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读约翰·邓恩诗歌中的玄学奇喻

孙殿波

（滁州学院外国语学院 安徽 滁州 239000）

释读约翰·邓恩诗歌中的玄学奇喻

孙殿波

（滁州学院外国语学院 安徽 滁州 239000）

17世纪初，以约翰·邓恩为首的玄学派诗人以智性取胜，奇喻是他们展现智性的一个重要方面。文中列举了邓恩及同期诗人的奇喻诗句，分析奇喻诗句中的才智及哲理。总之，奇喻能够展现智性，使感情哲理化，赋予普通的意象以奇妙的含义，达到一种令人诧异的艺术效果。

邓恩；玄学奇喻；智性；哲理

0.概述

17世纪初,玄学派诗歌风靡一时，以约翰·邓恩为首的玄学派诗人对诗坛产生了极大影响。玄学派诗人创作风格与前人迥异，他们在诗歌创作中充分发挥观察和想象能力，广泛使用奇喻的写作手法，令人耳目一新，奇喻是玄学派诗歌的一个重要特征。

奇喻是隐喻的一种，它有两种形式：第一种是彼特拉克式奇喻，运用不相关的本体和喻体来表现事物的特征，具有夸张的色彩。第二种是约翰·邓恩式的玄学奇喻，它往往是悖论性隐喻，给读者带来震惊和趣味。但一些学者对奇喻这类比喻手法进行批评，塞缪尔·约翰逊指出：“玄学派诗人试图将毫不相关联的事物用暴力的手段强扭在一起。 ”[1]89-93

1.邓恩及同期诗人的奇喻诗句

新批评派的一些诗人，例如托马斯·艾略特、威廉·燕卜荪、艾伦·泰特等，认为邓恩诗歌中的悖论性奇喻具有强烈的张力，赋予作品艺术之美。以往的文学作品中，关于爱情的比喻较为浪漫抒情，例如莎士比亚将爱人比作怡人的 “夏日”，彭斯将爱人比作一朵嫣红的玫瑰，斯宾塞用“小鹿”比拟恋人。而邓恩爱情诗歌中的奇喻跳脱了浪漫，更多运用的是理性思维，给读者以震撼和共鸣。在他的诗歌《离别辞：莫悲伤》中，诗人将夫妻间唇齿相依的关系比作两脚规，妻子的灵魂是定脚，并不移动，它一直是坐在中心，丈夫像是另一只圆规脚，侧下身来围绕妻子打转，只有定脚坚定，圆圈才能画得准确，另一只圆规脚才能回到开始的地点。[2]104-107这是邓恩运用奇喻手法的巅峰之作。

在诗歌《上升的太阳》中邓恩对太阳这一意象的运用也不同于他的前辈，太阳一般被比作“宇宙之光”、“白昼之神”、“万物之灵”，[3]42-44在这首诗歌里，太阳却被比拟做“忙碌的老傻瓜，不守规矩”，[3]42-44太阳还是“没礼貌又爱教训人的家伙”，诗人通过奇喻把太阳写做令人厌恶的窥探者，窥探一对恋人之间的约会，打扰恋人之间独处的乐趣。“忙碌的老傻瓜，不守规矩的太阳/你为什么要如此/透过窗户，穿过窗棂来把我们探视？/难道恋人的季节必须与你的运行一致相当？”[3]42-44再如诗句“爱情，永远都一样，不知什么季节、气候/不知时刻、日子、月份，/这些不过是时间的碎布头”。[3]42-44在这两段诗句中，通过奇喻手法的运用，诗人希望表达的观点是：年轻人相爱，他（她）们之间的爱情不受时间空间的限制，在他（她）们的爱情面前，阳光季节都失去了颜色，太阳也变成了窥探者，这样的爱情是热烈的，朝气蓬勃的，不受外在环境影响的。

邓恩同期玄学派诗人考利在《我的食谱》中运用饮食喻指生活和爱情。诗中这样写道：“作为你的囚徒和奴隶，∕我不乞求盛宴和佳肴，∕我的全部的渴望就是∕一壶水加上几片面包。∕依赖怜悯的叹息我能活上一年半载，∕一滴眼泪让我至少度过二十个春天，∕你温情的一瞥能让我活上半个世纪，∕你一句亲切的话语能让我受用千年。”诗人运用面包隐喻生活，运用爱人的眼泪隐喻爱情，诗句充满丰富的想象力。逻辑性奇喻以理性及智性取胜，它包括悖论类型的奇喻。以邓恩的诗歌《梦》为例，“你如此真实，以至于想想你就足矣∕使梦境变成现实，寓言变成历史。”[4]42-47真实与梦境之间似乎混淆了界限，实际表达作者着迷于梦境，难以面对荒凉现实的心境。

