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彩云
莆仙戏《魂断鳌头》的悲剧观探究*
温彩云
与西方戏剧理论及创作相比,中国传统戏曲中的悲剧创作并不丰富,悲剧观念与西方也有差别。五四时期之后,西方悲剧理论传入中国,对中国戏剧理论产生了重要的影响,并逐渐融入中国现代悲剧观。中国现代悲剧观在悲剧的起源论、悲剧冲突论和悲剧人物性格论等方面有不同于传统戏剧的特点。从上述三方面来探究莆仙戏《魂断鳌头》,发现其外在形式上沿袭了地方戏的传统样式,内在悲剧观更具现代戏剧悲剧观的特点,但是由于作者观念的限制,现代悲剧观中又残留了部分传统戏剧的观念,表现出传统与现代二者之间的交织矛盾的状态。可以说,《魂断鳌头》中所体现的这种现代悲剧观为主体,其间又杂糅了传统悲剧观的特点也是新编传统地方剧种在当代文化环境下生存困境和编剧悲剧意识生长土壤的一个微妙体现。
莆仙戏;《魂断鳌头》;悲剧观;地方戏
莆仙戏,旧称“兴化戏”,源于唐代百戏的传播,植根于福建莆仙地区特殊的地理与人文环境,是中国最古老的剧种之一,被称为宋元南戏的“活化石”。福建省仙游县鲤声剧团创作的莆仙戏剧目《魂断鳌头》2016年7月5一6日在北京长安大戏院参加全国基层院团戏曲会演,在当地引起反响。
莆田在历史上是福建典型的科举文化区,科举是当地士子入仕为官实现人生价值的重要途径。莆仙戏作为莆仙地区地方文化的重要映射体,自然受到当地文化环境的浸润和影响,许多传统剧目的重要主题就是反映科举制度。传统社会中当地民众对科举的热衷“被不断强化,并凝固在莆仙戏的传统剧目中,成为区域群体意识的集中反映”[1]。《魂断鳌头》的故事也正是发生在这样一个科举主题环境之下,但是,这部戏曲并没有与其他传统戏曲一样表现科举士子苦尽甘来终于独占鳌头、与官家小姐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大团圆戏剧结构,反而表达了士子独占鳌头却毅然辞去、有情人最终双双饮恨而亡的悲剧主题。另外,笔者对这个悲剧主题进行思考,发现《魂断鳌头》的悲剧意识脱离了中国传统戏曲的悲剧特点,而是更具受西方悲剧意识所影响形成的中国现代戏剧悲剧观的特点。
古希腊悲剧起源于对酒神狄奥尼索斯的祭祀,是希腊戏剧的源头和重要的组成部分,中国传统戏曲中也不乏悲剧主题。悲剧往往比喜剧更能打动人的感情并对人产生深刻的印象和重要的影响,如朱光潜先生所说,“悲剧比别种戏剧更容易唤起道德感和个人感情,因为它是最严肃的艺术,……悲剧描绘的激情都是最基本的,可以毫无例外地感染一切人;它所表现的情节一般都是可恐怖的,而人们在可恐怖的事物面前往往变得严肃而深沉”[2]36。甚至也有学者认为,“悲剧者,能鼓励人之精神,高尚人之性质,而能使人学为伟大人物者也”[3]。
相较于西方悲剧在戏剧中重要的地位以及与命运抗争无效的悲剧性结局,中国传统戏曲更倾向于表现大团圆结局的喜剧题材,悲剧题材中也往往以清官平反冤案或化蝶双飞这样的结局来满足观众的美好愿望,给悲剧加一些喜庆的尾巴。针对这一点鲁迅、王国维和朱光潜都曾经对此进行了批评。因此,尽管中国传统戏曲中悲剧的创作也不少,并产生了《窦娥冤》等元杂剧四大悲剧,但是与西方悲剧相比,中国传统戏曲中的悲剧创作不算丰富,在悲剧意识上与西方悲剧也有所差别。相比较而言,中国的传统悲剧更倾向于把主人公的悲剧命运归因于个别坏人的作恶,更把悲剧的解决寄希望于清官的判决。西方悲剧则更多表现主人公对既定悲剧命运的反抗,而这种悲剧命运的来源可能是来源于无法抵抗的神祇,或是来源于自己内心的弱点。五四时期之后,西方悲剧理论传入中国,对中国戏剧产生了重要的影响,曹禺、田汉等的戏剧都受到西方悲剧意识的影响,形成了中国现代悲剧观,其创作也表现出现代悲剧的特点。
