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喜德
(中共中央党校,北京 100091)
延安时期基本经验的总结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
张喜德
(中共中央党校,北京 100091)
延安时期为了实现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以毛泽东为核心的中央领导集体,主要采取了总结中共历史经验这一途径:编辑出版中共党史文献,实现了全党认识的升华;起草两个重要材料,实现了毛泽东自身认识的跨越;开展整风运动,实现了全党认识的共鸣;制定《关于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实现了全党认识的科学化,从而为延安时期马克思中国化奠定了坚实的认识基础、组织基础、理论基础和实践基础。深入研究这一问题,对在新的历史条件下,认真总结经验,深化改革开放,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具有重要的理论意义和实践意义。
延安时期;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基本经验
延安时期为了实现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以毛泽东为核心的中共中央采取了总结中共历史经验这一途径。通过总结中共党史经验教训,提高和统一全党认识。总结中共历史经验,主要是通过编辑中共党史文献、毛泽东起草两个重要材料、开展延安整风运动、制定《关于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4条主要途径来实现的。
编辑出版中共党史文献,即集中体现在由毛泽东主持编辑的三套党的历史文献《六大以来——党内秘密文件》《六大以前——党的历史材料》和《两条路线》上。
《六大以来》材料的收集工作初衷目的有两个:一是为预定于1941年上半年召开的中共七大准备材料,因为七大的一个重要议程就是总结中共六大以来的历史经验;二是由1940年12月毛泽东为中共中央起草的党内指示《论政策》指示引起的争论所致。《论政策》指示提出了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许多过“左”的政策问题。中央在讨论这一指示时,发生了意见分歧,明显表现出对土地革命战争后期的过“左”政策看法不一致。①参见:张希贤、王宪明、张伟良、张勇、杨虎编著:《毛泽东在延安》,警官教育出版社1993年版,第19页。指示虽然通过了,但毛泽东认为,党的高级干部有必要研究一下中共党的历史,以便弄清是非,统一全党认识。
《六大以来》材料的收集工作最初是由任弼时负责的,由他负责督促于1940年10月底印出为七大准备的各种材料,其中包括六大以来党的历史文献。但是,六大以来文献的收集工作进展缓慢,到10月份,找到的文件还不完全。10月16日,中央政治局决定由陈云、王明、王稼祥、洛甫、邓发等人分头负责收集,限定11月底完成。由于他们都是中央政治局委员,工作繁忙,根本没有精力去收集上述有关材料,于是不久,中共中央决定六大以来历史文献的收集工作改由中央秘书处承担,由毛泽东负责督促。②转引自胡乔木:《回忆毛泽东》,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174-175页。
《六大以来》材料的收集前期用时约一年多时间。其资料来源渠道主要有五条:第一条渠道,是中央从苏区带到延安的;第二条渠道,是毛泽东自己保存的;第三条渠道,是从党的报刊中查找的;第四条渠道,是从国民党报刊书籍中查找的;第五条渠道,是上海地下党从中央在上海的“秘密文库”中找到的(没赶上打印)。
在收集和审阅这些历史文献过程中,毛泽东深切感受到主观主义、教条主义对我党领导机关的严重危害。这种危害通过领导机关下发的一系列决定、命令、指示等,影响到全党,在党内形成了一条比以往各次“左”倾错误路线更完备的新的“左”倾路线,这条错误路线几乎断送了中国革命的前程。尽管如此,可是即使在党的高级干部中,在当时的1941年也还有些人对这条“左”倾错误路线缺乏清醒的估计和正确的认识,甚至根本否认有过这么一条错误路线。在这种思想认识状态下,要成功召开七大,形成正确、成熟、稳定的七大中央委员会即第一代中央领导集体,那是不可能的。为此,毛泽东坚定地认为有必要首先在党的高级干部中开展一个学习和研究党的历史的活动,以提高高级干部的路线觉悟,统一全党的认识。于是,在1941年8、9月份的一次中央会议上,毛泽东建议把他正在收集、审核的为七大准备的六大以来的历史文献汇编成册,供高级干部学习、研究党的历史之用。会议采纳了毛泽东的这一建议,中央决定编印《六大以来》这个文件汇编一书。毛泽东便开始了《六大以来》历史文献的汇编成册工作。该书于1941年12月出版。
《六大以来》共编为上下两卷,上卷共收录文件303篇,下卷共收录文件216篇,它汇集了从1928年6月中共六大到1941年11月期间党的历史文献519篇,共约280多万字,包括党的会议纪要、决议、通告、声明、电报、指示以及党报社论、主要领导人文章、信件等。
《六大以来》共有两个版本:汇集本和选集本。汇集本即前面所述的版本,共印了500套,只发给中央各部机关、中央局、军委、军分区等大单位,不对个人发放。选集本是在汇集本基础上,先后挑选出重要的有代表性的文件(错误代表和正确代表)86篇编辑成册。选集本印数较多,约千册以上。分发对象不仅有单位,也有个人,但个人只限党的高级干部。
《六大以前》的编辑出版完全是由于《六大以来》的积极影响效果,引起了广大党员研究中共党史的兴趣,许多同志建议,研究党史干脆从一大开始,要求中央再编一部六大以前的党史资料书。为了满足广大党员的愿望,在中央同意下,毛泽东于1942年初着手编辑《六大以前》。
《六大以前》资料来源渠道主要有两条:一条是来源于《向导》《中国青年》等刊物(录取其登载过的党的早期领导人署名文章);一条是电请白区工作的同志帮助收集。
《六大以前》共收录文献184篇,按时间顺序编排,收入1922年3月至1928年6月各类历史文献,分上、下两册,共计136万字,于1942年10月在延安出版,上册121篇,下册63篇,全书收入党的早期领导人的文章约占总篇幅的2/3,其他1/3部分收入了一部分党的决议、宣言、通告、共产国际有关中国革命的决议和列宁、斯大林关于中国革命的有关论述。《六大以前》的发放对象也是只发单位,不发个人。
