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大学 刘 娟
夏洛蒂·帕金斯·吉尔曼(Charlotte Perkins Gilman, 1860—1935)是一位杰出的美国女权主义者、社会活动家和小说家,她创作了包括诗歌、小说、报刊文章等大量的文学作品。《黄墙纸》(TheYellowWallpaper)是吉尔曼在1892年发表于TheNewEnglandMagazine有关女性精神崩溃的带有自传性质的著作。作为一名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美国女性主义文学的鼻祖和女权运动的理论家,吉尔曼在《黄墙纸》中采用了日记体、第一人称叙事方式来讲述女主人公令人惊骇又惋惜的疯癫经历,展示了一位女权主义者对父权社会制度下女性生存境况的思考,探索了在意识觉醒阶段女性对身份的追寻,并揭示了夫妻双方在性别政治下的权力差异。有关《黄墙纸》的文学批评从女性主义、叙事学、心理分析、文化研究及社会学等理论进行了演绎和阐释。实际上,小说充斥着权力之间相互交错、对峙、控制的关系,它们被精心编织成一张错综复杂、纵横交错的权力关系网,以此来展现个体在权力空间中的生存状态。毫无疑问,在这种权力空间中,一定存在了一种反抗力量,它试图冲破权力的桎梏,超越权力的界限,表现出强烈的越界企图。
1963年发表在法国《批判》杂志“纪念乔治·巴塔耶”专号上的《越界序言》展示了福柯对越界和界限的探讨和阐释。越界是对原有界线、成规、惯例的打破与重构。“僭越是与界线打交道的行为,……界线与僭越之间的对抗游戏由一简单的顽固性所调控:僭越行为无休止地逾越和再逾越那条界线,而那界线则以极端的快速关闭如此被打开的门户,于是使越界行为再次回到那不可逾越的地平线上。”(福柯 2010: 15)界限与越界之间的关系存在绝对的偶然性,但界限与越界又因其所具有的复杂性而相互依存。越界并非单纯地指向跨越界限,而是在跨越界限的时刻,越界行为发生在包容界限的空间内,越界行为本身确定了界限的存在,而界限的存在恰恰说明越界的可能性,逾越的界限会进入并很快消失在这个它所打开和标示出来的空间内,使下一次的越界行为成为可能。界限与越界行为之间的关系是螺旋上升的,不会因为违规而被耗尽。因此,界限经验仅在一种条件下是可能的,那就是越界。界限在跨越之前是不可见的,仅在越界行为发生时才变得可见。越界并不是单纯的跨越,而是不断重复的跨越实践。
本文试以福柯的越界理论来探讨女主人公在对抗父权社会和权力压制的同时尝试进行的自我身份建构和个体主体性的越界行为。虽然女主人公在反抗灵与肉的束缚中逐渐走向了疯癫,却也使得无形的界限在越界行为中发生了位移,为打破身份界定、推动权力关系的重构演绎出了悲壮的一幕。
在19世纪的美国,女性典型的形象依旧是社会和时代赋予她们的身份和角色。父权制社会下,相夫教子是每一位女性应该承担的职责,“家庭天使”是她们唯一恰当的角色,温柔顺从是她们最应具备的品质。同时,在父权社会的道德规范和社会伦理下,女性的一言一行、所作所为都自然而然地被纳入这一规范和准则中去衡量。
小说的叙述者“我”是一个传统社会的女性形象,因产后抑郁症被丈夫约翰带到了一幢远离村庄的别墅实施“休息疗法”。主人公拥有一个和谐温馨的家庭、一个对其关怀备至的丈夫和一个活泼可爱的婴儿。约翰是一名德高望重的医生,并“考虑得细致周到,对我充满爱意”(吉尔曼1997: 109)*以下出自夏洛蒂·帕金斯·吉尔曼(1997)的引文,仅标注页码。,如此温馨的家庭背景应该对我身体的恢复多有裨益。然而,丈夫约翰以爱的名义行使着父权制所赋予的权力,他是家庭权威的代表,“我”默默地接受着丈夫的各种安排和处置。作为妻子,女主人公是顺从的,因为“没有他特别的指示,我几乎不能动弹一下”(109),然而作为妻子,她看似是不称职的,因为她无法料理家务或者有助于丈夫的事业发展;作为母亲,她是慈爱的,因为婴儿健康可爱,且庆幸她的孩子没有住在顶楼的房间;同时,她也是不称职的,因为她不能够亲自照料孩子。女主人公并没有成为传统要求其成为的“家庭天使”,她深受抑郁症的困扰,无法履行父权制文化传统要求女性在家庭中所应承担的职责和义务。
