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法、文化：探寻适合的书法教育之路

研讨沙龙

技法、文化：探寻适合的书法教育之路

沙龙嘉宾：

李彤，南京艺术学院美术学院党总支书记、副院长，江苏省教育书法协会理事；胡新群，南京艺术学院教授、江苏省教育书法协会副秘书长；蔡作仁，江苏省连云港市灌南县教育局教研室语文教研员；李维生，江苏省建湖县第二实验小学教育集团向阳校区副校长；王海东，江苏省滨海县蔡桥镇中心小学办公室主任；李新杰，江苏省苏州工业园区翰林小学书法教师。

蔡作仁：

一些书法教师上书法或者写字教学课，把课堂上大量的时间用来对学生进行传统文化、道德品质的传承教育，而真正用于教授书法或者写字本身的时间比例很小。这样的处理方式似乎有失偏颇。那么，我们的书法课和写字教学课，到底应该把书法技法教学放在什么样的分量上，技法和文化有一个什么样的比重才比较适合？我个人觉得，文以载道也好，术以传道也好，它是潜移默化的，并不一定要在课堂上将“道”作为重点来处理，因为道本身就存在，就像昨天李维生校长的课，点到为止，我认为这样处理是比较妥当的。

胡新群：

书法审美是怎么来引领学生提高书法的审美能力跟书法审美水平、书法文化的问题，它又几乎包含在书法当中。反过来，从书法文化和书法审美这个角度看，书法文化的内涵丰富了，书法审美的水平提高了，对提升书写水平又是有好处的。实际上，我们不妨把提升书写能力这种技法教学当作一个真正的基本目标，将书法审美的、书法文化的内容慢慢地渗透，最终为提升书写情感去服务。这可以作为一个方向一个思路，但不能绝对地说，一定要以技能训练为主，书法文化和审美的内容就是附带的。教育的最终目的就是学生的成长，所以我们讲教书育人，但是这个不能割裂开来。如果绝对一点，我们讲教书就是注重于本学科的教学，那么育人的功能，应该是潜移默化的，是渗透在所有教学中的。如果我们把国家的一些规定、课标，包括一些要求机械地理解,或者人为地把教书和育人割裂开来，我觉得其实都是不对的。课堂教学实际上就是育人的一个具体手段。书法技能的学习，看起来是一个技能的学习，实际上更关注的是什么？是审美能力。换句话说，什么叫技能？就是我想把字按照我的标准写好的一个手段。如果一个人连什么样的字好，比如说结构、运笔都不清楚，怎么训练？只有对书法具备了一定的审美力才能够支撑你实现自己的期待。从这个意义上讲，什么叫文化？文化是个很空泛的词，中国传统文化落实到书法上，只能在书法的审美中和书法的认识中来体现。那么从我们中小学的写字课来看这个审美能力，一方面它体现在我们的书法的鉴赏实践中，还有很重要的一方面就是体现在技能的学习中。因此谈文化无法不谈书法文化，只有具体地把它落实到审美实践和书写实践中，它才变成了我们的一个抓手和途径，它才能得以体现。

李新杰：

教与学的关系是课堂最基本、最核心的关系，书法教学亦如此。学生学习书法的主动性是书法素养提升的核心动力。“怎样上好一堂示范课”，或者说“一堂好的书法课应该是什么样”，我想这是一线书法老师非常关心的焦点问题。我不知道一堂书法课的基本范式是否应为单一的形态，就像我们平时所实践的“一讲、二练、三展评”，我们也一直在思考，常规书法课堂范式是否还可以有所调整、有所优化、有所突破？我们翰林小学引入了“翻转课堂”教改项目，试图对书法课堂范式进行优化与改革。

“翻转课堂”是师生角色的转变，也是课堂评价的转变，更是一个课堂结构的变革。“翻转课堂”有三个要素：课前的自主任务学习单、微视频以及课中的学习任务单，简单地说就是在课前学生根据老师提前录制的5～8分钟的微视频（如关于某一个技能点或知识点）进行提前预学，可以通过视频反复播放、快进慢放等方式来学习。学生带着收获或者带着问题再来到课堂上，相应地，课堂结构自然要有所调整，经过实践，我们的课堂教学也就变成了“四步法”：第一步，就是“自学检测”，即课堂伊始学生在老师和同学面前将自己课前所学、所练、所知进行汇报展示（或教师以电子问卷形式进行课前检测，尤其是在“未来教室”环境下这种检测更加直观、便捷）。第二步，就是“进阶作业”。比如我曾经执教的《读帖》一课，就是在微课当中先让学生了解什么是读帖；在进阶环节，学生通过在微课当中所学的一些基本的方法来完成课堂上的练习。第三步，就是“合作探究”，即现在我们提到的“少教多学”，给学生一根拐杖之后,让学生自己丈量脚下的路。还是以《读帖》为例，因为读帖是落在字法的训练上，孩子们学习了“布白法”（所谓布白就是对字中的空白进行布置）以后，让他们自己再进行探究。这个环节也是思维碰撞的过程，学习发生的过程，精彩生成的过程。孩子们竟然给了我非常意想不到的答案，他们说：“老师，除了你所说到的布白法，我们自己也有方法。”有的学生就通过合作发现了“四点法”（一个字，不论怎样它都有最高、最低、最左、最右四个点）、“三环法”（紧抓汉字书法的重心，由内向外辐射、伸展开来）、“主笔法”（一个字有主要笔画有次要笔画）、“中线法”（不光像“小”“周”这样的字可以用，“一切皆有可能”的“皆”也有一条隐形的中线，对字进行一个合理地划分）……我觉得这些方法都很好，这样一种课堂不仅仅是简单的一讲、二练，而是学生有了自己的思考的课堂，就像我们所说的“你有一个苹果我有一个苹果，我们彼此交换，还是各自只有一个苹果，但你有一种思维，我有一种思维，我们彼此交换，我们就有了两种甚至更多种思维”。第四步，就是“展示评价”。汉字书法不光要观之入眼、思之于心、书之有法，还要展之有方、评之有味，翻转课堂的收尾环节就是课前预学、课中共学、课后延学的集中体现。教师以小组为单位进行整体评价，不比基础比进步，评价团队时不能忽略了对学生个体的评价，通过评价，培养团队的凝聚力、竞争意识，也充分调动学生个体的课堂积极性，让学生渴望或乐意去“评价”。

