意义的看法在某种程度上是趋同的。因此,布尔哈夫博物馆的展览设计是以专业学者为中心的,处处体现了当时荷兰科学史界的观点。例如,列文虎克的显微镜曾被放置在展室的中央,暗示了科学史家对于其历史价值的肯定和推崇,也第一时间将这种观念传递给观众。

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和科学史观、展示原则的转变,布尔哈夫博物馆很快意识到科学史博物馆所面临的两个鸿沟(实物与公众之间的鸿沟、学者与公众之间的鸿沟),并围绕它们开始谋求自我转型和发展。比如物与人之间的鸿沟:展品不会说话,不能传达给观众特定的信息。受过教育的观众可以依靠自己的知识积累,对展品产生自己的理解,而没受过教育的公众则难以得到有效的信息。这实际上意味着布尔哈夫博物馆开始意识到普通公众的价值,不再把目标对象局限于专家群体,而是扩大目标人群,致力于将博物馆发展成一个真正开放的、面向公众的社会机构。

其后的继任馆长则对布尔哈夫博物馆的转型起了关键性作用。在她的倡导下,临时展览第一次出现在布尔哈夫博物馆,在展品周围布置图画、简介、文献等作为补充,用適当的方式让没有足够知识储备的观众也能够理解。[8]展览变得多样而易懂,年观众量也由几百人上升到几千人。[6]

“面向公众”这一理念一直影响着布尔哈夫博物馆的发展。2014年布尔哈夫博物馆进行了小规模的翻新,在原来部分仪器陈列室中加入了实验室、农场等场景,以重现科学研究的过程和科学成果的应用。仍旧以解剖剧场为例,博物馆增加了人体模型、灯光效果、视频介绍等元素,相比以前单纯的场景陈列,全新的解剖剧场能够配合解说演示,完整地重现当时公开解剖课的情境,更加引人入胜。

自2016年,布尔哈夫博物馆开始进行彻底的改造,以期能够吸引更多的观众,更好地完成其使命。翻新方案由博物馆专家联合莱顿大学等荷兰知名高校的科学史专家共同设计,将观众群体分为三组:受过良好教育的科学文化爱好者、关注孩子接受科学兴趣培养的家长和被互动展品、特殊展览等有趣事件吸引的公众。预期的目标是让三组不同的观众在博物馆中都能找到自己感兴趣的展品与主题,进而有所收获。

2.3 沟通学者与公众

公众所接受的、有影响力的科学史观和不断发展、完善的科学史学科及其所提出的不同历史观之间存在着很大的差距。随着科学史学科的发展,科学史家开始对诸如科学进步、科学革命等一些被广泛认同的概念产生怀疑。

面对科学史观的差异和科学史学科的发展,布尔哈夫博物馆采取了一种开放的、中立的方法,既不对专业的科学史研究做某种价值判断,也不为迎合公众而采取他们所熟悉的科学史叙事方式。因此,“英雄式”的科学史被彻底抛弃了,科学史不再强调一个又一个“英雄”及他们里程碑式的成就,“科学革命”等有争议的术语也不再被用于展品的说明。布尔哈夫博物馆借由展品介绍等方式,客观地呈现出不同科学成果的背景与影响,阐释不同的科学史观点,但不再引导观众的价值取向。简言之,博物馆策展人试图避免任何预设的科学史观,致力于留给观众自己思考、理解的空间。在这种理念的影响下,展品被平等地展示。如图2所示,2 m ×2 m的大象限仪也仅按照时间线索与众多其他展品一起被置于一间展室的墙壁上。通过展示理念的转变,布尔哈夫博物馆为科学史家和公众之间架起了沟通的桥梁。

科学史博物馆因其丰富的历史藏品、专业的学术资源和灵活的沟通方式,为历史维度的科学传播创造了独一无二的平台,也是科学传播理论发展的现实体现。

3 构建科学传播的历史维度

科学史与科学传播既有深刻的理论关联,又在实践中有紧密的联系与互动。科学史涉及对科学理解的方方面面,于科学传播目标的实现有着极其重要的价值。呼吁科学传播过程中对科学史的重视、构建科学传播的历史维度,是今天科学传播实践的一个重要趋势,也是社会对科学博物馆的现实需求。

