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乐的社会意义及社会危机——基于阿多诺的音乐社会学理念

雷 蕾

(闽江学院蔡继琨音乐学院，福建 福州 350108)

室内乐的社会意义及社会危机
——基于阿多诺的音乐社会学理念

雷 蕾

(闽江学院蔡继琨音乐学院，福建 福州 350108)

室内乐的发展历史源远流长，早期室内乐更多地服务于贵族阶层，具有为特定阶级提供思想传播等社会意义。室内乐在现代社会中更注重普通大众人群的真实需求，倾向于满足听众的欣赏喜好，具有较好的传播室内乐艺术的社会意义。但室内乐发展的过程被社会现实所影响，逐渐被工业化，有文化底蕴的室内乐作品不断减少，艺术复制品不断出现。学习西方室内乐发展手段的同时，应了解危机产生的前因，避免西方现代社会中受工业化影响而产生的艺术创造危机在我国重现。

室内乐；社会意义；社会危机

一 阿多诺的音乐社会学理念

对社会学领域研究而言，音乐社会学研究室内乐现象的结论，并不会被局限于室内乐知识领域，而是会朝着室内乐外的社会多方面辐射，促使室内乐研究朝着广阔的学术领域迈进。法兰克福学派现代主义美学的重要代表人物阿多诺，对音乐所具备的各种音乐功能进行了探讨和研究。

在阿多诺的思想中，音乐社会学是一门具有较强系统性特点的学科，大致包含了音响学、音乐社会学、民族音乐学等[1]。阿多诺将音乐美学体系归纳为音乐社会学的一部分，并将音乐当成了认识社会的另外一种方式。提倡从社会学的角度，对社会矛盾充分理解，再结合音乐的发展形态，以宏观的思想维度，主要对音乐受众人群、音乐类别两个方面进行分类，形成其独有的社会音乐学观，完全不同于传统音乐理论研究者形而上的社会音乐学观理念。

阿多诺引用社会学的归类法则，同时吸纳了音乐学门类中的音乐美学、音乐形态学等学科精髓，从社会层次、行为动机、心理环境等方面，对不同的音乐听众展开观察和研究，将音乐听众进行了大致的归类，分别为“专业型”、“情绪型”、“恨世型”、“娱乐型”四种类别，并试图借此将不同的音乐类型进行分类。提出了将音乐分成两部分的观点，主要是音乐氛围系统及历史两个部分。同时，结合他自身的批判主义辩证观，批判音乐本体意识形态化的产生，反对音乐为某种社会政治目的服务，提倡音乐应当承担体现社会真实形象、展现真实社会环境的良性社会功能，认为音乐的自由度在很大程度上会影响到社会人类的自由度。他对音乐与社会之间的关系提出了有针对性的疑问，对音乐发展受到社会环境影响，开始出现音乐风格大众化的发展趋势提出了自己的见解[2]。

二 室内乐的社会意义

(一)室内乐的社会功能特点

室内乐源自巴洛克时期，格里高利圣咏是早期室内乐表演艺术的雏形，可以说，从一开始室内乐作品就承担着为某个特定阶层实现精神传播的作用。随着时代的变迁，在社会环境发展的影响下，室内乐慢慢从早期的宗教音乐分离出来，并逐渐演变成为一种独立的艺术体裁。

音乐时代特征的非连续性是室内乐的最大特点。这一特点指的是各个时代作家风格差异巨大，不同时代作品之间无明显承接关系，有时还存在对抗性特点。作品的音乐性格、内容等方面都具有较强的独立性特点，通过室内乐表演者对作品的理解，借助音乐表演这一艺术形式，将作品的音乐精神传达给观众，帮助作曲家和观众在情感维度上达成交流的目的[3]。这一特征也是符合阿多诺提出的音乐应当具备较强的独立性及自由性的观点的。室内乐虽不似交响乐那样气势宏伟磅礴，但音色变化十分丰富，并且表现出充分的亲切感和细致入微的音乐情感。由于其参与演奏的人数编制较小，声部相对而言更显独立和清晰，并且音乐情感感性、细腻，给人以其他音乐所无法给予的音乐视听体验。它的魅力主要源于音乐本身，是通过纯音乐表达形式来展现音乐形象和情感的器乐重奏体裁。

(二)早期室内乐的社会意义

早期室内乐为小众人群服务的特点与当时的资本社会特点相似度较高。而这也是室内乐产自封建社会末期，同时长期存在于资本主义社会，并且在该社会中不断发展的一个重要原因。阿多诺认为，室内乐整体上来看是一个比较具有竞争性的表演艺术，竞争主要是源自不同的音乐动机、旋律线的不断交替，以及演奏者对总谱的绝对遵从。因此，人们总是无理由的将室内乐演奏的行为当成了对话或是竞赛。阿多诺明显存在将音乐作用进行扩大的嫌疑，但是这一现象是现代社会的音乐领域中普遍存在的现象。笔者的观点是，这一竞争性主要源自室内乐作品各个声部之间具有时间共时性。随着作曲技巧的持续发展，古典主义时期之后的作品中，竞争性慢慢被作曲家通过技巧实行了掩盖。我们能在室内乐的发展历程中看出，随着时间的推移，室内乐作品的音乐情调更加浓厚，作品内各声部之间的对比明显弱化，内部竞争的感觉被逐渐模糊。

