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帮华
(长江师范学院 教师教育学院,重庆 408100)
高中语文教科书口语设置钩沉及审视
向帮华
(长江师范学院 教师教育学院,重庆 408100)
“建国”至今,我国高中语文教科书中的口语设置历经重读写轻口语设置阶段、口语功能缺失阶段、无统一的口语设置阶段、语文大纲口语要求与实践脱节阶段、以及与“读写”地位并列且开创口语交际新时代阶段。高中语文教科书口语设置变化内在的实质是编者、教师、学生、社会等因素的变化,是对口语从静态到动态的认识过程的变化。良好的口语交际能力是现代公民的重要素养,高中语文口语教材的编写与教学应受到应有的重视。
高中语文教科书;口语设置;历程
随着我国第八次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的大力推行,特别是2003年4月教育部颁布 《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 (实验)》以来,“口语交际”作为一项课程教学内容 (与“阅读与鉴赏”“写作”及其他选修课程并列),其重要性愈见突出。正如课程标准所指出:“良好的口语交际能力是现代公民的重要素养。口语交际是在一定的语言情境中相互传递信息,分享信息的过程,是人与人之间交流和沟通的基本手段。”[1]
众所周知,由于语文高考不考口语的现实,老师不教,学生不学,高中语文教科书中的口语设置形同虚设,犹如一个被废了武功的武林高手,教科书难以发挥其全部“功力”。更何况从建国以来有些时段的高中语文教科书根本就没有口语设置,使我们的高中语文教科书存在这样或那样的不足。即使有口语部分的设置,也是厚读写薄听说,重写作轻口语,或重“说”轻“听”,有的内容也枯燥无味,质量也有待商榷。可以这样说,我们的高中语文教科书“发育不良,成长不全”,老师与同学“爱口语”却“金口难开”。也许我们都认为,“语文本来是母语课程,在生活中口语锻炼也够多了,口语能力自然养成于生活中”,但事实上很多成年人在口语表达方面都有着很大欠缺。随着高中语文新课程标准的颁布,面对高中语文“必修课程”压缩为高一至高二两个学期半的现实,语文教科书中的口语部分怎么编写、编写什么、怎样服务于口语交际的教学等问题日渐突出。鉴于此,时值新课程改革反思之机,在强调提高学生语言实践运用能力的呼声中,在当下高考招考制度变革的背景里,本文通过对我国人民教育出版社出版的高中语文教材中的口语设置部分的发展过程进行梳理,以史为鉴,以期找到对“表达与交流”(口语交际部分)教科书的较好的编写及应用策略,并就教于方家。
“建国”以来:时间段限制为从1950年7月 (即以1950年7月中央人民政府出版总署编审局名义编写的1950年9月新华书店原版、1950年11月第一次修订原版、1950年12月北京初版并由人民教育出版社出版的 《高级中学语文课本》第一册为起点至2003年12月,即以人民教育出版社中学语文室编著的2003年12月第一版,由人民教育出版社出版的 《全日制普通高级中学教科书 (必修)语文》为时间段终点)止,历时54年。
人民教育出版社:即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人民教育出版社的简称,1950年12月1日正式建社至今 (“文革”期间曾一度停止工作)。
高中:指我国的普通高中,而不是职业高中。
高中语文教科书:指学生用的高中语文教科书,既不是教师教学用书 (教参),也不是教学辅助用书。
口语:现代汉语 (普通话)的口语,指人的听话、说话交际行为及方式。口语是人们用以传播知识信息、交流思想情感的一种工具,具有快捷、简便,自然、灵活,新鲜、活泼等特点。
