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雪玮
网络流行语风格发凡*
乔雪玮
中外新闻报道在社交网站中的语言表达有诸多异同之处。以网络流行语的影响为视角,通过从新浪微博和Twitter两个网站中选取具有影响力的新闻媒体的新闻报道中搜集和整理语料,发现中外新媒体新闻报道中网络流行语的使用存在共同之处,而在使用程度和使用频率、使用类型选择、使用来源选择等方面亦存在差异。网络流行语在新媒体新闻报道中的使用既有益处,同时也要防止过度低俗化、娱乐化的词汇对新闻媒体权威性、严谨性的冲击。
社交媒体 新闻语言 网络流行语
作者单位四川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 四川成都 610065
进入互联网时代,新闻的活力已经更多地摆脱纸质媒介的束缚而转战于网络中的竞争。近年来,Twitter、Facebook、Instagram等国外社交网站和新浪微博、微信公众号等中国社交网络平台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中扮演着越来越重要的角色,社交网站的全民参与和使用形成现象级的变革。社交网站与新闻媒体的结合使得新闻报道又迸发了全新的活力,得到了更及时的互动和参与。中外社交媒体的新闻报道中使用的语言表达有着独特的魅力,网络流行语与新闻报道的结合使语言的力量在社交媒体平台的转化和传播下迸发出巨大的活力。
这里以网络流行语对中外社交媒体新闻报道的影响作为探讨重点,对新浪微博中的主要国内新闻媒体(《人民日报》、新华社、网易新闻、新浪新闻、《光明日报》、《南方日报》、澎湃新闻、凤凰新闻、《新京报》)和 Twitter中的八大国外新闻媒体(The Economist、WSJ、Bloomberg、Reuters、BBC、CNN、Washington Post、Time) 的新闻报道进行语料搜集,以此分析和总结网络流行语和热词对中外社交媒体的新闻报道产生影响的异同之处。
美国语言学家乔姆斯基在对语言能力和语言行为的探讨中,提出了“可接受的”和“合乎语法的”[1]这两个相互矛盾的概念。其中,“可接受的”用来指称完全自然、不用书面分析马上就能理解,并且没有丝毫的稀奇古怪,也没有外国腔调的话语。在我们的现代交际中,绝大多数使用的都是合乎语法的并且是可接受的语言,但是仍然会在某些特定的语境中使用一些不合乎语法却也可接受的语言形式,这样的语境大多发生在“语言特区”之中。“语言特区”[2]这一术语直接借鉴于“经济特区”这一概念,即在某些特定的语言运用领域中可以灵活地突破语言系统的规则限制,运用创新和变化的语言形式来达到表达的最优化。
网络流行语和新闻报道语言作为 “语言特区”中的两大平台,均是灵活地突破语言系统的规则限制,甚至有的是不“合乎语法”但在“可接受”的范围内的,是对语言形式的创新和变化。网络流行语是与社会中人际交往联系极为紧密的语言类型,在互联网和大众娱乐流行文化盛行的当代,网络流行语的用词和语法结构都极具创新性。网络流行语这一概念是“网络语言”和“流行语”的结合体,“并非所有网络用语都是流行语 (如图片或符号就显然不是),只有那些在人们口语中流行的网络用语才是流行语”[3]。它是指在一定的时期内,以互联网为平台,网民自发创造或因现实新闻产生的广为流传的语言形式,具有变化快、持续时间短的特点。网络流行语中有一部分产生于网民的自我创造,还有一部分产生于现实生活中的热门事件、影视剧等,但无论来源如何,它们都是通过网络平台的传播才成为人们竞相使用的流行语。其种类丰富多样,除包括缩略语 (LOL、MM)、数字词(9494、555)、旧词新义(囧、老司机)、新造词语(洪荒之力、brexit)、方言词、外来词 (给力、Hygge)外,还包括在社会生活中使用的热门词语,这些词语同样受益于网络的传播而在一段时间内广为流行。而另一大平台新闻报道领域与现实生活的联系也是休戚相关,在新闻标题和内容报道中也常常突破一些限制以追求经济简洁和吸引人的效果。人类的传播经历了口头传播、手写传播、印刷传播和电子传播四个阶段[4],新闻语言在不同历史媒介中相互融合,在口语媒介中表现出原始性特征,在手写媒介中表现出事务性特征,在印刷媒介中表现出报章体特征,在电子网络媒介中表现出多元性特征。如今的社会呈现媒介的大融合,促使新闻语言的大融合和跨界多样活用的趋势,形成了“报纸新闻语言音频、视频化,广播新闻语言文字化、图像化,电视新闻语言形态的多样化等三个趋向性变化”[5]。社交网站在近些年受到大众的广泛参与和接受,其中媒体传播在新闻语言的运用中呈现新兴的变革。在中外社交媒体网站中的新闻报道中,为满足新媒体网站上字数限制的经济机制和吸引年轻用户的关注参与,无论是中文还是英文中,网络流行语均在不同程度上渗入新媒体新闻报道的语言之中,并且各自呈现出程度、频率、方式等许多方面的不同特点。