王列耀在《“罪”意识与中国现代戏剧悲剧观》中认为现代悲剧的主要特点有三:一是悲剧的起源论——打上了社会性与时代性烙印的欲望或追求;二是悲剧性冲突——既是悲剧人物与社会的冲突,又是悲剧人物自身性格的冲突;三是悲剧人物性格——既非全善、也非全恶,而是善恶兼备、善恶交织。[4]135-140
《魂断鳌头》这出科举题材的戏剧,是讲述寒门士子王长卿寒窗苦读,进京赶考,自以为文章轰动京城必中状元。不料官场黑暗,官家少爷纷纷到主持春闱的礼部侍郎沈知章家中攀附关系,王长卿姑父陈国仁因官职微小求情被拒。青梅竹马的表妹陈玉娥听说长卿即将落榜,正在为恋人着急之际,表舅刘好问为沈知章牵线搭桥欲娶玉娥为继室。陈玉娥为了表兄前程,无奈答允,与沈知章达成权色交易。陈玉娥临上花轿听闻表兄独占鳌头的消息,口吐鲜血,本以为表妹负心的王长卿也知悉内情,于是宁愿丢掉状元帽赎回表妹一缕魂,最终长卿玉娥共赴黄泉。仔细分析《魂断鳌头》的悲剧特点,大致符合上述中国现代戏剧悲剧观所具备的三个特点,但是在这种现代悲剧观中又掺杂着中国传统的悲剧观念,二者的互相杂糅让这部戏剧表现出一种中西文化、古典与现代文化碰撞下的奇异状态。
首先,《魂断鳌头》的悲剧主要来源于当时社会时代中人的强烈欲望与追求。在当时的封建社会,科举是寒门学子走上仕途摆脱现有命运的唯一途径,于是众多学子不惜十年苦读,纷纷走上这条狭窄的不归路。而王长卿对科举愿望的追求更是甚于常人。王长卿家中老母病重,妹妹年幼,只有他是家里的精神希望和经济支柱。为了让王长卿参加科举,家中残墙败屋,老母卧病在床,甚至年幼的妹妹被典当到富家为婢。因此,王长卿虽然对表妹陈玉娥一往情深,但是,与自己所追求的功名相比,青梅竹马的爱情显然也并不重要。当得知王长卿即将名落孙山,陈玉娥明确表达出自己并非嫌贫爱富之人,愿意与长卿一起共享田园之乐。“朝廷无心选梁栋,自立深山作乔松。荆钗布裙伴君种,茅舍青灯诗意浓。天老地荒情难尽,同根并蒂共枯荣!”无奈王长卿并不为之所动,依然固执地追求功名,积极筹备纠集士子给朝廷形成压力。家庭的贫困是他追逐功名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但更为重要的是长卿对功名的执念。他唱道:“先父盼我题名雁塔,家母训我攻读寒窗。父母泪磨励我如椽巨笔,父母血织成我似锦文章。凑盘缠处处遭冷眼,倚门待慈母咽秕糠。诚恐无缘登雁塔,我有何颜返故乡!”在王长卿看来,功名是对自己十年寒窗和贫困家庭的一个完美的交代,是整个家族的延续振兴的希望,更是自己安家立世、获得自信的资本。相对而言,与陈玉娥的爱情虽然青梅竹马,但是其重要性显然不能与功名相比。因为王长卿对科举执著的欲望,玉娥与他共付田园的愿望无法达成。正如陈玉娥唱词所说,“昔日相别曾洒千行泪,今朝重逢又临百丈冰。功名驱你入绝境,势利推奴下深坑”。相较于王长卿对于功名的渴望,陈玉娥的悲剧起源则是对于爱情的执著,最终为了爱情不惜牺牲自己。如侍女小霞说唱:“难违父严命她只好吞恨,为顾兄前程她决计殉身。”“他们的悲剧,既不是生存竞争中的悲剧,也不是政治斗争中的悲剧,而是在于他们拥有一种曾经是非常执著的追求与欲望,或为爱情、婚姻、自由,或为感官享受,或为复仇。这些追求与欲望,既是体现着社会性与时代性特征的思想意识,也是打上了社会性与时代性烙印的作为个体的人的追求与欲望。”[4]139
