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甘梦媛
现实寸步难行,欲望步入毁灭
——浅析《欲望号街车》的矛盾冲突
□ 甘梦媛
田纳西·威廉斯的《欲望号街车》客观地把一个真实的矛盾的世界展现在读者面前——社会是如何迫使像布兰奇一样心智敏感而又不想循规蹈矩的人走向毁灭。1951年电影版的《欲望号街车》中,费雯丽与白兰度精湛的演技让观众通过光影感受到年代大背景下的社会矛盾、爱与欲的两性矛盾、欲望与现实的矛盾以及作者个体与社会的矛盾。这是电影的魅力,也是戏剧的魅力。压抑的黑白影调下阐释着“现实寸步难行,欲望步入毁灭”。
矛盾冲突;传统道德;欲望难填
《欲望号街车》作为美国杰出剧作家田纳西·威廉斯的代表剧作,先后获得了纽约剧评奖、普利策奖和唐纳森奖三项美国戏剧界大奖。《欲望号街车》的剧本成书于1947年,此时的美国正值反对同性恋浪潮高峰期,与此同时,北方现代工业文明与南方传统的种植文明形成了尖锐的冲突。田纳西·威廉斯本人就是一名同性恋,现实环境和自身因素驱使他创作了影响至今的《欲望号街车》。《欲望号街车》这部影片刚刚搬上大银幕就在美国纽约的剧场上演855场。2010年为纪念《欲望号街车》上映65周年,苏格兰芭蕾舞团更是创作了全新的芭蕾舞剧版《欲望号街车》。随着时代变迁,《欲望号街车》在时代的浪淘中没有被淘汰,这得益于其深刻的主题内涵,信奉僵化的传统道德价值观的世界里,想要改变的人们进退两难无所适从。现实寸步难行,欲望步入毁灭。本文以1951年电影版《欲望号街车》为例子,浅析其中的矛盾冲突。
挪威著名戏剧家易卜生的“问题剧”是将公共话题、社会问题引入戏剧从而揭示矛盾、关注社会的。问题剧也称“社会问题剧”,是一种以社会问题为主题的戏剧作品。19世纪中叶,由于欧洲民族民主运动的发展,批判现实主义的文艺思潮开始出现。不同于传统戏剧人物的性格命运,《欲望号街车》在戏剧创作中秉承问题剧的精神,以小见大,通过布兰奇的悲剧故事反映20世纪40年代的美国社会问题,表达作者田纳西·威廉斯的个人诉衷。
一部伟大的戏剧创作和它成形的年代大背景密不可分,《欲望号街车》中女主人公布兰奇的悲剧一般被认为是由她的矫揉造作、敏感和不切实际的幻想造成的。这只是其浅层次的悲剧缘由,布兰奇的悲剧命运和她所处的年代大背景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
《欲望号街车》讲述的是,南方地主家的大小姐布兰奇在北方工业文明的冲撞下家道中落,布兰奇错误的行为促使同性恋诗人丈夫含恨自杀,对爱充满渴望的布兰奇又因自己和学生发生不良关系被学校辞退。孤苦无依的布兰奇搭乘一辆极具隐喻符号特征的名为“欲望号”的街车,换车去了一个叫做“墓地”的地方,坐6条街区到天堂乐土下车的妹妹家准备开始新的生活。可是一切并不如她所想,妹妹丝黛拉嫁给了波兰移民的儿子斯坦利,一家人就住在一栋简陋的公寓里。粗鲁桀骜的斯坦利看不惯布兰奇的矫揉造作,并调查到布兰奇的过往,将之公诸众人,企图毁灭布兰奇。在丝黛拉生产的晚上,斯坦利酒后强暴了布兰奇,布兰奇彻底疯了,走向悲剧,走向毁灭。
布兰奇想在小寓所中重建的她梦中的南方精神家园与现实中北方工业文明的公共空间形成巨大冲突。布兰奇是典型的南方淑女,在妹妹丝黛拉家中依旧保持着自己的“身份”。布兰奇曾经拥有大庄园,美丽高贵,拥有南方小伙子们疯狂的追捧与赞美,一切是那么的诗意。但是时代在变迁,南方种植业与其贵族阶层文明被北方工业市民阶层文明取代。布兰奇不愿意面对工业文明的到来,结果只能是走向悲剧。《欲望号街车》取得巨大成功的原因之一就在于,它不单单在说故事,而是在说故事的基础上揭示了年代大背景下同性恋问题、南北问题、种族问题的矛盾冲突。
布兰奇这个人物的塑造展现出南方清教徒主义和原始享乐主义的冲突。她无法忍受自己热爱的丈夫艾伦用他们的婚姻遮掩自己同性恋的身份,间接地导致了丈夫的死亡。她为了排遣内心的孤寂和自责,一次又一次地屈身于陌生男人的身下,但精神上没有丝毫的愉悦感。