3.1 加强科学博物馆的科学传播功能

回溯科学博物馆的历史,其使命经历了从收藏和基于收藏的科学研究转向教育的过程,这直接造成科学史渗入科学博物馆的方方面面。博物馆的先殇可以追溯到亚历山大里亚时期的缪斯神庙,而文艺复兴时期的珍宝柜则被认为是现代博物馆的直接起源。贵族的猎奇需求、思想观念的解放、航海技术的发展以及科学知识的积累推动了收藏活动的兴起,在此基础上旨在收藏稀有标本的自然史博物馆应运而生。这是科学博物馆发展的第一个阶段,收藏以及基于藏品的科学研究是这一时期的主要功能与使命。

18世纪以来,在第一次工业革命、启蒙运动、法国大革命等思潮的共同影响下,科学技术的实用性被人们认识并大加利用。它们被当做提高生产力、增强人类能力的有效手段,其价值得到空前认同。在这种情况下,人类既有展示科学伟大成果的心理需要,又有出普及推广新技术的社会需求。19世纪以来兴起的旨在促进世界贸易的博览会进一步推动了科学博物馆的发展,在欧洲首先迎来了其发展的高峰。在这个时期建立起来的科学博物馆多为科学与工业博物馆,工业和技术开始与传统博物学、理论科学一起成为其主要展示内容,它们的使命也不再是单纯的收藏与研究,而是同时包括收藏、展示与教育。这是现代科学博物馆确定自身定位并迅猛发展的关键时期,作为现代科学体系建立与新技术发展的产物,科学博物馆不再被视作贵族阶层的象征和精英阶层的专利,转而成为集收藏展示、科学研究、教育传播于一身的场所与工具,正如尤金·弗格森(Eugene S. Ferguson)所言:“科学博物馆的概念可以回溯到17—18世纪对于机械模型的收藏,在19世纪各种工业博览会的推动下得以发展与传播。今天的科技馆几乎毫无例外地建立在此基础上。”[9]13

进入20世纪,科学博物馆表现出规模逐渐增大、内容日益增多、分类趋于细化的新特征,同时收藏、研究的社会功能削弱,科学教育成为其主要使命,并发展出了新的形式——科学中心。一部分科学中心是在原有博物馆基础上通过调整与改变以全新面貌示人的,如德意志博物馆和芝加哥科学与工业博物馆;另外一部分则是在全新理念指导下新建的科学中心,如巴黎发现宫、旧金山探索馆和安大略科学中心等。至此,科学博物馆的主要使命徹底转向教育,其运行理念、展示方式等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于是,科学史与博物馆有了更紧密的关涉。一方面科学教育的内容包罗万象,其中就包括科学技术的发展历程;另一方面科学史自身是一个立体的对象,它涉及时间、空间、文化和人类四个维度,因此科学史能够帮助公众全面理解科学技术的本质及其与社会的关系,有利于提升公民的科学素养。可以说科学史既是科学博物馆中科学教育的内容,也是完善科学教育的工具与手段。

除此以外,科学博物馆的藏品能够从实物与信息两个维度记载科学技术的历史,是连接昨天、今天与明天的信息空间。可见,加强科学博物馆建设、增强其科学传播使命,是构建科学传播的历史维度的有效途径之一。

3.2 重塑历史学的本质属性

历史一度被认为是封闭的、有关过去的独立学科,似乎与当代、未来都没有直接关系。基于上述观点,科学传播的历史维度将是单薄的:科学史知识作为科学传播的内容,为公众所熟知是科学史与科学传播的唯一关涉。

然而,历史绝非独立的、封闭的,而是与整个人类社会嵌套在一起、共同发展、相互影响的。丹麦科学史家赫尔奇·克拉夫(Helge Kragh)认为“科学史是历史学家、过去公众和当代公众三者之间的关系,而非历史学家同过去两者之间的关系。”[10]100-101历史学家的基础工作之一是重建历史,并与同行讨论、向公众传播自己的工作成果,就像美国生物学哲学家大卫·霍尔(David Hull)宣称的那样,“历史不仅是人类书写的关于人的东西,也是为了人类所写的东西”[11],因而可以将历史学的目标分为史实重建与成果交流两个部分。基于重建历史的目标,科学史家致力于发现、收集、整理一切相关资料,这既包括文献记载的理论、事件等非物质性资料,也包括科学仪器、动植物标本等物质性资料,它们共同构成了相对完整的历史;基于交流成果的目标,历史学家与同行、公众之间需要多样的交流平台。

