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雪峰
生态学的流派思想解构*
陈雪峰
在生态问题备受关注的当下,生态学马克思主义是当代西方马克思主义中颇具影响的派别。他们关于生态危机的剖析、对生态问题的根源的探索、对生态问题解决路径的阐释都有着独到的见解。这些思想与马克思生态思想既有承继与发展,也有异议与分歧。进一步厘清生态学马克思主义与马克思生态思想的关系,不仅有助于清晰对马克思生态思想的认识,也对丰富和发展马克思生态思想有着重大意义。
生态学马克思主义 生态文明建设 马克思生态思想
作者单位辽宁石油化工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 辽宁抚顺 113001
生态学马克思主义与生态学社会主义以及西方马克思主义存在着一定的分歧。对于它们之间的关系,目前有三种典型的观点,即并列融合说[1]、并列连续说[2]和包含说[3]。其中,包含说最为典型,这种观点认为,生态学马克思主义涵盖于生态社会主义之中,是生态社会主义中最为重要的部分,这一学说的基本观点是,马克思主义与生态思想有相容性,侧重从生态视角,把马克思主义的方法运用到激烈批判资本主义制度当中,上述特征都与生态社会主义思想相类似。生态学马克思主义和西方马克思主义虽然具体观点存在分歧,但在生态学马克思主义是独立的学派这一点上大家的共识是明显的。由此可知,虽然生态学马克思主义与生态社会主义、西方马克思主义等学派不同,但是它们关注生态问题研究的旨趣是相同的。
生态学马克思主义流派对生态问题有自己独特的见解,他们有关生态危机出现原因、生态问题解决思路,特别是生态社会主义远景的期盼都具有一定的代表性,因此成为在生态问题分析上独树一帜的生态学派。
生态学马克思主义认为,生态危机的形成,一是由技术法西斯主义导致。[4]持此种观点的西方生态学马克思主义代表性人物高兹曾态度鲜明地指出,我们不能简单把生态危机归结为技术原因,要看到技术背后的制度因素,造成生态破坏的原因是与资本主义制度结合的硬技术,而与社会主义相结合的软技术则不会导致环境的破坏。奥康纳与福斯特也赞同上述观点,他们都一致认为,资本主义条件下技术具有反生态本质。正如福斯特所分析的那样,解决生态危机的不是技术,而是制度本身。[5]二是掌控自然的观念。莱斯认为,利用技术的观念是导致生态危机的原因。他认为,利用技术的观念具有两面性,消极意义上控制自然会使社会沦落为满足无限私欲的场所,社会冲突和生态危机频繁爆发;反过来积极意义上的控制自然将很好地服务于人类。阿格尔在莱斯的启发下,认为对象化的自然具有主动性,强调了人的观念、感觉对自然的作用。他指出,自然界具有精神特征,不仅仅是人的对象存在物。自然界带有人化的色彩,这样就形成了人类创造自然界与自然界自我创造的互动关系。西方生态马克思主义者几乎无一例外把批判的矛头直指资本主义制度。高兹从成本与利润的视角批判了生态失衡的原因就是无止境追求利润的生产,他甚至认为“生产就是破坏”。[6]奥康纳则提出了“双危机”理论,他指出社会基本矛盾导致社会危机,反过来社会基本矛盾也是滋生生态危机的根本。[7]佩珀认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在导致人剥削人的同时,也造成了人对自然的奴役,对此,他这样分析,资本主义的生态矛盾是不可避免的,绿色资本主义成为了一种奢求。[8]此外,他们还认识到资本主义制度下的异化消费观是引致生态危机的重要原因。
生态学马克思主义者从三个方面分析了生态危机的化解路径:一是培植生态社会主义的中间力量。他们不赞同马克思关于无产阶级是资本主义掘墓人的提法,也不看重无产阶级,认为无产阶级已经失去革命性,而承担挽救生态危机历史重担的应该是具有生态意识的中产阶级,莱斯和阿格尔都持这种看法。高兹则提出依靠那些被自动化工厂所排斥、游离于物质生产之外的“非工人的非阶级”的劳动,进而取缔任何形式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借此化解生态危机。二是改造观念。莱斯认为,通过改造人们的观念,即人们在考虑控制自然的同时思考自然的解放,应该把人性欲望中的非理性和破坏性置于控制自然之下,寻求自然解放的过程也是人性解放的过程。[9]三是重构生态经济。高兹认为,生态危机根源于经济合理性与生态合理性的矛盾。因此,经济的生态重建是化解生态危机的出路,这种重建是包括产品设计、消费和物质循环等涉及生产消费一系列环节的重建。[10]而且这种生态经济重建的制度依托可以有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两种,当然两者相比,社会主义的生态重建才是化解生态危机的根本出路。莱斯也认为,人类最终的满足不在于消费而在于生产,这种生产活动不是满足人们的异化消费,而是享受创造性的生活,因此这种生产不可能导致人与自然的矛盾。