书法“翻转课堂”项目其实也是对于教学范式的一种尝试，要求我们从关注教师的“教”转向关注学生的“学”，实现教材、老师、学生三要素间的交互作用，合理研制教学内容，选择适切教学策略，深度细化教学过程，从而为学生书法素养的真正提升服务。

李 彤：

我觉得不管是叫改变也罢，新思维也罢，新方法也罢，说白了核心是看教学效果，因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没有任何一种方法是较先进的，也没有一种方法是较落后的。方法本身没有高下的区别，只有最适合这种教学、这种学科、这个教学内容，包括这个学生的最恰当的方法，所以大家每天在喊教教改，如果你把教学的所有心思都放到换一个名词、搞一个花样、用一个方法上，我觉得得不偿失。昨天三位老师的课，讲的都是特别精彩，但是有一个问题，是什么呢？如果根据优质课的指标来评，昨天三位老师个个都踩在加分点上，没有一个指标是少的，可以说十全十美。但我觉得不能为了评优课来讲课，同时我们平时的教学也不能为了教改而改。如果仅仅为了教改而改，可能有利于学校所谓的评估，但实际上对教学本身是没有益处的。刚才李老师讲的方法是方法，但不是唯一的方法。是不是他们的方法就比过去的那种方式要好？不存在。每一种方法都是一种方法，只有对的方法，只有最适合你这门课、你这个教学内容和你的学生的方法，没有所谓好的方法和坏的方法，这是我的理解。

王海东：

我来自江苏省滨海县蔡桥镇中心小学，我们学校是一座乡镇中心小学，也是江苏省书法特色学校，在特色建设方面我们做了一些工作。尽管我们在毛笔教学这一块还是弱项，但是我们并没有放弃。搞好毛笔教学，首先要解决师资问题。我们学校承担了盐城市小学教育内涵建设现场会，有60名老师参加毛笔书法的展示，应该说毛笔书写的整体能力还是比较强的。问题是我们的老师会写字，但是不知道怎么教。针对这种情况，学校请江苏省书法家协会会员老师成立了书法名师工作室，每周都要指导教师进行毛笔字教学。学校还坚持邀请书法名家走进校园指导教学。在书法教育提高方面，学校成立了一个毛笔兴趣班，配备了四名专职书法教师。书法兴趣班学生每天中午一个小时的写字时间，由专门的指导老师进行指导。几年下来，我们发现孩子练毛笔字的确能提高写字能力、写字水平。

我们邀请校外的一些书法教学名师，比如中书协会员进校园，不仅仅是进入书法兴趣班，还要进班级。每天下午我们有一个固定的训练时间，让这些名师到班级授课。每个班级由学校安排一位对书法教学有兴趣、有一定书写基础的老师，担任班级的教学老师。这些书法家一个人走班教学，教一个班走两个班，甚至三个班，学校教师实际上相当于助教。在这个过程中，书法家的教学既面向学生，同时也是对教师的一种指导，学校教师在助教的过程当中也学会了一些专业的教学方法，同时我们也明确请书法家对班级助教老师进行技能指导、教学指导，这样就把书法特长生的培养与书法教师的培养合二为一了。实践下来看，整个效果还是非常不错的。建立这样的一个机制以后，学生的水平提高了，获奖层次和面也确实在明显提高。

李维生：

刚才几位专家谈到课堂教学，课堂教学里面也涉及到社团的活动，书法普及教育之外的提高主要就是课外活动，在中小学里面叫社团活动。社团活动实际上也是提供了特长生培养的一种模式。但是在特长生教学这一块很多学校其实还是受到一些限制，比如说，书体的限制。对于特长生的培养，应该更能适合这个学生的特质，但是具体实施往往受到师资的限制。比如说学生的隶书的感觉非常好，但是学校没有这样的师资，老师往往倾向于教自己擅长的书体。在学校里面如何根据学生特质来开展每一种字体的教学，我觉得这是一个问题。我们也在探索，比如通过聘请外面的书法家进来，但是书法家有的是隶书比较擅长，有的是楷书比较擅长，做到五体兼备有一定的难度，我觉得这仍然是一个瓶颈问题。我想校外书法教育是一种社会教育形式，这种社会教育形式可能恰是对我们学校书法教育短板的延伸和补充。

（根据首届书法名校高层论坛暨师生书法作品年展现场录音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