早期室内乐采用公开性因素来消除不平衡，这里所提到的公开性因素主要指的是资产阶级的民主观念，此外还指资产阶级民主观念的教育及财产特征，它和公开性因素是相互对立的。阿多诺借此比较了资本主义社会内音乐形式和社会本质的虚假同一性，资本主义强调民主自由平衡，很难避免客观存在的社会现象，市民的财产及教育情况存在不同。此外阿多诺也提出了室内乐蕴含着丰富的抵制大众化和平庸化的特征。人们一直在强调社会平等，但是实际上这是很难实现的，这个矛盾也同样存在于室内乐表演中，传统室内乐表演艺术的自由性和观众音乐欣赏能力的平衡，实际上同样很难达到平衡。就这点可知，早期室内乐在社会内的延续一直都是和大众没有太大关系的[4]。

(三)当代室内乐的社会意义

阿多诺在他自己的著作《音乐社会学导论》第六章内，放弃了以作品及作曲家为切入点的传统研究方法，从音乐社会学角度，借鉴社会学研究维度，将观众与音乐表演之间的关系作为研究的对象，强调社会文化因素对研究主体的影响。阿多诺认为观众群体构成及其在欣赏中对作品产生的反应，这些才是对音乐作品社会学意义最为集中和本质的体现。

基于阿多诺的这一观点，回望早期室内乐的表演形式，存在受众小、演奏地方小、作品各声部追求绝对的平衡和统一等必然现象，且承担了为某些特定阶层服务的功能意义，具有其音乐精神上较狭隘的一面。但现代的室内乐表演艺术，借助精神、形式、内容和技法等多个方面的突破，在各类艺术舞台上出现，不再拘泥于原有的表演形式，也不再承担专为某个特定阶层传达本体主义思想的社会功能，既保持了对西方传统精神文化的传承，同时，在一定程度上更加注重普通大众的欣赏接受度，以及和听众心灵上的沟通与互动，室内乐和所处的社会听众需求之间，在本质上更加紧密结合。

我国现代的高校音乐专业教学体系中，亦逐步加入室内乐课程的学习，不断吸纳欧洲较领先的室内乐教学方法，让年轻一代的音乐学子们更好的理解室内乐的精髓，并通过演奏和学习室内乐，大幅度提升音乐艺术水平。最关键的是，室内乐演奏对作品整体上的匀称、统一及各声部的和谐十分强调和在意，并且要求分句、色调及起奏等比较细微的变化上都要十分准确和协调。演奏者相互间要保持比较高的默契度，相互之间要紧密配合，避免个人技巧过于突出[5]。因此，通过室内乐的学习，可以教会学生如何同他人展开合作，在合作中实行彼此的理解和尊重。

现代室内乐表演是植根于社会、附属于音乐表演艺术的，但并不是简单的对现代社会的模仿和再现，而是音乐表演艺术和意识形态之间的关系。观众群体构成及其在欣赏中对作品产生的反应，有机的联系演奏者和听众之间的理解与互动，这些才是对室内乐作品社会学意义最为集中和本质的体现。并且，现代作曲家在创作手法上，运用了较多被现代听众所接纳的创作技法，演奏者在对作品的处理和表演形式上，也逐渐倾向于满足听众的欣赏喜好，还可以在室内乐表演中和观众积极的展开互动。阿多诺将其称为音乐创作手法和观众喜好之间的平衡[6]。

三 室内乐的社会危机

阿多诺使用否定辩证法，在肯定室内乐发展的同时，也提出了室内乐因社会因素而存在的现象与危机，对现代社会关于室内乐未来走向的问题提出自己的担忧，如音乐同化对室内乐的影响，传统艺术会在现代社会内不断衰落。因此阿多诺强调了室内乐具有贵族化倾向，并在很长时间内成为社会及商业同化的先锋艺术，但室内乐在商业社会中的作用和影响力并不大。而且，室内乐对社会而言不具有直观的批判性意义，它是十分隐晦的，进而很难避免其在商业同化内逐渐被淹没，最终成为历史记忆中的一部分[7]。

