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析玛格丽特·特阿伍德《珀涅罗珀记》中反抗话语叙事

2017-04-14 01:06郝静迪
山东农业工程学院学报 2017年8期
关键词:奥德修女仆奥德赛

郝静迪

(宿州学院外国语学院 安徽 宿州 234000)

简析玛格丽特·特阿伍德《珀涅罗珀记》中反抗话语叙事

郝静迪

(宿州学院外国语学院 安徽 宿州 234000)

本文以玛格丽特·阿特伍德《珀涅罗珀记》中女仆的视角为出发点,运用后现代主义的不确定精神,首先解读《珀涅罗珀记》对古罗马史诗《奥德修斯》中女性人物的重构和颠覆,然后分析比较《珀涅罗珀记》中女仆形象与阿特伍德之前作品中的互文对比,构成了语言的狂欢化,运用福柯的话语权理论解析女仆集体话语挑战男性和上层阶级的双层挑战,探究边缘群体在空白处话语权的力量。

后现代主义;《珀涅罗珀记》;狂欢化

加拿大文学界国宝级人物玛格丽特·阿特伍德作品体裁多样,主题各异,共同之处在于其用独特的女性视角结合别致的叙事方式对经典作品,历史,以及未来的解构或重建。《珀涅罗珀记》是阿特伍德于2005年发表的作品,其文学原型为西方文学经典史诗《奥德赛》,《奥德赛》是《荷马史诗》第二部,延续了《伊利亚特》的故事情节,描写了被伊大卡岛的王奥德修斯在特洛伊战争大获全胜之后,为了返乡在大海上长达十年的惊心动魄的冒险。阿特伍德以将故事的讲述权交予原作中寥寥几笔带过的珀涅罗珀和12位女仆,这两组女性有着截然不同的命运,在家中等待奥德赛十余载的珀涅罗珀被认为是女性的道德楷模,“她的德性会由此获得不朽的美名,不死的神明们会谱一首美妙的歌曲称颂聪明的珀涅罗珀。”而十二位女仆则以与珀涅罗珀追求者的通奸罪名处以绞刑。本文旨在分析解读在《奥德赛》完全失语的十二位女仆形象,并采用福柯的话语权理论探究阿特伍德如何通过赋予边缘群体话语权,利用叙事视角以及叙事主体的转移对传统神话进行创造性解构然后重新构建。

1.女仆的话语颠覆

玛格丽特·阿特伍德在本书前言里提及她的写作初衷:“荷马的《奥德赛》并非是这个故事的唯一版本。神话的原始素材是口头的,也有地域性—一个神话在某地是如此传颂的,换了个地方就会讲得很不一样。我便是主要从《奥德赛》以外的版本中取材,尤其是关于珀涅罗珀身世的细节,她早年的生活和婚姻,以及围绕她的种种流言蜚语。我选择了将故事的话语权交给珀涅罗珀和十二个被吊死的女仆。这些女仆成了齐声咏叹的合唱队,其歌词聚焦于在仔细阅读过《奥德赛》后便会油然而生的两个问题,是什么把女仆们推向了绞刑架?珀涅罗珀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德国女作家克里斯塔·沃尔夫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创作的小说《卡桑德拉》成为了她的经典代表作,也为当时的女性发声。这部作品同样取材于希腊神话:特洛伊国王的女儿卡桑德拉从阿波罗那里得到了一种能够预测未来的本领,但是由于她拒绝了阿波罗的爱情,为了惩罚她让她以此为戒,神让世人再相信她的预言。在特洛伊之战爆发之前,卡桑德拉就预见到海伦会成为特洛伊王国猎物,并向其发出警告,可特洛伊国人没人相信她的话。在这部小说里,卡桑德拉用第一人称娓娓道来特洛伊战争的始末,对海伦进行升格式的解构,海伦不再是男性话语中的红颜祸水,而是不能主宰自己命运的第二性。不同于沃尔夫,阿特伍德在其作品中对珀涅罗珀用戏谑的语气对自己以及海伦都进行了降格式的结构,珀涅罗珀直言不讳地承认自己是男性为了控制女性而创造出的“楷模”,而在珀涅罗珀的眼中,海伦是一个深知自己的美丽的轻佻女子。