《两条路线》是在《六大以来》和《六大以前》基础上编辑的。早在1942年10月《六大以前》出版后,毛泽东就准备在此基础上选编一本党的路线学习材料,将前两书涉及党的路线斗争内容的文献选编出来,为党的高级干部和全党提高路线斗争认识学习之用。然而编辑此书工作因接着发生的党内有关事件所中断。1943年8月始,毛泽东着手进行搁置了半年多的路线学习材料即《两条路线》的编辑工作。
《两条路线》以《六大以来》《六大以前》为主要、基本资料来源,共收录文献137篇,只挑选最能反映党的各个历史时期两条路线斗争情况的中央文件、中央领导人讲话、文章等,具有很强的针对性。《两条路线》共分上、下两册,于1943年10月出版,共印2000套,其分发范围很广,不仅延安的高级干部人手一套,各根据地的主要领导也差不多人手一套。《两条路线》出版后,便取代了《六大以来》选集本,成为党的高级干部路线学习的主要材料。
中共党史文献即党的三套历史文献《六大以来——党内秘密文件》《六大以前——党的历史材料》《两条路线》的编辑出版与组织学习研讨,极大地提高了全党特别是党的高级干部的思想认识。一方面,对他们深刻认识王明错误路线的危害,认识毛泽东思想路线的正确,起到了十分重要的推动作用。正如毛泽东所说:“《六大以来》的发表,对同志们认识六大以来党的历史‘发生了启发思想的作用’,‘同志们读了之后恍然大悟’,明白苏维埃运动后期党的领导机关向全党发表过如此多的‘左’的训令、决议等,认识到苏维埃运动后期党的领导机关确实存在一条错误的路线”;①转引自胡乔木:《回忆毛泽东》,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182页。另一方面,有利于犯错误的同志承认错误。1941年《六大以来》印发后,在大量历史材料面前,个别原先不承认犯了路线错误的同志,也放弃了自己的观点,承认了错误。正如毛泽东所说:“六大党书一出,许多同志解除了武装,大家才承认错误。”②转引自胡乔木:《回忆毛泽东》,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182页。中共党史文献的编辑出版和组织学习,实现了全党认识的升华,使全党统一认识,紧密地团结在以毛泽东同志为代表的正确路线下,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奠定了全党的认识基础。
还在1940年12月4日、25日中央政治局会议上,毛泽东就检讨抗战以来党的方针政策,决定以中央名义发出关于时局与政策的若干问题指示,提出要总结党的历史特别是苏维埃运动后期的政策错误问题。其造成损失比立三路线还大。同时,也批评了抗战初期的右倾错误。毛泽东在编辑、出版中共党史文献即三套党的历史文献《六大以来》《六大以前》《两条路线》过程中,为党内错误路线特别是王明“左”倾错误路线所震撼,对党的历史经验教训的认识特别是对王明“左”倾错误路线的了解实现了自身认识的巨大跨越,这一认识的巨大跨越集中体现在毛泽东当时起草的两个重要材料驳第三次“左”倾路线的“九篇文章”和“结论草案”上。
所谓“九篇文章”即1941年9月中央政治局会议后,毛泽东起草的一篇长达5万余字的批判王明“左”倾机会主义错误路线的9个文件的文章,所论及的9个文件都是1931年1月中共六届四中全会以后发出的,其时间跨度大体是1931年9月至1932年5月。这9个文件是:1.1931年9月20日的《由于工农红军冲破第三次“围剿”及革命危机逐渐成熟而产生的党的紧急任务》;2.1931年9月22日的《中央关于日本帝国主义强占满洲事变的决议》;3.1931年12月11日的《中央委员会为目前时局告同志书》;4.1932年1月9日的《中国共产党关于争取革命在一省与数省首先胜利的决议》;5.1932年2月26日的《中央关于一二八事变的决议》;6.1932年3月30日的《中央致各级党部的一封信》;7.1932年4月14日的《中央为反对帝国主义进攻苏联瓜分中国给各苏区党部的信》;8.1932年4月14日的《在争取中国革命在一省几省首先胜利中中国共产党内机会主义的动摇》;9.1932年5月11日的《苏区中央局关于领导和参加反对帝国主义进攻苏联瓜分中国与扩大民族革命战争运动周的决议》。③转引自胡乔木:《回忆毛泽东》,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211页。这些文件大体反映了王明博古等人的“左”倾错误路线的基本内容,毛泽东的批驳主要从政治路线和思想路线方面展开,其批驳文章根据9个文件分为9个部分,各部分既相互联系,又各自独立,为此又称作“九篇文章”。
据胡乔木回忆,毛主席当时对“九篇文章”非常重视。写完稿后他请人帮助誊写了一份。在这份誊写稿上,他前后作了好几次修改,仅标题就改了三次。初始稿题目是“关于和博古路线有关的主要文件”,后来先后改为“关于和‘左’倾机会主义路线有关的一些主要文件”“关于一九三一年九月至一九三五年一月期间中央路线的批判”。1965年5月再次修改时,题目定为《驳第三次左倾路线(关于一九三一年九月至一九三五年一月期间中央路线的批判)》。①转引自胡乔木:《回忆毛泽东》,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212-213页。其内容也作了较大的修改。毛泽东原准备将“九篇文章”连同他尚在起草的《结论草案》一并发给在延安的中央委员讨论的,后来“九篇文章”只送给了刘少奇、任弼时两位同志看过。毛泽东所以改变初衷,据毛泽东1965年5月他再次修改时解释说,这是因为文章写得太尖锐,不利于团结犯错误的同志们。②转引自胡乔木:《回忆毛泽东》,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213页。据胡乔木回忆:“‘九篇文章’的确写得很尖锐。它不仅点了几位政治局委员的名,而且用词辛辣、尖刻,甚至还带有某些挖苦。它是毛主席编辑《六大以来》时的激愤之作,也是过去长期被压抑的郁闷情绪的大宣泄,刺人的过头话不少”,“这与1942年初开始的普遍整风运动中他所倡导的‘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方针很不协调。它难以为犯错误的同志所接受,也是可以预计的。”③转引自胡乔木:《回忆毛泽东》,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213页。