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后，大众传媒技术不断的发展，导致室内乐的生存空间受到了严重挤压，人们不再需要耗费大量的金钱聘请演奏家或者是私人教师，只需要通过收音机就能听到高水准音乐。这些社会现象，造成了之后的文化败坏现象，人们在艺术欣赏中大多数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感官刺激。人们要想摆脱对这一刺激的依赖性，必须不断去追求音乐内在精神，并且还要在面对精神世界逐渐商业化中，探讨和研究音乐的内在艺术精神追求。阿多诺担心室内乐以后或许还会存在，但是只是人们对于传统的一种眷恋，而没有得到有效的艺术发展。我们需要认识到，目前我们所生活的社会，人们的审美追求不是自由的，主要是通过文化工业设计实现，社会成为了机械化和刻板化的工业区。现代社会在逐渐变得商业化，并且音乐逐渐被同化。

在现代社会内，室内乐作品数量锐减，主要原因是文化工业个性化创造遭受了严重的削弱。随着音乐被社会环境的不断同化，室内乐作品及表演在不断减少，出现个性化的艺术创作被工业化所削弱的情况。具有较深文化底蕴、较为纯粹的室内乐作品不断减少，很多的大剧场产出及艺术复制品不断出现[8]。室内乐艺术在时间的延续中逐渐被边缘化，并且会被人们认为是一种缺乏意义的形式化艺术。

音乐社会学是同时涉及社会学和音乐学的跨界式学科，阿多诺在前人的研究基础上，提出了自己的否定辩证法。我们通过阿多诺的音乐社会学理念，明确区分了早期室内乐和现代室内乐服务的人群阶层、不同的社会环境影响，以及室内乐艺术在不同时期所承担的社会意义。早期室内乐更多的服务于贵族阶层，具有为特定阶级提供思想传播等社会意义，而室内乐在现代社会中，更多注重普通大众人群的真实需求，但室内乐发展的过程被社会现实所影响，一定程度上产生了偏离音乐本身的宗旨等现实危机。

阿多诺对室内乐发展的担心并非只是存在于西方社会，这些问题在我国当前极具现实性。虽说我国音乐教育领域已开始重视室内乐艺术的传播和延续，但较多是专业人士的研究和重视，在大众的接受领域中，该艺术的推广和传播未能得到良性的发展。注重室内乐的社会学意义，深入探究阿多诺提出的各类相关问题，并将理论结合实际，探讨室内乐艺术在我国应怎样发展，方可得到良性的成长，是我们将要继续努力的研究方向。将社会和艺术的关系展开良好的处理和分配，使得传统和现代艺术得以更好的结合，学习西方室内乐发展手段的同时，也要避免西方现代社会中的艺术创造危机在我国重现。

[1]魏征，王真.作为音乐评论家的阿多诺新音乐理论研究历史与现状[J].黄钟, 2011，(3).

[2]马卫星，王文漪.评析阿多诺《音乐社会学导论》之音乐接受者类型[J].人民音乐，2011，(9).

[3]马卫星.阿多诺音乐社会学的自律与他律的共生关系[J].南京艺术学院学报(音乐与表演)，2015，(3).

[4]刘小静.如何认识作为社会现象的音乐——伊沃·苏皮契奇的《社会中的音乐:音乐社会学导论》刍议[J].黄钟，2006，(2).

[5]雷蕾.钢琴室内乐基本演奏技巧[J].闽江学院学报，2015，(1).

[6]唐应龙.勋伯格为何代表进步——哲学与作曲的对话:阿多诺音乐哲学思想研究之一[J].黄钟，2014，(2).

[7]方德生.阿多诺音乐社会学的纲领性文件——《论音乐的社会情境》的主题分析[J].马克思主义美学研究, 2007(00).

[8]李彦频.音乐社会学基本概念与研究方法概述[J].大家，2012，(3).

(责任编校：余中华)

Study on the Social Meaning and Social Crisis of Chamber Music

LEI Lei

(Cai Jikun Conservatory, Minjiang College, Fuzhou Fujian 350108, China)

Chamber music has a long history. In the early stage, chamber music mainly served the aristocracy with the social meaning of disseminating ideas for this particular class. But in the modern society, chamber music pays more attention to the actual demands of general public, tends to satisfy the appetite of the audience, and thus can spread the art of chamber music well. But the process of chamber music development is affected by social reality, and is being industrialized gradually. With the declining of fine chamber music works, art duplications appear continuously. In order to avoid the artistic creation crisis which is the result of western industrialization reappearing in our country, we should know the causes of this crisis while learning developing approaches of western chamber music.

chamber music; social meaning; social crisis

2017-03-15

闽江学院科研启动项目“室内乐艺术之理论与实际”，编号：MYS14013；福建教育厅人文社科项目“双钢琴教学在福建高等音乐院校钢琴教学中的应用与发展”，编号：JAS160789。

雷蕾(1983— )，女，湖南邵阳人，闽江学院蔡继琨音乐学院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钢琴演奏与教育、室内乐演奏与教育。

J60-02

A

1008-4681(2017)03-0126-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