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立涛
(1.中国人民大学哲学院北京海淀 100872;2.潍坊市委党校马克思主义理论教研部山东潍坊 262406)
墨家的天下关怀与公共精神
□盖立涛1,2
(1.中国人民大学哲学院北京海淀 100872;2.潍坊市委党校马克思主义理论教研部山东潍坊 262406)
墨家有强烈的天下关怀和救世精神,主张“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把天下兴亡作为自己的道德责任。墨家尚公义、重公利,主张“兼相爱,交相利”,墨家培养的人才就是以天下为己任的兼士。在墨教组织中,人与人不是以血缘关系为纽带联系在一起,而是以新的组织形式;墨教组织中也有着严明的纪律和严格的组织规范。墨家的这种天下关怀和救世精神有助于培养现代社会所需要的公共精神,墨家的兼士可以转变为富有公共精神的公民,墨教组织可以转化为现代社团。可以说,墨家在现代社会中,会生发出新的价值和意义,可以发展出新的面向。
墨家;天下关怀;救世精神;兼士;公共精神
由于墨家思想与中国的宗法社会存在着矛盾,墨学从汉代慢慢中绝,墨家的兼爱精神、天下关怀和救世精神也慢慢失落。建国以后,传统宗法社会逐渐解体,宗法社会逐渐转变为单位社会。改革开放后,我国的社会结构发生了新变化,出现了公共领域和公民社会。墨家有强烈的天下关怀和救世精神,墨家尚公义、重公利,墨家培养的人才就是以天下为己任的兼士。在墨教组织中,人与人不是以血缘关系为纽带联系在一起,而是以新的组织形式,墨教组织中有着严明的纪律和严格的组织规范。在社会结构发生变化的形势下,墨家思想有没有实现转变的可能呢?墨学是否会生发出新的价值和意义呢?墨家的天下关怀和救世精神有助于培养现代社会所需要的公共精神,墨家的兼士可以转变为富有公共精神的公民,墨教组织可以转化为现代社团。可以说,墨家思想在现代社会中,会实现新的转变,也会生发出新的面向。
墨家以兼爱为价值准则,主张“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墨子·兼爱中》)把天下兴亡,把关注民生疾苦作为自己的道德责任,墨家这种深切的天下关怀和救世情怀也让墨家成为先秦显学,而受到世人的推崇。
1.1 兼爱天下
墨家以兼爱为价值准则,追求符合兼爱的社会秩序。兼爱作为普遍性的价值原则,突破了血缘亲疏远近和贵贱等级之分,墨家主张“兼相爱,交相利。”(《墨子·兼爱中》)追求公义、公利,自觉承担起兼济天下的使命。“兼相爱,交相利”也就是仁义,“仁之实际,义之内容,便是兼爱。”[1]270墨子主张“万物莫贵于义,”(《墨子·贵义》)“天下有义则生,无义则死;有义则富,无义则贫;有义则治,无义则乱。”(《墨子·天志上》)“义,既然等于公的、他的、客观的利,自然只能利公、利他、利客观一面;而决不能归于利私、利己、利主观一面。”[2]71墨家对仁义作出了新的解释,把仁义价值提升为社会遵循的根本准则,突出了仁义价值的至上性、公共性。同时,墨子之天也是仁义之天,“天欲义而恶不义”(《墨子·天志上》)。墨家兼爱天下,也就是要建立人间正义,把遵从义道作为行事的准则,建立一套符合仁义的社会秩序。
墨家的兼爱突破了血缘亲疏远近和贵贱等级之分,是普遍之爱。墨家之爱,不仅仅爱一家一国,还要兼爱天下。墨家认为行兼爱之道,才是人与人和谐相处之道。“夫爱人者人必从而爱之,利人者人必从而利之”(《墨子·兼爱中》)。如果每个人都能爱别人,别人也会爱自己,社会才能建立起和谐的秩序。墨家主张兼爱天下,首先就要关注普通百姓的生活,“有力者疾以助人,有财者勉以分人,有道者劝以教人”(《墨子·尚贤上》)。墨家倡导人们重视公共责任,关注弱者的权利。“饥即食之,寒即衣之,疾病侍养之,死丧葬埋之”(《墨子·兼爱下》)。最后达到的理想社会是“刑政治,万民和,国家富,财用足,百姓皆得暖衣饱食,便宁无忧”(《墨子·天志中》)。可以说,兼相爱、兼爱天下既是墨家思想的起点,也是墨家的终极理想。正是这种兼爱天下的情怀使墨家积极投身到救世的实践中,在救世的实践中践行墨家的兼爱理想。
