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包拯宽严并济的行政观

汪 蕾，张传文

（安徽农业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安徽合肥230601）

论包拯宽严并济的行政观

汪 蕾，张传文

（安徽农业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安徽合肥230601）

纵观包拯的为官生涯，其始终秉持宽严并济的行政观。这一行政观的形成，是包拯对中国传统思想精华加以吸收和灵活运用，并辅以其独特的成长、从政背景及自身努力共同作用的结果。包拯宽严并济的行政观分人分事分时，他的行政之道有原则讲策略，是一门值得当代行政人员悉心学习的行政管理艺术。

包拯；宽严并济；行政观；行政艺术

包拯是中国历史上著名的清官，其刚正不阿，廉政爱民的形象千百年来广为人知，素有“青天”美誉。对包拯的行政观加以研究，笔者发现其中宽严并济的特色很是显著，其思想精华值得我们后人借鉴学习。

1 包拯行政观中的宽与严

1.1 包拯行政观之宽

1.1.1 宽于民 包拯十分重视百姓的切身利益，心系民间疾苦。在包孝肃公奏议中，多处可见其对百姓的体恤。当百姓遇到旱灾、雨灾和虫灾时，包拯往往多次上奏，请求朝廷能够减轻赋税并积极赈灾，以帮助百姓恢复生活和生产。当面对由于大旱而导致的“即日米价甚高，民食不足。若不速令救济，必致流亡”[1]的危机情况时，他请求封建统治者“即令画时将义仓米速行赈济，以济贫民”[1]。此外，包拯还非常重视父母官是否能够切实保障百姓的权利。他强调对父母官挑选的重要性，“苟免罪戾之不暇，欲振起风教，为民父母，其可得乎”[2]。最后，包拯对那些确实无力承担朝廷责任的百姓，也建议能够在查实后免除其赋税责任，指出“臣在本路日，累次保明乞与除免”[3]。

1.1.2 宽于辜 包拯在其奏章中明确提出了自己“刑狱无或冤滥”[2]的行政期待。当官场中出现大规模的牵连刑狱时，向来以铁面无私著称的包拯也有温情的一面。他提出“如该杖罪已下之人，亦乞令本处一面先次决遣疏放。盛暑之际，免淹刑禁”[4]，认为“干连人等，盛暑之际，枉被禁系，实可伤悯”[2]。对无辜之人，被牵连入狱者可以关心到夏暑难熬，也就可见包拯的行政观则绝非是“宁可杀错一千，不能放过一个”那般的决绝苛刻。

1.1.3 宽于贤 包拯对贤良之人的挑选，录用和培养十分重视，认为任人唯贤是维护社稷稳定，繁荣社会经济的重要举措。他对贤良之人，看重其是否才德兼备，讲求实际政绩，不为当时重门第和重出身的历史条件所局限，提出“用人之道，不必分文武之异，限高卑之差，在其人如何耳”[5]。更为难得的是，包拯并非完美主义者，他“如得其人，责以实效，虽有微累，不令非次移替”[5]的思想，表明了他对贤良之才自身可能会存在的白玉微瑕之宽容和大度。

1.2 包拯行政观之严

1.2.1 严于已 包拯对自己的个人要求非常严格，这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1）勤于自我的修身立德。包拯自读书习礼之时，就开始着重培养自己高尚的人格操守和从政品质，自言道“生于草茅，早从宦学，尽信前书之载，窃慕古人之为，知事君行己之方，有竭忠死义之分，确然素守，期以勉循”[6]。（2）严于职守的悉心从政。包拯对于自己的职责所在向来尽职尽责。当其官属御史，责在监察时，曾七弹王逵，六弹国戚张尧佐。其不贪不占的操守，在当时贪腐成风的官场是那么可贵。在包拯任端州知州时，他对历届知州都大肆搜刮的端州特产——端砚，“令砚工们只按定额交纳贡砚，额外不妄取一方”[7]。（3）约束家人后世的从政规训。包拯对其家族亲人向来铁面无私，因丧子返乡时，“有从舅犯法，希仁挞之，自是亲旧皆屏息”[7]。在他临终前，为子孙立下家规，以石刻之，竖于堂屋，曰“后世子孙仕宦，有犯赃滥者，不得放归本家；亡殁之后，不得归葬于大茔之中，不从吾志，非吾子孙”[8]。

