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学俐
(中原工学院 法学院,河南 郑州 450007)
·文史教育·
试论国外学者对中共抗日根据地的微观研究
尹学俐
(中原工学院 法学院,河南 郑州 450007)
自20世纪70年代末以来,国外的中共党史研究出现了一股微观研究(或称个案研究、地方研究)的新趋势。国外研究者依据日益开放的中国历史档案资料,质疑过去的“大理论”,认为“共产革命”是一场地方革命,农民反抗的是国家的苛捐杂税而非地主剥削,强调地方精英的作用。迄今为止,微观研究已成为国外中共党史研究的主流。国外学者对中共抗日根据地的微观研究有一些值得我们借鉴的观点,但也有不正确的地方,需要加以理性思考。
国外学者;中共抗日根据地;微观研究
国外学者对中国共产党及其历史的研究由来已久。中国共产党成立后不久,就引起了国内外的关注。红军长征到达陕北以后,特别是进入抗日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开始在民族战争中发挥中流砥柱作用,并逐渐成为具有世界影响的大党,这吸引着国外学者投入大量的精力对其进行研究,具有标志性的学术成果也纷纷面世,如费正清的《美国与中国》(1948),史华慈的《中国的共产主义运动与毛泽东的崛起(1951)》,费正清、史华慈、布兰特三人合作编著的《中国共产主义文献史》(1952)等,都是国外学者对中国共产党及其历史研究的经典之作。
抗战胜利以后,国外学者对中共党史的研究带有浓厚的政治意味。当时世界正处于冷战时期,学者们急欲找出中国共产党迅速崛起的原因。其中,美国为什么会失去中国?中国共产党与国民党有何不同?如何认识中国共产党?这些问题在20世纪50~60年代曾是困扰美国政界和学术界的难题。然而在冷战高峰时期,“登上月球的美国人比获准赴中国者还要多”。学者们只能借用某些“大理论”,佐以二手资料或一些中国移居海外人士的口述资料进行宏观的研究。一直以来,对中国共产党和中国革命的研究有很多“大理论”的支持者。这并不奇怪,因为中国革命本身无论在时间上还是空间上都具有相当大的规模。
20世纪70年代,国际形势发生了新的变化。中国同广大亚、非、拉国家以及许多西方国家都建立了外交关系,这大大提高了中国的国际地位。随着“文革”的结束,中国共产党开始反思并纠正“左”的错误,特别是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中国开始对外开放,主动打开国门。1979年1月,美国与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正常外交关系,这向西方提出了一个崭新的课题,即如何利用中国的对外开放来重新认识中国。中国改革开放以来,越来越多的西方人得以亲赴中国,并在较为宽松的条件下观察中国、收集资料,其结果必然会冲击过去西方人对中国的认识。
中国改革开放以来,历史档案日益对外开放,许多国外学者接触到大量前所未有的新鲜资料,学者们依据这些新证据质疑过去的“大理论”。他们认为前人的研究并非完全没有道理,但其缺点在于试图从单一的因果关系来理解整个革命,难免失之武断。自此,研究中共党史的国外学者不再拘泥于追求“大理论”,转而以抗日根据地为中心,甚至转向更小范围的微观地方性研究。
这一时期的研究有以下几种趋势,首先,研究者关注中国一个世纪以来发生的变化,他们甚至将中共暂时移出聚光灯,转而探讨中国长时期的社会经济变化及其影响。比如,周锡瑞比较关注地方的社会和经济情况,希望通过考察了解不同的社会经济情况对党员的影响,以及不同背景的党员对革命产生的作用。他提出革命是每个人的战斗,而每个人的表现往往受到他所在的地方环境的制约。由此,周锡瑞将研究的焦点从革命中的关键人物及其政策转移到革命对每个党员意味着什么、党员作为其中的一分子如何塑造党组织等问题上。其次,研究的范围从毛泽东和少数高级领导人所在的革命根据地(如20世纪30年代早期的江西和20世纪30年代后期、40年代早期的延安)向其他根据地扩展,并揭示了不同的根据地有着截然不同的情况。比如,古德曼关于晋冀鲁豫根据地的研究有助于人们了解除了中共核心所在的陕甘宁边区以外的其他根据地。而周锡瑞将视线从整个陕甘宁边区及周边地区,转向了对单一一个县城的讨论。纪保宁仍然将研究的重点放在中共的核心根据地陕甘宁边区,但是她展示了仅仅在这一个根据地内,革命的进展情况就相当复杂与多变。
