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分党政干部面临脱离群众危险的原因探析——由葛兰西的警告引发的思考

张廷广 王孟秋

(1.清华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 北京 100084； 2.中国人民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 北京 100872)

部分党政干部面临脱离群众危险的原因探析
——由葛兰西的警告引发的思考

张廷广1王孟秋2

(1.清华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 北京 100084； 2.中国人民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 北京 100872)

葛兰西曾针对马克思主义政党在成为执政党后可能产生脱离群众的现象和面临脱离群众的危险发出过严厉的“警告”。“警告”的前瞻性、针对性和重要性启发人们深思我国部分党政干部面临脱离群众危险的深层次原因。从“历史合力论”来审视，我国部分党政干部面临脱离群众的危险是一系列原因共同作用的结果，包括市场经济的消极影响、党历史方位的巨大变化、国外不良思潮的涌入、封建糟粕思想残余的影响、相关制度尚不完善、部分党员疏于学习六个方面。

脱离群众的危险； 中国共产党； 原因； 葛兰西的警告

意大利共产党的重要创始人，著名的理论家、革命家安东尼奥·葛兰西于1926年10月14日在替意大利共产党政治局起草的致联共(布)中央的信中针对无产阶级执政党发出了一条重要警告，即“在历史上从未见过一个统治阶级整体上生活条件低于被统治和从属阶级的某些分子和阶层。历史把这种前所未闻的矛盾留给了无产阶级，无产阶级专政的巨大危险恰恰在于这种矛盾”[1]327。“警告”所涉及的问题是马克思主义政党在成为执政党后要避免在生活条件上过大拉开与人民群众的差距问题，要避免由“社会公仆”变为“社会主人”的问题，归根到底是要坚决避免脱离人民群众的问题。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积极部署党的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提出全面从严治党的战略方针以及采取严厉的措施反腐倡廉等，表明我国部分党政干部在当前仍然存在着脱离群众的现象，仍然面临着脱离群众的巨大危险。在此背景下，“葛兰西警告”的前瞻性、针对性和重要性就不能不引发我们深思：我国部分党政干部在当前仍然面临着脱离群众危险的原因到底何在？

一、市场经济的消极影响

我国的市场经济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比资本主义国家的市场经济具有众多无可比拟的优越性，但由于受多种因素的影响仍然难以完全规避市场经济本身给其他领域特别是人们的思想观念领域和社会政治生活领域带来的消极影响。众所周知，等价交换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主要原则和本质特征，其作用本应限制在经济领域，而不应横移到社会非经济领域，更不应该出现在政党政治生活领域，因为社会主义国家的执政党应该坚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除了应得的正当利益外，绝不应该为人民服务多少就向人民要多少报酬。问题的关键恰恰在于，本应在经济领域发挥作用的等价交换原则具有向外扩张和渗透的趋势，即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其等价交换原则会逐渐影响党政干部的思想观念，特别是那些理论水平不高且自制力不够强的党政干部的思想更容易受到影响，而深受等价交换原则影响的那部分党政干部又极容易按照这一原则来处理日常工作和生活中的众多事情。这样，等价交换原则就难免会出现在政党政治生活领域了，从而导致金钱与权力交易、权力与色情交易、人情与原则交易等一系列与良好的党群关系背道而驰的不良现象在部分党政干部中出现。针对这种现象背后的逻辑，习近平同志曾指出：“不可否认的是，在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商品交换原则必然会渗透到党内生活中来，这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社会上各种各样的诱惑缠绕着党员、干部，‘温水煮青蛙’现象就会产生，一些人不知不觉就被人家请君入瓮了。”[2]

当然，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国情和主要矛盾决定了我国要在相当长的时期内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要运用市场这一有效配置资源的手段来推动我国经济社会的不断发展、进步。然而，我们在发展市场经济的同时，应该大胆承认市场经济对党群关系所具有的消极影响，并积极探索降低或者化解这种消极影响的有效应对之策。

