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英国图书馆译介史略

2017-04-13 03:53平保兴
山东图书馆学刊 2017年4期
关键词:博物院译介藏书

平保兴

(南京师范大学图书馆,江苏南京 210042)

学术论坛

晚清英国图书馆译介史略

平保兴

(南京师范大学图书馆,江苏南京 210042)

梳理晚清英国图书馆译介史料,运用传播学理论获得的研究结果表明,林则徐、梅辉立、郭嵩焘、郑观应、林乐知、古城贞吉、孙毓修、蔡文森、王国维、王滔、任廷旭等人为英国图书馆主要译介者。19世纪末20世纪初,英国图书馆重视藏书建设和书目服务,实行图书呈缴制,接受捐赠,任人入馆阅览。当时至少有12种报刊登载译介英国图书馆的文章。英国图书馆对近代中国图书馆事业产生了重要影响。

晚清 英国图书馆 译介史

鸦片战争的失败,不平等条约的签订,拉开了中国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序幕。从此,国力日衰,江河日下。为强国富民,抵御外侮,拯救民族危亡,林则徐、魏源、严复等一批有识之士,掀起了译介西方文化典籍的浪潮。晚清英国图书馆的译介就是在这一背景下展开的。目前学界在这一领域的研究,侧重于林则徐、魏源对西方图书馆的译介活动、影响[1]与评价[2],以及日本图书馆的译介和美国图书馆的译介。总体而言,国别图书馆译介的专题研究显得不足。本文借助美国学者拉斯韦尔(Harold Dwight Lasswell)的传播学理论,提出了外国图书馆学译介的“6W”理论模式,即在什么时代背景下→译介主体(谁)→译介内容(译了什么)→译介媒介(通过什么渠道发表)→译介受众(对谁)→译介影响(取得什么效果)。在此基础上,梳理晚清英国图书馆译介史料,探讨英国图书馆译介的主体与媒介、译介内容和英国图书馆对晚清图书馆事业的影响,旨在深化英国图书馆早期在我国接受史的研究,为学界提供学术参考。

1 英国图书馆译介主体和媒介

晚清图书馆学译介史料表明,这一时期英国图书馆译介者主要有梅辉立、林乐知、古城贞吉、季理斐、林则徐、郭嵩焘、郑观应、孙毓修、蔡文森、王国维、王滔和任廷旭等人。从其身份来看,他们有的是外国传教士,有的是外国汉学家;有的是洋务派官员,有的则是享誉中外的学者。

梅辉立(Willian Frederick Mayers,1831-1878)为英国驻华使馆汉文正使,笔名映堂居士。1874年,他在《中西见闻录》发表的《英京书籍博物院论》,讲述了该馆的创立年代、建筑、图书借阅、藏书品种、书籍采购和管理人员。古城贞吉(Kozyo Satakichi,1866-1949),又名古城坦堂,为日本汉学家。1897年,他从日本大阪《朝日报》翻译的《欧洲大学藏书数》一文,载于《时务报》第20期,涉及英国大学图书馆的藏书量。美国传教士林乐知(Young John Allen,1836-1907),1859年来华,有“教会报人”之称。1892年,他与袁竹一合译的《藏书大院》刊于《万国公报》第39期。1902年,《万国公报》第157期刊登他与范祎合译的《记藏书楼》,介绍了英国伦敦博物院图书馆。英国传教士季理斐(Donald MacGillivray,1862-1931),盛赞英国博物院图书馆宏富的藏书。1906年他与范祎合译的《英国博物院之大藏书楼》,发表于《万国公报》第211期。