1.2.2 严于吏 包拯治吏的严格，主要表现为选官严、用官严和核官严上。选官上，针对国家考校举人不再实行糊名制的新规定，包拯认为“洎取舍一谬，则是非纷作，不惟抑绝寒素，窃虑天下因此构起讼端多矣”[9]，提议依旧法封弥，以保证选官之公道并促使寒素贤良能够施展才华于政坛之上。而对那些朝廷封荫的子弟，他建议延续考试的旧法来选择官员，否则“一旦俾临民政，借懵然其间，不知治道之所出，犹未能操刀而使之割也，所伤实多”[9]。此外，对于如何任用官员，将人与职进行合理的适配，他也有自己的原则。在用官上，包拯尤为看重三大领域的官员选拨与任用：（1）对皇帝身边及政府关键职位的官员挑选上，他指出“得其人则舆议厌伏，非其人则大职堕罢斁，治乱之本，在兹一举，可不慎之乎！”[11]（2）挑选任职于国家重要财税之地的官员时，他提出“沿江重地，幅员千余里，财赋户口尤盛，亦与蛮界接连，不可久任匪人，窃恐为国生事”[4]。（3）在边防重地官员的任命上，他认为“与北虏接境，路径平坦，绝无险隘控扼之所，全籍守将得人，以为备御”[5]。在考核官吏称职与否的问题上，包拯也秉持着十分严格的精神。他对待那些庸官酷吏和贪官污吏，不论是年已八十岁却“久越从心之年，未有乞骸之请”[4]的张若谷，还是侵占国家利益，“于部内置买物业，并剩量过职田斛斗”[4]的魏兼，亦或是“行事任性，不顾条制，苛政暴敛”[4]的王逵，包拯都强烈反对他们在其位不谋其政的从政状态，加以猛烈抨击和不留情面地上奏。

1.3 包拯拿捏宽严所秉持的原则

包拯在处理政事时，对宽严的分寸拿捏，有其明显的原则性。表现为以下四条：（1）以爱人修己的道德操守和注重法度的规章意识的结合为根基。包拯宽严并济思想的内核是一个融合了爱人修己和注重法典制度相融合的复合式体系。他对人民的爱和对自己的严格要求是这个体系的内在价值尺度，兼以糅合进“乞重行朝典”[11]，注重法度的行动价值取向。（2）以变通适度为手段。面对现实的行政工作，包拯虽然重视法度和已定立的规矩，但面对着具体的问题，他反对不顾实际情况的执守，所谓“窃恐有司执守常制，引用律文，未得允当”[2]，讲究兼顾法情理的变通来处理具体的政事。（3）以奖罚分明为其原则的外显形式。铁面无私的包拯，对有功者追盼公平，对有罪者务求正义。他认为“赏罚不滥，清浊有别”，“赏者必当其功，不可以恩进，罚者必当其罪，不可以幸免”[9]。奖罚有别，奖惩对功过相当，是其处理政事结果的显著表现。（4）以忠君爱国为其最终目的。包拯宽严并济的行政观最终所指向的最高现实价值诉求是维护统治，忠君爱国，所谓“庙堂之上，所宜窥之未萌，而为国家锐意而远虑”[5]。无论是对自己，家人，后世的要求，还是对政务的处理和其他官员的监察，包拯的着眼之处都是对国家，对朝廷，对君主的负责态度。宽严并济，赏罚分明，灵活适度都是在为这一最高目的而服务。

2 包拯宽严并济行政观形成原因

2.1 思想渊源

包拯宽严并济思想的形成是其对中国传统思想精华的吸收和灵活运用的结果。概括起来，儒，法，道，兵家的思想对他的行政观影响最为深刻。其中，又呈现以儒法为主，道兵为辅的格局状态。