其次,《魂断鳌头》的悲剧性冲突既是悲剧人物与社会的冲突,又是悲剧人物自身性格的冲突,又或者说是两种冲突互相交织。王长卿的自负自傲和性格偏执,陈玉娥的软弱善良又委曲求全都是明显的性格弱点。剧中封建科场的黑暗和社会家庭的压迫和悲剧主人公性格弱点互相交织,共同推动戏剧冲突的发展,形成最后的悲剧性结局。对于王长卿来说,明知官场黑暗却非要拼死一搏,纠集士子,妄议贡院,将自己陷入危险之中;得知自己独占鳌头,又出于自傲出言讥讽表妹;知道表妹气息奄奄,认为其后悔和反复而“更增厌恶”;当后来得知玉娥为自己牺牲的隐情,玉娥对他“你莫忘回乡慰老母,你莫忘赎回胞妹身”、“你身上犹负千斤担,你不可伴随赴幽冥”、“只求你看顾我父母,可怜他两人膝下冷清清”地不断叮嘱,他均任凭胸中感情汹涌不顾两个家庭的毁灭危机,而是断然与表妹“共下阴间结同心”。王长卿这些行为举止都表明他是一个内心自负自傲实则内心恐慌又性格偏执的人,他无法面对自己落榜的事实,所以不顾个人和家庭安危要起来反抗。当功名在前时又处于极度自负情绪中所以对事实无法正常分析,不能做到情绪平静宠辱不惊。当听说表妹为了自己牺牲性命时,他又无法面对社会言论压力,对他而言,与其活在世上面对世俗压力,不如与表妹共赴黄泉,这时候一切家庭责任感与理智都抛诸脑后。这些都是王长卿极度偏执性格弱点的表现。对于陈玉娥来说,为了成全双方家庭荣耀、父亲的心意、长卿的前途,达到所谓仁、孝、情、义,最终在矛盾中选择了“不能玷我陈家门风,不能污我表兄清名,一任我作茧自缚”的道路,将“万缕情思付劫灰”,最后落得“拼个香消珠玉碎”的结局。陈玉娥的性格弱点实则是封建社会对女性要求的顺从他人和委曲求全,因此她宁愿抛弃自己可以用性命托付的爱情,要成全的是社会和他人加给她的仁、孝、情、 义。
再次,《魂断鳌头》中悲剧人物的性格“既非全善、也非全恶,而是善恶兼备、善恶交织”。剧中没有一个完全的坏人,所有的人物都是善恶交织,都有其为难之处。王长卿与陈玉娥自不必说,即使是逼迫陈玉娥与其成婚从而实现权色交易的沈知章甚至都对王长卿和陈玉娥之前的关系并不知情,直到后来见到陈玉娥奄奄一息才明白真相,“见长卿悲泪倾,教知章真相明”。知道真相后也心生悔意,唱道:“都怨我不曾细问,仓促间结下朱陈。见你抱恨我何忍,我也曾想退此亲……”但是沈知章虽然也想成全二人,却有不得已的苦衷,因为“诰封已赐皇恩重,我若退亲是欺君。你身已系吾性命,不惜万金买幽魂!”这才最终导致悲剧的结局。因此,从根本上说,沈知章并不是一个坏人,他促成悲剧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另一个悲剧促成者表舅刘好问从中牵线搭桥的原因是因为他知道王长卿如果不中举必然会家破人亡,所以他最初的目的就是为了成全王长卿。当他后来看到玉娥的牺牲得不到王长卿的怜惜又站出来仗义执言告知真相,却进一步推动了悲剧的发展,最后两个家庭家破人亡,一对璧人香消玉殒。而陈玉娥的父亲陈国仁让女儿嫁给沈知章一方面也是要成全王长卿中举,另一方面是为了让女儿找一个好人家,想达到两全其美的目的。因此,每一个剧中的人物都不是一个完全的坏人,也没有完全的恶意,都是处在不得已的两难情境中不得已做出选择,但是每一个选择都推动了悲剧的发展促成了悲剧结果的发生。王国维认为“第一种之悲剧,由极恶之人,极其所有之能力,以交构之者。第二种,由于盲目的运命者。第三种之悲剧,由于剧中之人物之位置及关系而不得不然者;非必须有蛇蝎之性质,与意外之变故也”。第三种别具“贤于前二者远胜,最为感人”“人生最大之不幸,非例外之事,而人生之所固有故也”。[5]从《魂断鳌头》对悲剧人物的性格处理来看,其悲剧正是王国维所说的第三种悲剧,其感人之处正是每个悲剧人物都处在一个独特的社会位置上,每个人都做出了自己认为最正确的选择,应该说,每个人物都意图将事情推向好的方面,但是结果却共同促成了一幕悲剧的发生。