根据国家语言资源监测与研究中心和商务印书馆发布的“汉语盘点2016”显示,2016年度十大网络流行用语为:“洪荒之力”,“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定个小目标”,“吃瓜群众”,“葛优躺”,“辣眼睛”,“套路”,“蓝瘦香菇”,“老司机”,“厉害了我的哥”。在中文的新媒体新闻语言中,各大媒体公众号常常出现网络流行词或者网络流行句。我们以新浪微博中九个新闻媒体(《人民日报》、新华社、网易新闻、新浪新闻、《光明日报》、《南方日报》、澎湃新闻、凤凰新闻、《新京报》)的新闻报道为考察对象发现,它们均在不同程度上把网络流行词句和新闻信息的内容进行结合使用。
1.“洪荒之力”
(1)“残奥会落幕,中国红‘主导’了里约,他们真正用尽了‘洪荒之力’。”(《人民日报》2016年9月19日)
(2)“中国代表队在巴西里约残奥会上的表现令人惊艳,但全社会对残奥会的关注很不够。是不是残奥会上没有男神女神,没有 ‘洪荒之力’,没有美丽与感动呢?全然不是,残奥会中国代表团如此优秀,我们欠他们应有的关注。”(澎湃新闻,2016年9月1日)
(3)“韩国首尔官员:将使出洪荒之力服务中国游客。”(凤凰新闻,2016年9月5日)
(4)“2016年9月4~5日,举世瞩目的杭州G20峰会即将召开,这是中国又一次在世界舞台亮相,杭州也发出了洪荒之力,只为展现出中国的最美形象。”(《南方日报》2016年8月30日)
“洪荒之力”一词出自于2016年8月8日奥运会期间被记者采访的中国游泳运动员傅园慧之口,这一词原本是电视剧《花千骨》中提及的天地初开之时足以毁灭世界的力量。这个网络流行词一出现便在网络新媒体中迅速爆红,成为年度热词。“洪荒之力”用以代指个人的最大能量的力量,在新浪微博中的各大新闻媒体公众号中也多次融入到新闻报道中。
2.“一言不合就……”,“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1)“‘墨子号’量子卫星成功上天,中国在科技赛场拿下一个世界第一!拒黑客以千里之外,‘一言不合就换密码’,因一把‘量子锁’,通信将更加安全。”(《人民日报》2016年8月16日)
(2)“‘一言不合’上来就打?韩国对殴打医护人员量刑加重。”(新华国际,2016年6月27日)
(3)“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被日本民众喊‘滚’的驻日美军到底犯了几宗罪?”(《新京报》2016年6月20日)
(4)“普京不去法国了,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新华国际,2016年10月12日)
在句子层面,“一言不合就……”和“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作为两个典型的代表,在新媒体新闻语言中的使用频率也很高,与新闻内容的融合度比较自然和贴切,在语用层面上,这些句式的使用也增强了表达的趣味性,更加新潮活泼。
3.“厉害了我的……”
(1)“厉害了我的姐!华人女子激战入室劫匪 以一敌三击毙一人。”(《人民日报》2016年9月25日)
(2)“厉害了我的考研爷爷!75岁四战考研,草稿装满布袋。”(《南方日报》2016年12月4日)
(3)“‘唐僧’老婆陈丽华如何一路做到中国女首富·厉害了我的师娘!《2016胡润女富豪榜》发布,75岁的陈丽华以505亿财富首次成为中国女首富。”(网易新闻,2016年10月26日)
这一网络流行句通常用于夸赞别人,“我的”与“word”一词发音相近,因此有时也写作“厉害了word……”,省略的部分一般为人称代词或名词。在这一句式中“厉害”本是形容词,该句的正常语序应为“我的……真厉害”。通过语序上的刻意变化形成变式句,在网络中被竞相模仿和运用。
4.“老司机”
(1)“中国航天‘老司机’景海鹏、“新司机”陈冬进入天宫二号,向全国人民问好!”(《光明日报》2016年10月19日)
(2)“近日,网友@阿萌Doris在微博上晒出一组四川农业大学同学赠送的麻将宝典。常用口诀、基本公式、特殊牌型一应俱全。看来老司机要带新手飞。”(《新京报》2016年9月29日)
(3)“在iOS 10升级前,这篇文章老司机跟小白都得看。根据苹果公布的iOS10全球推送时间表来看,中国地区的推送时间定在了9月14日凌晨1点。”(新浪新闻,2016年9月13日)
“老司机”一词出自于云南民歌《老司机带带我》,在该歌曲在网络上爆红后“老司机”一词因此成为网络上颇为流行的词语,最开始该词带有“黄色”意味,但在使用和流传的过程中该词词义逐渐泛化,代指在某些方面熟门熟路、资历较老,见识广、经验足的人。
5.“辣眼睛”
(1)“成都一家新开的炸鸡店,店名为“叫了个鸡”,招牌和外墙为明黄色,宣传语是“一家专门做鸡的店”。菜名更是辣眼睛,你们自己看。”(网易新闻,2016年11月18日)
(2)“南师大教授被曝性骚扰截图 “辣眼睛”,校方:如查实绝不姑息。”(澎湃新闻,2016年10月13日)
