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土家人的年味

杨涛

冬至一过，湘西人就开始忙了。肉市场总是呈现出一派忙碌的景象，因为大家都想买到合心意的好肉腌腊肉、灌香肠。也就是从这一天起，湘西人便开始准备过年了。

但凡家里养了猪的湘西人，冬至过后就要开始杀年猪。无论哪家杀年猪，对村里的人来说，都是件热热闹闹的大事。主家总是会把村里的人都叫齐，在杀完猪之后，把猪下水一锅煮了，大家开开心心地吃上一顿。

尽管现在很多人家已经不杀年猪了，买起肉来也绝不含糊，一买就是半边猪肉，然后叫摊主帮忙分成四份。猪腿一定要剜得又大又圆，那是要带回去孝敬老丈人的；前腿肉细嫩，正好剥了皮、剔了骨、切成片，用来灌香肠、炸肉丸；五花肉适合做成扣肉，放在年夜饭的餐桌上特别有富贵气；剩余的肉便切成长条，用盐和花椒腌制好再熏成腊肉。

在湘西，灌香肠是女人的事。她们会约上亲朋好友、邻居，一边洗猪小肠、切肉一边毫不掩饰地夸奖自家的小孩，把欢乐的笑声融进即將到来的新年里。灌好的香肠挂在堂屋的火坑上，让每天烤火时燃起的缕缕青烟进行熏制，十几天后就成了一根根硬邦邦的香肠。虽然外表无奇，因为有了时间的酝酿、双手的参与、朋友的帮忙，却是正宗的湘西农家味，比超市里买的要香多了。

腊月二十九，土家人便开始过年吃团圆饭了，俗称“过赶年”。湘西是个少数民族聚集地，这里的人们性格直爽，过起年来也惊天动地。这一天，鞭炮声必定要震耳欲聋，此起彼伏。

据说这样的习俗来自明代嘉靖年间。当时朝廷令土司兵上前线抵抗倭寇，恰好赶上年关。土家人又特别重视过年，为了不贻误战机，土司王下令从此刻起土家人都提前一天过年，并把土家人自熏的腊肉、香肠与豆腐、萝卜一锅煮了，和士兵们一起吃了“合渣”才整装出发。从此以后，每年的腊月二十九，土家人为了纪念征战的胜利和为国捐躯的勇士就过上了赶年。

如今，过赶年这一天，家家户户都要杀鸡宰鸭。杀完鸡鸭，男主人就带着家里的孩子去山里祭祀祖先，而女主人则在家里开始“办年”（意思就是做年饭）。“办年”的女主人会把准备好的食材做成丰富的大餐，有腊猪脚炖豆腐、蒸香肠、红烧鸡、水煮鸭、清蒸鱼、咸菜扣肉等12道菜，寓意一年12个月，月月都红红火火，财源滚滚。

当然，这12道菜里一定会有一道合渣。只是这道合渣与当初土司兵们吃的大不一样，是用豆渣和青菜煮制而成。湘西人曾经历过一段很穷困的时光，就连过年都吃不上好东西，“辣椒当盐，合渣过年，一条秋裤穿上几十年”的俗语就是那个时候流传下来的。虽然现在人们的生活改善了，但吃合渣的习惯却没有改变。合渣绿白相间、营养丰富，吃多了油腻的肉食之后再食用，还真是清淡爽口。过年吃合渣除了忆苦思甜以外，还意味着一清二白，可以过一个清清爽爽的幸福年。

等到男主人归家，饭菜办齐，土家人就准备吃年饭了。这时候，最开心的莫过于小孩子，因为吃年饭前一定要先放爆竹。当噼里啪啦的声音响彻云霄，洋洋的喜气便接力般地四处传递开了。

正式开饭前，一家人还要再敬一次神龛上的列祖列宗。等家长发话开始过年了，大家才能开动筷子过赶年。好菜好酒，觥筹交错，大家一边说着新年的愿望，一边大快朵颐。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新的一年又开始了。

（作者单位：泸溪县潭溪中心完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