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根成
网络围观的伦理审视
郑根成
网络围观已经成为当代人们最常规化的行为方式,也已经成为人们全新的信息方式与生活方式,深刻影响了当代社会的治理方式。然而,从伦理的角度看,当下的网络围观也潜藏了诸多值得关注的伦理问题:一方面,草根话语勃兴态势下,话语方式的恶搞化、戏谑化倾向潜藏了意义解构的危机;另一方面,病毒式传播与离轨放大效应也潜藏了道德恐慌的风险。
围观;网络围观;意义解构;道德恐慌;离轨放大
借助不断创进的新媒介技术,一种全新的围观——网络围观——正以一种新的围观样态展现出超强的社会影响力。所谓网络围观,是指网民通过门户网站或博客、微博等自媒体空间,微信(圈)、QQ(群)等即时交流工具,论坛、贴吧以及各类社交网站等媒介平台或通道,以浏览、点击、转发、评论等方式关注生活事件与社会动态的行为。需要说明的是:本文所说的网络并非网络时代最初期的“万维网”,而是特指基于web2.0技术以及大数据、云计算等核心软件技术支持的并借助日益发达的PC端与移动终端平台而建构起来的数据、信息传播空间。“万维网”的技术基础是web1.0,在web1.0时代,人们在网络空间中尚不能进行即时在线互动交流。更为重要的是,在万维网时代,网络空间与人们的生活空间之间界限分明,完全独立为一个现实生活之外的“虚拟空间”。而在当下基于web2.0技术的网络空间中,人们不仅能更便利地获取信息(数据),而且还实现了从单纯信息接收者向内容创造者与提供者的蜕变。与此同时,互联网技术还为人们日常生活与社会治理提供了越来越强大的技术支持,人们不但可以在网络空间中进行深度互动,更为重要的是,线上活动的现实性与线下活动的电子化正日益汇聚成为新的生活景观,在这个意义上,互联网空间已经成长为与现实生活空间高度趋同的互联网空间,在这个空间中,线上活动的虚拟性特点正逐渐弱化。
与一般意义上的围观相比,当下的网络围观的特点是:其一,围观方式或形态的变化。与现实生活中的驻足、目击、评论乃至起哄等传统围观形式不同的是,人们在网络空间中的围观更多地是通过浏览、点击、评论、转发等方式表达对事件的关注。同时,网络围观也不仅意味着大规模人群的同时在线围观,大规模人群的同时在线固然是一场宏壮的围观,但不同的人于不同时间的在线活动也构成围观,这是网络围观之区别于传统围观的一个极特别之处:一个人也可形成围观!即,任何个体对事件的浏览、关注、评论、转发都是围观的有机部分,一个人的在线关注也是围观!网络围观的这一特点使得其围观规模更大、持续时间更长。其二,网络围观现场性特点的变化。网络围观所营造的是一种具有“超现场感”的围观。在日渐创进的技术支持下,媒介具备了强大的保留、还原现场的能力,从而创造出一种“超现场感”:一方面,人们所体验的其实是一种“不在场的在场感”,即人们虽然不在现场,但在当下的网络空间中,人们却能通过在网络空间的文字、图像、视音频等材料而获得“在场感”。另一方面,网络围观的参与各方不但了解到事件发生时的全部动态,而且还能通过网民的集体参与了解到更为纵深的背景材料,包括即时更新的事后动态、围观者的意见与态度表达,甚至事件的历史背景,等等。网络围观者在这种“在场感”中对事态的把握甚至远远超过了现场围观者。最近的美国大选事件在网络空间中就演绎成了一件全球围观的世界性事件,美国之外的人们虽然并没有参加选举,但却能通过网络空间了解到了整个选举的即时动态;不仅如此,人们还能通过网络空间了解到两位候选人的身世背景、学政经历、选举后世界形势的可能趋向,等等。这种“在场感”完全超越了个体在选举现场的真实所得。