“辣眼睛”从字面意思上来看是气味或烟雾刺激眼睛造成不舒服的感觉,这一网络流行语现在已成为颇具讽刺性质的一个词,表示看到的事物让人感到恶心、不忍直视、惨不忍睹。“辣”本身作为形容词与“眼睛”搭配形成一个词组,但是在网络流行语的用法中更多地是用作修饰的形容词。
汉语网络流行语无论是分属词汇(老司机)还是句式(一言不合就……),无论是来源于外来词(狗带)、方言词(给力)还是新造词(女汉子)、旧词新义(囧),无论是通过仿拟、隐喻还是借代、类比等修辞方式,都是在一段时间内集中性地爆发流行,以此形成“模因”[6]。在如今的网络传播中,社交媒体的新闻报道也被席卷入语言与传播的相互融合浪潮中,使用较为流行的网络新词新语对新闻的传播和接受具有较大的积极作用,同时,网络流行语在拥有较强话语权的新闻媒体的传播下再次投入语言的流行浪潮中。通过对新浪微博中九个较为权威的新闻媒体账号的新闻报道内容进行梳理和考察,我们发现随着网络流行语在近几年的阶段性爆火,社交媒体的新闻报道中的语言也使用这些新兴的、充满活力的网络流行语。在时间分布上,像“洪荒之力”这类在某段时间内集中爆火的词,相应地社交网站中新闻报道使用该词的频率最高时段也大致分布在该阶段内。而像“一言不合就……”等没有一个确切的爆发时间点的网络流行语,在社交新闻报道中的出现也呈分散性、无规律性的趋势。另外,汉语网络流行语在社交媒体的新闻报道中出现的形式也是不尽相同的。这些网络流行语在使用时,有的是加了引号使用的,而有的没有加引号。例如同样是“老司机”,《光明日报》中“中国航天‘老司机’景海鹏、“新司机”陈冬进入天宫二号”加了引号,而新浪微博中“在iOS 10升级前,这篇文章老司机跟小白都得看”没有加引号。根据国家语委语言文字应用研究所《标点符号用法》,引号用于表示引用、表示特定称谓、表示特殊含义、表示讽刺和嘲笑、突出强调。网络流行语在社交媒体新闻报道中是否使用引号这一现象在我们的考察中表现出较为混乱的迹象,有的媒体使用引号,有的媒体不使用,有的媒体时而使用时而不使用,有的媒体一直使用,也有的媒体几乎从不加引号。这种现象在中文社交媒体新闻报道中网络流行语的使用中是一个较为明显的特征。
在英语世界中新媒体新闻语言的网络流行语使用情况与中文世界中的情况有相似之处,均是处于社会活跃敏感领域,相互融合的现象是语言在社会中的交际功能使然。但是,英语网络流行语与新媒体新闻语言的融合又存在一定的独特性,与中文世界的情况形成差异性存在。英国柯林斯字典(Collins Dictionary)、牛津词典(Oxford Dictionary)和一些社交网站每年都会评选当年的网络热词和流行词。根据几大网站的2016年网络流行语 (The Best Memes of 2016)排 名 显 示 ,Dat Boi、Damn,Daniel、Drake Sitting on Things、Mr.Krabs Blur、DJ Khaled、Bread Or BabyArm?、Jordan CryFace、TrapCovers、Ted Cruz、Get You A Man Who Can Do Both 等均出现在各大榜单中,这其中包括词也包括句子。但是我们在Twitter网中以各大新闻媒体账号为范围内搜索,这些在社交网络中流行的语句极少出现在新闻的内容语言中。究其缘由,这与英文中的网络流行语的概念有关,网络流行语这一概念在英语的相近表达为network Catchword、network buzz words 或 Internet memes。我们从一些网站公布的 “The Best Memes of 2016”中搜寻Twitter新闻表达的使用正是把网络流行语限定在了“Internet memes”这一范围内。“Meme”被语言哲学家杜世洪翻译为“摹因”,指的通过模仿等传递的文化基因。而其代表的网络流行语更多的是指通过恶搞图片、网络视频、GIF动画等形式承载的,大多数是由网友自发创造或由名人创造的具有娱乐和讽刺性质的流行词或短语。这也正体现了网络流行语具有的“自创性”。“所谓自创性,是指在网络流行语中,有一些被网民或“聊客”创造出来的新词语。网络语言丰富多彩,除了各国语言中原有的词语、话语外,相当一部分流行语是自创词汇。这些新鲜词汇已经成为网络语言的新生力量。”[7]这些网络流行语来源于网络,来源于网民的使用之中,除去语言形式外,还有图片甚至短视频等多种媒介的融合,是一种多元的混合“摹因”,它们在网络平台中被创造、接受、传播、使用有其独有的过程和机制。我们从语料的收集中发现这种类别的网络流行语在社交网的新闻报道中极少涉及。