生态学马克思主义者充满了对未来生态社会主义的期待,他们从经济、政治和文化维度详尽描绘了未来的生态社会主义蓝图,具体表现在:一是经济方面。生态社主义者并不关心所有制问题,相比之下他们对生产资料的管理问题兴趣颇深。他们对市场与计划相结合的混合型社会主义经济情有独钟。他们还强调合理利用自然和分配产品的问题,并提出了经济增长应以生态原则为遵循。正如莱斯分析的那样,经济增长与否应根据环境和人的需求来裁定。[11]二是政治方面。他们把解决生态危机的重要手段理解为政治手段。高兹认为,政府应还政于民;阿格尔则认为未来社会应该是由工人和消费者管理的非极权社会;奥康纳更是直截了当揭示生态问题与政治手段的关联,他指出,大多数生态问题从解决方法来看,具有国家性的和国际性的特征。[12]三是文化方面。他们倡导在生产过程和日常生活中的幸福观。阿尔格认为生产时间和闲暇时间同义,人们在消除异化劳动的过程中得到满足。高兹则认为,劳动时间与闲暇时间比较而言,闲暇时间将成为未来社会生活时间的主导。
生态学马克思主义对人类发展过程中的生态问题极其关注,突出生态危机的理论地位,把生态危机的根源归结为人与自然的矛盾,突出生态因素在未来社会主义基本特征中的地位,试图把人类指向他们所倡导的生态社会主义前途,其主张与马克思生态思想的实质和思想精髓有一定的差异。
生态马克思主义者生活在当代资本主义的社会背景下,当代资本主义已与马克思生活的那个工业化盛行的传统资本主义有着诸多差异。马克思当时对经济危机剖析的深邃理论地位似乎在当下生态马克思主义者那里没有太大的吸引力。正如阿格尔所说:“我们的中心论点是,历史的变化己经使马克思原先关于只发生在工业资本主义生产领域的危机理论失效了。”[13]阿格尔在资本主义发生一系列变化的条件下,特别是资本主义自身调节能力的增强及伴随着垄断资本主义的发展,资本主义政府对生产关系和阶级矛盾调控力度的加大,使我们看到马克思曾经描绘的经济危机的危害性仿佛没有那么大的“魔力”,资本家在财富积聚到一定程度时,开始注重工人阶级生活条件的改善,一部分昔日只有上层社会阶层才能享用到的东西也成为了普通工人的消费品。工人生活条件的改善致使其阶级反抗意识日趋淡薄,随着生产条件的进步、生产关系的变更,在工人阶级中还出现了明显的阶级分层,工人阶级的斗争意识日渐消弭,无产阶通过暴力革命变革资本主义制度的路径也已相当遥远。当然,生态学马克思主义者在变化的资本主义当代,更加愿意从日益突出的消费领域去寻找资本主义的危机所在,而在生活消费领域的矛盾,似乎生态危机比经济危机更有现代性,更有说服力。对于这一点,阿格尔和莱斯看得十分清晰,正如他们所说“这一新探索认为不仅资本主义生产过程中存在着根深蒂固的矛盾,而且生产过程同整个生态系统相互作用的方式也存在着根深蒂固的矛盾。一方面,资本主义商品生产的扩张主义动力导致资源不断减少和环境受到污染,另一方面现代的统治方式又引导人们依赖于商品的异化消费”。可见,在他们看来,生态危机是超越经济危机更为深刻的资本主义矛盾的根源。奥康纳也曾提出过资本主义经济危机和生态危机并存的双危机理论,他更直言不讳地指出,生态危机理论是经济危机理论的重要补充,生态危机的重要性要高于经济危机。
毋庸置疑,生态危机确实存在于资本主义当中,也时有爆发,但是我们不能就这样简单作出生态危机就是资本主义社会中的最重要的危机的判断。与生态学马克思主义对比,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所阐释的生态危机理论,是在洞悉资本主义经济发展规律的前提下,在综观资本主义全局问题基础上,体现资本主义本质的重要理论。因此,资本主义的生态危机只不过是经济危机的一个侧面反映,是经济危机的派生物。因此,我们不能用生态危机去取代资本主义经济危机的核心地位。