二、党的历史方位的巨大变化

党的历史方位是党在自身发展进程中所处的历史地位，是对党的历史、现实和未来的发展定位的总和。“我们党历经革命、建设和改革，已经从领导人民为夺取全国政权而奋斗的党，成为领导人民掌握全国政权并长期执政的党；已经从受到外部封锁和实行计划经济条件下领导国家建设的党，成为对外开放和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领导国家建设的党。”[3]536-537党的历史方位的变化不仅意味着党的任务、方针政策与之前相比发生了重大变化，而且本身意味着党所处的具体环境与之前相比也发生了重大变化，而党所处的具体环境的重大变化在给党的建设提供新条件的同时，也可能对党原本形成的优良品质在潜移默化中造成消极影响，进而影响良好的党群关系。在为夺取全国政权而奋斗的年代，我党时刻面临着战火纷飞、生死存亡的革命环境，在这种环境中较容易形成和保持谦虚、谨慎、艰苦奋斗等优良品质，也就较容易形成和保持良好的党群关系，因为缺乏这些优良品质就根本不可能获得人民群众从人力、物力上的衷心拥护和支持，缺乏人民群众的衷心拥护和支持也就不可能逐渐走向强大并战胜敌人。可以说，这一时期的党群关系用鱼水关系、血肉关系来表述也丝毫不为过。我党从新中国成立的那一刻起正式走上执政之路。执政后的党所面临的环境不再是战火纷飞而是整体和平，不再是生死存亡而是根基和实力空前强大。这种环境的巨大变化容易使部分党政干部产生“大局已定、天下无敌”的错觉，容易使部分党政干部产生“离开群众也能解决众多问题”的错觉，容易使部分党政干部产生“艰难困苦已经过去、享受时刻已然来临”的错觉。这些错觉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使部分党政干部在无意中逐渐淡化甚至丧失原来的优良品质，形成骄傲自大、颐指气使、贪污腐败、奢侈浪费等严重脱离人民群众的观念和行为。这些错误的观念和行为在外部封锁和实行计划经济条件下就有所出现，但在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所产生的诸多诱惑的刺激下就容易呈现出加剧的趋势。习近平总书记也明确指出：“面对世情、国情、党情的深刻变化……党内脱离群众的现象大量存在，一些问题还相当严重。”[4]310

三、国外不良思潮的涌入

国外充沛的资金、先进的技术以及成功的经验通过开放的国门进入我国的同时，一些糟粕的东西也难以避免地会大肆涌入我国。对此，邓小平同志就曾指出：“实行开放政策必然会带来一些坏的东西……要说有风险，这是最大的风险。”[5]156这些糟粕东西的主要成分无疑就是盛行于资本主义国家的以新自由主义思潮、拜金主义思潮、消费主义思潮为代表的各种腐朽思想。新自由主义思潮尽管在内容上有不同的要求以及在形式上有不同的表现，但其理论根基在于人性自私论。它把个人自由和个人价值置于最高地位，普遍强调不受外界约束的自我支配和自我控制。新自由主义思潮传入我国后容易使部分党政干部养成个人本位的思想和习惯，在决策方面不善于集中群众的智慧而是实行独断专行，在利益分配方面不是把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放在首位而是将自我利益置于最高位置，在公私选择方面不是“先公后私”而是“先私后公”甚至“只私不公”。拜金主义是从资本主义国家传入我国的又一腐朽思潮。它视金钱为圣物，以追逐和获取金钱作为人生的目的和生活的全部意义。部分党政干部受其影响，将金钱作为衡量人生价值的唯一标准，最终走上贪污腐败、权钱交易甚至卖官鬻爵等不良道路。消费主义同样是从资本主义国家传入我国的以盲目追求物质占有和消费的腐朽思潮。它容易误导和扭曲人们的价值观，使部分党政干部产生竞相模仿、盲目攀比、贪图享乐、爱慕虚荣等行为，甚至为这些行为的实现不择手段而最终滑向犯罪的深渊。可以说，新自由主义、拜金主义、消费主义等腐朽思潮使部分党政干部所产生的不良行为正是党内存在形式主义、官僚主义、享乐主义和奢靡之风等“四风”的具体体现，更是部分党政干部脱离人民群众的具体表现。党中央对“国外涌入的各种错误思潮可能给党政干部和党群关系造成不良影响”是高度重视的。党的十七大指出：“积极探索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引领社会思潮的有效途径，主动做好意识形态工作，既尊重差异、包容多样，又有力抵制各种错误和腐朽思想的影响。”[6]34

