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证析疑》血证诊疗思路探讨

2017-04-04 12:49张佳乐
山西中医药大学学报 2017年5期
关键词:血证麦冬气血

洪 靖,王 鹏,周 晨,张佳乐

(安徽中医药大学,安徽合肥230038)

余午亭,名淙,新安歙县人,明代新安医家。余午亭自幼攻读儒学,熟读经史,为邑之秀才,受堂兄余傅山之教益,遂弃儒习医,精研《内》《难》之旨,融东垣、丹溪之道,斟酌前贤之说[1]。著有《余午亭医案》《医宗脉要》等著作,但均已散佚。现存《诸证析疑》一书,可代表其临证主要思想。余氏悉心钻研众家对血证的认识,在诊治血证中,分经辨证,注重脉法,遣方用药灵活善变。其独重从气血立论辨治血证,给后世学者提供了宝贵的临床思路。笔者试探讨《诸证析疑》中血证诊疗思路,恳请诸方家批评指正。

1 学他山之石

1.1 博采百家理法

《诸证析疑》一书,上承《黄帝内经》,援引《素问》。如据“人卧血归于肝,肝受血而能视,足受血而能步,掌受血而能握,指受血而能摄”,阐述人体得肝血之滋养以维持正常的生理。书中亦有以己之言但具其意者,其言“《经》又曰:心主血,肝藏血,肺主气,肾纳气”。《黄帝内经》中原无此语,此乃是余氏据《素问·痿论》“心主身之血脉”,《灵枢·本神》“肝藏血”及《素问·五脏生成》“诸气者,皆属于肺”之言,并于一处引用而成。[3]余氏认同朱丹溪对血证的认识,如“口鼻出血皆是阳盛阴虚,有升无降,血随气上,越出上窍,法当补阴抑阳,气降则血归经”,“见诸血为热症,由君、相二火亢盛煎迫而出诸窍也”,“凡下血不可纯用寒凉,必加味为佐,久不愈用温剂,必兼升举药,仍加酒浸,寒因热用之法”。

1.2 善用前人方药

余氏博览群书,将各种医书中的方药运用到血证的治疗中。如引《妇人大全良方》中四生丸治疗阳乘于阴、血热妄行之吐血、衄血;用《泰定养生主论》中滚痰丸治下血暴下;引《小儿药证直诀》中六味地黄丸治吐血后调养;以《太平惠民和剂局方》之参苓白术散治血证日久虚弱。

余氏效古而不泥古。如余氏在白虎汤的基础上加黄连、前胡、生地、苏子、麦冬变成加减白虎汤,治衄血如注屡有奇效。知柏地黄汤去山药、山萸肉、茯苓、泽泻,加生地、天冬、麦冬、沙参、贝母、阿胶、苡仁、茯神,组成知母地黄汤,治唾血、咯血由肾经而来,疗效显著。余氏虽效法古人,但不拘泥,擅于思考,因而在前人论治血证的基础之上有长足发展,值得后学认真思考。

2 从气血立论

余氏论治血证,审查洞微,重视《黄帝内经》中的气血理论。《灵枢·决气》曰:“上焦开发,宣五谷味,熏肤充身泽毛,若雾露之溉,是谓气。中焦受气取汁,变化而赤,是谓血。”余氏对此注释:“是血也,乃水谷之精,调和五脏,洒陈六腑,化生于脾,统于心,纳于肝,宣布于肺,灌溉乎周身。”余氏从中得到启发,从气血立论辨治血证,指出“人知失血之症系于血,而不知失血之原系于气”。又如《灵枢·营卫生会》曰:“营卫者,精气也;血者,神气也。故血之与气,异名同类焉。”余氏认为:“血与气不相离也,故气升血亦升,气降血亦降,气清血亦清,气浊血亦浊,气热血亦热,气寒血亦寒,气冲逆则血暴横,是气主乎血,血从乎气,血脱益气。”余氏以取类比象的方法,阐释血证之病机,“血譬水也,气,风也,热气鼓动于血,犹狂风之鼓动水,白浪滔天,血涌如泉,皆系风系气之所使”。血不循常道而出,正如风热之气鼓动水外溢。因此,明气血不相离之义,方可胸有成竹。