生态学马克思主义者对资本主义生态危机与经济危机关系的双重关系的表象认识必然导致在生态危机根源上与马克思生态分析的不同。生态学马克思主义者把生产力、生产关系和生产条件之间的矛盾置于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资本主义基本矛盾之上,认为这一矛盾应该成为资本主义社会的最主要矛盾,他们的这种定位把人们的注意力由过去对社会生产领域的关注转变为对人与自然关系的关注。人与自然的矛盾上升为资本主义的主要矛盾。综合上述观点,西方生态学马克思主义者对于资本主义社会主要矛盾的分析有着自己独特的看法,这确是其理论建树的生动体现。
然而,他们试图用人与自然的矛盾取代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矛盾地位,其观点较为狭隘。究其根源而言,人与自然的矛盾自从人类的出现就现实存在着,只不过随着人口数量的激增,人与自然资源的矛盾日益突出而已,但我们不能因为其表现得日益明显就认为它是资本主义社会的基本矛盾。当代日益复杂的生态危机确实是人与自然矛盾不断激化的结果,然而在人与自然矛盾激化现象背后所隐藏的本质性东西是人与人之间关系的紧张,而导致这种紧张关系的根源又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及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矛盾。由此,我们逐渐清晰了生态学马克思主义思想的实质,他们过分夸大人与自然矛盾在资本主义矛盾体系中的地位,试图把人与自然关系的矛盾置于核心地位,以此取代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矛盾地位,这一观点明显不同于马克思关于资本主义主要矛盾的剖析,是不符合资本主义发展特殊规律的,因而是带有一定片面性的。
生态学马克思主义认为,生态思想在整个马克思主义的思想理论体系中占有极其重要的理论地位。福斯特就是其中的主要代表。20世纪伴随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理论的进一步丰富,其中的一部分生态学马克思主义者提出了马克思的生态学这一概念,对马克思著作中的生态思想主旨深信不疑,并对质疑马克思生态思想的反对派辛辣讽刺与批判。福斯特这样写道:“马克思常常被看做一位反生态的思想家。但是,由于我一直非常熟悉马克思的著作,因此我从来没有认真对待过这种批评。据我所知,马克思在其著作中的许多地方都表现出了浓厚的生态意识。”[14]对于各种指责马克思的观点,他时常针锋相对地予以驳斥。福斯特借用马克思的历史唯物主义立场加以阐明。他认为,历史唯物主义在马克思生态学理论体系中具有理论奠基的基础地位,若是不能清晰领悟马克思的自然观与历史观,那就根本无法触及马克思生态思想的深处,更无从理解生态危机理论。福斯特从马克思的历史唯物主义和辩证主义的研究中发现人与自然的关系这一生态问题的中心问题是马克思一直关注的,正如他所说,“我最终得出结论,马克思的世界观是一种深刻的、真正系统的生态世界观,而且这种生态世界观是源于他的唯物主义。”[15]福斯特据此观点,对马克思在人类社会与自然关系中所展现的生态思维进行了进一步的阐明。他针对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有关马尔萨斯人口论的批驳和物质代谢中断理论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得出资本主义工业发展所导致的工业与农业之间的矛盾所产生的物质断裂的结论,这一结论正是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有关社会与生态关系这一生态学思想的集中体现,马克思的可持续发展思想和循环经济思想恰恰是在这一基础上形成的。综合上述分析,福斯特认为生态思想几乎占据马克思理论的主导地位。
上述认识势必致使马克思主义理论价值的降低。福斯特作为持有上述观点的生态学马克思主义学派的代表人物,他在剖析马克思生态思想的进程中,不自觉地出现一种错误倾向,即过分抬高生态思想在马克思全部理论体系中的地位,甚至武断作出生态思想是马克思全部理论的结论。从马克思理论形成之初,到马克思思想的成熟,人、自然、社会的关系贯穿始终。武断地认为生态问题就是马克思全部理论的核心、中心问题,单一从生态学理论视角去解读马克思主义,这是与马克思理论的实际相悖的。生态问题确实是马克思一生所关注的重要问题,却不是马克思思想理论的全部,马克思是将人与自然的关系这一生态核心问题置于其全部理论大厦之中,对人类发展过程中出现的环境问题进行了剖析。然而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矛盾这一资本主义社会的基本矛盾不容置疑,人和自然的生态关系只不过是这一基本矛盾的某种表现形式。生态学马克思主义错误地用人与自然的矛盾取代生产力与生产关系这一基本矛盾,脱离社会去考察生态问题的解决,只能陷入近似空想的窠臼,其做法不但没有发展马克思的生态思想,相反在某种程度上大大降低了马克思《资本论》生态思想的理论价值和现实指导地位。