2.邓恩奇喻诗句中的才智

奇喻往往是古怪奇特或与众不同的意象，在奇喻中，无关的事物被赋予一种关联。奇喻并不是意象的堆砌，不然诗歌在总体上会显得不协调，奇喻的成功在于蕴含其中的才智，读者在惊诧之余仍能接受奇喻的合理性。再如邓恩的诗歌《劝告》，诗人将爱情比作“疾病”，被恋者会微妙地受到这种疾病的感染。邓恩在诗中嘲弄女性的不忠不信，他写道：“女人的誓言如此低廉，它们是用什么材质所做？难道是用水写成，转瞬会随风逝去吗？”[5]74-76在《手镯》中，邓恩这样写道：“金子在所有金属中最重，我把最重的诅咒加于你身”。[5]74-76在《朱莉娅》中，诗人先是叙述女主人公的恶毒行径，继而总结“时间毒药抵不上朱莉娅的一半”。[5]74-76诗人将女人比作毒药，将对女人的最深的诅咒比作最重的金属，比喻怪诞且智性，展现了诗人对女性不忠不信的讽刺。

在诗歌中，诗人运用动物意象喻指爱情。在中国，恋人被比作鸳鸯，蝴蝶，孔雀，例如诗句“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作连理枝”，诗人用鸟儿的灵性来传颂爱情，中国更有经典诗句“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诗句中孔雀的形象歌咏的是爱情的凄美。但邓恩诗歌中比喻爱情的动物形象超乎读者的想象，其中的视觉冲突和智性给读者带来震撼。这些意象包括跳蚤、鸽子、鹰、凤凰、蜘蛛及蛇等，跳蚤是凭靠吸人体和动物血液存活的寄生虫，蜘蛛是有毒的害虫，蛇代表嫉妒，引诱的恶魔，它们与美好的爱情看似并无关联。以诗歌《跳蚤》为例，邓恩用跳蚤比喻爱情并赋予了合理性。在本诗的第一节，“我，它先叮咬了，现在又叮咬你∕在这跳蚤的肚里，我俩的血混为一体。”[1]89-93诗句中叙述者对感官享受的追求引起了爱人的不悦，爱人试图打死跳蚤来阻止叙述者的强辩，接下来的诗句“这跳蚤就是你和我，它的腹腔∕就是我们的婚床，和婚庆礼堂；”[1]89-93“虽然出于习惯，你还是想捕杀我∕可是，别再给这加上自我毁灭∕和渎圣—杀害三命的三重罪孽”[1]89-93诗人通过说理实现了跳蚤与美好爱情的关联，跳蚤成为连接恋人双方的纽带。诗句中叙述者向爱人表达的是：他们的结合不仅是精神的联合，他们也走进了婚姻的礼堂，肉体结合代表婚姻的实现，情感上的升华迎合了爱人的心理。但是爱人依然打死了跳蚤，叙述者紧接着用自己的辩驳说服了读者，“这跳蚤有什么可以责难罪咎∕除了它从你身上吸取的那一小口∕然而，你得意洋洋，声称说∕并未觉得自己，也没发现我变衰弱∕的确，那么该知道恐惧是多么虚幻不真∕当你委身于我，将仅仅有那么点童贞∕会损耗，一如跳蚤之死从你那儿窃取的生命。”[1]89-93诗人令人惊诧的奇喻增加了整首诗的艺术性，运用夸张的手法表达诗人一方面对精神爱情的肯定，另一方面对自然之爱的向往。

认知语言学认为比喻及其意象必须以某个原型为基础，诗中跳蚤的意象可追溯柏拉图在《会饮篇》里的一个故事，剧作家阿里斯托芬在宴会上讲述了一则寓言：人类本来是双体人，拥有两个脑袋，四条胳膊，四条腿，因为人类的骄傲和狂妄，众神之首宙斯一怒之下将双体人劈成两半，从此以后人类一生都在寻找自身的另一半，这个过程艰辛而折磨。[6]131-132阿里斯托芬说这就是爱的原型，“半人”这种不完整的状态更隐喻着个体是未完成，残缺的，它诉说着人类精神的孤独，而爱情无异于人类对于恢复完整状态的期待。