1.2 兴利除害与救世情怀
墨子生活的时代,礼崩乐坏,社会无序。墨子认为:“民有三患,饥者不得食,寒者不得衣,劳者不得息,三者民之巨患也”(《墨子·非乐上》)。“墨子学儒者之业,受孔子之术,以为其礼烦扰而不说,厚葬糜财而贫民,久服伤生而害事,故背周道而用夏政”(《淮南子·要略》)。墨子生于春秋晚期的乱世,墨子没有试图重建周代礼制,而是“背周道而用夏政”,把大禹作为取法的对象。墨子称道曰:“昔禹之湮洪水,决江河而通四夷九州也。名山三百,支川三千,小者无数。禹亲自操橐耜而九杂天下之川。腓无胈,胫无毛,沐甚雨,栉疾风,置万国。禹大圣也,而形劳天下也如此”(《庄子·天下》)。墨子取法三代圣王,而在三代圣王中,墨子最重视的就是大禹,大禹形劳天下的精神成为墨家兼爱的精神源泉,墨徒“日夜不休,以自苦为极。”“不能如此,非禹之道也,不足谓墨”(《庄子·天下》)。墨家的兼爱精神、救世情怀就是来源于大禹形劳天下的精神,墨家以自苦为极,“仁人之所以为事者,必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墨子·兼爱中》)。墨家把兴利除害作为自己的道德责任,在兴利除害的实践中践行墨家的兼爱理想。
春秋晚期,各诸侯国之间掠夺性的战争频繁不已,为了实现兴利除害的兼爱理想,墨子游说于各诸侯国,宣传自己的“非攻”思想。墨子行十日十夜救宋的故事也是墨子救世精神的体现,“公输盘为楚造云梯之械,成,将以攻宋。子墨子闻之,起于鲁,行十日十夜而至于郢,见公输盘”(《墨子·公输》)。墨子通过与公输盘和楚王的论辩,阻止了楚国攻宋,也践行了自己“兼爱”、“非攻”的理想。墨子主张国与国之间、家与家之间、人与人之间都应该行兼爱之道,“兼者,处大国不攻小国,处大家不乱小家,强不劫弱,众不暴寡,诈不谋愚,贵不傲贱”(《墨子·天志中》)。正是通过兼爱之道,才能建立人与人相爱相利,家与家相爱相利、国与国相爱相利的正义社会。
墨子的天下关怀和救世精神,也影响到了整个墨家学派,墨家培养的人才就是以天下为己任的兼士。墨家不同于儒家的地方在于墨家有一套墨教组织,在墨教组织中有严格的组织规范,在先秦儒墨争胜中墨教组织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也为墨学奠定了独特的思想品质。
2.1 兼士
墨家培养的人才可以称之为仁人、义士、兼士。子墨子言曰:“仁人之事者,必务求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墨子·兼爱中》)。仁人与兼士就是把兼爱作为价值原则,以天下为己任,把“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作为人生使命。实践“兼爱”原则,兼爱天下,做到“无差别的爱”,平等的爱他人,使“饥者得食,寒者得衣,乱者得治”(《墨子·尚贤中》)。同时爱人利人,“利人乎即为,不利人乎即止”(《墨子·非乐上》)。用道义去教导他人,“有力者疾以助人,有财者勉以分人,有道者劝以教人”(《墨子·尚贤上》)。兼士是仁义价值的担当者,是公共责任的担当者,有力则助人,有财则分人,有道则教人,积极践行兼爱天下的价值理想。
为了实现兴利除害的兼爱理想,墨家以“自苦为极”,“后世之墨者,多以裘褐为衣,以跂蹻为服,日夜不休,以自苦为极,曰:‘不能如此,非禹之道也,不足谓墨’”(《庄子·天下》)。“墨子服役者百八十人皆可使赴火蹈刃,死不旋踵”(《淮南子·泰族训》)。“墨子兼爱,摩顶放踵,利天下为之”(《孟子·尽心上》)。墨家这种“自苦为极”“死不旋踵”的精神,成为墨家担负公共责任,追求公共之善的精神动力。墨家培养的人才具有鲜明的实践品质,具有牺牲精神、奉献精神和救世情怀。同时墨家克勤克俭,身体力行,反对奢靡之风,“故节于身,诲于民,是以天下之民可得而治,财用可得而足”(《墨子·辞过》)。墨家兼士的这种“自苦为极”“形劳天下”的精神使墨家成为先秦显学,也受到了后人的推崇。
2.2 墨教