“九篇文章”对王明错误路线的批驳,在毛泽东对王明错误路线认识史上,是一个巨大的思想跨越,这种跨越集中体现在以下四个方面:其一,突破了赣南会议、宁都会议时的认识。毛泽东早在20世纪30年代初期就受到了王明“左”倾错误路线打击、迫害。1931年11月的赣南会议,1932年10月的宁都会议时,毛泽东被排挤出中央苏区党和红军的领导岗位。但那时的毛泽东并没有认识到临时中央领导者的错误是路线错误,而“九篇文章”已突破了这一认识;其二,突破了第五次反“围剿”失败后至遵义会议时期的认识。当时毛泽东等人虽然认为临时中央的军事路线是错误的,但认为当时的政治路线是正确的,遵义会议决议明确指出:“党中央的政治路线无疑是正确的”,而“九篇文章”已突破了这一认识;其三,突破了陕北时期的认识。红军到达陕北后,为了总结我们党在土地革命战争时期的经验教训,毛泽东撰写了一系列著作,从政治、军事、哲学理论等几个方面分析了我们党在这一时期遭受严重挫折的根本原因是关门主义和急性病,其思想基础是主观主义和教条主义,但并未上升到错误路线的高度来认识。而“九篇文章”已突破这一认识。其四,突破了1940年12月4日中央政治局会议上的认识。在这一会议上,毛泽东已认识到了苏维埃后期的错误是比立三路线损失还要大的路线错误,但毛泽东对这一路线错误的认识还是不完备、不全面的,而“九篇文章”已突破了这一认识,使这一认识更全面、更深刻、更完备。“九篇文章”在1941年9月中央政治局会议基础上,指出了苏维埃运动后期的错误是路线错误,其实质是反马克思主义的主观主义和宗派主义;“其理论的理论,脱离群众四字尽之矣”;其代表人物是王明(创始者与支持者)和博古、洛甫(继承者与发展者);其特征是比立三路线形态更完备、危害时间更长久、造成损失更惨重;其形成标志是王明中央1931年9月20日发表的《由于工农红军冲破第三次“围剿”及革命危机逐渐成熟而产生的党的紧急任务》。同时,“九篇文章”还对苏维埃运动后期中国革命的一系列问题如在形势估计上、党的策略任务上、党内斗争上、阶级关系上、土地革命上、反帝斗争上、革命战争上等问题存在的错误进行了批驳。④转引自胡乔木:《回忆毛泽东》,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215-216页。正如毛泽东在“九篇文章”中所说:“我们的老爷之所以是主观主义者,就是因为他们的一切革命图样”“都不根据于客观实际和不符合于客观实际”,“他们的图样不是科学的,而是主观随意的,是一塌糊涂的。老爷们既然完全不认识这个世界,又妄欲改造这个世界,结果不但碰破了自己的脑壳,并引导一群人也碰破了脑壳。老爷们对于中国革命这个必然性既然是瞎子,却妄欲充当人们的向导,真是所谓‘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了”。[1]486
显然,“九篇文章”在编辑、审核出版《六大以来》和1941年9月中央政治局会议基础上,在对六届四中全会以来党的经验教训的认识上,在对王明错误路线的认识上,毛泽东已实现了思想认识上的巨大跨越,在为启发和统一全党的认识方面,书写了浓重的一笔。
所谓“结论草案”或“历史草案”即毛泽东为1941年9月中央政治局起草的《关于四中全会以来中央领导路线问题结论草案》,通称“结论草案”或“历史草案”(毛泽东在这个文件的封皮上题写了“历史草案”四个字)。其写作的直接背景是1941年9月中央政治局会议。
1941年9月10日至10月22日,中央政治局召开扩大会议,讨论、总结党的历史经验,特别是讨论、总结土地革命战争时期的路线问题。会议共在9月10日、11日、12日、29日、10月22日开了五次。与会的政治局委员有在延安的毛泽东、任弼时、王稼祥、王明、朱德、洛甫、康生、陈云、凯丰、博古、邓发;列席者有李富春、杨尚昆、罗迈、陈伯达、高岗、林伯渠、叶剑英、王若飞、彭真;会议记录者有王首道和胡乔木。
毛泽东在9月10日的会议上(第一天)作了主题报告。共讲了三个方面的内容:一、苏维埃运动后期的“左”倾机会主义是主观主义的统治,比立三路线的危害更为严重;二、主观主义的根源和遗毒;三、克服历史和现实中的主观主义和宗派主义不正之风的十六条办法。在报告的最后毛泽东还宣读了王稼祥同志拟就的从六届四中全会至遵义会议这段历史的十六个研究题目,其中主要包括四中全会的历史估计,主观主义与中国革命的理论问题,主观主义与政治策略路线、军事路线、组织路线问题,主观主义在各地区、各方面工作的表现,遵义会议后主观主义的遗毒问题等。这些题目分别由在延安的政治局委员及有关方面负责人准备研究。毛泽东的报告和王稼祥拟就的题目,为这次会议的召开,也为中央领导层的整风运动奠定了基调。①转引自胡乔木:《回忆毛泽东》,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192-194页。
在1941年9-10月召开的中央政治局会议上,共有28人发言,都表示拥护毛泽东的报告。特别是一些曾在历史上犯过错误的同志如张闻天、博古、王稼祥、罗迈等,在会上作了深刻的自我批评和检讨。参加这次政治局会议的发言者对1932年至1935年间的中央路线的认识基本一致,都认为是路线错误。但涉及评价六届四中全会问题时,中央领导层的认识差距较大。王明肯定六届四中全会的路线是正确的,有的同志认为四中全会决议基本正确,比较多的发言没有完全否定四中全会,但持明显的批评态度。②转引自胡乔木:《回忆毛泽东》,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194-197页。
在上述背景下,1941年10月13日,中央书记处开会决定成立以毛泽东为首,有王稼祥、任弼时、康生、彭真参加,由王稼祥负责起草文件的“清算过去历史委员会”。在这次中央书记处会议上,毛泽东初步谈到了他准备在政治局会议上作的关于苏维埃运动后期“左”倾机会主义错误的结论草案要点:一、说明这一时期“左”倾机会主义错误比之立三路线,形态更完备,时间更长久,结果更悲惨;二、这一错误时期,从1932年开始,到1934年五中全会时发展到最高峰;三、对我党二十年来的历史初步分析基础上,还对各个时期错误的责任者进行了划分:1927年大革命后期的错误的主要负责者是陈独秀;立三路线时期错误的主要负责者是李立三;苏维埃运动后期错误的主要负责者是博古同志。同时,罗迈同志在以上几个时期都犯有严重错误;洛甫同志犯第二等的错误,王明在四中全会上纠正了立三路线,但后来实际工作中仍未克服立三路线。毛泽东的这些意见,是他写的《关于四中全会以来中央领导路线问题结论草案》的基本思路。③转引自胡乔木:《回忆毛泽东》,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222-223页。