四、封建糟粕思想残余的影响

长达几千年的封建社会给我们留下了众多文化瑰宝的同时，也为我们留下了不少封建糟粕思想。我们虽然成功跨越了资本主义“卡夫丁”峡谷而进入到社会主义社会，但是我们没有经历资本主义社会所宣称的民主、平等、博爱等价值理念对封建糟粕思想在一定程度上的消解阶段，再加上我党在建国后的一段时期内事实上更加注重对资本主义腐朽东西的抵制而对封建糟粕思想的抵制力度相对不足等原因，我们现今仍在一定程度上受到封建糟粕思想残余的影响。邓小平同志就曾深刻地指出：我们“推翻封建主义的反动统治和封建土地所有制，是成功的，彻底的。但是，肃清思想政治方面的封建主义残余影响这个任务，因为我们对它的重要性估计不足……所以没能够完成”[7]335。当前，还在影响党政干部的封建糟粕思想残余主要表现在官本位思想、人治思想、官僚主义思想、封闭思想、迷信思想等方面。这些封建糟粕思想残余及其给党政干部带来的影响都容易造成党群关系的对立和紧张，都容易给已经形成的良好的党群关系造成破坏。受官本位思想影响的部分党政干部在价值层面上常常表现为追求高阶官职而不是为社会多做贡献，在实践中常常表现为追求个人或周围小圈子的利益而不是多为人民谋利益。受人治思想影响的党政干部，在处理人治与法治的关系时往往主张个人的权力高于法律，而作出危害社会公平正义的事情，在决策时往往采取“一言堂”“家长制”的方式而否定有利于决策科学化的民主表决。受官僚主义思想影响的党政干部在思想意识中不是将自己看作人民的公仆，而是将自己看作人民的主人；在实际工作中不是放下身段和人民群众打成一片，而是在群众面前高高在上，甚至颐指气使。受封闭思想影响的党政官员常常在思想上趋于保守、囿于教条而难以有新思想、新见解，在行动上往往不求进取而难以在事关群众切身利益的重大事情上取得突破。受迷信思想影响的党政官员往往在思想上坚信有神论而不是坚持马克思主义无神论，在实践中常常将工作顺利开展与否、仕途顺达与否甚至违纪违法后受惩罚与否都寄托在求神拜佛上，而不是通过创新工作思路与方法、广集群众智慧和力量来保证工作顺利进行，不是通过切实解决与群众利益息息相关的紧要问题和过硬的政绩来获得仕途的升迁，不是通过严格在党纪国法允许的范围内活动来免受惩罚和赢得群众的拥戴。可以说，消除封建糟粕思想残余的影响仍然是我党建设良好的党群关系必须要认真对待的问题。

五、相关制度尚不完善

应该说，我国社会主义事业发展到当下，各方面的制度在总体上已经基本建立并趋于完备，但某些领域的具体制度特别是跟党群关系密切相关的具体制度仍然还不够完善。习近平同志在论述腐败这一严重脱离群众现象的原因时就指出：“之所以会弄到这个地步，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我们一些领域的体制机制还不健全。”[8]124从我党在十八届三中全会上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以及部分党政干部在近年出现的种种问题来看，这些尚不健全的具体制度主要是指科学有效的权力制约和协调机制、反腐倡廉法规制度体系、改进作风常态化机制、群众监督机制、干部责任追究机制等。科学有效的权力制约和协调机制不健全容易产生党政主要领导干部权限不明的现象，容易产生党、政部门之间职责分工混乱的情况，最终导致党政干部出现越权办事或者在涉及群众切身利益的重大事情上悬而不决的情况。反腐倡廉法规制度体系不健全不仅会使我党所展开的反腐倡廉行动难以取得最佳效果，而且还可能给部分党政干部铤而走险继续从事腐败活动提供机会。领导干部带头改进作风机制、深入基层调查研究机制、直接联系和服务群众机制、简化会议和文件机制等不健全可能对部分党政干部的日常行为方式和自身风气产生不良影响，导致其产生形式主义、官僚主义、享乐主义、奢靡之风等不良风气。群众监督机制不健全可能使部分党政干部滥用手中的权力，导致与人民群众的殷切期盼格格不入的一系列事情发生。干部责任追究机制不健全可能使部分党政干部在事关群众切身利益的重大事情上出现问题时逃脱处罚并可能因此导致更多损害群众利益的事情出现，等等。与党群关系紧密相连的各项具体制度尚不完善给已经形成的良好的党群关系继续健康发展会带来诸多隐患。更值得忧虑的是，各项具体制度在实际运行中往往并不是单独发挥作用，而是在彼此相互联系中作为一个整体在发挥作用，即在事实上存在多项具体制度尚不完善的情况时，这些不完善的具体制度所形成的整体“损坏力”就可能使部分党政干部作出各种严重脱离人民群众的事情，给已经形成的血肉般的党群关系造成严重破坏。