如上所述,《魂断鳌头》在悲剧意识上总体具备现代悲剧的特点,可以说是以现代悲剧观为基本内核构建而成。但是仔细推敲,其在某些方面却又保留了许多中国传统戏剧中常见的落后观念,给本剧的悲剧感染力添加了几丝遗憾。
一是陈玉娥做出的牺牲是完全站在儒家的仁义礼孝角度做出牺牲,她的抗争缺乏女性真正的内在精神要求,而是具有封建时代女性忍辱负重保全名节和儒家观念的品质特性。她做出自我牺牲所考虑到的不利结果是“随权贵,名节沦丧万人唾”,奄奄一息时候她考虑的依然是这种外在的名节观念,认为“莫怨奴死犹从沈家子,当知奴生则毁状元名”,宁愿牺牲生命保全恋人的名声,即使自我生命即将结束,也要成全封建礼仪勉强上花轿,将最后一缕魂归入沈家。陈国仁想到成全王长卿的家庭使命,想到自己女儿物质上的荣华富贵,想到自己晚年有靠陈家振兴,却独独没有顾忌女儿玉娥的内心需求。这种名节礼仪甚于身家性命的观念,这种女性自身精神需求不为重视的社会事实,都是封建社会男女不平等的源泉,也是女性悲剧命运的源头。
二是男女主人公对不公命运的抗争看似激烈悲壮,却并没有摆脱轮回转世思想。例如陈玉娥决心做出牺牲时候的唱词是“拼个香消珠玉碎,阎罗殿前辨是非”,王长卿眼见表妹殒命所唱是“人间不许说真话,阴司方可剖隐情。生不能救妹命,死亦当护妹身!”“难在人间成眷属,共下阴司结同心!”既然在阳间不存在社会公平正义,于是两人都把公共和追求幸福的希望寄托于阴间和阎罗殿,希望在阴间能得到公平,能得到爱情。这种抗争社会的方式对人物的悲剧性质和抗争精神的震撼力量有削减。
三是悲剧将最终的根源归因于科举制度,而科举制度则是前朝皇帝的阴谋。宰相李定国告诉沈知章朝廷为何首创科举,就是“为驱天下士子,尽入吾彀之中”,“使天下士子追逐功名作书蠹,驯服朝廷无二心”。前朝皇帝之所以创建科举制度,就是为了让天下有思想有学识的人更好地为自己所控制。所以科举最后的名单就主要是官家子弟,加入一两个寒门士子来作为诱饵,让天下士子产生一个目标。这样,整个悲剧的起源就又落入到了一个具体的人身上,虽然这个具体的人是一个拥有至高权力的皇帝,又是中国传统文化中的一个祖先神。但是他与西方悲剧的宗教神并不相同,他仍然是一个具体的人,只不过操纵悲剧的力量更为强大,手段也更为隐秘。他虽然不像别的悲剧中的始作俑者的坏人那么具体,却仍然拥有一个具体的身份。这样就把性格悲剧又引向了社会悲剧或坏人作恶的悲剧类型,让现代悲剧意识与传统悲剧意识特点交错矛盾。
《魂断鳌头》中所体现的现代悲剧意识为主体,其间传统悲剧观念杂糅的特点是新编传统地方剧种在当代文化环境下生存困境和编剧悲剧意识生长土壤的一个微妙体现。编剧的原意或许在于表达封建科举官场的黑暗,上述儒家观念和名节观念也符合戏剧表现的时代特点。但是笔者认为作为莆仙戏的新编剧目,在戏剧题材的选择和舞台表现形式上适宜采取传统戏剧的惯有科举题材和地方戏的独特舞台表现形式,利于让观众产生审美的“距离感”,建立“空间和时间的遥远性”,从而实现“外倾者”对悲剧的观赏性[2]36,也让传统戏剧形式得以流传。但是其戏剧观念应该摈弃与现代社会思想意识有悖的旧有观念,采用更符合现代人思想和审美观念的现代悲剧意识来全面观照传统戏剧形式。这样,才能让地方戏生发出生命力,得以在现代文化的土壤中生存。