“在任何一个社会里,人体都受到极其严厉的权力的控制。那些权力强加给它各种压力、限制或义务。”(福柯 2012b: 155)这种父权社会制度下的道德规范对女性构成了一种隐秘的权力,使她们不敢轻易跨越性别角色和社会定位的界限。因为任何跨越社会传统的“越界”行为都会遭到一定程度的否定、规训和惩罚。家庭不仅是一个社会责任践行的场所,更是一个道德监管的领域。在小说中,家庭此时已然成为一个隔离“我”与外部世界的空间,大大地限制了“我”的生存和活动空间。
小说中,“我”被囚禁在一点也不喜欢的房间,按时服药、参加锻炼、呼吸新鲜空气、不许工作、不能社交。顺从是父权制社会下女性在家庭生活中应当具有的品质,因此如果“我”不听从约翰的命令,那么“我绝对是忘恩负义之辈”(109)。约翰要求“我”学着在他面前控制自己,并要求“我”为了丈夫、为了孩子、为了家庭不要胡思乱想,因为约翰期待“我”能够重新承担起家庭责任,能够成为理想的妻子与母亲。恰恰是因为无法完成女性在家庭中应当承担的责任,女主人公被禁足在家庭之内,而种种束缚性治疗以及隔离性措施并未改善她的身体状态,反而使她越发紧张和局促不安,一步步将其推向精神崩溃的边缘。同时在“我”的内心深处,作为妻子, “我”期望自己能够相夫养子,然而“我”却成为了丈夫的负担。毋庸置疑,这是父权社会传统积累而成的道德、伦理规范赋予女性的生存意义,这种道德、伦理规范通过教育的潜移默化已经成为女性的内化性意识,直到最后连女性本身也认为这种身份的界定是无可厚非的。
小说中以约翰为代表的父权的规训力量使“我”顺从并沦为自动地去实践父权制价值规范的“驯顺的身体”,而最终使“我”成为权力网中毫无行动能力的被掌控的“他者”。此时,在父权传统所赋予的家庭责任的重压下,“我”对于反抗父权制度下的身体和心理的双重禁锢的越界行为是无意识的,因为并非“我”不想或不愿意承担那份责任,而是“我”的身体健康状况使“我”无法企及和触碰“我”的责任;最后连“我”自己也逐渐成为规训力量的本原,因为“我”不断地在身体和精神上对约翰妥协并自我规训。
话语是权力的工具,掌握了话语权就是掌握了实施权力的关键。《黄墙纸》中父权话语与医生的话语权力是交织在一起的,约翰既是丈夫又是医生,既是父权话语的代表亦是医学术语的掌握者,从而获得了话语权的主动地位,不断剥夺我发声的权力,将“我”置于权力关系网中“失语”的位置。
故事中“约翰说”“他说”的情节似乎是件非常寻常的事情。作为丈夫,约翰总是发号施令的那个人,从来不聆听甚至打断“我”所要说的话,以致最后每一种言语都变成了“我”在脑中进行的低语和幻想。约翰告诉“我”应该做什么和不应该做什么,甚至“坐在我身边读东西给我听,直到我感到烦了累了,他才停下来”(112)。作为医生,约翰宣告“我”得了“间歇性精神抑郁症——有一点歇斯底里倾向而已”(108),并要求我遵医嘱服用药品、好好休息、不要写作。“我”常常试图寻找认真而理性的谈话机会,而约翰经常以丈夫的身份、医生的口吻对“我”的请求予以否定。“我”想要搬到楼下,他认为顶楼宽敞又舒适;“我”想要出去闲逛,走走亲戚,他说“我”的身体太虚弱;“我”想要离开这里,他借口还有三个星期的租期且家里还未修缮完成。当约翰说出“我作为一名内科医生如此对你说,你能信赖我吗?”(113),“我”,在拥有话语权威的丈夫和医生面前,沉默了。“我”一次次地反抗,又一次次地陷入沉默,如黑夜闪电,从内部照亮了黑暗,又最终归于黑暗,那道闪电在展示了其夺目的权威并为无法言说之物命名之后又重拾沉默。