基于對历史本质属性的重塑,科学史将过去、现在和未来紧密联系在一起,沟通科学共同体与公众,同时涉及科学技术自身的发展及其与人类社会的互动。科学史成为与人类社会密切相关的学科领域,与科学传播建立起了天然的联系。

3.3 关注科学史的使命

通过对科学史的学习与了解,当代公众和科学工作者对于科学技术的本质及其社会影响有了系统的认识,他们的科学观与历史观将影响科学技术的未来走向。因而科学传播的历史维度不仅包括传播科学史知识、以科学史为工具加深公众对科学的理解和以史为鉴总结历史规律,而且包括提高科学史意识与加强对未来的使命感与责任感,并意识到当代公众正在创造科学史及对未来的影响,这即是科学史的使命。

科学传播的历史维度,涉及人类的历史使命。首先,当代科学传播的方式、内容均是人类出于某种目的与使命所建构出来的,它所呈现的一切都符合其最初的使命与目的。其次,历史本身并非独立于人类社会的封闭学科,而是历史学家通过资料文献、判断分析而构建出来的。尽管史实是历史学家所追求的终极目标之一,但事实上没有人能够回到过去,因而也没有人能够检验历史结论的真伪,历史必然存在着推理的成分。这种推理受到多种因素的影响,其中就包括使命、目的。基于原始文献、文物遗迹和理性推测,人们可以还原历史的面貌,然而科学史发挥的作用和侧重点则是有待进一步探讨的问题。在科学传播的过程中推动公众对科学史使命的认同与关注,帮助建构科学史文化,加强对未来的判断能力与警惕意识,是历史维度下科学传播的又一重要组成部分。

参考文献

[1]张晶.科学史教育的历史考察:将科学史引入科学教育的历程[J].自然辩证法通讯,2009(1):62-65.

[2]NICK J. ETICS and EMICS (not to mention anemics and emetics) in the history of science[J]. History of Science, 2004, 42(3): 261-278.

[3]SORELL T. Scientism: Philosophy and the infatuation with science[M]. London: Routledge, 1991.

[4]MATTHEWS M R. Science teaching: the role of history and philosophy of science[M]. New York and London: Routledge, 1994.

[5]FOURNIER M. Museum Boerhaave[J]. Orgaan van de Nederlandse Jeugdbond ter Bestudering van de Geschiedenis, 1981, 22(3): 25-26.

[6]MAAS A. Introduction: History of science museums between academics and audiences[J]. Isis, 2017, 108(2): 360-365.

[7]OTTERSPEER W. Begin en context van het Museum Boerhaave[C]. Leiden: Museum Boerhaave, 2007.

[8]Rijksmuseum voor de Geschiedenis der Natuurwetenschappen: Verslag van de directrice over het jaar 1961[C]. The Hague: Staatsuitgeverij, 1963.

[9]DANILOV V J. Science and technology centers[M]. London: the MIT Press, 1982.

[10]赫尔奇·克拉夫 著.科学史学导论[M].任定成 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

[11]HULL D L. In defense of presentism[J]. History and Theory, 1979, 18(1): 1-15.

Abstract As a new field, science communication is closely connected with human society. The history of science enriches the content of science communication, guides the development of science communication, and deepens public understanding of science. Thus constructing the historical perspective of science communication is one of the main missions of today, and the museum of history of science is one of the most important approaches to improve science communication. The essay takes Museum Boerhaave in Leiden as case study, through which to discuss the influence of museum of history of science to science communication. Moreover, strengthening the ability of science communication of science-related museums, re-constructing the nature of history, and emphasizing the mission of history are affective approaches to construct the historical perspective of science communication.

Keywords science communication, the history of science, museum of history of science, historical perspective, miss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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