而如果从另一维度来看,网络流行语的范围不仅仅包括这些在社交网络中爆红的语言形式,还包括在网络媒体中广泛运用的与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生活中的大事相关的新词新语,这类流行语虽然不是直接产生于网络,但在网络平台的传播中才具有了流行性,互联网作为现代社会的高效媒介对这些语言形式的传播和接受提供了充足的动力。因此它们也成为了网络流行语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从牛津词典的2016年度词汇 (2016 international word of the year)列表中显示 ,post-truth、Adulting、Altright、Brexiteer、Chatbot、Coulrophobia、Glass cliff、Hygge、Latinx、Woke 为十大流行热词,柯林斯词典 的 年度热词包括 :Brexit、Dude food、Hygge、Jomo、Mic drop、Sharenting、Snowflake generation、Throw shade、Trumpism、Uberization。 我们在对Twitter中的八大新闻媒体 (The Economist、The Wall Street Journal、Bloomberg、Reuters、BBC、CNN、Washington Post、Time)语料收集中发现,它们的新闻报道中同样会运用到这些网络热词。例举如下:
Brexit这一个词2016年在英国脱欧期间迅速爆火,但这个词实则是新造词。Algeo指出,英语新词有六个基本的词源来源:新造词、借词、缩略词、合成词、拼凑词、转类等,Brexit实际上由British和exit两个词合并而来,是属于合成词。该词在2016年新媒体新闻报道中使用频繁:
(1)“Theresa May says a Brexit deal could be completely as early as September 2018.”(Dec.21,2016,Bloomberg)
这个词自英国脱欧这一政治历史运动爆火后,欧洲其他国家的去留问题也被同时提出。因此,模仿这个造词方式,又出现Grexit(希腊脱欧)、Nexit(芬兰脱欧)、Frexit(法国脱欧)、Oexit(奥地利脱欧)、Italeave(意大利脱欧)等仿词,在新媒体新闻语言中也均有涉及。
(2)“Monday Morning Briefing:Itxit?Italout?Italeave? (Dec.15,2016.Reuters)
甚至在英国脱欧,民众出现后悔心理要求重新投票的现象中又另外新造出一个“regrexit”,Regrexit是 Brexit的衍生词,是 regret和exit两个词的结合体,合在一起的意思是“后悔脱离”,直接翻译为“悔脱”。这一延伸词也出现在新闻标题中。
(3) “Bregret?Regrexit?Don’t beg on it.”(Jun.27,2016.Washington Post)
(4) “To Brexit or Regrexit?A dis-United Kingdom ponders turmoil of EU divorce.”(Jun.26,2016.Reuters)
牛津词典将Post-truth评选为2016年度流行词汇,将其定义为形容词,描述的是客观事实对公众意见的影响没有感性诉求产生的影响大这样一个状况。2016年6月英国脱欧公投期间,以及7月特朗普被确定为共和党总统候选人时使用频率明显增加。这一词背后反映的是政治事件与民众心理之间的密切联系,在2016年政治局势高度紧张的环境下,其在Twitter的新闻表达中也屡次出现。
(1) “Opinion:The post-truth world of the Trump administration is scarier than you think.”(Dec.3,2016.Washington Post)
(2)“Your post-election glossary,from “altright” to ‘post truth’”(Nov.23,2016.CNN)
(3) “Angela Merkel isn’t buying into the post-truth era.”(Nov.28,2016.Bloomberg)
Mic drop在推特和脸书上格外受到名人、政治家和皇室成员的欢迎,其中包括哈里王子及奥巴马等人。该动作在病毒视频(受到爆炸式增长关注的视频)及GIF动画里被不停模仿。该词用于指演讲后假装丢掉麦克风的动作,指某人公开表示自己的蔑视。在新媒体平台的运用方式不仅仅是语言用词,还包括表情图片和GIF动画等形式。
(1)“Gmail’s ‘mic drop’ April Fools’prank goes terribly wrong.”(Apr.1,2016.Time)
(2)“Neil deGrasse Tyson fires back at B.o.B over “flat Earth” spat with epic mic drop.”(Jan.29,2016.CNN)
Hygge这个词本是丹麦语,用来形容舒适和温馨的感觉气氛,读作“[heu-gah]”,2016 年在Twitter中被广泛运用。