此段时间由于没有一个全国通用的高中语文教学大纲,加之刚“建国”不久,刚刚起步的高中语文教科书的编写主要继承解放区的优良传统及“国统区”的一些编写经验,在语文教科书编写方面来不及作详尽考虑,语文能力训练和语文知识没有统一安排。这段时间的教科书中几乎没有提及口语训练,更谈不上口语能力的培养了,可以说高中语文教科书中口语设置几乎没有。
不过值得欣慰的是“口语”2字在此期第一次出现了。1950年9月出版的 《高级中学语文课本》第一册所述:“选文言的主要目的,在使学生明确地了解文言跟现代口语的同异,养成阅读文言参考书的初步能力。”[2]该册教科书全是文选,没有口语内容设置。但只要我们仔细揣摩这“口语”2字在教科书中应该与口语训练、口语交际的设置无关,只不过是编者在叙述文言时顺带提出罢了。
有一点不能忽视,那就是从此期开始,“国文”“国语”的学科名称被取消,新建的学科定名为“语文”。1949年更名“语文”时,叶圣陶以华北人民政府教育部教科书编审委员会主任委员的身份参与,作为主事人的叶圣陶是这样给“语文”正名的:“平时说的话叫口头语言,写到纸面上叫书面语言。把口头语言和书面语言连在一起说,就叫语文。”[3]可见,“语文”从名称确定的那一天起,就突出了该学科进行语言全面训练的特征。只不过在高中语文教科书中没有得到体现,当然与之伴随的便是极其粗糙简陋的听说教学。除了上述原因,加上1954年前后的语言文学分科大讨论也可能导致语文教科书中的编写顾此失彼,从而导致重读写,轻口语设置的事实也就是很正常的事了。
1956年11月,经过增补修订后的 《高级中学文学教学大纲 (草案)》印行第二版,正是在这个教学大纲中,第一次明确提出了“说话能力”一词,在该大纲第三部分有这样的论述:“在说话能力方面,应该注意训练学生说普通话。为了提高学生说普通话的能力,教师应该用普通话教学,并且要求学生用普通话作各种口头练习如叙述、回答问题等。”[4]
按常理,既然大纲明确提出了口语相关内容,在高中语文教科书中也应该有明确体现。而实际上是在教科书中只有偶尔提及口语的相关内容,有的甚至只是在练习中有相关提法。
此期还颁布了另外一个语文教学大纲——《全日制中学语文教学大纲(草案)》(1963年),与前一大纲一样,只是顺带提出了“说话”一词而已。
由于大纲对口语设置的不重视,再加上语言、文学分科的讨论波及,同时再加上1958年“大跃进”思潮的冲击,此期的语文教学的首要任务是“用总路线精神教育学生”“兴无灭资”,从而忽视了语文的双基训练,导致语文课本对语文的工具性及训练重视不够,在编排上缺少严密的系统性和科学性。
鉴于上述原因,即使这一时期的大纲多多少少注意到“口语”的地位,但高中语文教科书也只能是无能为力,纵然此期的高中语文教科书中偶尔有相关的设置,也只是成为摆设。
此期的高中语文教科书便成了被废了“口语武功”的教科书,语文教科书中的口语功能几乎缺失。
“文革”使中国教育大倒退,语文教育包括高中语文教科书的编写也同样没能逃过此劫。“文革”开始,以前出版的教材一律被批判为“封资修的大杂烩”。1969年,人教社全体人员下放干校劳动。这期间,中小学教材由各省市自编。因此此期没有统一的高中语文教科书,即使有也是鱼龙混杂,当然更谈不上口语设置了。
“十年动乱”后,教育战线拨乱反正。1978年3月颁布了拔乱反正的一个大纲——《全日制十年制学校中学语文教学大纲 (试行草案)》第一版,在其“教学目的和要求”中第一次明确提出:“从初中到高中学生要逐步提高口头表达能力,学会说普通话。”之后的1980年、1986年、1990年先后3次作了修订,对口语的相关要求也越来越明确、具体。其中1986年的修订大纲明确提出了“说话能力”一词,指出“高中阶段应在初中的基础上,进一步提高现代语文的阅读能力、写作能力和说话能力”。
此期的高中语文教科书的口语设置的量由少到多,也越来越明确具体。然而有了口语设置,仅仅只是注意到它,由于考试不考,人们对口语的关注停留于口头,在日常的教学中消极对待,没有从心底上认识到口语的重要性。高中语文教科书的口语设置仅仅只是编者的一厢情愿。正是因此,笔者将这段时期的口语设置称为语文大纲口语要求与实践脱节阶段。