钦差大臣林则徐为近代传播西方文化之先驱。他组织亚孟、亚林等人,翻译英人慕瑞的《世界地理大全》,编成《四洲志》,其中述及英国图书馆的藏书。1867至1868年春,近代著名思想家和翻译家王滔考察英国图书馆事业。1876年郭嵩焘出使英国,参观大英博物馆图书馆和牛津大学图书馆。其《使西纪程》一书,以很大篇幅叙述这两家图书馆的藏书、阅览规则和图书经费等。在《盛世危言》中,近代维新思想家郑观应称,英国图书馆收储新书,藏书丰富,有志读者,按章阅览,井然有序。翻译家任保罗,又名任廷旭,1904年在《万国公报》第181期发表译坛随笔,名为《藏书楼之利益》,叙述英国博物院图书馆藏书。清末民初学者蔡文森曾留学日本,1909年在《教育杂志》发表《设立儿童图书馆办法》。1910年目录学家、藏书家和图书馆学家孙毓修,在《教育杂志》发表2万余言的《图书馆》,也提及英国博物馆图书馆藏书。著名学者王国维从《大英百科全书》第9版翻译的《世界图书馆小史》,刊于《学部官报》1909至1910年第91-92,110,114-124,126-131和133-135期。该文约5万2千字,分为上古期、中世期和近世期,阐述了古埃及、古希腊、古罗马、法国、英国、德国、美国、俄罗斯等国的图书馆史。

当时英国图书馆译介文章的传播媒介,既有传教士、洋务派的刊物,又有商务印书馆创办的刊物,主要有《万国公报》《益闻录》《岭学报》《政艺通报》《学部官报》《知新报》《教育杂志》《教育世界》《时务报》《图书汇报》《新民丛报》和《中西闻见录》等。其中,创立于1868年的《万国公报》是一份知名的刊物。其发行人是美国传教士林乐知,华人编辑或译者为沈毓桂、蔡尔康、任廷旭、范祎等人。他们合署姓名,如“林乐知译,元和范祎述”,又如“[美]林乐知,上海蔡尔康识,吴江任廷旭识”,发表译介文章。这些刊物所载的《广励藏书》《英京书籍博物院论》《藏书大院》《富翁慷慨》《泰西藏书考略》《世界之图书馆》《藏书楼之利益》《欧洲大学藏书数》《英国博物院之大藏书楼》《购买中国书籍》《记藏书楼》《英国恶斯佛古书楼》等文,是研究晚清英国图书馆译介的重要史料。李钟履先生的《图书馆学论文索引》(第一辑),或因文献不足,未能尽收这些篇目[3]。

2 英国图书馆译介内容

通过对晚清图书馆学译介史料的分析,笔者认为,当时英国图书馆译介主要内容体现于图书馆类型、图书馆藏书量、图书呈缴、捐赠与经费、入馆借阅与书目编纂服务和图书馆规制。

2.1 图书馆类型

义捐图书馆为英国图书馆主要类型之一。在晚清文献中,义捐图书馆是指以私人捐款而建的图书馆。据记载,英国义捐图书馆最早出现于18世纪。1731年,佛兰克今在费拉特里费亚创立了一家义捐图书馆,购买各种书籍,面向大众,免费开放,因此它兼具私人图书馆和公共图书馆之双重特征。此后,英国各地竟相效仿,纷纷兴办图书馆。伦敦图书馆的发起人、著名哲学家留威斯和文学家喀拉衣耳,关心图书馆事业,捐出个人全部积蓄,用于建造图书馆。1770年,爵臣陆炳孙捐赠个人书籍和财产,创立了阿尔麦公共图书馆。1835年,出生于英格兰邓弗姆林的卡内基,通过自己的不懈奋斗,成为美国亿万富翁。功成名就后,他热心社会公益事业,拿出巨资,在英国建造329家图书馆和59个分馆[4],为英国图书馆事业做出了巨大贡献。

寺院图书馆也是英国图书馆类型之一。早在中世纪时,爱尔兰的寺院藏书甚富。那时著名的康他培利图书馆是一家寺院图书馆,为本奥额斯丁、曹图尔所建,保存了13-14世纪的698册书目,3千余种图书。辉德培图书馆、克禄兰图书馆的藏书亦丰,专供僧侣之用。奥克期福特基督教会图书馆、达尔亨寺图书馆、约克寺图书馆、铿他培利图书馆、林肯寺图书馆、怯取斯他寺院图书馆、富拉衣图书馆、吉斯他图书馆等,都是近代英国著名寺院图书馆。海阿福特为古代苦行僧院图书馆。威尔士惠尔斯的四个寺院皆有藏书,其中圣阿拍夫寺院图书馆最大,藏书1750卷[5]。这些图书馆藏书起初大多为个人捐献,在此基础上藏书量渐渐增多。