余氏认为血证病机乃血热妄行,未有寒而见血者。因为血热则流通,血寒则凝结。治血当先清气,而清热者即清气。余氏在临证诊治中,对新安医家的温补理论也有所继承,并非一味纯用寒凉。[4]对于气虚下陷的患者,他主张升提,补中益气,调中益气加乌梅、槐花、黄芩、黄连、干姜少许。因人体精血皆生于谷气,而脾主统血,故治血证不宜纯用寒凉,必资补剂收功[5]。

3 治血之理法

3.1 分经辨证

余氏提出:“人身之血,赖气升降,气升则升,气降则降,气逆则逆,气和则和,气行则行,气止则止,气清则治,气浊则乱,是失血原于气热妄行明矣。”因此,余氏认为在治疗血证过程中当先辨血出何经。“唾血者,鲜血随唾而出,本诸肾经;若紫黑色,由肺气壅遏,瘀血内积,不能下降所致”,“吐血、呕血俱出于胃经”,“咳血者出于肺经”,“咯血者出于肾经,咯血夹痰出者是也”,“舌上出血如泉涌者,或如线者,乃肝与心经之火壅塞于舌窍而渗之也”,“耳中出血,乃肾虚血热而肝胆之火迫于耳窍”,“小便溲血由心与小肠热甚,故阴血错经妄行”。余氏从出血部位的不同先辨识血出何经,再分经论治,这对当代中医临床血液疾病的研究具有指导意义。

3.2 注重脉法

余氏在血证的辨证过程中尤重脉诊,在《诸证析疑》一书中,其对血证各种脉象有详细的记述。如“身凉脉静者易治,身热脉大者难愈。吐血、唾血脉滑小弱者生,实大者死。唾血脉坚强者死,滑濡者生。咯血、咳血脉弦数者死。衄血身热者死”。“病人面无血色,寒热,脉沉弦者衄也。脉芤为失血,涩为少血”。“尺脉微而芤为尿血”,“脉极虚芤迟为下利清谷、为亡血、失精,脉浮弱,按之弦者下血,脉细弱者生,脉大身热者死”。

3.3 遣方用药变化灵活

在处方用药方面,余氏随证立方,加减变化灵活。因于肺经或阳明胃腑之鼻衄,治以凉血行血为主,急用百草霜擂水涂鼻,及龙骨散吹入鼻中劫止,仍服四生丸、犀角地黄汤凉血散胃火,甚者用白虎汤。善饮者衄血,黄连石膏汤加葛根、升麻。治疗唾血来自肾经者,用知母、黄柏、熟地、天冬、童便,入桂少许;肺血,以片芩、麦冬、山栀、桔梗、郁金、苡仁。余氏在治疗吐血方面独有心悟,在临床中提出了治吐血三要,一曰正治,犀角地黄汤、四生丸,及清凉四物汤、蒲黄小蓟饮急治,辰砂六一散调灯芯汤灌之,黄连白虎汤亦常效。从治用炒黑干姜数钱研末水调服,又法用韭汁一盅加童便、姜汁、好酒少许和饮有验。并有《吐血异证》医案一则,记载一吐血病人“每日清晨洗面,口中便觉血腥,即吐血三口,不加不减,因而延至午后洗面,其吐亦然……乃用四物加牡丹皮、红花以生血凉血为君;酒柏杜仲以滋肾为臣;麦冬、白术清肺健脾为佐;荆芥、泽兰以清头面为使;少加童便以生津降火。服二十剂,血已减半。江幼科议去红花、丹皮、童便三味,服数剂,吐血如初。仍如前味,服数十剂痊愈”。笔者认为吐血日久,必会津血大伤,久病挟瘀,故以四物汤养血,红花、丹皮凉血消瘀,加杜仲、麦冬、白术固本培元以收功。

4 结语

《诸证析疑》对血证之论述医理详备,用药谨慎,在寒凉药基础上稍加升提之药,补中益气。其方药虽大都来自诸家,但临证中灵活善变,对方药的加减变化熟稔于胸。余氏诊疗血证注重脉诊,每章之下附有详细的脉法。并且主张分经论治,将血证的病机与经络相互联系,值得后世学习。余午亭学术上私淑李东垣、朱丹溪,尽管其诊疗血证多建立在前人的基础之上,但有所创新。余氏提出从气血立论辨治血证,理法清晰,学术观点独到,在临床上多有效验。对余氏血证之诊疗经验进行研究,对当代中医临床血液病的诊疗大有裨益,有利于丰富和发展祖国医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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