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社内置金融养老模式探索

2017-05-26 20:42沈理平
南方农村 2017年2期
关键词:养老模式

沈理平

摘 要:广东珠海斗门区石龙村以本村村民为主体,在村集体内部创设以资金互助为核心的内置金融合作社,合作社利润主要用于本村入社的老年村民养老分红。本文通过分析该模式的运作机理和操作方式,提出依托现行农村基层管理体制成立内置金融合作社,不失为解决农村养老问题的一种重要出路。

关键词:村社共同体;内置金融;养老模式

中图分类号:F323.89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8-2697(2017)02-0025-04

一、石龙村内置金融养老的基本情况

石龙村位于广东珠海斗门区莲洲镇,紧邻江珠高速公路出入口。全村由三湾、石龙两个自然村组成,总面积3.7平方公里,耕地3300亩,常住人口1300人,331户,其中60岁以上老人300人。

石龙村地处珠海水源保护核心区,经济以花卉苗木种植为主,苗木种植面积达1800亩,另有水产养殖800余亩。近些年,村内年轻人大多外出打工,种养殖农活主要由中老年人承担。近几年,村集体年收入基本维持在140万元左右,村民人均年收入约14000元。

2014年8月,为了满足村民种养殖发展中的资金需求,增强农户发展能力和收入,同时增进本村老年人福利,壮大集体经济,在政府支持、引导下,由中国乡建院协作,石龙村成立连心园林花卉内置金融合作社,为社员提供资金互助、土地流转、统购统销、乡村旅游等有偿服务,并提供技术、养老、健康教育、环境保护等其他服务。合作社初始资金规模126万元。其中,政府投入种子资金100万,敬老社员10人,股金20万(每人2万元),老人社员30人,股金6万(每人5000元)。经过近三年发展,目前资金规模近400万,发展社员150人,其中老人社员133人。

根据中国乡建院内置金融项目设计要求,石龙村内置金融合作社奉行“信用合作促发展、利息收益敬老人”原则,在《合作社章程》中,除了规定合作社社员权利义务、组织机构、经营管理、风险管理等常规内容外,还针对敬老、养老问题进行了专门规定,包括:(1)设置敬老社员:自愿入股合作社并承诺三年不要利息或分红的本村乡贤可以成为敬老社员,享有合作社当然理事或监事资格,并享有特别贷款担保权;(2)老人社员:本村年满60周岁、自愿缴纳一定资格股金的老年人可以成为老人社员,享有保底分红权和贷款管理权;(3)合作社每年收益的30%用于老年社员分红,包括保底分红和二次分红。

石龙村内置金融合作社成立以后,结合本村苗木经济发展的实际需要,流转80余亩农地建立存储苗木的假植基地(村民称“苗木银行”),收储农户滞销的苗木。收储方式主要有两种:一种是以保底价存入, 由合作社统一经销后,农户获得“保底价+二次返利”的收益;另一种是以“定期存款” 的方式存入, 到期后由合作社连本带利支付给社员现金,在此期间,农户可以用“存入” 的苗木作为抵押物获得贷款。“苗木银行”有效避免了村民之间的恶性竞争,保护了苗木价格,解决了社员的资金需求,为合作社也带来了存储收益。另外,合作社作为一个独立的市场主体,通过对外合作,如承接工程、开发民宿旅游业务等,也获得了较大的收益。

体现在敬老、养老方面,根据《合作社章程》规定,石龙内置金融合作社的老人社员不仅参与合作社管理,而且优先分享了合作社的经营收益。2014年和2015年,老人社员每人分红600元,2016年每人分红800元,另有米油赠送。最主要的,因为参与管理,在具体业务上享有特别表决权,老人社员在村里的地位无形中得到了提高。一方面,村民为了获得老人社员的认可和支持,日常尊重老人、善待老人;另一方面,敬老社员的善行和随之在合作社里的特别待遇,给村民树立了很好的示范,带动了村里的敬老、养老风气。几方面综合作用,村里老人物质上、精神上都获得了极大改善,一度受到冲击的乡村传统孝道文化呈现出回归趋势。

二、村社内置金融养老模式理论与实践

石龙村内置金融养老模式实践是珠海新农村建设和农村改革的重要实验项目的试点之一。2013年12月,珠海市委市政府与中国乡建院签订《创建幸福村居珠海模式战略合作协议项目合作协议书》,协议书约定珠海在全市新农村建设和农村综合改革中大力推进中国乡建院倡导的“内置金融村社+联合社”体系建设试验,目的是探索以村社内置金融为基础的农村综合发展“珠海模式”,打造具有全国示范意义的新农村建设“珠海样板”。

内置金融是著名三农专家李昌平提出来的解决三农问题的一种理论和方法。实践做法主要是在外部人员(中国乡建院)协作下,在政府种子资金引导和行政监管下,由村两委和乡贤主导,在村集体或村经济联社内部创设以资金互助为核心的村民信用合作社。相对于银行、小额贷款公司、互联网金融等非农民主体、收益流出农村的外部金融而言,村民信用合作社创建于农民村社组织内部,是农民村社组织的一部分,以村社为边界,为村社成员服务,所有权属于村社成员,收益归村社成员共享,故名“内置金融”。建立有内置金融合作社的村称为“内置金融村社”。