公共图书馆为英国规模最大、藏书最多的图书馆。大不列颠博物馆图书馆、西明斯他图书馆、诺丁希尔公共图书馆、培斯那尔额林自由图书馆等,为英国最具代表性的公共图书馆。它们出现于晚清文献中,译介内容主要是有关建馆的年代、创立者、藏书量和馆舍的历史沿革。“若伦敦之公共图书馆,则颇不甚发达。其最初之公共图书馆,则设于伦敦议事厅者是也。此爵臣威汀吞于千四百二十一年至二十六年间之创立,当时市民亦知保证其书籍。然至千五百二十二年,爵臣苏美尔珊德载书三大车以去,其余复毁于千六百六十六年之大火。至千八百二十四年,经设委员以谋规复,且另筑室,以供图书馆之用”[6]。

除上述外,英国还有大学图书馆和儿童图书馆。像达尔威区的学院图书馆、奥克斯福尔特大学图书馆、牛津大学图书馆等,都是当时英国著名的大学图书馆。而伦敦的小学校儿童图书馆是由市厅建立。市厅有12位图书鉴定委员。凡是他们认为适合儿童阅读的书,则由书店直接送至市厅,陈列一室,再由各小学校长来选购适合儿童阅读的图书[7]。

2.2 图书馆藏书量

随着图书馆的增多,英国图书馆藏书随之增加。据林则徐的《四洲志》记载,伦敦图书馆、剑桥图书馆、曼彻斯特图书馆收藏十二万五千卷古书,苏格兰图书馆藏十万卷书,爱尔兰图书馆藏书达十万卷[8]。据1892年英国《新报》报道,“在天下最大之藏书院,一在于法,一在于英。按法大藏书院合刻本、钞抄本计藏二百二十六万册。英则所藏者合一百五十万册,皆统全国之大藏书院”[9]。

在遍布英国各地的图书馆中,大英博物馆图书馆藏书量最多。在晚清英国图书馆译介文章中,它是介绍最多的图书馆,收藏“书籍不仅英国著作,实古今各国撰述丛集于此,总计共有一百数十万卷,每年增益者,亦不下数千卷。国史文学经济杂家,无不全备。目录写本一千余卷。书最古者,则自中国唐代时英国原写本多种,至今犹存”[10]。郭嵩焘将大英博物馆图书馆译为“布利来斯妙西阿姆书馆”,介绍它的藏书量、藏书目录、阅览室、来馆读者、阅书规则。“其书馆藏书数十万册,皆分贮之。古书有在罗马先者,有刻本,有写本,分别各贮一屋。其馀书籍,列屋藏庋。有专论乐器者,有专为藏书目录者。其藏书目录,或新收入,或移置他处,辄改记,亦十馀人司之。最后一圆屋,四围藏书六万卷。中高为圆座,司事者处其中。两旁为巨案曲抱,凡三。外皆设长横案,约可容千馀人。每日来此观书者六七百人。四围藏书分三层,下一层皆常用之书,听人自往取观;上二层则开具一条授司事者,司事者书其所取书于牌,分别分类,各向所掌取之”[11]。

那么,当时英国博物院图书馆藏书量究竟有多少?从译介文字看,关于其藏书量说法可谓各异。一种说法认为,英国博物院图书馆藏书,开始“只有士伦尼士之理学书而已,迨一千八百三十八年,而所藏增至二十三万五千卷,后更增为一兆六十万卷。……此楼所储,手写本最富,而每岁又辄增三万余卷,渊欤其美备矣”[12]。另一种说法认为,“英京伦敦之大博物院,为世界著名之所。其中有大藏书楼,储庋之多,亦为世界之独一。创立此楼之时,不过有书五万函,今则已有四兆五十万函矣。而每年添入之书尚年得五万函,又零卷五万册,报章二十五万册,宜其书之富如此也”[13]。又一种说法认为,英国博物馆图书馆藏书一百余万卷[14]。还有一种说法认为,它的藏书量共200万册,仅次于巴黎国民图书馆,位居世界第二[15]。