墨家不同于儒家的地方在于墨家有一套组织结构。墨教区别于传统的宗族组织,墨教组织不是通过“亲亲之道”,而是按照职业和价值理想建立起严密的组织结构。在墨教组织内部,墨教组织分工非常明确。“能谈辩者谈辩,能说书者说书,能从事者从事,然后义事成”(《墨子·耕柱》)。可以说,墨教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民间社团。“墨家的‘说书’、‘谈辩’、‘从事’,本来就是以‘同门为朋’,‘同志为友’的原则组织展开的,具有统一的思想信仰、组织性和行动的力量。墨子死后,墨家学派进入‘巨子’时代,这一点更为突出,墨家学派内部体制越加严密、组织性纪律性大为提高,统一思想(兼爱)、统一领导(尚同)、统一经济生活(交相利、通财),社团的自觉意识十分明显,成为一种准军事化的神秘组织。”[3]墨教组织规范意识强烈,把天志作为量度天下之王公大人卿大夫之仁与不仁的标准,“故子墨子之有天之意也,上将以度天下之王公大人为刑政也,下将以量天下之万民为文学、出言谈也。观其行,顺天之意谓之善意行,反天之意谓之不善意行;观其言谈,顺天之意谓之善言谈,反天之意谓之不善言谈;观其刑政,顺天之意谓之善刑政,反天之意谓之不善刑政。故置此以为法,立此以为仪,将以量度天下之王公大人卿大夫之仁与不仁,譬之犹分黑白也”(《墨子·天志》)。天下王公大人与百工从事,都需要有法可度,墨家以天志为法仪,把天志作为衡量仁与不仁的标准,墨教弟子要遵从天志,按照统一的思想信仰和统一组织来行事。方授楚先生认为“墨子人格之伟大,观其行事可知,而墨家之组织非仅一学术团体,似革命机关,亦似后世秘密会党;盖组织甚密而纪律甚严也。”[4]125
墨教成员必须遵守“墨者之法”。墨家钜子腹居秦时,腹之子杀人,秦惠王看在腹年老的份上,已经“令吏弗诛”,并以“先生之年老矣,无有他子”来劝腹,但是腹还是坚持“夫禁杀伤人者,天下之大义也。王虽为之赐而令吏弗诛,腹不可不行墨者之法”。于是腹“不许惠王,遂杀之”(《吕氏春秋·去私》)。腹严格遵从“墨者之法”,做到“忍所私以行大义”。可以看出墨教组织有着严明的纪律,“墨子及其嫡传钜子信守墨家法条,严正不渝,毫无通融,所谓‘言必信,行必果’,其尚义殉道的精神,与夫社会革命组织的坚强,直难使人相信。”[5]45正是这种严格的纪律和墨徒的牺牲精神和奉献精神,让墨家在兴利除害的救世中贡献出了墨家力量。
墨家重仁尚义,以道自任,为了道义能够以身殉道,这种牺牲精神,这种为了兼爱理想共赴患难的团体意识也是其他学派所没有的。“墨教之根本义,在肯牺牲自己。”[6]1墨教团体的宗旨是兼爱、非攻,墨教组织严密、纪律严明,有着严格的组织规范,墨子后学“以巨子为圣人”(《庄子·天下》),形成一个组织纪律严明的团体。从墨经中可以看出,墨子后学演变为一个科学共同体,转向研究认识论、逻辑学等科学问题,并取得丰富的学术成果。“这种愿为特定团体共赴患难之团体意识,除墨子的人格感召外,尚有其内在凝聚之因子,在先秦各学派之表现来看,墨子所引导的团体,及后来钜子及弟子高度效忠的团体意识之表现,无任何一个学派能出其右。”[7]232可以说,墨教组织带有底层劳动者结社性质。正是通过墨教组织,通过组织的力量去践行墨家的兼爱理想与非攻理想。
墨家有强烈的天下关怀和救世精神,把天下安危作为自己的道德责任。墨家的天下关怀和救世精神与现代公民社会所需要的公共精神有相似之处,墨家的天下关怀可以转化为现代社会所需要的公共精神,墨家的兼士可以转变为富有公共精神的公民,墨教组织也可以转化为现代社团。
3.1 公共领域
18、19 世纪欧洲由于工业文明和市场经济的发展,社会结构发生了新的变化。特别是出版印刷业的发展,报纸业的繁荣,人们获取信息的方式发生了根本的变化,沙龙、咖啡馆的普及,人们有了交流的公共空间。哈贝马斯认为公共领域是“一个私人集合而成的公众的领域;但私人随即就要求这一受上层控制的公共领域反对公共权力机关自身,以便就基本上已经属于私人,但仍然具有公共性质的商品交换和社会劳动领域中的一般交换规则等问题同公共权力机关展开讨论。”[8]32公共领域是“私人集合而成的公众的领域”,公共领域不属于政治领域,也不属于个人领域,但又具有公共性。“公共领域最好被描述为一个关于内容、观点也就是意见的交往网络;在那里,交往之流被以一种特定方式加以过滤和综合,从而成为根据特定议题集束而成的公共意见或舆论。”[9]466在哈贝马斯看来,公共领域是“关于内容、观点也就是意见的交往网络,”普通的民众、知识分子能够灵活和频繁交换意见,通过公共交流和理性讨论,形成社会共识和社会舆论。在这个过程中,也慢慢培养每个公民的公共意识和公共理性。