3.邓恩奇喻诗句中的哲理

在邓恩的诗歌中，一些运用奇喻手法的诗句蕴含了哲学思想。例如诗歌《一枚惠寄的墨玉戒指》，诗人指出墨玉戒指一方面“恒久无比”，一方面又“极易脆弱”，这好比诗句中男女两人的品质。再如诗歌《影子的一课》，诗中影子的奇喻用法阐明了爱情哲学。清晨的影子象征早期的爱情，具有伪装性，随着正午的到来，影子会消散，爱情的实质也逐渐明朗，男女双方会开诚布公，无所顾忌。正午过后，其他的阴影随之降临，影子越拉越长直至夜幕降临。诗中影子的意象恰如其分地诠释了爱情的哲学。

邓恩诗歌与他前辈及同辈诗人的作品风格不同，不同之处在于邓恩的诗歌采用口语化的语言，用词生僻，不注重音律。邓恩也在作品中广泛使用科学意象，比如天体运动，日月星辰，几何学中的圆规也成为了他代表作品中的重要意象。这些大量奇喻修辞的使用使得他的文风别具一格，充满深邃的哲学意味。哲学中认为世界是普遍联系的整体，从普遍联系的整体上可把握事物的本质和功能。事物内部具有矛盾的两方面，二者之间既对立又统一，矛盾是事物自身包含的既对立又统一的关系。矛盾的双方相互作用相互影响，世界得以永恒的发展。[7]以邓恩写给妻子的诗《离别辞：莫悲伤》为例，诗人将夫妻关系比喻成两脚规，夫妻二人和睦圆满离不开双方的坚定和扶持，在婚姻中，夫妻之间唇齿相依的关系正符合了自然辩证法的规律，爱情可视为矛盾的统一体，夫妻双方是矛盾关系的两方面，二者对立统一相互作用相互影响，在这样的效果下爱情才能永恒发展。[7]

4.结语

海伦加德纳认为：“奇喻作为一种比喻，其精巧比其公正更为令人震惊，或者，至少立刻令人震惊。它惯于劝说，或惯于详细说明，或证实一个一个要点……诗中有些东西需要陈说，得靠奇喻前来说明，或者，诗中有些主张需要推进，得靠奇喻前来促成。”英国玄学派诗人以智性取胜。17世纪，以约翰邓恩作品为代表的玄学派诗歌惯用奇喻这一技巧。诗人以奇喻的技巧歌颂了情感的力量，或赞美爱情的博大和高尚，或比喻新颖奇特的人生。奇喻能够展现智性，使感情哲理化，赋予普通的意象以奇妙的含义，达到一种令人诧异的艺术效果。

［1］胡伶俐.论约翰·邓恩《歌与十四行诗》中玄学奇喻的陌生化[J]．安徽文学,2013(10):89-93.

［2］张金凤.漫谈隐喻和多恩的爱情诗[J]．解放军外国语学院学报,2003(2):104-107.

［3］郭建伟.约翰·邓恩爱情诗的意象特征.湖南科技学院学报[J]．2015(4):42-44.

［4］吴笛.逻辑哲学的三段论与玄学诗歌的技巧.外国文学研究[J].2010(6):42-47.

［5］司德花，洪爱云.约翰·多恩诗歌赏析[J]．齐齐哈尔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0(2):74-76.

［6］沈谢天.奇喻的妙用和爱的原型—释读玄学派诗人约翰·邓恩的《跳蚤》一诗[J]．重庆科技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8(9):131-132.

［7］http://zhidao.baidu.com/link?url=5UUXfKqVnWCilmHrQf6akmaRhEmn-MorDis YDjsP-XI8hUwqHDpF1znl_yvlUevd_FGYPxgENzVZ1ZQO_r1NS_．

Interpretation ofmetaphysical conceit in John Donne's poetry

Sun dian-bo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Chuzhou University Anhui Chuzhou 239000）

In the early 17th century,metaphysical poets led by John Donne wrote through reason.Metaphysical conceit is an important aspect to show their reason.The paper cites John Donne and his peer poets’verses,analyzing the reason and philosophy embedded in the verses.In short,metaphysical conceitdisplays reason and philosophy.Itendowsordinary imageswith fantasticmeanings,eventually achieving a surprising artistic effect.

John Donne；Metaphysical conceit；Reason；Philosophy

I22

A

2095-7327（2017）-12-0171-02

孙殿波（1987.8—），女，安徽滁州人，毕业于安徽大学英语语言文学专业，滁州学院外国语学院讲师，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英美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