其三,从时间维度看,网络围观也体现出了它的独特性:网络围观不只意味着围观正在发生的事情,借助于各种媒介技术,人们还可以围观过去发生但影响犹存的事件:有些事件虽然曾经被围观过,但随着热点的转移,人们对事件的关注逐渐淡化。然而,与事件相关的新动态则又可能重新引发围观。例如,作为后来一系列“扶不起的老人”事件之关联案件的“彭宇案”就是这样。2006年,“彭宇案”曾引起全国公众的高度关注,事件在网络围观中升级为具有轰动效应的热点事件。事件引发人们对社会道德现状、社会保障制度等多方面问题的热烈讨论,案件的判决结果更是引起了人们对道德与法律等问题的讨论。此后,社会上一旦有类似的案例发生,人们都会重新“围观”“彭宇案”,以思考这一类事件的相关问题。
网络围观的文化特点映射出了当代中国社会与文化发展中的新趋势与新议题:网络围观已经成长为一种新的信息方式与生活方式。与发生在日常生活中的事件围观不同的是,网络围观不再只是一种点缀人们生活的单纯的猎奇行为,而成为一种深刻地改变了信息传播样态、人们生活方式乃至社会治理的活动。从传播样态的角度看,随着媒介技术的不断创进及新媒介的不断普及,网络空间中的每个人都可以发起围观,同时,每个人又都是围观者,都可以在围观中表达自己的意见或立场。事实上,网络空间的新闻浏览、博客(微博)关注、论坛发帖与评论等都构成网络围观。在这个意义上,网络围观已经成为人们解事件动态、获取社会信息的重要通道。从生活方式的角度看,随着移动终端、大数据、三网融合等技术的不断创进与普及,“人人在围观、处处有围观”已经成为一种生活常态,围观已经成为人们生活中的最常见行为,“在线”与“围观”已经成为人们最一般的日常生活方式。从社会治理的角度看,网络围观已经成为人们关注、参与社会事件的重要方式,在网络围观中所形成的舆论压力时常左右了事件的走向,并成为推动政府职能部门及时介入事件的重要力量;在“周久耕天价烟”、“表哥杨达才”、“魏则西事件”、“雷洋案”等事件中,正是强势的网络围观促动了信息的及时与广泛传播并进而推动了政府职能部门的介入与解决。从伦理的维度考察,当下的网络围观蕴含了丰富的伦理意蕴,也引发了诸多值得重视的伦理问题。
第一,草根话语勃兴态势下的意义危机。
当下的网络围观极其动态地呈现了新媒介时代话语权的全新格局:传统的社会精英独掌社会话语的霸权格局被打破,草根话语勃兴为一种强势话语。在传统社会以及近代以来的大众传播时代,话语权是由媒介接近权所决定的:现实中拥有更多知识与财富、掌握更多资源的少数人有接近媒介并利用媒介发声以影响其他人的权力。相应地,与这一话语权分布相关的是,资源控制与权力分布造就了社会结构的金字塔形态——权力被处于金字塔顶端的少数人所掌控,其他群体则依其掌握社会资源与权力的状况依次分布在金字塔的中层与底层。从伦理的角度看,这种话语权格局所造就的就是社会伦理生态与道德价值的“中心—边缘”结构,即在社会财富与权力控制方面处于顶端的阶层,在话语权方面则多处于社会结构的中心地带,而普通公众散布于这一中心的周围,财富与权力以及相应的话语权力随距中心的距离而递减。处于中心的社会精英不但掌控了较多的社会资源,成为社会权力的核心;更重要的是,他们的权力地位及对社会资源的垄断性优势还使得他们天然成为了社会主流价值的发布者、引领者,他们不但可以通过媒介渠道阐明主流价值,而且还时常会借助权力机器对背离主流价值的主体或行为实施惩戒。在这个意义上,传统的国家(民族共同体或类似的共同体)不只是一个权力的暴力机器(马克思语),也是社会伦理与道德的强制机器。然而,以web2.0技术为基础的互联网传播却打破了传统大众传播的中心——边缘结构。区别于web1.0时代的网络传播的是:在web2.0时代,网民摆脱了只能浏览而不能在线发声的被动状态,而且成长为能够便利地发布信息并积极互动的,他们不再只是信息的终端,而成为整合了信息源头与终端的综合体。更为重要的是,web2.0时代的互联网空间作为人们的信息与社交以及自由表达的平台,为普通公众营造了一个每个人都拥有媒介接近权的相对自由的意见空间,作为普通公众的草根由是拥有了前所未有的话语权。