儒家思想对包拯行政观的影响，表现为包拯自觉地以儒家观念和成圣成贤的精神自我激励，提高自我修养[12]。首先是儒家经典的忠孝节义的精神构成了包拯行政处世的精神支柱。包拯的宽严并济的行政观时刻处于高尚精神的指导之下。其次，其对百姓的体恤关怀，即是对儒家民本思想的继承。所谓“况财用一出民间，当今之际，切在安而勿扰之，安之之道，惟在不横赋，不暴役。若诛求不已，则大本安所固哉”[3]。无论是其吏治观、外交观、经济观都能看出其以民为本的价值取向，可以说这是贯穿包拯所有行政观的一条主线。最后，儒家修齐治平的理想为其行政观提供了依皈。儒家讲究“内圣”与“外王”，强调通过个人品质的不断修缮而达到实现政治海晏河清的目的。这就给予包拯宽严并济的行政观以终极目标和方向。

法家对包拯行政观的影响，主要体现为对法度及封建吏治的重视和使用奖罚作为激励手段。首先，法家讲究法度，所谓“法不阿贵。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13]，反对全凭主观任性和个人情感来处理政事，要求定规距，守法度；其次，包拯的严于吏治，也明显具有法家的风范。韩非子曰：“任人以事，存亡治乱之道也”[14]，包拯对用官、选官和核官十分重视，且其主张打破门第的选官标准也与法家的倡导如出一辙；最后，包拯赏罚分明的行政之风，与法家所独创的以奖罚为二柄的行政方式有明显的关联。所谓“功当其事，事当其言，则赏；功不当其事，事不当其言，则罚”[14]，包拯与法家如出一辙地讲究赏罚与从政者的表现相关，不以统治者的喜好为转移，并且使之成为激励下属的两种有效手段。

需要指出的是，道家和兵家虽然对包拯的影响不是整体价值观方面，但这二者在对包拯行政观的宽严互通，宽严并济的灵活转化上影响颇深。道家讲究矛盾的多变和转化，谓之曰“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盈，音声相和，前后相随，恒也”[15]。兵家则主张因势，任势，注重奇正结合，讲究权变与创新的理念。包拯在其奏议中曾多次引用兵家思想。他以孙武的“无恃其不来，恃吾有以待之也；无恃其不攻，恃吾之不可攻也”[5]，指出未雨绸缪的重要性，点明“兵家之法，惟务神速”[5]。

2.2 包拯的成长及从政背景

包拯出生于耕读世家，其一世祖为以忠义铭于史册的楚国大夫申包胥。包拯的家族由其父亲包令仪一辈开始入仕为官，“这样的家庭，经济条件比较优裕，重视知识，热心对子女的培养，使包公自小就受到良好的传统教育与熏陶”[16]。在这样的家风传承和家庭环境下，他从小耳濡目染其父亲的行政方式，包拯在其父包令仪的为官处世中汲取养料，其宽严并济的廉政观不断萌发，生长。此外，在青年包拯的成长过程中，与北宋一代名臣，曾任庐州知州刘筠的一段交往，也为包拯在实际行政工作中如何拿捏宽严的分寸，起到了积极的表率作用。最后，北宋到了包拯所在的仁宗一朝，“如果拨开表面上的所谓盛世，从骨子里看，赵宋政权实则面临着深刻的危机”[17]。外部边患不断，内部党争不绝。三冗加剧，贪腐成风。在这种内忧外患的历史背景下，包拯要实现其扶危济世的从政理想，也就急需发展其宽严并济的行政观来抚黎民，警贪腐，震外敌。值得一提的是，最高统治者宋仁宗对包拯的赏识和包容，包拯与以文彦博为代表的其他文官集团的良好关系，也使得包拯的宽严并济的行政观有了实现和施展的土壤和政治环境保障。