“历史草案”或“结论草案”结合1941年9月中央政治局会议的讨论情况,内容共分十六个问题,近2万字,由江青抄清,用16开纸横写,计36页。主要问题有:第一个问题即总纲:“三个时期的路线”。说明了六届四中全会以后三个时期的路线结论:中央政治局在收集详细材料经过详细讨论之后,一致认为:1.四中全会及其以后一个时期,中央领导路线虽有缺点、错误,但在基本上是正确的;2.九一八事变至遵义会议这一时期内,中央的领导路线是错误的;3.遵义会议及其以后,中央的领导路线是正确的。这是“历史草案”的总纲。以下十五个问题是分别论述这三个时期的路线内容,并对其形成根据和特点进行了初步分析,重点放在分析九一八事变至遵义会议时期的路线错误,这在十六个问题中占了十个问题,是“历史草案”的主体。④转引自胡乔木:《回忆毛泽东》,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223页。第二个问题,在“历史草案”里,毛泽东列举了四中全会的五条错误;从第三—十三个问题,毛泽东着重分析了九一八至遵义会议期间错误路线的具体内容、表现特点、形成根源。他从思想意识形态、政治形态、军事形态、组织形态等方面进行了深入的分析与解剖;第十四—十六个问题,毛泽东论述了同王明、博古错误路线开展的斗争和遵义会议完成的路线转变及遵义会议后中央领导路线的正确性质和所开展的有效工作等。①转引自胡乔木:《回忆毛泽东》,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223-230页
这个“历史草案”或“结论草案”本来是准备拿到1941年11月中央政治局会议上讨论和通过的,后来毛泽东取消了这个打算。②转引自胡乔木:《回忆毛泽东》,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230页。毛泽东改变想法的主要原因:一是中央政治局的认识还参差不齐,特别是对六届四中全会的认识还不一致,全党认识不一更可想而知;二是几个比较重要的政治局委员如周恩来、刘少奇、彭德怀等尚不在延安。于是,对这样事关重大问题的讨论,毛泽东采取了慎重的态度。③转引自胡乔木:《回忆毛泽东》,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230-231页。
尽管毛泽东当时所起草的“九篇文章”和“历史草案”由于策略原因未能发表和未交付讨论通过,但起草这两个极其重要的材料本身,已经表明在总结党的历史经验,在对王明错误路线的认识上,毛泽东已经实现了自身认识的巨大思想跨越。这种思想认识上的跨越不仅在当时对影响、统一中央高层领导者认识上起到了深刻启迪、先导的作用,而且对后来中央和全党认识的统一,也起到了十分巨大的影响和推动作用,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重大理论成果——毛泽东思想的形成奠定了坚实的主体认识基础。
毛泽东起草作为编辑《六大以来》等党的历史文献的副产品的两个重要材料“九篇文章”和“历史草案”,虽然实现了自身认识的巨大思想跨越,但是此时中央政治局等党内高层的认识还参差不齐,全党的认识更跟不上毛泽东的认识,就是毛泽东本人对六届四中全会的认识还存在局限性,错误地认为六届四中全会及其以后一个时期的中央路线是正确的。为此,必须要开展全党整风运动,进一步提高全党认识,才能顺利通过“历史草案”,顺利召开中共七大,顺利选出第七届中央委员,顺利组成以毛泽东为核心的第一代中央领导集体。当时中央高层及全党认识上的局限性,这也是造成“历史草案”不成熟、未交付讨论和中共七大延迟召开的重要原因之一。④转引自胡乔木:《回忆毛泽东》,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73-74、76页。
为了实现全党认识的共鸣、统一,开展延安整风运动势在必行。
延安整风运动是一次全党范围内的马克思主义教育运动。其主要目的是清算1931年1月六届四中全会及其以后的在党内长期占统治地位的“左”倾错误路线即王明路线及其表现形式——主观主义、宗派主义、党八股。整风运动分中央政治局的整风、高级干部的整风和全党干部的普通整风三个层面进行。其主要对象是中央政治局、党的高中级两级干部,特别是中央政治局和党的高级干部的整风。整风运动对这两个级别干部的共同要求就是“总结党的历史经验教训,消除王明路线的影响,通过批判教条主义和经验主义两种形态的主观主义,教育全党干部学会运用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来研究和解决中国革命的具体问题。这次整风运动的直接结果,是以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思想——毛泽东思想统一了全党的思想,为顺利召开党的七大奠定了思想基础”。⑤转引自胡乔木:《回忆毛泽东》,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187页。
中央政治局的整风会议、提高认识,主要按两个“九月中央政治局整风会议”进行的。第一个“九月中央政治局会议”如前所述,即1941年9月召开的中央政治局整风会议。这次整风会议的直接认识成果就是发言者对1932年到1935年的中央路线的认识趋于一致,都承认是路线错误。但是涉及到评价六届四中全会,中央领导层的认识则差距较大。王明肯定四中全会的路线是正确的,也有的同志认为四中全会的决议基本正确。多数的发言是没有完全否定四中全会,但持明显批评态度。在此基础上形成的毛泽东的“历史草案”虽然列出了六届四中全会的五大缺点,但仍认为基本路线是正确的。
第二个“九月中央政治局整风会议”是1943年9月召开,分三个阶段进行的(第一阶段:1943年9月7日-10月6日;第二阶段:1943年11月13日-12月底;第三阶段:1944年春后-5月21日)。第二个“九月中央政治局整风会议”的直接认识成果,实现了中央高层对党的历史特别是六届四中全会以来若干认识问题特别是对王明错误路线认识上的飞跃,从而也带动了党内高级干部和全党认识的大提高、大升华,使全党紧紧地团结在以毛泽东为代表的党中央周围,以毛泽东思想统一了全党的思想。