“哪里有权力, 哪里就有反抗。”(汪民安 2002: 257-258) 反抗是在权力关系发挥作用的地方出现,一如界线在越界行为发生时才显露真身。尽管面对约翰“我”不得不陷入沉默,但“我”反抗的声音一次比一次响亮。从刚开始“他考虑得细致周到,对我充满爱意”,到最后直接宣泄“装出十分慈爱和友善的样子,好像我没有识破他似的”。当最后丈夫命令“我”开门的时候,顺从的“我”不再顺从,拒绝开门甚至让约翰“沉默了好一会儿”,并大声地宣告“我终于出来了,不管你和简怎么阻拦。而且我已经把大部分墙纸都撕了下来,所以你们再也不能把我放回去了”。(107)在父权社会复杂的权力规训下,女主人公的呐喊表达了对自由的追求、对身份的探寻和对父权话语的抵制,“我”以疯癫在场、理性缺席来对抗身体和精神所承受的双重禁锢。每一次发声都是对父权话语的越界实践,让界限时显时隐,在界限和越界行为中动态地展现了女性获取自由和身份的微妙进程。
不仅如此,虽然丈夫约翰和哥哥为我的病情下了最后论断,我却“并不同意他们的意见”并认为适量的工作才会对“我”有益处;尽管受到严密的监视,“我”并没有彻底被规训,因为我会“暗地里偷偷地进行”写作。法国女权主义者西苏认为写作是一种根本性的颠覆性的力量,这一行为将归还她的能力与资格、她的欢乐、她的喉舌,以及她那一直被封锁着的巨大的身体领域。然而“我”在潜意识中似乎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写,也不想写,甚至认为自己没有能力写,父权社会给女性的身份界定让“我”无所适从,可是“我必须用某种方式说出我的感觉和思想——这是一种解脱和消遣”(112)。因此,“我”已经开始在潜意识中对父权话语权力进行抵制,在朦胧中实践着获得女性话语权的自身经验。
同时,小说以第一人称叙事方式直言陈述了女性的生存境况,赋予女性以言说的权力,使女性在私密的日记空间成为现实社会中所不能成为的话语主体。“我”是叙述者亦是行动者,第一人称的叙事视角不仅使“我”能够自己讲述自己疯癫的故事,真实地展现内心深处的情感体验,陈述最直观最细微的精神波动。以一名精神病患者的视角展开叙述不仅是对父权话语的有力反抗,更是女性为获得话语权力进行越界实践的间接表达。文中不连续、散漫零乱的女性化话语在父权话语的理性边缘重复尝试着越界的可能。
小说中女主人公所居住的房子是一幢“殖民时代的房子”“世袭的家产”“鬼魂出没的房子”,虽然漂亮,却“远离公路,距附近村落也有三英里之遥”(108)。顶楼的婴儿室“窗户都钉上了栅栏,墙上挂满了吊环”,还有“对艺术的亵渎”的黄色墙纸(109)。女主人公被安置在这样一间看似空间宽敞、通风良好、阳光充足的房间,一切似乎顺理成章亦合情合理。然而正是这借由爱的名义为“我”准备的房间隔断了“我”与社会、与外部世界的联系,同时为了更快地康复与丈夫分床而卧,这种空间的隔离和分床的安置更契合了福柯笔下所描述的圆形监狱和疯人院。
同“我”被禁足的房间一样,边沁所提出的全景式建筑绝对不是罪犯和精神病人的乌托邦世界,而是使人规训的“残酷而精巧的铁笼”(福柯 2012b: 230),是实施权力和监视的工具。在这种封闭的、被割裂的空间,人的身体处处受到监视,并渐渐内化并被规训。这种规训权力“说它‘不掩饰’是因为它无所不在,无时不警醒着,因为它没有留下任何晦暗不明之处,而且它无时不监视着负有监督任务的人员。说它‘审慎’则是因为它始终基本上是在沉默中发挥作用”。(福柯 2012b: 200),圆形监狱的透明结构使得犯人无时无刻都处在可视的状态下,疯人院的隔离措施使得精神病人割断了所谓的有害联系。这种长期的、持久的全景式监视无疑有助于驯服主体,改造其行为,并逐渐通过规训的手段使主体自觉地实现自我监视并内化成道德伦理规范进行自我约束。那么,这种“权力的眼睛”便演变成为一门统治的技术,构成一种自动而隐匿的权力,同时权力又经由无处不在的监视加以贯彻和巩固。