2.3 个人才德修养的双重兼顾

包拯宽严并济的行政观的形成，离不开他对自己个人才德的不断培养和锤炼。对于包拯来说，他能够立足官场，并能够真正做到有所建树，离不开其才与德的有机结合，无所偏废。包拯高尚的道德情操，在世世代代中国人的清官情结中不断加深印迹，而往往使人忽视了他卓越的从政才华。他的从政才华，由耳濡目染其父的行政实践开始，结合自己的读书体会，并最后在实际入仕后的政治风云中不断成熟沉淀。面对保州的军人叛乱，他临危不乱，提出具有很强可行性的平乱措施；针对国用不足，军备松弛的问题，他能够以有效灵活的经济措施加以缓解；应对敌方少数民族政权的啧啧诘难，他也以其机智谨慎的外交才华加以一一化解。但另一方面，宽严并济不但是“术”的体现，更是其人格和人品的体现。若离了“道”，宽严并济只会沦为一种为实现个人政治野心和私欲的“权术”，这种“权术”不但与人无益，更可能会祸国殃民。因此，包拯无论是宽容、宽大和宽宥，还是严厉、严苛和严谨，都是与他高尚的品德和卓越的政务处理才干密不可分的。

3 包拯宽严并济行政观的启示

理想的行政实践效果离不开正确价值观的引领。包拯宽严并济的行政观之所以能够在道德层面和现实层面都能够达到较好的效果，与其以国家，人民利益为先的价值导向是密切相关的。因此，各类官员，尤其是党政一把手要加强学习，不断提高自己的思想素质和道德修养[18]，遵守行政管理中的职业守则，自觉提高行政品德，坚持为人民服务的价值取向，努力做到个人品德与行政能力的同步发展，争取做现代社会的“包拯”。其次，对广大行政工作人员来说，在当前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重大攻关时期，要实现自己的抱负和人生价值，为国家建设添砖加瓦，就必须不断提高业务水平与办事能力，切实履行行政职责。最后，行政工作是一门科学，更是一门艺术。正如包拯在实际行政工作中，对于时机分寸的把握，方式手段的选择都是十分到位的。这就启示了我们，坚持原则与适度妥协并不矛盾，在实际行政工作要注意灵活性。

[1]包拯.包孝肃公奏议：卷二[O].线装本.朝宗书室，道光二十年据万历本刻刊

[2]包拯.包孝肃公奏议：卷四[O].线装本.朝宗书室，道光二十年据万历本刻刊.

[3]包拯.包孝肃公奏议：卷七[O].线装本.朝宗书室，道光二十年据万历本刻刊.

[4]包拯.包孝肃公奏议：卷六[O].线装本.朝宗书室，道光二十年据万历本刻刊.

[5]包拯.包孝肃公奏议：卷九[O].线装本.朝宗书室，道光二十年据万历本刻刊.

[6]包拯.包孝肃公奏议：卷十[O].线装本.朝宗书室，道光二十年据万历本刻刊.

[7]司马光.涑水纪闻:卷九[M].北京:中华书局，1986：27.司马光.涑水纪闻:卷九[M].北京:中华书局，1986：15.

[8]脱脱.宋史:卷三百一十六[M].北京:中华书局，1977：67.

[9]包拯.包孝肃公奏议：卷一[O].线装本.朝宗书室，道光二十年据万历本刻刊.

[10]包拯.包孝肃公奏议：卷三[O].线装本.朝宗书室，道光二十年据万历本刻刊.

[11]包拯.包孝肃公奏议：卷五[O].线装本.朝宗书室，道光二十年据万历本刻刊.

[12]朱万曙.论包拯的儒家人格[J].学术界，1999(2)：51-55.

[13]王先慎.韩非子：卷二[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5:37.

[14]王先慎.韩非子：卷十八[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5.

[15]辛战军.老子译注[M].北京：中华书局，2008:7.

[16]何忠礼.宋代政治史[M].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2007:54.

[17]程如峰.包拯传[M].合肥：黄山书社，1999:34.

[18]赵天宝.古代清官廉政思想及启示[J].兰州学刊，2011(6)：61-65.

[责任编辑：钱果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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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1674-1102(2017)02-0069-03

10.13420/j.cnki.jczu.2017.02.016

2016-08-14

安徽农业大学2015年研究生创新基金项目；安徽省高校人文社科重点项目（SK2015A329）。

汪蕾（1990-），女，安徽铜陵人，安徽农业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传统文化；张传文(1971-），男，安徽肥东人，安徽农业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为伦理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