1943年9月中央政治局整风会议第一阶段的认识成果是:对于王明路线的批评,对毛泽东路线的肯定。实际上这一认识早在1943年7月中旬就已开始了。1943年7月11日,中共中央总学委发出通知指出:要“利用这次国民党企图进攻陕甘宁边区的具体事实,进行无产阶级和非无产阶级、革命和反革命的思想斗争,使全体干部和党员认识和拥护毛泽东同志的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思想方法和他所提出的‘既团结,又斗争’的正确路线,反对那‘只团结,不斗争’的投降主义,反对那些认为现在国民党还是民族联盟,共产国际取消后中国共产党可以‘取消’并‘合并’到国民党中去的叛徒理论”。“一切半条心的人,在大敌当前之际,应诚心地批评、纠正和克服自己的错误思想,团结在以毛泽东同志为首的中央的周围,同民族的、阶级的、公开的、暗藏的敌人坚决斗争”。①转引自胡乔木:《回忆毛泽东》,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280-281页。这里所批评的错误方面指的就是王明的右倾投降主义。在7月13日的政治局整风会议上,毛泽东进一步点名批评了王明在抗战初期的投降主义错误。毛泽东指出:抗战以来,对我大后方党员的屠杀等没有表示义愤,这是右倾机会主义思想。国民党打共、捉共、杀共、骂共、钻共,我们不表示坚决反抗,还不是投降主义?代表人物就是王明同志。他的思想是大地主大资产阶级在党内的应声虫。他曾认为中央路线是错误的,认为对国民党要团结不要斗争,认为他是马列主义,实际上王明是假马列主义。我们党内要把历史问题弄清楚,同志们准备意见,要进行讨论。过去党中央的两条路线也必须弄清楚。②转引自胡乔木:《回忆毛泽东》,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281页。8月30日,毛泽东再次批评了王明的错误思想。
在1943年9月中央政治局整风会议第一阶段整风会议上,博古、林伯渠,叶剑英、朱德、康生、毛泽东先后发了言。前五名发言者都口径一致地批判了王明的路线错误。毛泽东着重讲了“两个宗派”问题(教条主义宗派主义、经验主义宗派主义)。毛泽东指出:教条宗派穿了马列主义外衣,利用“国际”名义来称雄吓人,与经验宗派中的不正派的人结合起来,危害最大。他们利用四中全会来夺取中央权力,打击许多老干部,拉拢一些老干部,凭着“国际”的招牌,使许多实际工作者不是盲从就是跟着他们走。他们统治中央计三年又四个月,党政军民学,东西南北中,无处不被其毒害,结果白区损失十分之十,苏区损失十分之九。教条宗派只有罪恶无功劳,超过了李立三、陈独秀。王明有何功劳?四中全会已被揭穿。③转引自胡乔木:《回忆毛泽东》,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284-285页。
显然,1943年9月中央政治局整风会议第一阶段,在对党的历史问题特别是对六届四中全会和王明错误路线的认识上,也较1941年9月中央政治局整风会议大大前进了一步,毛泽东在会议第一阶段的发言实际上已为1943年9月中央政治局整风会议定下了基调。在此基础上,根据1943年10月5日中央书记处会议精神,10月14日,毛泽东在西北局高干会议上报告时局与学习问题,第一次在比较大的范围内公开点名批评王明路线。毛泽东在1943年9月中央政治局整风会议第一阶段认识基础上,对抗战时期王明路线的特点作了初步概括:(1)速胜论反对持久战;(2)以一切经过统一战线反对独立自主;(3)军事上反对游击战主张运动战;(4)在组织上闹独立性不服从中央,闹宗派主义。这是一条投降主义路线。这条路线在1938年时曾危害过党,全党各地差不多都受了影响,直到六中全会才在政治上克服了。王明最近两年,一面养病,一面还做破坏活动,向一些同志讲怪话,批评中央不对。我们要有对付党可能发生破裂的准备。④转引自胡乔木:《回忆毛泽东》,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291-292页。
在1943年9月中央政治局整风会议第二阶段整风会议上,毛泽东、博古、罗迈、周恩来等先后发了言。除毛泽东外,其余发言者都深刻、细致地检讨了自己的错误。毛泽东的发言严厉地批评了王明宗派,指出:王明宗派控制了中央码头,欺骗了党十多年,现在要揭破这个大欺骗。遵义会议为什么不能提出政治路线问题,因为领导军队的权拿过来了便是解决政治路线。如果当时提出政治路线问题,三人团便会分化。在前年“九月会议”前没有在党内讲王明路线错误,也是大多数人还不觉悟,等待一些同志是需要的。毛泽东还评论了中央领导同志的功过是非等。①转引自胡乔木:《回忆毛泽东》,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292页。
1943年9月中央政治局整风会议第二阶段的直接认识成果就是,在毛泽东认识提高基础上,在讨论“两个宗派”问题基础上,中央总学委于1943年12月初发出关于学习《反对统一战线中的机会主义》文件的通知,这个文件摘录季米特洛夫等共产国际负责同志的几段文字,旨在认识统一战线与投降主义的严格区别及反对统一战线工作中的右倾投降错误的必要性,提高执行毛泽东关于民族统一战线的思想的自觉性。12月下旬,中央书记处第一次以中央文件名义发出了关于研究王明、博古宗派机会主义错误的指示,要求中央分局在所属地区组织一百到二百人左右的高级干部学习两条路线的有关文件等,要求把整风引向深入的更高阶段,为将来七大讨论历史决议做准备。同时,中央政治局还发出指示,对王明抗战时期的路线错误作了进一步概括,将毛泽东此前在西北局高干会会议上的四点概括明确化了。文件指出:抗战时期王明的主要错误是:“一,主张速胜论,反对持久战。二,迷信国民党,反对统一战线的独立自主。三,主张运动战,反对游击战。四,在武汉形成事实上的第二中央,并提倡党内闹独立性,破坏党纪军纪。”②转引自胡乔木:《回忆毛泽东》,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296页。通知还要求应使党员和干部明白,自遵义会议以来,以毛泽东同志为首的中央领导路线是完全正确的,一切对于这个路线的诬蔑都是错误的,“全党同志均应团结在以毛泽东同志为首的中央的周围,为中央的路线而奋斗”。这样,对王明投降主义路线错误的批判,实际上在全党高级干部范围内逐渐展开了。③转引自胡乔木:《回忆毛泽东》,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296-297页。
1943年9月中央政治局整风会议第三阶段,这一阶段是对延安整风运动进行总结和对党的历史问题作出正确结论的阶段。这一阶段是全党认识的全面升华。
在中央政治局整风会议前两个阶段认识的基础上,1944年2月24日,中央书记处就党的历史问题统一了对五个问题的认识:(1)王明博古错误应视为党内问题;(2)临时中央与五中全会因有“国际”承认,应承认是合法的,但必须指出合法手续不完备;(3)学习路线时,对于历史上的思想问题要弄清楚,对结论必须力求宽大,目前是应该强调团结,以便团结一切同志共同工作;(4)在学习路线时,须指出六大基本方针是正确的,六大是起了进步作用的;(5)对四中全会到遵义会议时期,也不采取一切否定的态度,凡做得对的,也应承认它。④转引自胡乔木:《回忆毛泽东》,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297-298页。