阿特伍德善于使用语言和叙事技巧,在她的作品中,语言不仅仅具有交流功能,还兼具身份,政治,和意识形态反冲的重要概念。在阿特伍德看来,女性是权利的先行者。正如同她在《强盗新娘》中所说;”语言失败之处就是战争的开始。“(43)《珀涅罗珀记》源文本《奥德赛》的故事来源于古希腊时期,在这一时期,原始的母性神话已经逐渐被希腊父系社会思维模式取代,父权主义成为整个社会的主导,而女性则成为男性附属品或者私有财产,男性希望女性可以沉默温顺,逆来顺受,生儿育女,奥德赛的妻子珀涅罗泊是古希腊时期男性对女性的要求体现。男权统治对人民意识形态控制的运作方式,不断重申珀涅罗珀的贤良淑德以达到塑造当时社会价值观的目的。正如同珀涅罗珀刚自白的开头说;“我又成了什么?一个训诫意味十足的传奇。一根用来敲打其他妇人的棍棒。”

《奥德赛》中所有的女性集体失语,语言的空缺使得这些女性角色成为没有灵魂的背景角色,男性主导的语言武断地将她们分为两类:遵守妇道的高尚女人或者龌龊不堪的荡妇,所有女性角色仅仅作为铺垫或者背景用来衬托奥德赛的英雄事迹,以及女性对男性的绝对沉浮。

在《奥德赛》中女性失去话语权,就等于失去了自我。语言文字对塑造自我的重要性在阿特伍德另一部作品《使女的故事》中也有所体现,在阿特伍德笔下的基列共和国,所有以语言文字为媒介的物品都被禁止流通,女主人公奥弗雷德却通过偷偷玩单词游戏保留自己对语言的记忆,因为她认为语言;“是用来创造自己的。”

话语不仅可以创造自我,也可以体现自我的利益。福柯也认为,话语是表达或者遮掩欲望的一种权利,话语能够表达操纵话语权的人背后身后的欲望,通过话语可以看出不同个人所代表的利益价值取向与立场。后现代历史观认为历史是主观的,是认为的语言构建,历史掌握在拥有话语权的人手中,而人类文明发展就是话语权在不同利益集团之间不断交替,是的历史话语不断重建解构再构建。

《珀涅罗珀记》中掌握话语权的两类女人开始了对自我的建造,然后对那段历史进行自我重建。珀涅罗珀是幼年曾险些被父亲杀死,成长在表姐海伦的阴影下的普通女子,而十二位女仆则是鲜活的少女们,最后却成了维护珀涅罗珀名誉而被绞死的冤死鬼。首先,这两类女性达成同盟,一同反讽奥德修斯所谓的海上冒险事迹,宏大的英雄冒险史诗就被女性的“低俗”表达解构了。《奥德赛》中英勇的奥德修斯带领水手到达魔女喀耳克的海岛,喀耳克将水手们变成了猪,却臣服于奥德修斯脚下,最后盛情款待他们打探回家的道路,他在魔女的帮助下游历了冥府,从先知忒瑞西阿斯的预言中得知了自己的未来。珀涅罗珀却说:“大家都认为她爱上了他,并用自己的仙手为他准备了闻所未闻的珍馐美味,俩人还每晚疯狂地做爱;其他的不说,这就是家昂贵的妓院,而他吃了老鸨的白食。”在女仆们合唱的渔夫曲中,女仆们扮演水手们唱道;“直至预言家瑞西阿斯把未来相告:奥德修斯,最会欺诈的说客。”而女仆们更是公开质疑手刃她们的奥德修斯;“我们的那点事而,远不及您的所作所为,你却定了我们的罪。”女仆们称呼自己“没有名字的人儿”,但是掌握话语权之后,女仆们就拥有了讲述,创造的权利,真相到底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阿特伍德1974年出版的诗歌集《你很幸福》中的一首《喀耳克之歌》(Circe Poem说),将话语权递交魔女喀耳克,喀耳克申辩:“那不是我的错,那些野兽,曾经是我的情人,他们自己变成了野兽。”《玛格丽特研究》傅军 《奥德赛》中的妖妇们并没有任何魔力,而是男性的自大,脆弱,自以为是的投射,他们扮演的只是掌握话语权的男性为了掩盖自己的无知强加给他们的角色。