六、部分党员疏于学习

我党近年来在党群关系方面出现的种种问题与部分党政干部疏于对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党的历史、先进典型等方面的学习有重要关系，因为与其他因素相比，学习因素无疑是影响广大党政干部的思想和行为继而影响党群关系状态的一种重要主观因素。正如习近平同志所说的那样，“学习越深，接受教育越多，就越能认识真理，越能坚强党性，越能提高贯彻执行党的群众路线的自觉性和坚定性。”[9]35从近年来党政干部的学习和教育情况看，部分党政干部确实存在疏于学习的情况，例如以工作忙、事情多等为借口缺席定期或不定期举行的学习和教育活动，或者人虽然到了学习和教育的场地但心思却在其他事情上；例如以纯理论著作枯燥难懂为理由不阅读马克思主义经典原著、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相关重要著作，或者在办公室或家里虽然堆放了各种马克思主义著作但只是装装门面而从不阅读，等等。部分党政干部疏于学习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就难以真正掌握马克思主义在揭示自然界、人类社会以及人的思维本身发展演变方面的科学方法论以及群众史观关于人民群众与英雄人物的地位和关系，就难以形成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权力观、事业观，也就为一系列错误行为的出现埋下了隐患。部分党政干部疏于学习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就难以真正明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复杂性、任务的艰巨性以及发展所面临的风险性，就难以自觉提升日常工作所迫切需要的各项能力，也就有可能产生非科学决策、执行力不够以及由此导致人民群众的利益、福祉受损等问题。部分党政干部疏于学习党的历史就难以真正理解我党所取得的伟大成就与党在相当长时期内所形成和保持的一系列优良传统和优秀作风之间的紧密关系，就难以自觉在党面临着更加艰巨任务的今天继续坚持和发扬好这些优良传统和作风，也就难免会有骄傲自大、奢侈浪费、腐化堕落等不良作风的出现。部分党政干部疏于学习先进典型就难以真正明白自身的思想、行为与先进人物的思想、行为之间的差距，就难以形成改进自身落后观念与行为方式的压力和动力，也就不能以最佳方式服务好人民群众。疏于学习使部分党政干部在自身科学思维的形成、综合能力的提升以及行为方式的选择等方面会存在不少问题，而这些问题往往都与党群关系直接相关。

总之，部分党政干部面临脱离群众的危险是上述“六种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其中，市场经济的消极影响、党的历史方位的巨大变化、封建糟粕思想残余的影响、相关制度尚不完善是部分党政干部面临脱离群众危险的重要客观因素；疏于学习是部分党政干部面临脱离群众危险的重要主观因素；国外不良思潮的涌入是部分党政干部面临脱离群众危险的重要外部因素。

[1] [意]葛兰西.火与玫瑰[M].田时纲，译.北京：人民出版社，2008.

[2] 习近平.在党的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总结大会上的讲话[N].人民日报，2014-10-09.

[3] 江泽民文选：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6.

[4] 十八大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上[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4.

[5] 邓小平文选：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

[6] 胡锦涛.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 为夺取全面建设小康社会新胜利而奋斗——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七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7.

[7] 邓小平文选：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

[8] 中共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习近平关于党风廉政建设和反腐败斗争论述摘编[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5.

[9] 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中央党的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领导小组办公室.习近平关于党的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论述摘编[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4.

编辑：杨桂芳

2017-06-10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重大项目“全球金融危机背景下马克思主义时代化问题研究” (11JJD710009)

张廷广(1987—)，男，清华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毛泽东思想、党建。

王孟秋(1991—)，女，中国人民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马克思主义中国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