3月5日,毛泽东在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上讲了中央书记处的会议精神,并对五个问题的结论作了解释,同时毛泽东又增加了一个第六个问题即二十八个半布尔什维克派别是否存在问题。这是中央书记处会议尚未提到的问题。对这一问题,他指出:经过几次分化,“现在没有这个团体了”。去掉这个包袱,才符合事实。“经验宗派,现在也没有了”。现在比较严重的是山头主义。⑤转引自胡乔木:《回忆毛泽东》,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299页。毛泽东的这一讲话,实际上是对中央政治局3月5日会议作了明确的总结。与会同志赞成、同意毛泽东的这一总结。
4月12日,毛泽东在延安高级干部会议上传达了中央政治局关于上述几个历史问题的结论,强调研究历史经验的正确态度是:既要使干部对于党内历史问题在思想上完全弄清楚,又要对于历史上犯过错误的同志在作结论时取宽大方针;不要着重于一些个别同志的责任方面,而应着重于当时环境的分析,当时错误的内容,当时错误的社会根源、历史根源和思想根源;对于人的处理问题取慎重态度,既不含糊敷衍,又不损害同志;对于任何问题取分析态度,不要否定一切,尽量避免作绝对肯定或绝对否定的简单结论。⑥转引自胡乔木:《回忆毛泽东》,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299-300页。
5月21日,在中共扩大的六届七中全会上,毛泽东代表中央政治局向全会汇报、报告了中央政治局对前述六个问题的结论。最后通过表决,全会一致通过了毛泽东代表中央政治局提出的关于党内历史问题的六项意见:全会“同意毛主席代表政治局提出的关于党内历史问题的六项意见,成立如下决议:1.中央某些个别同志曾被其他一些同志怀疑为有党外问题,根据所有材料研究,认为他们不是党外问题,而是党内错误问题。2.四中全会后一九三一年的上海临时中央及其后它所召集的五中全会是合法的,因为当时得到共产国际的批准,但选举手续不完备,应作历史的教训。3.对过去党的历史上的错误应该在思想上弄清楚,但其结论应力求宽大,以便团结全党共同奋斗。4.自四中全会至遵义会议期间,党中央的领导路线是错误的,但尚有其正确的部分,应该进行适当的分析,不要否认一切。5.六次大会虽有其缺点与错误,但其基本路线是正确的。6.在党的历史上曾经存在过教条宗派与经验宗派,但自遵义会议以来,经过各种变化,作为政治纲领与组织形态的这两个宗派,现在已经不存在了,现在党内严重存在的是带着盲目性的山头主义倾向,应当进行切实的教育,克服此种倾向。上述各项全体表决通过”。①转引自胡乔木:《回忆毛泽东》,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300-301页。
这样,通过延安整风运动这一途径,以1941年9月、1943年9月两次“中央政治局整风会议”为标志的中央政治局和党内高中级干部整风运动对党的历史经验教训,特别是对六届四中全会至遵义会议期间党的历史问题,特别是对王明错误路线的认识,就科学性方面也得出了正确的结论,实现了认识上的飞跃、升华;就广泛性方面,使党中央、高中级干部乃至全党业已达成了共识,形成了普遍一致的认识,从而使全党紧密地团结在以毛泽东为首的党中央周围,成功选出第七届中央委员会,组成了以毛泽东为核心的第一代中央领导集体,从而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奠定了坚实的组织基础与实践基础。
通过1941年9月中央政治整风会议开始的中央政治局和党内高中级干部的学习文件、研究党的历史、检讨过去中央领导和路线是非以来,通过1942年2月开始的全党性普遍整风学习运动、提高广大党员干部的马克思主义思想水平以来,历经两年八个月的中央领导层、高中级干部的整风运动和历经三年(以1941年5月毛泽东《改造我们的学习》报告为开始标志)的全党整风运动,极大地提高和统一了从中央领导层到基层普通党员、干部的认识,特别是党中央领导层,深入地检讨了党的历史问题,广大高中级干部认清了路线是非,使整风初期某些片面、粗浅的认识得到了补充、修正和提高,1941年9月后毛泽东起草的“历史草案”在有些问题的认识也显得不够适宜,如“历史草案”对四中全会和第三次“左”倾路线的认识还不完整、准确,误认为四中全会的路线基本上是正确的。这种先前认识的局限性必须尽快由目前最新认识的科学性、准确性所纠正、取代,以更清醒、更精准的科学认识来统一全党的认识。为此,在整风运动即将结束、全党认识普遍提高情况下,重新起草历史决议任务便迫在眉睫。
中央决定在此时重新起草历史决议,一是由于中共扩大的六届七中全会即将召开,此会的主要任务就是在整风运动基础上,全面总结党的历史经验,为七大召开做准备。重新起草历史决议是全面总结历史经验最基础、最根本、最重要的工作。因此,在全党整风运动结束时起草这一决议,既是对全党整风运动的科学总结,也是全党整风运动的理论成果,这既有必要,也顺理成章;二是有“历史草案”可作基础、蓝本,它的许多重要内容和思想观点可以借鉴、参考;三是1944年2月24日中央书记处对五个问题的意见、3月5日毛泽东在中央政治局的六点意见、5月21日中共扩大的六届七中全会通过的关于党内历史问题的六项意见,可以成为起草历史决议的重要指导原则;四是七大召开在即,七大代表和许多高中级干部云集延安,为历史决议的起草、讨论、修改,提供切实、可靠、充分、普遍、有代表性的广泛干群基础。
为此,中央决定立即组织起草历史决议。1944年5月10日,中央书记处会议决定成立“党内历史问题决议准备委员会”,由任弼时负责召集,成员有刘少奇、康生、周恩来、洛甫、彭真、高岗。5月19日又决定增加博古为成员。①转引自胡乔木:《回忆毛泽东》,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303页。