1996年国家教委颁布了具有重要意义的 《全日制普通高级中学语文教学大纲 (供试验用)》,在其随后编辑出版的 《全日制普通高级中学教科书语文(试验本)》中第一次提出了“口语交际”的术语,此后历经2000年、2002年的两次修订的大纲也越来越完善,将口语交际与“阅读、综合性学习和写作”并列。在口语教科书的编写中也出现了单行本教科书。
同时此期具有标志性意义的一件事便是2003年4月教育部颁布 《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 (实验)》。这一课程标准的颁布,在我国现代语文教育史上具有划时代的意义。该课程标准的颁布从根本上改变了口语教科书的编写命运,改变口语教学“充耳不闻”的尴尬现状,改变了语文口语 (语言)教学及考试的根本做法。《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 (实验)》第一次对口语交际的课程目标、实施建议 (包括教学建议、评价建议、教科书编写建议等)等方面作了全面而具体的阐述,这当然也就成了语文口语教科书的编写、语文口语教学制度上最好的保证。关于口语的课程目标是这样表述的:增强人际交往能力,在口语交际中树立自信,尊重他人,说话文明,仪态大方,善于倾听,敏捷应对。同时注意口语的特点,能根据不同的交际场合和交际目的,恰当地进行表达。借助语调、语气、表情和手势,增强口语交际的效果。另外学会演讲要做到观点鲜明,材料充分、生动,有说服力和感染力,有个性和风度。在讨论或辩论中积极主动地发言,恰当地应对和辩驳。学生朗诵文学作品,能准确把握作品内容,传达作品的思想内涵和感情倾向,具有一定的感染力。也就是说口语交际从此得到了一个“合法的地位”:与阅读、写作同等重要!
根据该课程标准的精神,不管是人民教育出版社的语文教材,还是其他出版社的高中语文教材,高中语文课程必须包括两大板块,即必修和选修板块。必修课程有5个模块,每个模块都包含“阅读与鉴赏”“表达与交流”(包括口语交际)两项内容,学生可以在高一至高二两个学期半的时间学完,从而可获得10个学分,达到高中阶段的最低要求。选修课程包括5个系列,课标提到的系列4(语言文字应用)便包括口语交际的内容,其中的每个系列中的每个模块均是2个学分。其评价建议是:“语文课程评价要突出整体性和综合性,从知识和能力、过程和方法、情感态度和价值观几方面进行全面考察。”
高中语文必修课程包含“阅读与鉴赏”“表达与交流”两个方面的目标,组成5个模块。每个模块都是综合的,体现这两方面的目标和内容,所以不管是综合编写法还是目标分编法,均应体现两个目标和5个模块的完整性,反映课标规定的重要主题和核心内容[5]。以人民教育出版社为例,第一次出现了单独的口语(语言)教材。高中语文教科书口语设置、教学及考核虽然任重道远,但毕竟是一个良好的新起点。在一线学校教学实践中,有的学校开始将口语考试 (语文听力考试)等纳入常规的考试与考查中。口语教学越来越受到教师、学生及社会的欢迎。
从前述内容可知,口语设置一直伴随着高中语文教科书,只不过由于种种原因在各个时期发展不平衡罢了。关于口语的重要性,可以说自1949年“语文”名称确定的那一天起,叶圣陶就强调了语文学科进行语言全面训练的特征与重要性,就确立了口语的地位。
综观前述内容,我们不难发现每个阶段除了那个时间段的特殊历史使然,还有就是每次高中语文教学大纲的颁布及修订也会直接影响高中语文教科书口语设置的编写。同时也不可忽视现代语言科学的发展对语文的影响。近几十年来,语言学逐步形成了语音学、语义学、词汇学、词源学、词典学、语法学、修辞学、文字学、方言学等分支学科。而正是这些分支学科的发展构成了教育领域里语文学科的整体框架,也推动了语文教学的发展,也不可避免地会影响到高中语文教科书口语设置教材的编写。