聚焦微观研究迄今已成为国外中共党史研究的主流,而以中国为单位的宏观革命史研究在国外学术界反而不再多见。此种微观研究并不总是关于根据地的研究,它也可能是以地方干部或某一地方革命史的方式呈现出来。然而,抗日根据地无疑是研究的热点所在。这是因为:首先,抗日战争是中共发展的关键时期。经过抗日战争,中共由小到大、由弱到强,发展成为具有全国影响力的政党,在国内国际上的影响力与之前不可同日而语。其次,抗日战争持续了14年,相较于土地革命战争和解放战争,时间持续较长,便于学者对中共的政策与实践效果加以考察。最后,中共建立了10多块抗日根据地,军队和党员人数、根据地的面积和人口都得到了巨大发展,新发展的党员和新开辟的根据地具有不同以往的特点,这也为学者的研究提供了客观对象。
综上所述,经过相当长时期的学术积累以及国外学者自身的反思,加之中国改革开放以来更多新资料的冲击等因素,国外学者大大改变了其对当代中国与中共革命史的看法,转向以微观研究为主。
(一)共产革命是一场地方革命
赛奇说道:“共产革命也是一场地方革命。”[1]这并不是说微观的地方性研究一定是根据地或下层研究,而是说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的推进与成功取决于地方干部能否灵活地根据不同地方情况,将中央的政策因地制宜地具体实践。只有地方干部对当地的政治、经济、社会环境极其敏感,中共才能在此地获得成功。赛奇认为中共在动员社会、取得群众支持方面并非一帆风顺,而是经历了极大的困难,而解决这些困难需要中共及其党员干部进行大量的学习和不断的提升驾驭复杂局面的本领。赛奇相信,在抗战时期中共十分擅长微观政治,中共只有灵活运用其政策以适应当地环境才能在此地扎根。相反的,试图改变当地条件来符合预定的设想是不能成功的[2]。
纪保宁详细研究了1943~1944年间陕甘宁边区内两个相邻的县实行农业生产合作化运动的情况,她认为地方经济情况的不同会影响政策的实施效果。纪保宁研究发现,在中共陕甘宁边区首府延安及其所属地区,由于长期的战乱逃荒,地广人稀,中共在这里面对的主要课题不是如何解决阶级矛盾,而是如何在重建农村的基础上巩固党的根据地政权。她说,农业生产合作化运动正是这项努力的表现。该运动在边区由上而下的发动,中国共产党动员农民由下而上的民主参与,既重建了地方农村,又巩固了根据地执政基础。对比位于陕甘宁边区东北部的绥德、榆林分区,土地问题严重,地主势力也较强大,所以该地革命势力的建立需要党更多的由上而下地介入,但这也是中共因地制宜的结果[3]。正因为成功的合作化运动,当1942年后陕甘宁边区面临严重的财政危机时,中共才得以依赖地方的自给自足渡过难关。由此看来,纪保宁主要承袭了赛尔登延安模式的观点。不同的是,她认为延安模式中的民主等特点,并非既存于中共革命的意识形态,而是党因地制宜的政策的结果。因此,纪保宁不认为延安模式如赛尔登所形容的放之四海而皆准。她反而提醒,要警惕一种趋势,即认为共产党是依据单一的、特定的根据地得出的革命经验。不仅每处根据地的情况都大不相同,甚至陕甘宁边区内部的情况也不尽相同。
(二)农民反抗的是国家的苛捐杂税而不是地主的阶级剥削
不少国外学者认为,阶级矛盾并不是中国农村的主要矛盾,阶级剥削也不是农民苦难的首要来源。因此,他们认为中共因地制宜所采取的政策,就不应该是直接的、暴力的阶级斗争,而应该是缓和的、渐进的社会经济改革。最为典型的就是缓和的减租减息政策,另外还有合理的税制改革,这都是中共经常采取的因地制宜的社会改革政策。换句话说,中国自发性的农民暴动,主要目的是反对国家的苛捐杂税,而不是地主的阶级剥削,所以是超越阶级的斗争。