历史决议的重新起草、修改过程是较为复杂的。历史决议的重新起草形成过程实际上由任弼时以毛泽东1941年9月“历史草案”为蓝本改写而成的第一稿(六个组成部分)、由张闻天参考此前改稿、基本是重新构想的第二稿(由五个问题组成)、由毛泽东等八次修改的第三稿,再由任弼时组织修改的六届七中全会、七大、七届一中全会第一次会议修改的第四稿基础上,经过十余次修改,最后由1945年8月9日七届一中全会第二次会议表决通过而确定的。通过确定的历史决议的正式名称是采用毛泽东在他第一次修改稿子时把原来张闻天稿子“抄清件”上的题目《关于四中全会到遵义会议期间中央领导路线问题决议(草案)》,改为《关于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草案)》去掉(草案)而成的,即《关于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同年8月12日,《关于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正式印成党内文件。这样,历经前后4年时间、由毛泽东直接参加起草并反复修改,经任弼时、张闻天直接组织和参与起草,由全党高级干部直至中央委员会全体会议多次讨论的一个意义深远的伟大历史文献终于诞生了。它是把延安整风运动的积极成果以决议的形式肯定下来,用以总结历史经验,统一全党认识,指导全党工作。
《关于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简称《历史决议》)在七个方面统一了全党的认识:第一,统一了全党对毛泽东是党的正确领导核心的认识。《历史决议》指出:“中国共产党自一九二一年产生以来,就以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普遍真理和中国革命的具体实践相结合为自己一切工作的指针,毛泽东同志关于中国革命的理论和实践便是此种结合的代表。”[2]952第二,统一了全党对党在民主革命时期正确与错误路线特别是对王明“左”倾错误路线的认识。《历史决议》指出:在这一期间,“值得庆幸的是,我们党以毛泽东同志为代表,创造性地把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的革命学说应用于中国条件的工作”,“我党终于在土地革命战争的最后时期,确立了毛泽东同志在中央和全党的领导。这是中国共产党在这一时期的最大成就,是中国人民获得解放的最大保证。”“从党的一九三一年一月第六届中央委员会第四次全体会议(六届四中全会)到一九三五年一月扩大的中央政治局会议(遵义会议)这个时期内所犯政治路线、军事路线和组织路线上的‘左’倾错误,最为严重。这个错误,曾经给了我党和中国革命以严重的损失。”“中国共产党第六届中央委员会扩大的第七次全体会议(扩大的六届七中全会)认为:对于这十年内若干党内历史问题,尤其是六届四中全会至遵义会议期间中央的领导路线问题,作出正式的结论,是有益的和必要的。”[2]955第三,统一了全党对土地革命战争时期一次右倾、三次“左”倾错误路线特别是第三次“左”倾错误路线即王明错误路线恶果的认识,统一了对中共六大路线和遵义会议的认识。《历史决议》指出:“一九二八年六、七月间召开的党的第六次全国代表大会的路线,基本上是正确的”。“另一方面,第六次大会也有其缺点和错误”。大会“批判了右倾的陈独秀主义和‘左’倾的盲动主义”,也指出了“第二次的‘左’倾路线”“立三路线”。“一九三一年一月,党在这些以陈绍禹同志为首的‘左’的教条主义宗派主义分子从各方面进行压迫的情势之下”,“召开了六届四中全会。这次会议的召开没有任何积极的建设的作用,其结果就是接受了新的‘左’倾路线,使它在中央领导机关内取得胜利,而开始了土地革命战争时期‘左’倾路线对党的第三次统治”。“自一九三一年九月间以秦邦宪(博古)同志为首的临时中央成立起,到一九三五年一月遵义会议止,是第三次‘左’倾路线的继续发展的时期”。“一九三四年一月,由临时中央召集的第六届中央委员会第五次全体会议(六届五中全会),是第三次‘左’倾路线发展的顶点”。“第三次‘左’倾路线在革命根据地的最大恶果,就是中央所在地区第五次反‘围剿’战争的失败和红军主力的退出中央所在地区”。“广大的反对‘左’倾路线的干部和党员,都在毛泽东同志的领导下团结起来,因而在一九三五年一月,在毛泽东同志所领导的在贵州省遵义城召开的扩大的中央政治局会议上,得以胜利地结束了‘左’倾路线在党中央的统治,在最危急的关头挽救了党”。“遵义会议集中全力纠正了当时具有决定意义的军事上和组织上的错误,是完全正确的。这次会议开始了以毛泽东同志为首的中央的新的领导,是中国党内最有历史意义的转变”。“遵义会议后,党中央在毛泽东同志领导下的政治路线,是完全正确的”。“我党经过了自己的各种成功和挫折,终于在毛泽东同志领导下,在思想上、政治上、组织上、军事上,第一次达到了现在这样高度的巩固和统一”。[2]958-970第四,统一了全党对各次尤其是第三次“左”倾路线错误在政治上、军事上、组织上、思想上主要内容的认识。《历史决议》指出:在政治上,“‘左’倾路线因此在政治上犯了三个主要方面的错误:第一,各次‘左’倾路线首先在革命任务和阶级关系的问题上犯了错误”;“第二,各次‘左’倾路线在革命战争和革命根据地的问题上,也犯了错误”;“第三,各次‘左’倾路线在进攻和防御的策略指导上,也犯了错误”。在军事上,“各次‘左’倾路线在军事上都是同毛泽东同志站在恰恰相反对的方面:第一次‘左’倾路线的盲动主义,使红军脱离人民群众;第二次‘左’倾路线,使红军实行冒险的进攻”;“第三次‘左’倾路线,在建军的问题上,把红军的三项任务缩小成为单纯的打仗一项”,“在作战问题上,它否认了敌强我弱的前提;要求阵地战和单纯依靠主力军队的所谓‘正规’战;要求战略的速决战和战役的持久战;要求‘全线出击’和‘两个拳头打人’”等。在组织上,“土地革命战争时期各次‘左’倾路线,不但反对了毛泽东同志的政治路线,也反对了毛泽东同志的组织路线;不但形成了脱离党外群众的宗派主义”,“也形成了脱离党内群众的宗派主义”。“尤其是第三次‘左’倾路线的代表者”把不同意他们意见的同志“加以‘残酷斗争’和‘无情打击’,甚至以对罪犯和敌人作斗争的方式来进行这种‘党内斗争’”。在思想上,“一切犯‘左’倾错误的同志们,在那时,当然是不能了解和接受毛泽东同志的做法的,第三次‘左’倾路线的代表者更污蔑他是‘狭隘经验主义者’;这是因为他们的思想根源乃是主观主义和形式主义,在第三次‘左’倾路线统治时期更特别突出地表现为教条主义的缘故”。“以上所述政治、军事、组织和思想四方面的错误,实为各次尤其是第三次‘左’倾路线的基本错误。而一切政治上、军事上和组织上的错误,都是从思想上违背马克思列宁主义的辩证唯物论和历史唯物论而来,都是从主观主义和形式主义、教条主义和经验主义而来”。[2]971-990第五,统一了全党对“左”倾路线政治上、军事上、组织上、思想上错误产生的社会根源的认识。《历史决议》指出:“我党历史上各次错误路线和正确路线之间的斗争,实质上即是党外的阶级斗争在党内的表演;而上述‘左’倾路线在政治上、军事上、组织上和思想上的错误,也即是这种小资产阶级思想在党内的反映”。“我们党内历次发生的思想上的主观主义,政治上的‘左’、右倾,组织上的宗派主义等项现象,无论其是否形成了路线,掌握了领导,显然都是小资产阶级思想之反马克思列宁主义、反无产阶级的表现”。