马克思对社会主义基本特征的定位是高度发达的生产力,认为只有生产力高度发达才能够创造丰富的物质财富,才能实现产品的按需分配,共产主义才能从低级阶段进入高级阶段。西方生态学马克思主义却不这样认为,他们指出生产力的发达和科学技术的进步是滋生生态问题的根本性原因,未来生态社会主义并不需要高度发达的生产力和丰富的物质财富,而应该追求那种限制生产无限发展和生产规模无限扩大的经济增长方式,应该寻求那种小型化、分散化的生产模式,寻求经济发展与社会发展协同的稳态经济发展模式。正如莱斯所说,未来社会应该是较易生存的社会,这种社会中,人们用最少的能源去换取最大的效率,在人的需要中商品并不占据主导因素,社会中所有的技术与政策都服务于这一目标。这样的社会不是贫困相反是一种社会进步。[16]
马克思对社会主义基本特征的另一个定位就是生产资料公有制。为此,未来的社会就应该是用公有制取代资本主义的私有制,只有在公有制的基础上,才能最终摆脱人对人的剥削与奴役,社会生产才能得到合理有效的调节,人与自然和谐相处,人的发展走向自由而全面。西方生态学马克思主义对于解决当代资本主义生态环境和生态危机的具体路径,与马克思主张用社会主主义替换资本主义的分析基本一致。然而,在他们心目中的未来社会绝不是马克思所描述的那样。甚至高兹认为,前苏联的社会主义模式在生态环境问题上并没有超出以往资本主义的范围,并且前苏联社会主义模式在生态环境问题上与资本主义生态环境问题相比更加严重。在此基础上,生态学马克思主义者所憧憬的未来社会中的所有制结构,不应该是国家政权所操控的,而应该是非官僚化和分散化的所有制。他们所主张的所有制既不同于社会主义的生产资料公有制,也不同于资本主义的生产资料私有制,而是带有一定自然色彩的个人所有制,对此,阿格尔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他认为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的目的是双重的。它要设计打破过度生产和消费控制的社会主义的未来。克服过度生产的办法是实施分散工业生产和减小工业生产的规模;克服过度消费的办法是向人们提供有意义的非异化劳动。[17]很显然这是不符合社会发展规律的空想。
在取代现有制度的力量依托方面,西方生态学马克思主义并不支持依靠无产阶级暴力革命推翻资本主义的方法,尽管他们克服了生态主义片面地把生态问题与工人运动相隔离的错误倾向,看到了资本主义的反生态本质,但不赞同马克思通过无产阶级专政来推翻现存资本主义制度,而是把希望寄托在对大众进行生态理性教育,进而达到发动民众,甚至是警察和军队共同迫使资产阶级交出政权,从而实现向社会主义的过渡,可以看出,他们的想法比较幼稚。他们所主张的基层民主自治和小型生态区取代政府组织和国家政权的目标,其出发点是想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然而其抛弃国家与阶级的设想和人类社会的一般发展规律严重不符,具有不切实际的空想性质。
生态学马克思主义在很多方面与马克思所构建的生态理论体系存在分歧,然而他们与马克思生态思想的内在联系是不可否认的。他们对人与自然关系的分析,对资本主义反生态本质的辛辣讽刺以及生态危机解决路径的阐释,无不体现出与马克思生态思想的承继关系。在马克思生态思想理论体系中,马克思关于人与自然关系的辩证态度,有关资本主义反生态本质的理性认识和资本主义生态危机化解路径的阐释,等等,这些思想观点都为生态学马克思主义提供了重要的思想源流。