在周锡瑞的论述和纪保宁早期的研究中,都强调农民对于苛捐杂税的不满对中共建立政权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他们甚至认为,正是由于农民在税收问题上对国民党地方政府抱有极大的愤怒,才使中共可以在20世纪30年代的中国西北地区建立两个苏维埃政权。组织愤怒的农民进行抗税斗争,是比宣传地主阶级和农民阶级之间抽象的阶级斗争更为有力的动员形式。实际上,在古蔺县及其周边地区,地主土地所有制并非主要问题,那里的土地充足且人口密度很低。古德曼在关于抗战时期太行山地区的革命史研究中指出,在抗战前期,中共在该地区不推动激进的阶级斗争也能够维持与阎锡山的统战关系,因为地方干部大多是回乡知识分子以及少部分的地主、富农与中农阶级。1939年前后,中共积极推动激进的土地分配政策与暴力的阶级斗争。这些不符合地方实际的“左”倾措施,背离了地主与富农阶级,促成反叛暴动事件。许多近期的研究都强调了苛捐杂税和强制征收的重要性,正是这些点燃了农民的愤怒之火,而不是阶级斗争本身[4]。这些反抗和斗争是为了生存,而不是通过阶级斗争以实现共产主义的未来。周锡瑞进一步揭示,当地群众对于中共新政权的接纳,有相当程度上是因为中共采取了废除苛捐杂税的政策。中共的成功之处在于他们了解民间疾苦,满足了人民反捐税、反土豪劣绅以及反贪污腐败的迫切需求。
(三)强调地方精英的作用
正如古德曼所说,除了陕甘宁边区,其他的根据地不论在安全条件还是稳定状况等方面都比不上陕甘宁边区,所以这些根据地不仅需要穷苦农民的支持,还需要地方精英的支持。需要说明的是,这里的地方精英不仅指当地的精英阶层,也指精英家庭出身的地方干部。
一方面,中共干部如采取过激政策背离地方精英阶层,通常将被斥为“左倾”,需给富人以缓和的、合理的负担,以达成社会公平的政策。中共的政策也是在向地方精英保证,这些政策将带给他们带来实质利益,在这些人的支持下这些政策才能得以贯彻。这是因为当地精英阶层很容易转变成为反对派,所以保持对他们的关注是非常必要的。这也说明了邓小平和其他根据地领导人非常重视“三三制”的原因。根据地实施的“三三制”不仅是一种管理体制,也是一种体现了根据地民主的制度。哈特福德通过对晋察冀边区的研究,认为中共正是通过赋予地方精英选举权,使他们参与到政权中,来打消他们对于共产党政权的恐惧。例如,有学者引用彭真在1941年9月提交给政治局的报告,指出地方政策要确保没有疏远强大的传统的地方精英,这样减租减息政策和普选政策才能使党能够渗透到地方社会并扩大其影响。彭真主要关心的是如何在根据地建立政权,党委能够在分散的形势下控制好政策的执行。由此,他强调支持地方精英在边区的行动,同时确保党可以指导政治进程[5]。
另一方面,随着更多相关资料的开放,学者们发现,许多革命者本身就是农村地方精英家庭出身。例如,加尔维亚蒂关于彭湃的研究指出,出身精英家庭的地方干部,并非机械地依赖共产主义意识形态或列宁式政党的组织技巧去和人民交流,而是展开与地方农民不断地相互适应。地方精英家庭出身的知识分子都曾到城市求学,受到新思想的影响并加入革命。回乡后,这些革命者利用其关系与地位,以及他们所熟悉的地方矛盾来发展革命势力。如同周锡瑞所言,所谓的“党”,无论是哪一阶层,“皆是一个历史的产物,是文化的构筑,是人群的集合”[6]。尽管党试图摆脱社会的束缚,但事实上并不可能,它受到所处社会的约束与影响,而生长于农村而且在农村中工作的地方干部更是如此。作为一位地方人士,他们不得不有意无意地根据地方的实际情形,因地制宜地执行上层指示。
国外学者对中共抗日根据地微观研究的主要论点虽然不一定能概括整个国外中共研究学术界的情况,但是这些观点具有一定的代表性,有许多值得我们思考的地方。
(一)国外学者对中共抗日根据地微观研究中值得借鉴的观点
国外学者在对中共抗日根据地的研究中认为地方只有因地制宜地执行中央政策才能获得成功,强调地方精英的作用以及中共在动员群众的过程中需要克服一系列困难等方面的认识具有积极和借鉴意义。
1.各抗日根据地因地制宜地贯彻执行中共中央的政策,体现了中国共产党实事求是,一切从实际出发的思想路线。中共的根据地到抗战胜利时,已增加到19块,根据地人口达一个亿。但这些根据地相对分散,政策的传达与执行都需要依靠地方党员干部,尤其是具有知识背景的骨干,用中央的政策因地制宜地指导地方的实践。然而,即便党的地方干部回应了当地的需求,经济政策取得的结果也不一定能够使中共自动获得农民的支持。只有在那些党员干部对当地政治环境极其敏感的地区,中共政策才能获得成功。虽然战争的性质决定着人心向背,但这种支持只是提供了一种政治可能性,这种可能性能否最大限度地转化为现实,还取决于群众对这支队伍的切身感受,即它是否拥有正确的群众观点、良好的作风以及各项具体的工作[7]。