从相关人教版的高中语文教材内容我们还可以发现:高中语文教科书中的口语设置功能主要是通过阅读与写作的教学发挥出来的,将其融入读写之中。关于这一点,应该说早已得到前人的认定 (至于其效果如何姑且不论)。也就是说,口语设置很长时期处于阅读与写作的附属地位,其功能的发挥是在阅读与写作教学中体现的。这一现象一直持续到2000年6月出现第一套写作与说话单行本——《全日制普通高级中学语文实验课本 (必修)写作与说话》,才逐渐开始好转。
综观人教版的高中语文教材,我们可以发现高中语文教科书中的口语设置在1980年以前没有涉及如何使用口语教科书 (如具体怎么教、怎么学)等具体应用策略的介绍,只是在1980年5月第二版、1980年11月湖北第二次印刷的 《全日制十年制学校高中课本 (试用本)语文》后才逐渐涉及。也正是因此决定了高中语文教科书固有的缺陷。
高中语文教科书中口语设置何去何从,有希望吗?2003年4月教育部颁布的 《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实验)》就是语文口语教科书的编写、语文口语教学制度上最好的“法律”保证。按照该课标第三部分实施建议中的评价建议中所述:“语文课程评价要突出整体性和综合性,从知识和能力、过程和方法、情感态度和价值观几方面进行全面考察。”值得欣慰的是,根据课程标准研制的高中语文实验教科书也相继问世并经历了近十年左右的时间的实践及修正,目前通过审定的已有人教版、苏教版 (江苏教育出版社编写)、语文版 (语文出版社编写)、山东版 (山东人民出版社编写)、广东版 (广东省教研室编写)等多个版本的高中语文教科书,通过观看其教材内容,也印证了对口语教学的重视。可见,高中语文教科书的口语部分的编写、语文口语教学的春天必然来临。语文口语教科书的编写必须与时俱进,正如20世纪著名教育家、一生与教科书编撰结下不解之缘的蔡元培先生所言:(教材的编写要)“合乎时代需要,充分显示其时代特征和时代使命,表现出其时代精神和时代风貌”。[6]
高中语文教科书口语设置部分从外部看起来只是名称的变化、内容的改变,其实其内在的实质便是编者、教师、学生等教育理念的变化,是对口语由静态到动态的认识过程的变化。我们相信口语教科书的编写、口语教学的发展一定会迎来前所未有的辉煌,其实,这种趋势的发展也正反映了人们教育理念的转变。关注每一个学生,关爱每一个学生,全面提高学生的语文素养,这本身就是语文教育追求的。高中语文教科书口语部分的编写、口语 (听说)交际教学显然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大好阶段,也将迎来人们对国语 (语文)口语交际教学、考核及研究等的全新认识,必将开启国语 (语文)教育发展的新契机。
[1]教育部.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实验)[S].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3:17.
[2]高级中学语文课本(第一册)[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50:1.
[3]叶圣陶.认真学习语文[N].文汇报,1963-10-05(1).
[4]课程教材研究所.20世纪中国中小学课程标准·教学大纲汇编(语文卷)[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1:392.
[5]向帮华.编写高中语文新教科书的几点思考[J].语文教学与研究,2004(17):111.
[6]王玉生.蔡元培教科书编撰思想探析[J].课程·教材·教法,2013(9):105-109.
G632.3
A
1674-3652(2017)05-0128-04
2017-03-20
向帮华,男(土家族),重庆人,博士,副教授,主要从事教育基本理论与教育法规研究。
[责任编辑:庆 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