内置金融村社初始构想是针对分田到户后农村金融供给无效和组织供给无效的实际情况而提出的。设计主要功能包括:第一,通过资金互助和土地内部抵押贷款,解决农户的资金需求和贷款难问题;第二,通过土地内部信托、存储、抵押等,实现农村土地流转和集约经营;第三,通过资金互助信用,把一度松散的村民重新凝聚起来,打造新型“村社共同体”,解决诸如养老、社区治理、基层管理等农村公共服务难题;第四,市场经济条件下,通过“村社共同体”实现村民生产、供销合作,谋求农户市场话语权,同时整合村民闲置资产、资源对外合作,拓展农村经济發展空间。

实践中,结合目前农村比较普遍的养老问题,如老人物质保障薄弱、精神上缺乏尊重和关爱、传统乡村孝道文化衰微等,设立内置金融合作社时特别要求嵌入敬老、养老功能:设定乡贤出资为“敬老股”,“敬老股”收益用于老人社员分红,倡导敬老孝行;设定老人出资为“优先股”,赋予老人社员分红优先权和贷款审核管理权,吸引老人入社,引导村民尊重、善待老人。至于出资数额和赋权大小,一般根据当地经济发展状况和养老需求具体设定。通过这种机制设计,一方面提升老人在村内的社会地位,找回乡村传统乡贤文化和孝道文化,另一方面保障老人能够获得相对较高收益,实现合作社敬老、养老功能。

村社内置金融养老模式实践以2004年湖北监利县王垸村养老资金互助社为起点,经过2009年河南信阳郝堂村夕阳红养老资金互助社再次实验,事实证明效果良好,得到了多层面的肯定和认可。随后,该模式经过中国乡建院的示范、宣传、在内蒙、北京、贵州、陕西、山东等十多个省市与地方政府合作推广,2013年底开始在珠海试点推广。石龙村是珠海试点村之一,同时试点的还有斗门区的新环村、东滘村等。

三、村社内置金融养老模式的经验价值

养老是一个公共话题,它不仅仅影响当下的老人,还影响今后几代人的老年生活。近些年,政府实施了一系列养老保障政策和措施,如实行比较宽松的货币政策、放开二胎、健全养老金制度等。但這些政策的效果,从当前看,还是一个值得忧虑的问题:通货膨胀使老年人有限的储蓄不断缩水;独生子女政策和不断下降的低生育率减弱了代际之间的扶持;养老金制度覆盖面小且数额有限等等。依靠政府养老,似乎充满了太多不确定性。

相较于城市,农村地区的养老问题更加突出:老年人存款少或者没有存款;收入分配的城乡不均和代际固化,要依靠一两个原本就收入有限的儿女养老,比城市更为强人所难;政府养老金制度落到农村,大多数老人所得不过百元,有些甚至游离在制度体系之外,等等。考虑我国社会未富先老的状况和城乡经济发展不均衡的实情,如果城市养老依靠政府都充满了不确定性,那么,农村养老又能依靠谁呢?

另一方面,养老不仅仅需要物质保障,还需要周围的人文关怀。过去很长一段时期,我国农村养老的人文关怀主要来自同姓大家族成员和受传统孝道文化滋养的乡亲。改革开放以后,农村分田到户、年轻劳动力外流,同姓家族关系逐渐弱化,乡村传统孝道文化受到冲击,即便有物质上的满足和保障,养老所需要的人文支持和尊重也日见匮乏。受几千年农业社会传统影响和经济发展限制,在目前或未来很长一段时期,大多数农村老人不可能离开农村到城市养老,那么,农村养老的人文关怀谁能提供呢?

在这种情况下,珠海石龙内置金融合作社养老实践为解决农村养老问题提供了一种有益借鉴:

首先,利用本村苗木经济发展中的资金和合作需求,打造“苗木银行”,构建村民信用关系,用信用关系把村民凝聚起来。因为“苗木银行”的股东和服务对象仅限本村村民,熟人社会的信息透明和村民苗木、宅基地房产等抵押担保,既可以有效防范风险,又可以谋求合作收益,为保障老人社员的养老分红奠定了经济基础;

第二,利用乡村传统文化和地缘关系的影响,为本村乡贤和在外打拼的乡亲搭建报效家乡父老的交流平台。落叶归根、乡贤文化、孝道等是几千年来流淌在传统中国人血液里的精神力量,虽然受到现代经济冲击,但余韵犹在、影响犹存。石龙村建立内置金融合作社设置敬老社员时,短短两天就募集到20万敬老资金,足以说明现代农村仍然不缺乏传统文化的生存土壤。这层土壤加上内置金融的敬老机制,可以有效改善农村养老所必要的人文环境和气候。

第三,依托现有农村基层管理体制,提高政府资金利用效率,扩大村民养老资金来源。石龙村内置金融合作社由村民自主管理、归村民所有、为村民服务,政府投向石龙村的产业发展资金,通过合作社转化为资本,不仅解决了村民苗木存储、供销中的资金难题,而且为合作社带来了流转收益,无形中扩大了老人社员的养老分红收入。

四、结束语

村社内置金融养老不过是村社内置金融功能的一个侧面,珠海石龙村内置金融合作社不过是诸多实践中的一个普通样本。它的有效运作说明,在我国农村,利用现行法律既有的村集体制度,依托目前农村基层管理的行政架构,挖掘农村传统孝道文化潜力,结合新时期农村经济发展需要,打造内置金融“村社共同体”,不失为解决农村养老问题的一种新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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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陈 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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