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调研团队中,有一群年轻人,他们来自山东建筑大学建筑城规学院,有研究生,也有本科生,他们是典型的90一代,被认为又一次“垮掉”的一代。但是,正如曾经同样“垮掉”,如今却成为社会中坚的70后、80后一样,他们已经开始用自己力所能及的方式,观察这个世界,试图用自己的所学,改变这个世界。酷热的暑期,漫长的路程,有烈日也有风雨,有热情的笑脸,也有冷漠的无视甚至驱逐。对于他们来说,这不仅仅是一次调研,不仅仅是一次学识的拓展,更是自我的丰富与成长。
我们找到的留存完好的老建筑只有淄河铁路桥一项。没有老建筑但是仍作为站点在使用的有淄博站、湖田站、金岭镇站、临淄站。撤站且无遗存的有大临池站、铁山站、淄河站。未找到黄山站。
尽管对每个车站的现状都有了一定的了解,但是仍有一种被“历史”拒之门外的感觉,我们能做的也仅仅是实地看看它们,拍几张照片记录下我们站在它们面前的那一刻,留下的更多的只是自己心里激起的涟漪罢了。我描述不出站在铁路桥上看到动车、火车、绿皮火车在天际线那段的铁路上缓缓移动时的惊喜和骄傲,大概就像所有默默无闻的铁路工人会感受到的一样,只是打开方式不同……铁路从古到今承载了很多,不过就像我看到新闻说某老火车站老城被拆,反不如得知小时候玩耍的爷爷奶奶的院子被拆难过那样,每个人都有自己想保护的那一段,但是,今天作为一个调研者,我们需要更多的平和感情,用理性看待我们面前的每一座建筑。虽然希望但不指望一次简单的调研能改变太多,但毕竟曾在铁路的历史中做过一名记录者,做过一次车窗外的人,踩在坐火车时曾瞥见的路上冲车厢里的人打招呼,连续几天追着一条铁路跑,简直像小说一样炫酷。
——温婷婷
回到铁警办公楼下,此时已经开始下起了小雨,我们撑起雨伞继续向西探寻,穿过一小片高粱地,我们见到了一处类似出站口的大门建筑,年代应是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左右,我们进行了简单的测绘。
之后我们驱车离开车站,尝试了解枣园村内是否有早期建筑遗存。村中现有几处工厂仍在生产,距铁路不远处的一座院内还有一座红砖水塔。沿来时的林荫道原路向北,发现一座看起来有折衷风格的二层商店建筑,至今仍在使用。我们向店主了解了基本的情况,经过询问才知道这栋建筑修建于上世纪七十年代,但立面风格进行了古典式的处理,十分有趣。经店主的推荐,我们走向林荫路的另一面,来到了较老旧的村中道路。向南不远见到一座文革时的毛主席壁画墙,坐西朝东面向一座开场的路口空地,应是原枣园村的核心公共空间。
随后我们离开枣园村,驱车向东,穿过章丘市,驶往章丘段最东边的普集站。这段路程中下起了大雨,还好在我们到达之前停了。普集站站台位于铁路南侧,遗存的站台是高站台,可以推测此处客运功能曾经占据了较大比重。站台北侧是宽阔的多线轨道,铁道两侧草木葱郁,铁道上不时有呼啸的列车从眼前驶过,双脚感受到地面被轻微的撼动,紧接着是高速列车掀起的气流扑面而来,可见这条线路的繁忙。
——王天雪
在调研过程中,我们得到的最暖心的帮助来自于附近的村民们,可以说,如果没有他们,我们的工作可能根本就无法开展,就拿在姚哥庄站的调研来说,我们在考察的过程中就遇到了很多非常热心的村民。在我们终于找到姚哥庄火车站却发现车站大门紧锁,也无法联系到铁路工作人员的时候,是一位在街上打扫卫生的村民告诉了我们在哪个房间里有值班人员,我们能从哪里找到他们;当我们咨询在树下乘凉的老奶奶们有关老车站的现状时,她们因为不知道具体情况而主动提议带我们去拜访火车站的老铁路职工。当然还有很多很多的村民们都很热心地帮助过我们。