(1)Enjoy mid-week delights the ‘hygge’way.Scandi inspired recipes like Mary Berry’s apple and cinnamon loaf.(Nov.16,2016.BBC)
meh这个词大概表示“无所谓”“随便”的意思,在口语中使用的频率更大。该词源自于2001年《辛普森一家》的动画剧集。meh通常表示对所闻之事漠然或不关心的态度,也形容无趣的、沉闷的。通常情况下做动词,但因其属于新造词,用法不固定,也会用作形容词。
(1)Hillary Clinton can ill-afford to leave millennials feeling “meh”.(Sep.24,2016.The Economist)
(2)Quantum Break has great actors but a meh story and gameplay.(Apr.1,2016.Time)
(3)5 reasons why Democrats are “meh” on Hillary.(Sep.11,2015.Bloomberg)
(4)The verdict on China’s easing of foreign property rules?A resounding meh.(Aug.28,2015.WSJ)
(5)Mattel and Google have designed a new toy.And the reaction is “meh.”(Feb.13,2015,Washington Post)
(6)Twitter fights the ‘meh’ factor among indifferent,mainstream users.(Feb.10,2014.Wall Street Journal)
从英文社交媒体的新闻报道中考察网络流行语的使用情况,首先就要考虑“网络流行语”这一概念应该如何界定。中英两种语言体系的内在构造和发展变革存在复杂的异同点,在英文中的“网络流行语”中,其中源于网民在社交网络上自发使用自创的语言表达是没有现实事件的新闻背景为支撑和传播的,只是通过网络、融合图片、视频等媒介的互相传播,这种类型的网 络 流 行 语 (Dat Boi、Damn,Daniel、Drake Sitting on Things等)没有被吸收进新闻报道的语言运用中。与之形成对比的是像Brexit和Post-truth等新词新语虽然不是产生于网络,但是得益于网络、在网络中爆火后又在网络中被高频率地使用和传播,这种类型的网络流行语很普遍地被巧妙融入社交媒体中的新闻报道之中。在网络流行语的运用形式上,英语社交媒体的新闻报道表现出和中文新闻表达的相似性,即引号的混乱使用。英文引号一般表示直接引语、标明短篇出版物的标题、表示所用的词语具有特殊意义、表示引起读者注意的词语,或读者不熟悉的特殊词语。 以 “meh” 为例,The Economist中“feeling ‘meh’”加了引号,而 Time中“a meh story”直接把“meh”作为“story”的定语,没有加引号。网络流行语作为人类语言发展到互联网时代共有的普遍现象,在如何将其恰当使用和融合的过程中无论英语世界中还是中文世界中都存在一定的混乱和模糊。这也正是网络流行语能否经得起历史考验而进入基本词汇和表达的过渡阶段。
第一,从整体来看,中外新媒体平台中的新闻报道均在不同程度上受到网络流行语的影响,在新闻语言中都会使用这些新词、热词作为组织语言的材料。语言在社会人际交往中产生,又在交际中使用,因此语言和社会共同变化,于是新闻语言也同社会变革一起产生创新变革。大众传媒经历了从“泛媒体时代”到“混合媒体时代”再到“媒介融合时代”的变革,网络流行语的盛行在当今的互联网时代,很大程度上得益于新媒体平台的宣传和互动,全民娱乐和大众流行文化的推波助澜使得流行语在网络上出现爆炸式、病毒式的传播。在新闻报道中,这些流行语又反哺于人际交往和信息传播,凸显轻松活泼又新奇易受大众追捧的优势。以中文中的“洪荒之力”和英文中的“post-truth”为例,“洪荒之力”在《人民日报》、澎湃新闻、凤凰新闻、《光明日报》等6家新闻媒体的新闻报道中都出现了 ,“post-truth” 在 Washington Post、The Economist、Bloomberg、CNN、The New York Times、Guardian news这6家媒体的新闻中也均有出现。网络流行语、热词和新闻报道的语言表达均处在语言活跃的领域,是“语言特区”的两大平台,创新性的融合也是语言在社会中演变的必然趋势。