草根话语的勃兴既意味着基于权力格局的社会结构变迁的新趋向,也意味着社会价值体系由基于权威认同的一元化向权威被颠覆的多元化转向。然而,这种转向本身却注定是一个漫长、复杂的过程,不可能即刻完成价值体系的完满建构。事实上,从伦理的角度看,在当下的网络空间中,与草根话语勃兴相伴的恰恰是道德意义、价值体系面临着被解构的危机。这是因为,草根话语大多有着浓烈的恶搞、戏谑色彩:恶搞、戏谑化的草根话语偏好于以一种戏仿、曲解的方式重新编辑、诠释媒介作品或文化现象,特别是经典作品、流行艺术等,并在重新编辑、诠释后的喜剧化、讽刺化表达中刻意解构原初主题的严肃性、深刻性。其最典型的表现包括:随意改写经典名作,戏弄调侃社会名流、粗鄙对待英雄人物与红色经典,等等。恶搞化、戏谑化的草根话语方式凸显了草根群体对社会问题的关注,努力参与事件交流与社会治理的态度与立场,以及无力解决或无法期待解决的无奈心态;同时,这种话语方式也反映了草根群体在网络围观中争取话语权,对抗精英与权威,颠覆经典与正统,刻意追求世俗化,以某种程度上游戏化生活的态度与方式。问题在于:这种话语表达方式本身却有着后现代性的意义解构作用:一般来说,后现代性是西方文化的现代性进程中所衍生出的反思性社会文化以及与其生活方式相适应的思维方式与价值立场或态度[1](P155-160)。后现代性的主要特点体现在其解构现代性中所表现出来的非中心性、平面性或无深度性、复制性和大众性等。当下网络围观中草根的话语所呈现的正是这种典型的后现代性特点。草根群体正是借助于恶搞化与戏谑化的话语方式表达其反叛、颠覆主流意识形态与价值观念的冲动,以及对社会阶层等级、各种霸权以及道德约制的蔑视。需要强调的是,草根群体对主流意识形态与价值观念的颠覆与反叛又仅仅是一种彰显个性、伸张姿态的仪式性反抗。斯图亚特·霍尔等人在研究二战后英国青年亚文化时,就把二战后英国一系列青年亚文化风格诠释为象征性的仪式抵抗,在他看来,仪式抵抗的意义是:其一,青年亚文化群体通过专属于其群体的风格、符号、行为等与主流文化相抗衡,反对、抵抗主流文化霸权;其二,青年亚文化群体的这种反抗行为并非现实的反抗,只是象征性的一种仪式[2](P92-97)。草根群体的话语方式所表达的情绪、心态、价值取向等各方面都与霍尔所谓的青年亚文化群体的仪式性抵抗有着高度的一致性。
草根群体的这种话语方式及其仪式性反抗潜藏了某种意义的危机:一方面,这种群体性反抗充满了颠覆的思想与行为冲动,在这种群体情绪中,人们拒斥道德权威、蔑视道德意义,所有的中心与权威都被看成是不合理的,所有的意义与价值都看成是格外的负担、不必要的沉重。另一方面,草根群体在解构的同时却又缺乏重新建构的意愿与能力,他们试图颠覆、打破传统的价值体系、人伦秩序与文化意义,却又不试图建构新的价值体系,也不思考新的人伦秩序原则与文化意义。这即是说,草根群体确实观察到了现实社会中存在的诸多问题,然而,限于地位、能力等各方面的原因,他们又于问题的解决无能为力。在被现实一次次灼伤而又避无可避的情况下,他们转而通过恶搞、戏谑化的话语方式来宣泄情绪以及精英、权威的抗议。这其中的破坏性乃在于,人们由于缺乏思想的能力就鄙弃一切思想的严肃性与深刻性;由于无法参与问题的解决,就讥讽一切现行方案,而不论其合理与否;由于不能及于崇高,便反对一切崇高,并以尊奉流俗为崇高。问题在于,他们的所有作为又仅此而已,造成的结果就是质疑了现在的合理性、颠覆了原有的价值与意义、打破了既存的秩序,却又根本不考虑重新建构的工作,直至留下一地鸡毛,然后扬长而去!