然而,在很多情况下我们也会碰壁,我们曾经站在火车站门口极力地向工作人员介绍我们的来意并出示有关证明却依然被拒之门外,有时甚至连工作人员的面都见不到;我们也曾在大暴雨中步行穿过好几个村落,跨水沟,钻树林,只是因为不想放弃老火车站的踪迹。有时老火车站周围的野草已经有我的个头那么高了,我们还是为了去拍一张照片,观察一下老房子的设计风格而穿过丛生的荒草,出来时被蚊子咬了一身的包。我们被野狗追过,被山羊踢过。淋过树林里瓢泼的大雨,晒过夏天里让人喘不过气的大太阳,最让我记忆深刻的是在潍坊调研塔尔堡站和丈岭站的那天,我们三个人为了找老站的旧址在荒无人烟的村子里迎着烈日一直走了几个小时……
——兰文尧
调研过程中心情总是跌宕起伏。当听说遗存被拆除时心里是失落的,若发现一点线索又会重新燃起希望,然后足下生风地去寻找。当发现木构架老厂房或水塔,大家伙儿的欣喜便溢于言表。不过立即又会因看到老站台和构件不存而怅然若失。当看到“百年军工1875”时,多么希望一边展示的日晷不是“1875”的仅存。亲手抚摸红砖上孩童刻下的文字,曾经这街巷充满的童趣和生活气息便在脑海中徐徐蔓延。老建筑历经风雨,告别了喧嚣,还静静地在那里,让人驻足、停留、回望、热泪盈眶。
追溯历史给当地人带来无限的自豪感,也足见工业遗产保护利用的现实意义。
——崔燕宇
其实那些深沉的铁轨,是最有力的语言。当我们沿着铁路线,用脚步丈量每个站点建筑的时候,站在那片空间里,总会有时空恍然交错的感觉。从青岛站哥特式的精美到济南站文艺复兴的庄严,全长393km的距离,胶济铁路像一位老人,安静蜿蜒地屹立在那里,诉说着百年历史的纯净和安然。如果说近代的山东是西方文化与经济渐渐融合到本土中的丰富之地,那么胶济铁路就是将近代文化传播与侵略形制的复杂载体:一辆辆蒸汽火车在鸣笛声中,缓缓的驶来,或是人们上下班,或是搬运货物的忙碌景象中有德国人的身影,有日本人侵略的踪迹,这些都成为胶济铁路沿线乡村和城市的回忆,见证着那些不可动摇的真实历史。
很荣幸参与老师的课题,能够有机会对胶济铁路沿线站点建筑展开深入调研,从其历史沿革、现状和价值等方面对胶济铁路以建筑的角度去呈现它的面貌。两年时间里,我们翻阅了大量文献资料,访问了铁路局档案馆,借助调研各种手段和方式,与每个车站附近的居民进行交谈。将胶济铁路沿线所有的站点进行了详细的总结和梳理归纳,作为从事建筑专业的我们,希望可以为后人研究胶济铁路提供具有价值的资料,为百年胶济铁路的重生与发展做些事。
——王天雪
在调研过程中我们发现,历史遗存胶济铁路的使用功能已经随着社会关系的变迁和时代、文化、经济等因素的变化而发生了变化。胶济铁路青岛段的历史遗存有四处经过功能置换后完整保留,其他的要么弃置不用,要么在社会发展中不断改建扩建最终“面目全非”。
胶济铁路调研团队最初对胶济铁路历史遗存进行田野调查、价值评估和再生策略的探索是源于浪漫主义情怀和历史责任感。首先,我们希望通过行动引起公众对政府某些拆建行为的疑虑和反抗,使遗产保护成为一个重要的显性议题,并得到政府、公众和设计界广泛注目。其次,我们希望通过行动呼吁社会将文化形而上的需求取代朴素的物质利益,使遗产的文化概念与国家意识更加强烈地结合起来。
简·雅各布斯在《美国大城市的生与死》中提到“多样性是城市的天性……老建筑,并不意味着博物馆式的老建筑……而是许多平凡、普通、低價值的老建筑,包括一些失修的老建筑。”所以,为近代工业和运输业的发展而诞生的胶济铁路有足够的理由为了城市的多样性和社会价值而延续。
——徐健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