除上述外,还有英国图书馆和大学图书馆的藏书量的译介文字。郑观应的《盛世危言》称,英国共有200家图书馆,藏书凡287万2千册[16]。在古城贞吉的译文中,英国大学图书馆藏书达180万卷[17]。

2.3 图书呈缴、捐赠与经费

1709年,英国颁布的《版权法案》规定,凡在英国出版的图书,必须呈缴样本,由图书馆保存。1874年,映堂居士在《英京书籍博物院论》写道:“惟英国当今各书肆刊刻之书,每种按例必将二份送院藏存,以备考查”[18]。1892年郑观应的《盛世危言》说,凡英国新刊之书,照例送图书馆两份收储。如有益于国计民生者,除获政府重赏外,给予若干年的独刊权[19]。1902和1907年,《万国公报》两次提到这一制度。“现在英国无论何人每印一书,必送入藏书楼一部”[20]。“英国法律,无论何书,印于英国者,必赠大藏楼一份,且此楼存款甚巨。每年所入之利息,亦可用购新出之书。而各国学堂中之著书者,亦深愿以新著,遗送于楼中,因此楼名誉甚高”[21]。

法律制度的规范,激发了民间捐赠私人图书的热情。1753年,一位名叫萨漠斯士伦的英国人立下遗嘱,将他收藏的4万部图书赠给英国博物馆图书馆[22]。该馆还获得了许多世界各地出版、捐赠的重要新刊或目录。为了开启民智,英国地方行政和教育主管广励藏书,大力倡导市民为图书馆捐赠图书。英国“各地从公捐出地叚,向各殷户富民集资建筑,又向各书肆并各行店公司厂馆之工商人等,分捐书籍种数,如此便不费力,而易于集事,如幸而该地有富户欲行善事,大约能捐金至一十五万,便大有可观。而声称无穷,所赖有地方之责,与有教育之权者,随时劝导,广开风气,使我英遍国中,皆有此等书藏,使人才必多”[23]。

英国政府还推行征收地方图书税,用于图书馆的图书经费。有了经费的保障,英国图书馆广罗书籍,收藏其他国家出版的珍贵文献,如购买我国康熙年间6109本34种铜版的《古今图书集成》。据报道,“英国知北京有人珍藏此书,欲沽待价,故备价购买,置诸博物院,以供有志中学者览焉。此书已为英人买去矣。又谓,驻英中国钦使郭公曾往英京博物院,见所储中国书籍,虽未全备,而满架琳琅,已大有可观云”[24]。

2.4 入馆借阅与书目编纂服务

英国图书馆藏书丰富,任人入馆阅览,但明文规定,读者只能在馆中阅览书籍,不得携出[25]。爱丁堡设有大书院,藏书数百万册。读者皆可入观,但不能将书携出。英国伦敦博物院图书馆规定,读者可以任选书读,惟不令携去。

英国图书馆有严格的书刊借阅制度,包括办理阅览证、借阅期刊、借阅期限、图书超期罚款、丢失赔偿等事宜。如,“有志读书者,先向本地绅士领有凭单,开列姓名、住址,持送院中董事,换给执照,准其入院观书,限六阅,月更换一次。如欲看某书某册,则以片纸注明书目,交值堂者检出付阅(就长案上静看,不许朗诵。阅毕,签名书后何日何处何人阅过,缴还经手。该值堂年终查核,知何书最行。另有赁书楼,有股份者,每年出书银四元,可常往看。各处新报俱全。只准借书两本,限两礼拜归还,如无股份者,赁阅,每日计银两先付),阅毕缴还,不许携带出门及损坏涂抹。倘有损失,责令赔偿。特设总管一员,司理其事,执事数百人。每年经费三十万金”[26]。当时伦敦博物馆图书馆的取书方法独特。“藏书处之楼级太多者,恒用自给书籍之法。此法于给书棹上有一键柜,以打电报之法报书籍之号码,则藏书室中人取书而以机械运动于洽书柜上,其法颇便云”[27]。这是一种颇为先进的借书法,而英国爱的因巴图书馆借书法也颇为新奇。“贷出部几案之前,遍悬木片,如小学校生徒之名牌然。牌之表里,号数皆同而异其色。可贷之书籍,依序书之。已贷出者,则反其片而以里向外。借者不必询诸馆员,一览自悉。馆员亦无须诠索还答,时间劳力,节省无算”[28]。