2.叙述的狂欢化

巴赫金在《诗学》中将狂欢化定义为“不把任何东西堪称是绝对却主张一切都具有令人发笑的相对性。”梅列斯基在《神学的诗化》中界定狂欢式逻辑是“反常态的逻辑,转变的逻辑,上与下及前与后倒置的逻辑,戏谑化的逻辑。”由此可见,狂欢化的精神是反对等级限制,颠覆既定概念,主张平等性,开放性,通过不同阶层人之间的对话来创作一种未完成性。狂欢化精神打破了等级世界观的束缚,许多对立面之间的界限被消除,神圣与粗俗可以并存,崇高和卑下也融为一体,赐予语言创作无限的可能性。阿特伍德创造时擅于将不同的语言题材并列,不同体裁的文字之间对立并存,互相解构,呈现出语言的狂欢化姿态,达到对源文本的彻底颠覆及戏谑。《珀涅罗珀记》n中十二个女仆的合唱犹如广场的狂欢表演,她们的话语穿插于珀涅罗珀的自白之间,采取流行歌调,牧歌,舞台剧,录像带甚至人类学演讲的形式,使得不同形式的文本在同一空间并存,女仆与珀涅罗珀的界限被打破,她们处在乌托邦的位置关系层面,互相之间是平等的,她们在现实生活中的秩序也被扰乱,她们可以对珀涅罗珀的自白进行戏谑式的解构颠覆,构成了一种新型的关系。

《奥德赛》对女仆们的描写是一笔带过“女仆们就这样排成一行,绳索套在她们的脖颈,使她们忍受最大的痛苦死去,她们蹬动双腿,仅仅一会儿工夫”,阿特伍德承认女仆们的命运始终萦绕在她脑间,她决定找出女仆们真正的死因。而在追溯女仆真正的死因时,原本结盟的女仆们和珀涅罗珀产生了对峙关系,她们在互相争夺话语权构建历史。珀涅罗珀如是说;“我让十二个女仆盘桓在求婚人周围打探他们,可以使用一切她们能想到的诱惑人的招数——计划的进展令我极为痛心,有几个姑娘不幸被强暴了,其他几个则被诱奸,或是在重压之下放弃了反抗,选择了顺从。”在女仆们在接下来演出的舞台剧《珀涅罗珀之险》中,揭露自己的主人珀涅罗珀与许多追求者私通,并且产下半人兽潘神,而自己成为女主人掩盖罪行的牺牲品。而在人类学演讲这一部分之中,12个女仆设定她们为代表母系文化的女祭司,她们的女祭司长就是珀涅罗珀,女仆们被绞死意味着母系月亮文化被崇尚父权的野蛮人所推翻,而这些野蛮人的首领正式奥德修斯。

对女仆的死因的众多不同说法,也就构成了话语狂欢化,真实和虚构之间的界限被消融了,女仆真实的死因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话语狂欢化叙述之后所造成的戏谑感,掌握了话语权的那一方就掌握了操纵历史的权利,以及对传统权威话语的挑战和颠覆。女仆和珀涅罗珀的话语狂欢挑战了占统治地位的源文本,将原本固定的,已完成的文本解构成具有未完成性以及创造性的新文本,使得原本不共存的元素巧妙的结合在一起,完成了对男权固有话语的挑战及颠覆。

3.总结

作为后现代主义先锋,玛格丽特?阿特伍德善于解构经典作品中的女性形象。玛格丽特将后现代主义的不确定精神带入对史诗巨著奥德赛的重写中,赋予沉默的女性角色发声的机会,因为语言是塑造自我以及世界的工具,而女性们的话语解构了奥德赛的英雄主义,创造了戏谑的审美效果,这正符合了狂欢化的精神。《珀涅罗珀》也是一场女性话语的狂欢,因为它打破了女性内阶级的界限,溶解了女性和男性之间的屏障,创造了一种万花齐放的审美效果。

[1]Howells,Coral Ann.TheCambridgeIntroductiontoMargaret Atwood[M].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2006:116.

[2]弗洛伊德.《自我与本我》[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1.

[3]阿特伍德,玛格丽特,周韵译.《珀涅罗珀记》[M].上海:三联出版社,2007.

[4]阿特伍德,玛格丽特.《强盗新娘》[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11.

[5]玛格丽特·阿特伍德.《你很幸福》[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3,11.

[6]巴金.《陀思妥耶夫斯基诗学问题》[M].上海:三联出版社,1988.

J111

A

2095-7327(2017)-08-0187-02

宿州学院校级基金项目,项目名称为“后现代主义视角下不可靠叙述研究(编号为2014yyb14)”。

郝静迪(1985—),女,安徽萧县人,安徽省宿州学院助教,硕士,主要从事叙事学、后现代英美文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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