改革开放后,我国的社会结构发生了新变化,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建立促进了经济的发展,同时,市场经济不仅带来经济的发展,还促进了整个社会结构的变化。“中国的社会领域在现代的转型,或者说中国的社会现代化,在结构上体现为王朝的地域社会向民族国家的大社会的嬗变,在心理上体现为小共同体意识向大共同体意识的演进,也即大国的寡民意识向公民意识的演进。”[10]中国由传统政治经济文化一元的社会逐渐转变为政治经济文化逐渐分离的多元社会,实现了由单位社会向公民社会的转型。在此过程中,逐渐出现了公共领域和公民社会。
在公共领域,出现了社会团体和具有公共意识的公民。社会团体主要是各种非政府和非企业的公民组织,包括各种行业协会、公益组织、社区组织等等。人与人结合在一起的方式也越来越多元,通过社团把人们团结在公共领域中。在公共领域中也逐渐培养出公民的公共意识、法治意识、权利意识、责任意识和宽容意识。可以说,在公共领域中,重建着新的社会秩序。
3.2 公民与社团
在公共领域和公民社会中,逐渐产生了具有公共意识、法治意识、权利意识、责任意识和平等意识的公民。公民关心公共事务,具有社会责任意识,追求公共之善。在公共领域,也会产生各种非政府和非企业的公民组织,包括各种行业协会、公益组织、社区组织等等。黑格尔把这种公共组织称之为同业公会,认为现代国家离不开市民社会中同业公会的支持,“在现代国家的条件下,公民参加国家普通事务的机会是有限度的。但是人作为伦理性的实体,除了其他私人目的之外,有必要让其参加普遍活动。这种普遍活动不是现代国家所能常提供他的,但他可以在同业公会中找到。”[11]248在同业公会中,市民才能得到参加普遍活动的锻炼,也就是说同业公会是使一个人由市民迈向公民的重要环节。可以说在公共领域中,公民是公共领域的主体,社会社团是公共领域的组织结构,而公共精神是公共领域的灵魂。
墨家主张人格平等,“人无长幼贵贱,皆天之臣也”(《墨子·法仪》)。这正是现代公民社会所需要的平等意识。墨家培养的具有兼爱精神、救世情怀和天下关怀的兼士,也与现代社会所需要的公共意识、责任意识、宽容意识相契合。兼士以兼爱为价值原则,以天下关怀为己任,把“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作为人生使命,主张“有力者疾以助人,有财者勉以分人,有道者劝以教人”(《墨子·尚贤上》)。可以说,墨家培养的兼士在现代社会中,可以转变为现代公民。在现代社会中,一些热爱墨家思想,秉持兼爱原则,积极参与公共事务的现代公民,也可以借鉴传统墨教组织,成立一些研究性和实践性的墨家社团和墨教组织,通过现代墨教社团,去践行兼爱精神,参与公共活动和公共事务。
墨教不仅是具有宗教色彩的社团组织,同时也是中国最早的学术共同体①学术共同体这一概念是20世纪英国哲学家布朗依提出来的。布朗依在一篇题为《科学的自治》一文中,首次使用了“学术共同体”这个概念。他把全社会从事科学研究的科学家作为一个具有共同信念、共同价值、共同规范的社会群体,以区别于一般的社会群体与社会组织,这样的一个群体就称之为学术共同体。、科学共同体。墨子后学慢慢从关注社会问题转向研究认识论、逻辑学等科学问题。在逻辑学、几何学、几何光学等学科都进行了深入研究,这些研究不是个人可以完成的,而是墨教团体成员共同完成,他们通过互相交流协作,创造出很多理论成果。可以说墨教团体是中国最早的科学共同体,是具有科学精神、创新精神、协作精神的共同体。这也是现代社会所需要的,这种创新精神、协作精神对国家的科学发展有着重要的意义。
3.3 公共精神