为了方便读者检索图书,英国图书馆建立了目录编纂队伍,专事馆藏目录的编纂工作,有的大型图书馆目录编纂者竟达50余人。英国博物院图书馆印成的藏书目录,每部有1000册。英国政府每年资助4000英镑,用于图书馆目录的印刷费用。英国读者入馆可见目录,欲借书,可先检索目录。馆内有一种特别目录,它将著者姓名和书名汇成表格,读者查之,一目了然。“欲观诵某书,则有纸一小方注明某书某号,付与值堂之人,以便持取,片时即可见捡来”[29]。英国爱的因巴图书馆阅览室备有散片硬纸目录,外借部准备了数部印刷型目录。当时欧美各国大图书馆,皆备英国大图书馆的目录,一可方便读者查检图书,了解书之内容,二可便于读者前往英国读其书[30]。

2.5 图书馆规制

在《盛世危言》中,郑观应介绍了英国伦敦博物院图书馆的17条规制。它们明确规定了图书馆开设的宗旨、开放时间、读者入馆需办手续、阅览图书规则、读者对馆员服务的监督等事宜。“一、书楼之设,原为供人阅看,增长学问。惟礼拜日及各节期不得入观,余日无论风雨,俱开各门。二、门开时刻,自西九月初起,至四月底止,早九点钟开门,晚八点钟关门;五月至八月,则九点开而七点闭。三、欲入观书者,先将其来意、住址写明,交总管阅看。四、未入,先二日须有荐函致总管。如荐举人果系可靠,本人只写住址姓名即可入内。五、荐函如不可靠,总理即不许入,或与董事同议之。六、入楼之人各领一牌.嗣后随便持牌住观。至换牌之期,凭总管更给。如不换牌者,则不得再入。七、所领之牌随身佩带。甲领之牌,乙不得冒住。八、年不满二十二岁者,不许入楼。如必欲入观,亦可与董事议之。九、不准污坏书籍。十、不准以纸置书上而写之。十一、楼内地图及各图画,若不向总管言明,不准以纸加图,照影描画。十二、楼内须雅静,不许高声喧嚷。十三、阅毕之书,仍置原处。十四、不遵规例者,不准入楼。十五、若擅取书籍出楼者,照偷窃例科罪。十六、使执投人所取之书,亦必交该役送回,掣取原条。如不掣回,似乎书仍末交,恐致争论。十七、本楼人有得罪看书人处,执投入有不善处,许看书人写信告明总管”[31]。

3 英国图书馆对晚清图书馆事业的影响

晚清英国图书馆的译介文字,让国人看到了中英两国图书馆之间的差距。从这一时期英国图书馆译介者的文字和开办书藏者的主张可见,英国图书馆对中国图书馆事业的主要影响表现于如下三端:

一是兴办新式图书馆,培养栋梁之才。任廷旭在译介英国博物院图书馆藏书后发表感言,主张创建新式图书馆。他指出:“方今欧美各国,咸望中国,仿行西法。或在北京,或在上海,创造大书楼,并设博物院,搜辑数千年来藏于公家及民间之书籍古玩,悉荟萃于其中。不但化无用为有用,可增长国人之见识,且可增国人之生计。若自外人观之,更可显扬亚洲古国之声明文物,以启他国之敬心,一举而数善备。所望当道有志之士,加意提倡之耳”[32]。郑观应力主仿效英国,建立图书馆,培养人才。他说:“夫英国近数十年来,人但诩其称雄宇内,人才辈出,而不知其培植人才之法,有以致之也。此正谓人才得而国家兴矣。然设立书院,法似平平,久而行之,其效捷于影响。诚能仿而效之,人才之验,亦必接踵而兴矣。跂予望之”[33]。