2.国外学者强调地方精英的作用。过去有一种倾向,即过于强调精英的作用,把新民主主义革命当作一场受外来共产主义意识形态支配的精英分子所操弄的革命运动,完全抹杀了下层民众的作用。因此,如何谈精英与民众的关系,又不至重蹈覆辙,是微观研究的一个挑战。国外学者恰当地运用了“地方精英”这样的概念,说明了精英的重要性,但也不至于过于偏颇。历史唯物主义认为人民群众是历史的创造者,而杰出人物由于他们在知识、才能、品质等方面具有较高的水平,往往比一般人站得高、看得远,能够比较深刻地认识社会的发展趋势,顺应时代潮流,集中群众智慧,提出新的理论,并组织和领导广大群众为实现特定的历史任务而斗争,因而对历史的发展会产生较大的影响。中国是一个典型的农业国家,人口的绝大多数都在农村。以一个羸弱的农业国来抗击工业化程度已经相当高的日本,农民的作用十分重要。一是军队的士兵主要来自农村,农民对战争配合和参与的程度直接影响中国军队的作战能力;二是敌后根据地都处于农村,如果没有农民的支持,任何游击战或根据地均无施展的可能[8]。但是革命要取得成功只有农民却远远不够。刘伯承在黎城会议上指出:“农民可以成为党军,同时又可以成为土匪伪军。农民斗争中,党的领导有绝对的意义。农民起来是容易的,但乱整乱搞,不久遂归于消灭,这证明党的领导的重要,发展难,巩固更难。”[9]诚如国外学者所言,中国的革命是“无数地方革命的聚合体”,是地方情况、文化、人为因素与历史偶然性之间互相作用的结果。其中人为因素尤其关键,因为没有精英的领导,农民即使再困苦,也不见得会起来革命。
3.国外学者认为中共在动员社会、取得支持方面经历了极大的困难,这虽然与中共党史中所描述的中共受到弱势群体的支持有所不同,但也是客观存在的。中共军队在战争期间承担着打仗、筹粮和动员三大任务,遇到的困难各式各样。国内学者在中共的动员和宣传方面也做了很多卓有成效的研究。应当承认中共在这方面所遇到的困难这一客观情况。一方面由于陕甘宁等边区过去长期处于封建专制统治之下,加上地处偏远很少受近代新文化的影响,广大农民惯于逆来顺受,缺乏民主意识,所以要想把他们动员起来,实在难度极大[10]。另一方面群众又是实际的,他们判断部队同他们的关系,不是以部队宣传口号,而是以部队实实在在的行动作为评判标准。人民群众只有从自己的切身利益中认识到这是保护自己利益的队伍,才会发自内心地给予支持、援助,否则,一切的宣传和组织工作都是空谈。
(二)国外学者对中共抗日根据地微观研究中错误的观点
一些国外学者认为,由于农民在税收问题上对国民党地方政府抱有极大的愤怒,因而使中共可以在20世纪30年代的中国西北地区建立两个苏维埃政权。据此,许多国外学者认为阶级矛盾不是中国农村的主要矛盾,阶级剥削也不是中国农民苦难的首要来源,这些的观点是错误的。
1.必须搞清楚中国社会的性质和中国革命的性质。毛泽东指出:“只有认清中国社会的性质,才能认清中国革命的对象、中国革命的任务、中国革命的动力、中国革命的性质、中国革命的前途和转变。”[11]毛泽东在《新民主主义论》中强调,中国原本是一个封建社会,“自外国资本主义侵略中国,中国社会又逐渐地生长了资本主义因素以来,中国已逐渐地变成了一个殖民地、半殖民地、半封建的社会”[12],而这就是中国社会的性质,就是现时中国的国情。这就决定了中国社会的主要矛盾必然是帝国主义与中华民族的矛盾、封建主义与人民大众的矛盾,而帝国主义与中华民族的矛盾,乃是各种矛盾中最主要的矛盾。这也决定了中国革命的主要对象是帝国主义和封建主义,即帝国主义国家的资产阶级和本国的地主阶级。地主阶级的政治代表是国民党统治集团,垄断着国民政府管辖下的军事、政治、经济、文化等一切重要机构。尽管国民政府在口头上宣称要建立一个“近代国家”,但在实际上却实行着独裁统治。地主阶级为维护其利益,也会竭尽全力为国民政府服务,共同搜刮与压迫人民[13]。由此可见,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性质的中国农村,虽然民族矛盾上升为主要矛盾,但阶级矛盾依然存在。农民每年要向政府纳田赋,纳税的数量逐年增加。还有许多附加税,仅从财政部统计各省先后陈报废除的苛捐杂税达7000余种[14]。这都说明了中国农民受到严重的阶级压迫与剥削。
