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绍义
我第一次知道大黄,是在远房堂爷家里。那次我和父亲回老家去看他,当三代都是中医的三爷得知父亲有点便秘时,让三奶给父亲盛了一碗大黄粥,拿了两块大黄糕,让父亲吃下,并说“马上见效”。真是“黄”到病除,父亲的便秘,从此再也没有犯过。
当然,没犯的主要原因,是父亲按三爷开的“饭谱”,经常服用大黄起的效果。将大黄研成细粉拌入大米中,既可熬粥也可以制成大米糕,这种饭食不但能泻下通便,清热解毒,活血祛淤,促进肠胃蠕动,改善肠燥便秘的症状,还能平息肝火,促进血液循环,改善上火引起的眼睛红肿热痛以及口舌生疮等症。
三爷说,大黄在中药中素有“药中张飞”之称,它与人参、熟地、附子一起,被视作药苑中的“四大金刚”,按南北朝医家陶弘景的说法,“大黄,其色也。将军之号,当取其骏快也”。正是这推陈荡涤的药理作用,让父亲的便秘在吃过三爷家的大黄饭后,就马上好了。
最早记载大黄的,应该是成书于秦汉时期的《神农本草经》,它说大黄“破症瘕积聚,留饮宿食,荡涤肠胃,推陈致新,通利水谷,调中化食,安和五脏”。而汉代医圣张仲景应该是最善于使用大黄治疗伤寒症和杂病的高手。现在治肠痈的“大黄牡丹汤”、治黄疸的“大黄硝石汤”、治吐血的“大黄黄连泻心汤”以及祛淤生新的“桃仁承气汤”等,都与张仲景关系甚密。
正像三爷一样,古今医家不但将大黄与其他中药配伍,制成各种汤剂,还把大黄与一些美食相配,制成大黄酒、大黄茶等饮食,既治病,又防病,一举双得。据史书记载,元朝时马可·波罗返回欧洲时,就带走不少医疗保健食品,其中带走的大黄酒,至今还在欧美很多国家风行。按照中医“上医治未病,下医治已病”的原则,不少医家还用大黄防治疾疫。清人褚人獲在《坚瓠集》中,就曾经转载《宋史》里的一段轶事,说有一年天灾流行,人多死于疫疠,陈宜中以大黄“遍以示人”,“因服大黄得生者甚众”。
尽管元朝时期马可·波罗已经把大黄酒带到西方,但不少国家要想得到大黄,还是比较困难的。据清朝赵翼的《檐曝杂记》记载,当时的俄罗斯就把中国的大黄当作稀世珍宝,很多病症非此不治。后来因事违约,“上命绝其互市,禁大黄,勿出口,俄罗斯遂惧而不敢生事”。可见那时的大黄是多么珍贵了。
值得注意的是,与人参一样,大黄虽好,也不能贪吃。无论是防疫还是治病,都应该对症下药。三爷说,大黄苦寒,易伤胃气,脾胃虚弱者当然不能多用大黄;年老体弱者、孕妇、月经期以及哺乳期的妇女,也应该慎用大黄。据宋代孔平仲《续世说》记载,南北朝的医家姚僧垣也是一位善用大黄的高手,他在给梁武帝萧衍治病时,发现年高体弱的梁武帝欲用大黄治病,坚决制止,但梁武帝不听劝阻,坚持服用,最后导致病情危笃。后来姚僧垣在给梁元帝萧绎治疗心腹之疾时,发现萧绎脉搏洪大而实,就立排众人用平药的观点,坚持用大黄,结果一剂治愈,让大家佩服得五体投地。
作为帝王的萧衍,之所以想用大黄,就是因为大黄在古代名贵一时,不少人把服用大黄作为时尚趋之若鹜,所以那时候不分体质不经辨证,滥用大黄导致疾病甚至殒命的屡见不鲜。清代姚元之在《竹叶亭杂记》中就曾经说过这样一件事:朱阁学翰林素知医,每日熬大黄浓汁为汤。服大黄十六斤,腹泻不起。友人为之挽叹云:“大黄为厉,九泉应悔自知医。”这个案例,足以告诫后人,即使是一味良药,如果不经辨证滥服用,也会给健康和生命带来灾难,这也应了“是药三分毒”那句古话,希望大家引以为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