[1]徐蔚.莆仙戏的地域文化特色 [J].莆田学院学报,2002 (2):76.
[2]朱光潜.悲剧心理学 (中英文)[M].北京:中华书局,2012.
[3]蒋观云.中国之演剧界 [N].新民丛报,1905一03一20.
[4]王列耀.“罪”意识与中国现代戏剧悲剧观 [J].文学评论,2001(4).
[5]王国维.《红楼梦》评论 [M]//张正吾,等.中国近代文学作品系列:文论卷.福州:海峡文艺出版社,1992: 322-323.
(责任编辑:周立波)
Probe into the Tragedy Sense of Puxian Opera the Number One Scholar’s Death
WEN Caiyun
Compared with the Western tragedy creation and theory,traditional Chinese tragedy is not so rich and is different in tragedy sense.After the May Fourth Movement,Western tragedy theory began to affect Chinese tragedy theory and became a part of modern Chinese tragedy theory.Modern Chinese tragedy theory is different from traditional one in the origin,conflict and personality of characters.If we study the Puxian Opera the Number One Scholar’s Death,it has the form of Chinese regional opera and the theory of modern tragedy.But because of the limitation of the author,its tragedy theory contains some traditional opera concepts.On the whole,the Number One Scholar’s Death is a hybridity of traditional and modern tragedy theory.This is a survival dilemma of the creation of regional opera and a condition reflecting the dramatist’s tragedy sense.
Puxian opera;the Number One Scholar’s Death;tragedy theory;regional opera
J801
:A
2016一12一03
温彩云 (1977—),女,山东德州人,文学博士,东北师范大学传媒学院副教授,主要从事文化研究和媒介研究。(长春 130117)
*本文系教育部人文社科项目《晚清民国女性报刊对国民性别观的现代性启蒙研究》(16YJC860019);吉林省社会科学基金项目《网络传播视角下公众公平感的生成机制与策略研究》(2013B88)系列成果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