二是仿行体制,丰富藏书。徐树兰考察英、法等国图书馆办馆经验,创建了古越藏书楼。他实行藏书开放,将7万余卷译本、标本、报章等供全郡人士阅读。他说:“泰西各国讲求教育,辄以藏书楼与学堂相辅而行。都会之地,学校既多,又必建楼藏书,资人观览。英、法、俄、德诸国收藏书籍之馆,均不下数百处。伦敦博物院之书楼,藏书之富,甲于环球,一切有用之图书报章,亦均分门藏弆。阅书者通年至十余万人”[34]。古越藏书楼的办馆章程,与英国博物院图书馆开放时间、读者入馆手续、阅览规程颇有相似之处。譬如两馆都规定,上午开馆时间定为9点;如读者入馆须登记,领牌,馆员检书,读者阅后须交还馆员;读者在室内不许高声喧嚷,随意谈谑等。英国儿童图书馆藏书量,大抵每个儿童拥有一册图书。鉴此,蔡文森主张中国必须学习和仿效英国伦敦小学校图书馆,建立自己的儿童图书馆。他指出,这是“我国今日力所能为之事也”[35]。英国人广劝藏书,收藏古今本国和外国图书,既详且博。“今如京师之学部图书馆,是其例矣”[36]。“泰西各国均有藏书院,博物院,而英国之书籍尤多,自汉唐以来,无书不备。……各国皆当仿行也”[37]。

三是倡导读书趣味,改良图书馆。“英国人士,研究通俗图书馆之利害者,议论纠纷,惟以小学教育之普及。青年男女读书之欲望,不复能抑,于通俗图书馆中,少咀嚼读书况味。其欲望当日益高尚,此而无之。彼将偿其愿欲于贷书店等处,其危险更有甚焉。今日社会改良家及教育家,方设种种问题,研究图书馆改良之方法,由何道以高尚民间读书趣味,俾能为成人最有益之教育机关,皆重要之事也”[38]。在译介者看来,中国新式的图书馆应当成为民众的教育之所,从而发挥图书馆社会教育的功能。

4 结语

综上所述,晚清是英国图书馆在中国译介的肇始期,形成了一支以外国传教士、中国官员和中外学者为主体的译介队伍。译介处于一种零散的、无系统的状态,主要涉及图书馆类型、图书馆藏书量、图书呈缴、捐赠与经费、入馆借阅与书目编纂服务和图书馆规制。英国图书馆任人入馆阅览书刊,实行图书呈缴制度。政府广励藏书,倡导国民为图书馆捐款等举措,充分体现了英国图书馆公益性的特征和和培植人才之宗旨。当时的《万国公报》《益闻录》《岭学报》《政艺通报》《学部官报》《知新报》《教育杂志》《教育世界》《时务报》《图书汇报》《新民丛报》和《中西闻见录》等为晚清传播英国图书馆主要媒介。英国图书馆的译介对近代中国新式图书馆的创立、图书馆藏书的丰富和高尚读书趣味的倡导产生了重要影响,为我们客观、全面了解英国图书馆早期在华的接受史提供了学术参考。它昭示世人,译介是学习、借鉴、变通和融合之途,也是吸收一切外来文明成果和创新发展民族文化的重要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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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riefReviewofBritishLibraries’TranslationandIntroductionHistoryintheLateQingDynasty

Ping Baoxing

The paper gets the result that Lin Zexu, Willian Frederick Mayers, Guo Songdao, Zhen Guanyun, Lin Lezhi, Kozyo Satakichi, Sun Yuxiu, Cai Wensen, Wang Guowei,Wang Tao, Ren Tingxu and others are the main translators and introducers of British libraries by considering the relevant historical materials of British libraries in the Late Qing Dynasty, and using the theory of communication science. At the end of nineteenth century and early twentieth century, British libraries paid attention to the collection development and bibliographic services, carried out book presentation system, accepted donations, and allowed people to read books in libraries. There were at least twelve newspapers and magazines which published articles about British libraries at that time. British libraries had important influences on the cause of modern Chinese libraries.

Late Qing Dynasty; British libraries; Translation history introduction

G250.9

A

平保兴(1963-),研究馆员,研究方向为图书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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