这种单向的解构的冲动不可避免地还会走向恶俗的娱乐化,在放弃了需要担当的建构努力之后,人们更多地追求参与的娱乐与消遣效果,在各种夸张、戏剧化的恶搞、戏谑表达亵渎与不敬,以快意的情绪宣泄中释放快感。恶俗的娱乐化同样是有着后现代性特点的消解意义之利器:恶搞、戏谑、娱乐的混杂为人们提供的并不是世界的真实,而是一个“仿像”的世界。真实的世界充满各种矛盾与冲突,人们努力逃离真实的世界而遁入由情绪、冲动、恶搞、戏谑建构起来的仿像世界之中。而当人们却沉迷于“仿像”而不知返的时候,现代社会和现代性主体在某种意义上被瓦解了,现代性的一切意义也被消解了。鲍德里亚在“仿像文化”理论中指出,媒介创造了一种新型文化,即“仿像文化”,并使之植入日常生活的中心。在这种文化中,媒介以生产的“仿像”创造了现实的替代物,却又无法及于现实,而且,仿像的虚幻性与意义毫无关联。在鲍德里亚看来,在“仿像”世界中,资讯和现实之间不再有什么区别,精英与大众,信息与娱乐之间的区分不再有效,新闻转而追求娱乐消遣的效果,用戏剧化的夸张的方式来组编它们的故事,政治和娱乐合于一体,各种阶级、意识形态和文化形式之间的界限好象被黑洞吞噬了一样[3](P234)。当代社会虽然充满了信息,然而媒介(网络)及活跃于媒介(网络)中的人群所制造的信息迷狂、信息的肿胀症却使意义内爆为毫无意义的噪音,不再有任何内容可言。在《媒介意义的内爆》一书中,鲍德里亚指出,正是由于传媒中的符号和信息把自身的内容加以去除和消解,从而导致了意义的丧失:在信息、传媒以及大众传媒的消解和去除活动中,信息吞噬了自身的内容,它直接摧毁了意义和指称,或者使之无效[4](P101)。在这里,意义已经不再需要各种深度的解释模式,因为意义问题已经不存在了,或者说,已经不再有任何意义了。
第二,警惕网络围观所可能造成的道德恐慌效应。
道德恐慌理论最初是二战后的英国社会学家和文化研究者们在研究青年亚文化及群体性社会事件时所建构的概念。意指是大众媒体以价值负面形象来定义某类群体或某种类型的社会行为,并在大众传播的信息传播中刻意强化该群体或该类型行为对社会价值与社会利益的威胁,由此而引发社会公众对威胁的一致性道德判断。基于此判断的社会风险认知往往伴随着恐惧的集体反应,并进而会形成对普遍道德原则与社会整合丧失信心的心理。霍尔从文化霸权进路研究道德恐慌,把道德恐慌解读为作为统治机器的国家建构社会控制的方式。之所以有这种解读,是因为,霍尔发现:20世纪70年代的英国人对一些并不严重的社会暴力事件存有明显反应过度。霍尔等人的研究则表明,这种过度的反应其实反映了当时英国社会深刻的统治危机,以及社会秩序和主导意识形态在社会转型时期所表现出来的矛盾和混乱。霍尔认为道德恐慌是一种有意识的主体建构,是指社会控制集团有意夸大社会异常行为或事态,以造成整个社会面临危机的“拟像”,其目的是实现某种社会控制。霍尔等人的研究表明:道德恐慌其实是社会统治集团与精英群体共同制造的“阴谋”:“当官方对于个人、群体或一系列事件的反应超过了实际的威胁时,当以警察、法官、政治家和编辑为主的‘专家们’从同一的观点出发理解这种威胁,并以‘同一种声音’谈论比例、判断、预测和解决方法时,当媒体普遍地强调‘突然而戏剧性’的增长,以及其上能够为冷酷、现实的估计所持续的‘新奇性’时,我们相信,这就是道德恐慌开始的表现特征了。”[5](P16)
霍尔等人对道德恐慌的研究开启了文化研究的新进路,然而,他们关于道德恐慌的研究并不完全适合于当下的互联网时代:因为,霍尔等人的研究所针对是基于传受明确二分的大众传播时代,作为受众的普通公众与作为精英的统治阶层在媒介接近权以及基于媒介接近权的话语权上完全不对等,这使得精英群体可以利用大众传播媒介,通过“建构”道德恐慌转移社会公众注意力,加强社会控制得以可能。在草根崛起的新的互联网时代,传统的精英群体不再拥有话语权的绝对优势;在这种情况下,道德恐慌则更多地表现为一个民间自发的过程,是违反社会秩序与主流道德的行为及其负面影响在公众的围观中被不当夸大而形成的一种普遍性恐慌情绪。