生态学马克思主义对马克思观察思考问题的历史唯物主义立场与生态学之间某种必然联系予以承认。与此同时,又看到了马克思对人与自然关系定位超越其他绿色生态派别的独到见解。在此基础上,生态学马克思主义者发展了马克思在生态理论体系中对于人与自然关系的辨证分析,得出了人类社会与自然界之间关系密切的历史结论。他们认为,人与自然之间是辩证联系的,一方的存在以另一方的存在为前提;与此同时,人与自然之间又是彼此制约、相互影响的。人通过自身的活动对自然界发生作用,但不要忘了人作用于自然界的前提,是承认自然界的先在性,按规律办事。马克思在其生态理论体系中关于人与自然关系的分析,特别是对生态环保问题的启示作用,被西方生态学马克思主义所关注,正如佩伯就认识到了这一点,他曾这样阐释:“在现实中,马克思的社会——自然辨证法看上去是有机的和一元论的。”[18]莱斯的自然控制思想正是汲取了马克思生态理论体系中对于人与自然关系的精辟分析。他认为,自然概念确实占据了马克思思想体系的重要位置,劳动使人通往自然。可见,莱斯通过分析马克思的自然概念和人与自然关系的理论,从这两个视角佐证了马克思生态思想中的控制自然思想的细胞。
生态学马克思主义所持有的人类中心主义立场与马克思早年的思想认识是基本一致的,与马克思早年的自然主义、人道主义倾向是联系密切的,都认为人类中心主义的精神是重要的。这种人类中心主义与表面上崇尚人类中心,而实际上崇尚技术中心的虚假人类中心主义界限明显。福斯特鲜明地指出,马克思人类中心主义的实质是以保护自然环境为目的人类中心主义。由此可见,马克思的人类中心主义既坚持了人类在生态系统中的中心地位,又承认生态系统中自然的重要性,其思想坚持了人与自然的辩证统一。
生态学马克思主义既反对生态中心主义的认识,也不同意法兰克福派有关技术使用引发生态危机的认识,却旗帜鲜明地站在了马克思在《资本论》中关于生态环境问题的立场上。一方面,沿用了马克思劳动异化的思想理论,在此基础上,形成了自然异化观和资本主义普遍消费异化观。生态问题的出现主要是人与自然相异化的结果,异化消费思想在生态危机的爆发中起到了催化剂的作用,加速了它的爆发。在资本主义制度环境下,消费的异化无形中加速了人自身异化以及人与自然异化的进程,与此同时加剧了生态危机。正如莱斯所看到的,人们都认为消费的增长可以宣泄对生活领域和其他领域遭受挫折的补偿,进而消费的数量成为衡量幸福的尺度。[19]生态学马克思主义者看到了资本主义利润与生态破坏之间的内在关系。高兹认为,以获取利润为生产目的的资本主义企业是自然资源、劳动工具和生产者的组合。生产者最大限度地开采自然资源,以此扩大生产规模,获取更多的利润。生产规模越大,资源掠夺得越严重,生态环境破坏得越严重。随着资本的国家化趋势,发达国家生产规模扩大的结果就是向发展中国家转嫁高能源消耗和污染严重的企业,进而使生态危机出现全球化趋势。对于这一点,福斯特感触良多,他对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所论及的人与自然新陈代谢思想完全赞同,认为马克思是19世纪第一个提及可持续发展思想的人物。[20]
生态学马克思主义者几乎都承认,生态危机根源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与资本主义制度。他们认为,解决现有的生态环境问题以及化解生态危机的出路就是要推翻现存的资本主义制度,用社会主义取而代之。生态马克思主义者又对马克思关于未来社会的构想加以继承发展,建构了通向未来的生态社会主义蓝图。他们的生态社会主义理论各有千秋。如奥康纳在比较传统社会主义的基础上,遵循生态马克思主义的基本立场,建构了以生产正义为目的,进行使用价值而非交换价值的生产,以此减少对自然资源的过分需求,把过度的消费消弭在劳动过程中。奥康纳所建构的生态社会主义极具特色。克沃尔的生态社会主义则更加注重生态性,与传统社会主义差异明显。格伦德曼对未来社会的憧憬则是建立在承继马克思关于人类认识和改造自然的能力基础之上的,与马克思所期待的社会有较大的相似性,他分析了马克思解决人与自然矛盾出路的认识,即“共产主义是制度化的人类自觉掌握其命运的社会,也是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的社会”[21]。
生态学马克思主义者在处理人与自然关系的基本原则方面与马克思的生态立场是基本一致的,尽管其诸多观点与马克思生态思想有一定的差异,然而其观察思考问题的基本立场还是与马克思主义相一致的。辨析两者生态思想的异同,对于我们坚持、丰富和发展马克思主义意义重大。
[1]王谨:《“生态学马克思主义”与“生态社会主义”》,《教学与研究》1986 年第 6 期,第 39~42 页
[2]刘仁胜:《生态马克思主义发展概况》,《当代世界与社会主义》2006 年第 3 期,第 58~59、167 页
[3]徐觉哉:《社会主义流派史》,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年,第 438~42页