2.中共能长期坚持抗战并发展壮大,是多种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日本帝国主义大举入侵中国,民族矛盾是当时的主要矛盾,中国共产党在坚持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前提下,制定并实行了一套务实而又兼顾各方利益的经济政策,努力减轻根据地人民的负担,这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因素。1938年2月5日,刘少奇在《关于抗日游击战争中的政策问题》一文中论及财政政策时说:“为了补充抗日部队的给养及其他费用的开支,在保持政府财政统一的原则之下,征收一些捐税是必要的。过去的捐税有一些合理的能够征收的,应该继续征收,而另外一些不可能征收的与不合理的,就只得取消或者改变。某些税则的重新规定,是必要的。根据有钱出钱的原则,使有钱人的负担增加一点,贫苦人民的负担减少一些,对于团结全体人民坚持抗日是有利的。但是无限制的增加富人的负担也是不应该的。”[15]同年10月,毛泽东在中共六届六中全会上也提到:“在有钱出钱原则下,改订各种旧税为统一的累进税,取消苛杂和摊派制度,以舒民力而利税收。”[16]中共了解广大农民的疾苦并满足了他们的基本要求,从而把占中国社会人口绝大多数的农民团结在中国共产党的周围,壮大了人民的力量,扩大了中国共产党的影响,夺取了抗日战争的胜利。
(三)中外学者对中共抗日根据地微观研究的差异及未来展望
值得注意的是,中共党史微观研究并非国外学术界独有的现象,在改革开放以后的中国国内也出现了同样的趋势。就表面上看,中西双方学者同样强调研究时对史料的收集利用,并且突出研究的地方特色。然而,如果深入探究,就可以发现明显的不同。因为,国内当代进行微观研究或者个案研究的党史工作者,在梳理地方党史时的一个主要依据即是地方党组织如何坚持党的领导与中央的正确路线。学者们认同革命是集体创作,但并没有否认毛泽东领导革命的正确性,更没有否定党领导的必要性。地方政策的正确与否,还是主要取决于是否违背党中央与毛泽东的正确路线。
有国外学者指出,未来需要更多更详细的研究。比如,中共在什么环境下发展顺利?在什么环境下举步维艰?党员在党内如何交往?是什么使中共可以在相当不同的地域面对完全不同的难题时可以保持同一性质?本文认为将来的中共党史或革命历史研究仍然需要以具体的个案研究为方向。过去中国传统的精英研究取向,造成学者只关心历史重大事件、政治经济变化、风云人物事迹等方面的研究,致使复杂的、丰富多彩的历史,被简单地总结成为“几朵金花、几次战争、几次革命高潮”等等[17]。微观研究、个案研究或地方研究的兴起与发展必将极大地丰富我们对于革命年代的认识。在中共党史研究中将微观叙事与宏观视野相结合,把革命与其所处的社会经济、文化、历史背景融合在一起进行具体的研究,应当是中共党史研究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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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雷丛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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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1-6701(2017)04-0092-05
2017-06-18
尹学俐(1987— ),女,河南郑州人,中共中央党校研究生院博士研究生,中原工学院法学院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