爱与欲一直在纠缠着布兰奇,布兰奇无法控制自己爱的欲望。当她在妹妹家与善良的米奇坠入爱河的时候,她以为可以有新的生活,但是爱情在现实面前如此不堪一击。当米奇从斯坦利的口中得知布兰奇的过往,他无情地离开了布兰奇,理由是“母亲不会接受布兰奇这样的女人进家门”。在男权社会,即使是善良的米奇也无法接受布兰奇这样的女人。沉溺于爱的幻想,依附于男人的布兰奇也根本无法与命运作抗争。
丝黛拉的丈夫斯坦利认为布兰奇无病呻吟,谎话连篇。斯坦利身上有着强烈的男性特征,大男子主义,对待女性简单粗暴。斯坦利与布兰奇之间注定是矛盾与冲突。在影片的最后,斯坦利强暴了布兰奇,布兰奇的精神完全崩溃,走向灭亡。田纳西·威廉斯似乎在告诉我们,在那时的美国男权社会,女性只能是男性的附属。无力和命运抗争的所谓的“不道德”女性注定走向悲剧。
现今,我们的社会仍旧是男性掌握主要话语权,依然有男性的道德标准束缚着当代女性。不得不说《欲望号街车》揭示的爱与欲的两性现实矛盾在21世纪依旧有着现实意义。
田纳西·威廉斯认为:性爱(欲望)是人类的“庆典”,是对死亡的“挑衅”,欲望能够使人真实地感受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世事变化,承诺可以打破,信念可以放弃,感情亦会变味,在现实生活中能够真正不朽的是人类的欲望。欲望超脱现实,会使人走向癫狂乃至灭亡。这也是《欲望号街车》想要表达的核心思想。
布兰奇家道中落,心爱的丈夫间因自己死去,家人接二连三地离世。巨大的痛苦笼罩着布兰奇,她呆在暗处孤芳自赏,难以融入现实社会。布兰奇抵抗恐惧和死亡的方式是释放自己的欲望,同时她也难以控制住自己的欲望。布兰奇沉溺于幻想中,依附于男人,接受每一个陌生男人的“好心肠”。现实一次又一次地敲醒布兰奇,可是布兰奇已难以步入现实——巨大的现实痛苦无法使她从美好的幻想之中抽离。布兰奇想要通过欲望来逃避现实,但是不切实际的欲望只会加速布兰奇灭亡的进程。
布兰奇的内心有着太多的不甘:不甘丧失贵族的地位,不甘降低身份,不甘低俗,不甘过平庸的生活。但是岁月变迁,时间流转已无可挽回,唯有努力面对生活和命运抗争才能得以生存。当虚无的欲望面对残酷的现实,布兰奇被时代所抛弃,等待她的只能是悲剧。
《欲望号街车》的作者田纳西·威廉斯在现实生活中是一位同性恋者,布兰奇的身上脱离不了作者的影子。布兰奇是一个挣扎在本我和自我之间的女性,她的塑造者田纳西·威廉斯其实就是现实生活中的“布兰奇”。
1911年,田纳西·威廉斯出生在一个典型的南方没落家庭,他的童年是沉默和压抑的。田纳西·威廉斯后来回忆说:“书本成了我的归隐地,我的洞穴,我的避难所。我在逃避些什么呢?我那个时候体弱多病,邻居家的男孩笑我是娘娘腔,父亲称呼我为南希小姐。”在那个时候田纳西·威廉斯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同性恋倾向,一直活在自责和阴暗中。田纳西·威廉斯作为个体与他所生活的社会有着巨大的矛盾。也正是这种矛盾让他更为深刻地认识到“社会如何迫使那些心智敏感而又不想循规蹈矩的人走向毁灭”。童年的不幸创伤,个体与社会的矛盾为田纳西·威廉斯创作出不朽的戏剧剧本《欲望号街车》提供了立足于现实社会的创作素材。
田纳西·威廉斯在《欲望号街车》中将人物建立在立体的时空中,以小见大,给剧中的每一个人物都设置了性格矛盾点。通过对南方淑女布兰奇的悲剧命运的塑造,表达了对20世纪上半叶美国南方文明消亡的诗意悼念。
《欲望号街车》的创作表达了信奉僵化传统道德的世界里人们的矛盾与冲突。布兰奇是社会矛盾和妇女价值观的受害者,同样也是田纳西·威廉斯的悲剧,他想要通过作品呼吁大家正视同性恋,但在当时的美国也只能是虚弱无力的呼唤。
1983年田纳西·威廉斯因吞食药片窒息死亡,而今天仍旧可以在大小剧场看见《欲望号街车》的身影,审视着我们当今的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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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单位:江苏师范大学传媒与影视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