“我”的丈夫约翰既是权力的执行者,亦是监视者。他无视“我”的请求,把“我”安置在偏僻的老宅进行隔断疗养,“以一种严厉、满含责备的神情看着我”(113)让我顺从。作为一名称职的女管家来帮“我”料理家务的约翰的妹妹詹妮是另一位监视者,她是父权社会中“家庭天使”的代表。她虽然体贴周到,却总是作为约翰的同谋“站在楼梯上”(111)对我进行监视,并细致地向约翰汇报关于“我”的很多专业性的问题。
黄墙纸更是产生了无法取代的监视作用,“墙纸上有一处反复出现的斑点,图案在这里下垂,看上去像被掐断的脖子和两只鼓鼓的眼睛颠倒着死盯着你”,“上下左右四处蔓延,那些荒诞不经、一眨不眨的眼睛无处不在”(110)。黄墙纸上的眼睛正契合了福柯对全景式监狱中的权力之眼。同时,黄色的墙纸散发出黄色的气味,令人作呕的黄色,令人心神不宁的气味,充斥着“我”的感官和“我”所在的房间。这样的黄色墙纸让“我”耿耿于怀,这样的黄色气味甚至让“我”产生了烧掉房子的念头,却又慢慢使“我”习惯了。因为“我”渐渐发现,房间囚禁了“我”,墙纸囚禁了墙纸中的女人们,弯腰爬行的女人们。我挣扎着期望离开这个房间,墙纸中的女人们摇动着墙纸试图爬出来。无数次企图离开房间却以失败告终,“我”开始渐渐喜欢上这间屋子,并努力帮助墙纸里的女人们爬出来。因为拯救同“我”一样被囚禁的女人们就是拯救“我”自己。我锁上了门,拿了绳子想要绑住从墙纸里出来并企图离开这里的女人,然而同时我又奋力地撕下了好几码墙纸,让墙纸里众多的女人们从黄色的墙纸中跑出来,或爬行或蠕动在屋外。这种矛盾的思想和复杂的心理是“我”被父权制下的道德规范禁锢了太久之后试图越界寻找自由又不知所措造成的。越界的行为是“对自由的渴望和探讨,又是对我们自身的界线进行的实验性僭越”(汪民安2002:299)。最终已经有强烈反抗意识的“我”将这个曾经囚禁“我”的房间变成了“我”自己的房间,把约翰和詹妮锁在了门外,阻止他们对她所拥有的独立空间进行侵犯,而“我”爬行在我自己的空间,“愿意爬到哪儿就爬到哪儿”(116)。
“抵抗总是个人性的,是对个体界线的反复批判,是让强加于个体身上的界线分崩离析。”(汪民安 2002: 300)“我”,一如黄墙纸中的女人们从黄墙纸中挣脱出来,从灵与肉的双重桎梏中解脱出来走向疯癫,最终“我”不再是“我”,超越了父权的压制、理性的界限,采取非理性的方式对抗理性的压制,发出了“那个男人现在为什么昏厥过去了”的质问,并不得不“每次都只得在他身上爬过去”(107)。在一定程度上,女主人公取得了胜利,因为她跨越了约翰所代表的权威,这种理性领域的权威并没有治愈她反而压制了她并导致她最终疯癫,是吉尔曼借由女性浮萍般的多舛命运对理性进行的全面反诘。然而,她的疯癫却只会使她在既有的社会制度和理性权威下忍受更多的痛苦。因为她和墙纸里的女人们始终弯腰爬行着,因此尝试反抗父权社会价值观念的女性在不断越界的过程中实践着在疯癫中重构一个自由的独立的自我主体。
“僭越者不是革命者,而在一定程度上默认现存秩序,并寄望于跨越原有分界,企及理想的另一端。”(樊淑英、王宏林 2013: 58)《黄墙纸》中的女性既为父权外化权威所奴役,也为内心的道德伦理所束缚,反复的越界实践使女主人公越过理性的界限来到疯癫的国度,展现了女性渴望获得身份认同,追寻独立自主,试图跨越男女性别差异和社会桎梏的藩篱。即使这种以非理性的方式对抗理性权威以疯癫的结局告终,读者也依旧能深切地感受到那一种强烈的越界企图,而这种越界行为的重复无疑从权力关系网的内部打破权力的桎梏。
在小说的虚构文本之内女主人公最终以疯癫的爬行实践了为获取自由打破身份界定而做出的越界行为,但在文本之外的现实世界,吉尔曼在接受“休息疗养”后精神状态毫无起色时果断地按照自己的意愿,走出家庭,参与社会生活,在拥有工作和思考的权力后渐渐恢复并摆脱了小说中女主人公疯癫的命运。吉尔曼跨越文本实践了免于落入疯癫之地的可能,在文本之外提供了否定文本之中必然疯癫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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