这种道德恐慌的危险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其一,猎奇心与病毒式传播双重效应可能导致“离轨放大”效应下的道德恐慌。传播心理学的研究表明,人们在面对司空见惯、习以为常的信息时往往缺乏积极、主动的探究欲望,而在面对新奇甚至怪诞以及异域情调、残暴等“非正常”信息时则更为积极、主动。受这种猎奇心理的影响,那些具有爆炸性效应的奇异事件、反社会及反道德行为更容易引起关注与围观。另外,当下互联网空间的社交圈与自媒体平台所建构的“关系网络”使信息传播具有了快速复制、流动、扩散的病毒式传播特点。在病毒式传播中,那些关于非正常的奇异事件、反社会及反道德事件的信息传播速度极为快速,这种传播所造成的道德恐慌更为值得关注。因为,当人们的注意力被集中吸引到此类反社会或反道德的信息时,很容易给人们造成一种社会中的“离轨”行为或现象明显增长且影响日趋严重的假象,莱斯利·威尔金斯把这种传播效果称之为“离轨放大”[6](P35-38)。从伦理的角度看,离轨放大造成的影响在于两个方面:一方面,离轨放大效应下,人们对离轨行为与现象的集中、持续围观与关注,使得人们形成对社会道德现状的错误判断:即社会的离轨行为日趋增多,社会道德现状正在变得越来越糟糕。这种判断使得社会公众生活于一种道德危机的压力之下,并进而导致对普遍道德原则与社会整合持悲观态度。另一方面,人们对反社会、反道德等现象集中关注所可能导致的道德恐慌还容易形成一种先入为主的偏见,进而导致人们无视积极的社会道德现象,甚至不认可积极道德现象的真实性或其积极效应,而片面地认为道德缺失或道德失范才是真实的。其二,网络围观中对道德恐慌的过度渲染还可能导致现实的道德危机。从网络围观的现实看,网络已经成了人们宣泄道德情绪的重要通道,而且人们在网络围观中大都倾向于加入到与道德立场或道德态度一致的“圈子”,这种能得到支持与响应的道德情绪表达往往更为积极。然而,一个值得关注的现象是,当人们得到源自网络空间的“同意”支持而集中关注某一人群或某类行为时,又或者当人们以一种“集体力量”把某一人群或某类行为解读为对社会利益的伤害或威胁时,由此形成的社会排斥会导致某些群体或个人的丑陋化与边缘化。这无益于问题的解决,相反,丑陋化与边缘化甚至还可能激发某些群体或个人的叛逆,反而可能激化其对抗的情绪与行为倾向,进而导致更为严重的社会道德问题。英国社会学家约克·杨在其《吸毒者》一书中针对吸毒者的离轨放大与社会排斥现象有所探究,杨指出:媒体通过不断的符号化象征煽动公众的负面情绪,吸毒者不断被边缘化。更严重的问题还在于,在这种由离轨放大所造成的道德恐慌中,毒品问题不但没有得到解决,相反,青年叛逆行为被蓄意煽动的公众愤怒所激发,吸毒者群体的异常行为没有被压制,反而有所增加,引起了更大的社会混乱,情绪上的道德恐慌从而升级为现实的道德危机[7](P237-239)。
[1]郑根成.电视节目低俗化的深层反思[J].湖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3(2).
[2]斯图亚特·霍尔、托尼·杰斐逊编.通过仪式抵抗:战后英国的青年亚文化[M].孟登迎,等译.北京:中国青年出版社,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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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根成,浙江工商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哲学博士。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社会媒介化态势下的道德风险研究”(12BZX0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