[2]993,996第六,统一了全党对克服或纠正“左”、右倾错误所采取正确方针方法的认识。《历史决议》指出:“要克服错误的‘左’倾思想或右倾思想,既不能草率从事,也不能操切从事,而必须深入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教育”,“展开批评和自我批评,进行耐心说服和教育的工作”,采取“‘惩前毖后,治病救人’,‘既要弄清思想又要团结同志’的方针”。[2]996第七,统一了全党对毛泽东同志路线、方向的正确性和中国革命必然性的认识。《历史决议》指出:“二十四年来中国革命的实践证明了,并且还在证明着,毛泽东同志所代表的我们党和全国广大人民的奋斗方向是完全正确的”。“到了今天,全党已经空前一致地认识了毛泽东同志的路线的正确性,空前自觉地团结在毛泽东的旗帜下了”。“在以毛泽东同志为首的中央的正确领导之下,必将使中国革命达到彻底的胜利”。[2]998-999《历史决议》的制定是对中国共产党历史经验的科学总结,它使全党的认识纳入了马克思主义的科学化轨道,使全党的认识统一到以毛泽东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周围,从而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奠定了坚实的理论基础。
这样,通过上述途径,极大地统一了全党对党的历史经验教训、对若干党的历史问题特别是对王明错误路线和毛泽东正确路线的认识,实现了全党认识的科学化,从而为延安时期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奠定了坚实的认识基础、组织基础、理论基础和实践基础,开辟了延安时期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实现途径。
综上所述,延安时期为了实现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以毛泽东为核心的中央领导集体,主要采取了总结中共历史经验这一途径:编辑出版中共党史文献,实现了全党认识的升华;起草两个重要材料,实现了毛泽东自身认识的跨越;开展整风运动,实现了全党认识的共鸣;制定《关于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实现了全党认识的科学化,从而为延安时期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奠定了坚实的认识基础、组织基础、理论基础和实践基础。深入研究这一问题,对在新的历史条件下,认真总结经验,深化改革开放,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具有重要的理论意义和实践意义。
[1]毛泽东著作选读:下册[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6.
[2]毛泽东选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责任编辑 闫明]
The Party’s Experience of Yan’an Period and the Achievement in Adapting M arxism to China’s Conditions
ZHANG Xide
(Party School of the Central Committee of CPC,Beijing 100091,China)
Seeking breakthroughs in sinicization of Marxism during Yan’an period,the central collective leadership with Mao Zedong at the core draw lessons from the historical experience of Communist Party.During this period,there had been publishings of Party documents that deepened our understanding about the Party.Two important documents issued by the Central Committee achieved a great leap in understanding Mao Zedong’s thought on Party-buidling.The Yan’an Rectification Movement won the support of all Partymembers.The Remarks on Successive Drafts of the Resolution on Certain Questions in the History of Our Party helped the Party to gain insights from the Party’s history.In the new historic circumstances,the study on the Party’s experience during Yan’an period has great theoretical significance in continuing the reform comprehensively,building socialism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 and achieving the rejuvenation of the Chinese nation.
Yan’an period;sinicization ofMarxism;basic experience
D61
A
1674-0955(2017)03-0110-12
2017-04-10
本文是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从共产国际七大到中共七大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研究”(批准号:09BKS016)的阶段性研究成果。
张喜德,男,辽宁凤城人,中共中央党校教授,博士生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