第二,由独白向对话的传播样态转变。传播的动因机制可以大体分为独白和对话两种样态,独白也包括意识独白(Soliloquy)和阐述独白(Monologue)。独白式的传播是一种以自我为中心的、单向的信息输出和传递。[8]对话的传播会考虑假设的受众群体,双向的互动则是以信息的分享为主。新闻媒体自产生以来,为保持其信息发布的真实性和权威性,需要刻意与受众保持一定的距离,多以独白式的传播方式发布新闻,在语言表达上体现为用词简练、语法严谨,以陈述句为主。而21世纪互联网高度发达的今天,新闻媒体的权威地位不断受到挑战,人人都可以成为自媒体。在物质基础和经济条件不断改善的当下,新的媒体发展环境又促进了个人的消费文化,消费文化刺激下的大众传媒适时作出变革。因此,在社交媒体网站中的新闻报道开始追求亲民化,使用网络流行语和新词新语就是一种改变,在修辞和语气类型的选择上也更加多元化,其目的是依托于社交网站这一平台吸引更多受众的参与(转发、点赞和评论),这一过程便是向对话式的传播样态转变。“定个小目标”和“post-truth”这两个词都是在一定的新闻事件中脱颖而出,虽然是不是新造词,但是随着新闻事件的发生和报道,在网络中不断发酵才促使其成为一段时间内的网络流行语,受到大众的喜爱和模仿。在中外的社交媒体新闻中再二次使用这些流行语,使得传播者和受众之间的交流更为密切,通过这样的语言形式达到新闻信息和新闻观念的互动沟通。中外新闻媒体在社交网站上的竞争都呈现出这样的倾向和表现。
第三,面对新兴的“网络流行语”,在社交媒体的新闻报道中以何种形式进行融入是中英世界中均显露出的困惑和混乱。因其本身在传统的语言学研究中具有较大的争议性,网络流行语究竟是直接使用将其动词化、名词化、形容词化还是用引号标出表示特殊用法和提醒读者,两种语言的新闻报道中都没有很好地意识到这样的问题,也都存在很大的讨论空间。“正因为网络流行语是一种特殊的、新鲜的语言现象,一时间传播速度惊人,被复制率极高,所以规范性较差。”[9]它的历史寿命到底有多长,只是稍纵即逝、昙花一现,还是能被流传下来,是很多学者争论的一个方向。它究竟是只能生存于网络,还是可以进入人们的日常表达之中又是另外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对网络流行语的价值和功能评价褒贬不一和认识模糊是人类语言在当今社会共同面临的困惑。在新浪微博和Twitter网的中英文新闻媒体的报道中,例如“a meh story”、“杭州也发出了洪荒之力”等不加引号直接使用这些网络流行语融入句子表达中的背后是一种更开放和包容的价值倾向,而例如“中国航天‘老司机’景海鹏”、“fights the ‘meh’ factor”等将其加引号再使用则是一种较为保守的态度倾向,为的是让读者注意到该用法的独特性和异质性。这一焦虑和困惑的思维状态不会一时消退,中英文都需要语言组成成分在随着社会变革的浪潮中前行才会显现端倪,并且给出答案。
作为“第四权力”的西方新闻媒体和中国的新闻媒体受不同历史文化、价值观念等社会深层结构的影响在新闻理念上存在较大的差异。我国的新闻媒体总体来说一直以报道及时信息、宣传和引导大众思想为主,是由国家从宏观层面进行舆论调控,一直以来有党的 “耳目喉舌”的形象。而西方的新闻报道脱胎于发达的资本主义制度,受经济利益的影响而不仅仅是承担传递信息和娱乐的功能,其社会功能更多地体现在参与社会变革和民主政治运动中,西方有学者把大众传媒称为“社会的排气阀”。“语言是新闻的载体”[10],这种内在的差异表现在外部形式便是通过语言表达的不同方式上。因此,中外社交媒体的新闻报道虽然都会把流行语融入新闻语言表达中,在程度和频率、类型选择、来源领域等方面却仍有不同之处。
1.在使用程度和使用频率上的差异
从初步的统计和搜索中,我们发现中文新媒体新闻中使用流行语的频率要比英语新媒体新闻中频率更高一些。“吃瓜群众”、“套路”等网络流行语作为一种较为新潮和活跃的语言现象在中文新媒体新闻报道中能以如此使用,在一定程度上是突破了“硬新闻”的僵化,不再局限于严肃严谨、遣词造句机械呆板的模式化。以“洪荒之力”为例,自2016年8月8日傅园慧在奥运会赛场接受采访时以幽默和搞笑的表情和姿态说出这个词以来,该词在网络上爆火。《光明日报》微博公众号从8月8日到10月11日的新闻报道中共出现9次“洪荒之力”,新浪微博8次,《人民日报》19次,凤凰新闻2次,澎湃新闻5次。相比Twitter网中各大外国新闻媒体的新闻报道中的网络热词和流行语使用,大多只出现1次或者两次,唯有Brexit作为2016年的年度最热词,在新闻中出现的频率比其他流行词语的频率略微高一些。总体看来,以新媒体平台为契机,中文新闻报道能灵活运用一些网络流行语也未尝不是一种创新和变化。英文社交媒体中的新闻报道虽然也会使用网络流行语和新词新语,但是还有很多以短语的首字母为组合形式流行缩略词,例如Jomo(joy of missing out)、ICYMI (in case you missed it)、TBH (to be honest)、FWIW (for what it’s worth)、 ROFL(‘rolling on the floor laughing’),网友在社交网站上创造并广为传播的流行语,例如Dat Boi、Jordan Cry Face等,在新媒体新闻语言中的使用频率不如其他流行语的频率高。可见,虽然受流行语言的影响,国外社交网站中的新闻会有所创新和变革,但缩略词、太过调侃、娱乐、无厘头、粗俗的流行语仍然不会大量出现,以保持新闻媒体的应该保留的严谨性和权威性。