[4][6]Andre Gorz.Ecology as Politic.South End Press,1980:pp.117~118.
[5](美)福斯特:《生态危机与资本主义》,耿建新宋兴元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06年,第95页
[7]Carolyn Merchant.Radical Ecology:the Search for a Livable World.Routledge,1992:p.46.
[8]David Pepper.Eco-Socialism:From Deep Ecology to Social Justice.Routledge,1993:p.95.
[9](加)威廉·荚斯:《自然的控制》,岳长岭 李建华译,重庆出版社,1996年,第68页
[10]Andre Gorz.Critique of Economic Reason.Verso,1989:pp.31~32.
[11]William Leiss.The Limits to Satisfaction.McGill-Queen’s University Press,1988:pp.111~112.
[12](美)奥康纳:《自然的理由: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研究》,南京大学出版社,2003年,第434页
[13][16][17][19]俞吾金 陈学明:《国外马克思主义流派新编:西方马克思主义传》(下册),复旦大学出版社,2002 年,第 617、649、622、64 页
[14][15][20](美)约翰·福斯特:《马克思的生态学——唯物主义与自然》,高等教育出版社,2006年,第 1、3 页
[18](英)戴维·佩伯:《生态社会主义:从深生态学到社会正义》,山东大学出版社,2005年,第151页
[21]曾文婷:《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研究》,重庆出版社,2008年,第139页
School Thoughts of Ecology
Chen Xuefeng
As much attention has been paid to ecological problems nowadays,Ecological Marxism has become an influential part of Contemporary Western Marxism.The analysis of the ecological crisis,The opinions on the root of the ecological problems and the solutions to the ecological problems all have unique insights.These thoughts have not only inherited and developed Marx’s ecological thoughts,but also have disputes and differences against them.Further clarifying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Ecological Marxism and Marx’s ecological thoughts is not only helpful to understand the ecological thoughts of Marx,but also to enrich and develop them.
the Ecological Marxism,ecological civilization construction,Marx’s ecological thought
*该标题为《重庆社会科学》编辑部改定标题,作者原标题为《生态学马克思主义流派生态思想研究——兼论与马克思生态思想的关系》。基金项目: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项目 “《资本论》蕴含的生态经济思想及其当代价值研究”(批准号:14JD7100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