公共领域是培养公共精神的训练场。在现代公民社会中,社会团体是公共领域的组织结构,而公共精神是公共领域的灵魂。在公共活动中,人与人需要相互关爱,需要尊重社会规范,通过加入社团参与到公共活动中。“现代国家中的个人就以公民身份建构起不同层次的群己关系,个人基于公民的各种权利支撑起公共生活的骨架,基于权利行使与义务的履行所形成的公共精神赋予公共生活以生命意义,二者共同支撑起公共生活的鲜活血肉。”[12]公民在公共领域中关心公共事务,参与公共事务,有天下关怀,追求公共之善。
“是否具有公共精神既是衡量一个‘人’是否或能否‘成为一个人’的内在标示,也是衡量一个民族、国家是否以及能否迈向现代化的根本依据,是道德主体的内在特质体现。”[13]黑格尔也认为“具体的人作为特殊的人本身就是目的;作为各种需要的整体以及自然必然性与任性的混合体来说,他是市民社会的一个原则。”[14]197在市民社会中,个体性原则和特殊性原则成为市民社会领域的运作原则,市民社会把差别纳入自身,特殊性从它沉没的本质中解放出来,得到独立存在的权利,个人从传统的“共同体意识”中走了出来,成为一个“精神个体”,具有了个人意识和主体意识。同时,公共精神也是衡量一个国家能否迈向现代化的根本依据。
墨家把天下兴亡作为自己的道德责任,墨家的这种天下关怀和救世精神正是现代社会所需要的公共精神。现代社会需要公民积极参与公共活动和公共事务,而墨家的天下关怀和救世精神经过现代转变,可以转化为现代公民的公共意识和责任意识。在现代社会中,宽容意识和仁爱精神最为重要,墨家把兼爱作为普遍性的价值原则,兼爱突破了血缘亲疏远近和贵贱等级之分,在处理人际关系时,相互关心、互相关爱。“有力者疾以助人,有财者勉以分人,有道者劝以教人”(《墨子·尚贤上》)。积极承担公共责任,同时关注弱者的生存,“饥者得食,寒者得衣,劳者得息,乱者得治”(《墨子·非命下》),通过参与公共事务,关爱他人,帮助他人,追求良善的社会秩序,让社会更加和谐。
墨家十分重视论辩,认为贤良之士需要“厚乎德行,辩乎言谈,博乎道术”(《墨子·尚贤上》)。墨家重视“辩乎言谈”,这与现代社会倡导的公共讨论相通,通过公共讨论,可以实现意见的交换。通过公共讨论,也产生公共舆论。公共舆论可以传达到政府决策中,推动政府对民意的把握。公共讨论的过程中也在重建着普遍的道德共识,重建公共理性和公共伦理。
当前的中国社会,存在社会分化、矛盾冲突和价值观的对抗等社会问题。墨家弘扬的兼爱精神在处理自我与他人、国与国之间的关系时,倡导相互关心、相互关爱,用爱去化解矛盾。墨家主张“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倡导“兼相爱,交相利”,追求公义、公利、公共利益。正是通过“兼相爱,交相利”才能建立一个“有力相营,有道相教,有财相分”(《墨子·天志中》)的正义社会。
公民社会需要具有公共精神的公民和社会团体。由于墨家思想与中国的宗法社会存在着矛盾,所以墨学在汉代慢慢中绝。而在现代的公民社会中,人与人不是以血缘关系为纽带联系在一起,而是一种朋友关系,这正是墨家思想与现代公民社会的契合之处。墨家的天下关怀和救世精神经过现代转变,可以转化为现代社会所需要的公共精神,墨家的兼士可以转变为富有公共精神的公民,墨教组织可以转化为现代社团。可以说,墨家在现代公民社会中,具有新的价值和意义,这也是墨学在当代中国可能呈现出的新面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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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刘宏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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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立涛(1984-),男,山东东营人,中国人民大学哲学院博士生,中共潍坊市委党校马克思主义理论教研部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