2.在使用类型选择上的差异
从语言结构的类型划分,网络流行语分为词汇类和短语、句式类。在中文新闻表达中既选用流行词汇也套用流行句式,2016年十大网络流行语中有 “洪荒之力”“套路”“老司机”“蓝瘦香菇”等6个词语和“厉害了我的……”“一言不合就……”等4个句式、短语,均在社交媒体新闻中有所体现。而英语新闻表达中绝大多数选用词汇,例如 Brexit、meh、Hygge,很少使用短语和句式,在词汇的选择中,虽然有一些缩略词在网络上使用普遍,但在新媒体新闻中少有提及。
在网络流行语类别的区分中,还可以分为两大类,即由社会生活的现实新闻和事件的发生产生的和由网民在社交网络中自创的频繁使用而广泛流行的。在中文的网络流行语中,“定个小目标”、“洪荒之力”、“老司机”“闺蜜门”之类的算是第一类,而“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厉害了我的……”“一言不合就……”算是第二类。在英文中,“Brexit”“post-truth”“Trumpism”属于第一类,而 “meh”“Sharenting”“JOMO”“Jordan Cry Face”等属于第二类。在我们的语料搜集中,发现中文的社交网站新闻报道中两种类别的网络流行语均有涉及,二者的使用比例相差无几。而在国外的社交网站新闻报道中第一种类别的使用比例明显高于第二类别的使用比例,两种类别的网络流行语在国外新闻语言中相差悬殊的使用情况与中文媒体的无明显差别的使用情况形成较大的差异。
3.在使用来源选择上的差异
从网络流行语的来源划分,包括社会娱乐生活语汇和政治历史语汇。在中文的新媒体新闻报道中使用的网络流行语大多是来源于生活中的幽默表达或者某一事件的关键词,在使用中更多地体现出活泼、幽默和潮流的风格。“洪荒之力”最初来源于电视剧,后又出自奥运会中采访视频;“老司机”“套路”“蓝瘦香菇”等又是来源于网民的娱乐和幽默表达。这更多地得益于近些年来国内的文化娱乐传播事业飞速发展,全民娱乐化的趋势伴随着网民和歌迷、乐迷的消费需求而促发了广播电视文化和娱乐事业的发展。虽然国外的社交网站新闻报道中使用的网络热词也会出现来自娱乐、影视、喜剧表演等领域的词,例如“meh”产生于《辛普森一家》,但大多都是和政治事件、人权运动、社会现实事件密切相关的,例如post-truth、Brexit等词均来自于英国脱欧、美国大选之类的重大政治历史事件,glass-cliff代表女性在颇具挑战性的工作中面临的危机和风险,mic drop也是由许多政治名人的效仿而流行于网络。这也从另一个侧面反映出政治参与在西方社会中更加深入人民生活,对政治和国际大事件的敏锐关注度促使了一批与政治事件、政治名人有关的流行语、热词的产生。网络流行语的产生原因有很多,其中最首要的是在网络时代,人人充当自媒体的资格使得人们对社会现实的不满和宣泄可以通过网络流行语这一语言形式得以传播和扩散,西方社会中注重个人的发展和个人力量的展现,在这里就体现为通过对社会现实的自我表达,而寻求自我的呐喊,另一方面也体现其反叛权威和参与社会政治的诉求,这一趋势和心理特征使得社会政治类的网络流行语反映在英文新媒体新闻报道中也不足为奇。
网络流行语在如今社交新媒体网络的迅速发展中形成、发展、传播和使用,受合乎语法性的束缚非常小,力求经济简约、幽默有趣、创新滑稽、陌生化、符号化、潮流化,形成现代社会语言的独特风景。这些网络流行语无论是否产生于热点新闻事件,都在不同程度上经过新闻报道的使用而加速了传播速度,促进了其流行程度,因此才慢慢地成为人们竞相模仿使用的网络流行语。这些网络流行热词在融入新闻报道的时候实际上是在一定程度上的二次创作,推动了它们的创新和变化过程。而西方社会中的多元文化孕育出的创新意识和中国近些年在全球化和国际化中的开放意识使得网络流行语在社交新闻媒体的新闻报道中迸发出新的活力,为新闻信息的传播和参与互动又提供了充足的动力。
“网络流行语是中外共有的社会文化现象”[7],从上文的例证和对比分析中,我们能看到无论是中国还是外国,在社交新媒体平台中,网络流行语渗入新闻报道中已是比较普遍的现象,呈现出一些相同的特点和趋势。同时,由于中英两种语言结构的差异、大众心理文化的不同、中外新闻理念的分歧,网络流行语的使用情况存在使用频率、使用类型、使用来源三方面的差异。我们认为网络流行语在新媒体新闻中的影响存在其积极方面,一方面促进语言的活跃发展和与时俱进,另一方面增强新闻传播的 “对话”优势,是时代发展的客观趋势。但在如何使用和使用到何种程度上,中外媒体的方式和理念各不相同,如果过多地被娱乐化和低俗化的流行词渗入新闻报道中容易丧失新闻媒体应有的严谨性和权威性,其新闻信息的传播和新闻价值的功能亦将大打折扣。
网络流行语作为人类社会变革到互联网时代的普遍语言现象渗透到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学界对其褒贬不一。著名语言学家周有光曾说:“新的东西还没有成熟,你就批评它、压制它,这不好。你让它发展,发展到一定时候,它自己会调整的。假如它有生命力,那么就进入词汇里去了,没有生命力,自然就会被淘汰。”这就需要新闻工作者“善于从网络语言中撷取优秀的语言成果”[11],筛选出高质量的新闻信息并且向大众引导积极、有活力的舆论倾向。
这里以网络流行语和新词新语在中外社交网站新闻报道中的运用情况作为对比分析的微观点,通过对新浪微博和Twitter网站中中英新闻媒体的搜索收集所需语料进行例证,以此对比分析二者的异同之处。在全球化的今天,这对中外新闻报道的相互学习和借鉴有些许促进作用。我们旨在立足于语言表达在中英社交媒体新闻报道中的对比分析,本文选取的网络流行语的影响和渗透情况只是其中的一个微观体现,在修辞手段、语气语调、信息结构、语用文化等方面还存在值得对比研究的价值,希望本文起到抛砖引玉的作用,为今后的研究提供新的视角和方法。
[1]诺姆·乔姆斯基:《句法理论的若干问题》,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8年,第24页
[2]徐杰 覃业位:《“语言特区”的性质与类型》,《当代修辞学》2015年第4期,第20~31页
[3]鲁科颖 杨文全:《当代汉语流行语再探》,《西南民族大学学报 (人文社科版)》2006年第3期,第239页
[4]李彬:《全球新闻传播史 (公元 1500~2000年)》,清华大学出版社,2009年,第5页
[5]李建伟 刘英翠:《媒介变迁促动下的新闻语言变化分析》,《新闻与传播研究》2011年第1期,第 86~87 页
[6]周瑞英:《语言模因特点探讨》,《安徽工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9年第 2期,第71页
[7]黄玉荣 吴楠:《中外网络流行语的对比研究》,《四川教育学院学报》2011年第 7期,第44~46 页
[8]刘滢:《用“互联网思维”开启全球传播之门》,《对外传播》2015年第 1期,第 19~21页
[9]刁晏斌:《当代的语言和语言研究》,《商丘师范学院学报》2009年第1期,第120页
[10]麻争旗 李忆南:《中外媒体英语新闻语言学对比研究》,《现代传播》2013年第8期,第67~72页
[11]司罗红:《网络语言对新闻标题的影响》,《新闻爱好者》2016年第8期,第77页
[12]杨文全:《流行语的界说与初步描写》,《新疆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2年第6期,第125页
The Style of the Network Catchwords
Qiao Xuewei
There are a lot of similarities and differences between Chinese and foreign news reports on social networking sites.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he influence of network catchwords,we collect and select corpus from influential news media reports such as Sina micro-blog and Twitter two websites,and we find some common points in the use of popular language of Chinese and foreign new media networks,but some differences in the extent of the use and use step rate,type selection and the use of source selection.The use of network catchwords in the new media is beneficial to us,but we should prevent the impact of excessive vulgarization and entertainment on the authority and rigor of the news media.
social media,news language,Network Catchwords
*该标题为《重庆社会科学》编辑部改定标题,作者原标题为《中外社交媒体新闻语言对比分析——以网络流行语的影响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