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黄帝内经》浅析真武汤中芍药的作用*

刘 杰陈 锋 俞 芳

（浙江省嘉兴市中医医院，浙江 嘉兴 314000）

·医籍研析·

从《黄帝内经》浅析真武汤中芍药的作用*

刘 杰△陈 锋 俞 芳

（浙江省嘉兴市中医医院，浙江 嘉兴 314000）

真武汤是临床广泛应用的方剂，但是对其方中芍药的作用争议较大。结合《黄帝内经》中的理论，我们认为芍药在该方中通过泻肝木减轻肝木对脾土的乘制，间接起到健脾土的作用。

黄帝内经 真武汤 芍药

但是关于真武汤中芍药的作用，众说纷纭。我们通过对

《黄帝内经》的研究，尝试着对真武汤中芍药的作用做简单的阐释。

1 历来对于真武汤中芍药的看法

1.1 芍药利小便之说 很多医家认为，真武汤为温阳利水的方剂，芍药具有利小便作用，可以加强真武汤温阳利水的效果。持此论者的依据是古代多种医书记载芍药有利小便的作用，如《神农本草经》有“芍药……除血痹，破坚积，治寒热疝瘕，止痛，利小便，益气”的记载。张璐的《本经逢原》中记载“其利小便之功，赤白皆得应用”。近代的张锡纯在《医学衷中参西录》中记载“芍药，性善滋阴，而又善利小便”。所以很多人认为芍药有利小便的作用，真武汤中用芍药就是加强利小便的功效［3］，王敏比较肯定地指出白芍在真武汤中的作用就是利小便［4］。乔成安则认为芍药可通泄三焦之水饮［5］。临床实践中证实，重用生白芍有很好的利尿效果［6-7］，赤芍对于血中瘀热所致的小便不利效果明显［8］。

1.2 芍药间接利小便之说 有些医家认为芍药利小便是间接作用，非直接作用。比如李杲在《兰室秘藏》中指出“芍药能益阴滋湿而停津液，故小便自行，非因通利也”。张璐在《本经逢原》讲“白芍药酸寒敛津液而护营血……真武汤有用于利小便者，深得《本经》之旨。盖真武汤本治少阴精伤而证见虚汗，非太阳膀胱癃闭之候，以其能益阴滋血，培养津液，小便自行，非通利也”。持这种观点的医家基本都是认为，芍药有滋阴益阴的作用，可使人体津液充盛，间接使小便增多。

1.3 芍药疏肝之说 有医家认为，小便通利与否，与肝脏疏泄有关。芍药可缓肝之急，有疏肝和肝之用，肝脏疏泄功能正常，气行则水行，水液则输布得当［9］。张树生认为，小便不利有因肝之疏泄失常而致者，白芍柔肝以敛横逆，则疏泄正常，下达宗筋，小便畅利［10］。张锡纯曰“为肝气能上达，故能助心气主宣通，为肝气能下达，故能助肾气之疏泄，肾主闭藏，有肝气以疏泄之，二便始能通”。

1.4 芍药护阴之说 尤在泾在《伤寒贯珠集》中讲真武汤方用白术、茯苓之甘淡，以培土而行水，附子、生姜之辛，以复阳而散邪，芍药之酸，则人阴敛液，使汛滥之水，尽归大壑而已耳。吴谦认为“真武汤……而尤妙在芍药之酸收，仲景之旨微矣。盖人之身阳根于阴，若徒以辛热补阳，不少佐以酸收之品，恐真阳飞越矣”。近代名家胡希恕在《伤寒论通俗讲话》中指出“附子辛热，温经回阳以散寒水……芍药和血脉，缓筋急，且能制约附、姜之辛燥，使之温经散寒而不伤阴”。许多医家认为，真武汤中有附子、生姜、白术等辛温燥烈之药，白芍酸敛，可顾护阴液。

可见，关于真武汤中芍药的作用，说法众多。《黄帝内经》是《伤寒论》学术思想的重要来源，故可以通过对《黄帝内经》的相关思想的挖掘来加深对《伤寒论》知识的理解。

2 《黄帝内经》对五味理论的阐释

五味是指：食物或药物“酸、苦、辛、甘、咸”的五种基本滋味，在《尚书》《周礼》《左传》等都有记载，《黄帝内经》中的五味学说内容更加丰富详尽。《素问·五运行大论》记载“酸生肝，肝生筋……苦生心，心生血……甘生脾，脾生肉……辛生肺，肺生皮毛……咸生肾，肾生骨髓”。可见，五味对人体的五脏有着重要的滋养和调节作用。此外，五味调节人体阴阳的平衡，参与阴阳的对立统一和消长转化。因为五味各有自己的阴阳属性，《素问·阴阳应象大论》记载“气味，辛甘发散为阳，酸苦涌泄为阴”。食入食物或药物五味的均衡与否，对人体阴阳的平衡以及脏腑的生理功能都有着明显的作用。《素问·五脏生成》“是故多食咸，则脉凝泣而变色；多食苦，则皮槁而毛拔；多食辛，则筋急而爪枯；多食酸，则肉胝而唇揭；多食甘，则骨痛而发落。此五味之所伤也”。所以，《素问·生气通天论》总结道“是故谨和五味，骨正筋柔，气血以流，腠理以密，如是则骨气以精，谨道如法，长有天命”。人要想达到“阴平阳秘”的最佳状态与五味摄入的均衡是密不可分的。可见，《黄帝内经》对五味理论做了系统的归纳总结，后世医家在此基础上多有发挥，逐渐形成了现在中药药性理论之一的五味理论。梅明认为，五味最初是药物本身的一种味觉刺激，随后发展成为阐述药物功能及方剂配伍的理论框架，且对伤寒论中方剂的配伍法度影响较大［11］。如果掌握五脏和五味之间的这种关系，对于中医临床具有重要的意义［12］。

3 《黄帝内经》对五脏补泻理论的阐释

从五味对人体阴阳平衡和五脏的的重要作用可以进一步推理，中药之所以治病，就是因为中药的四气五味对人体的阴阳产生了影响，纠正了阴阳的偏差，平衡了五脏的功能，从而起到治病的效果。《黄帝内经》中更详细阐述了五脏补泻和五味的关系。《素问·藏气法时论》“肝欲散，急食辛以散之，用辛补之，酸泻之……心欲软，急食咸以软之，用咸补之，甘泻之……脾欲缓，急食甘以缓之，用苦泻之，甘补之……肺欲收，急食酸以收之，用酸补之，辛泻之……肾欲坚，急食苦以坚之，用苦补之，咸泻之”。而且《素问·至真要大论篇》记载“风淫所胜，平以辛凉，佐以苦甘，以甘缓之，以酸泻之”，这对方剂的配伍原则有着非常重要的指导意义。由于人体的差异有别，感受邪气不同，所中脏腑、经络各不相同，所以疾病在人体的表现形式的复杂的。不过由于五味理论与人体的生理病理关系密切，五味入口后对所入的脏腑、经络、所发挥的补泻作用各不相同，故而可以运用五味之性去纠正脏腑、经络的偏颇，达到治病的目的。这是中药治疗疾病的原因所在，也是方剂组方的重要原则［13-14］，后世医家对此多有阐述和发挥［15］。可见，五味理论是指导中医临床实践的重要组成部分。

4 真武汤方义及配伍芍药的意义

《伤寒论·辨太阳病脉证并治》云“太阳病，发汗，汗出不解，其人仍发热，心下悸，头眩，身瞤动，振振欲擗地者，真武汤主之”。从条文中可以发现，患者初为太阳病，采用发汗的方法治疗，汗出后病没有好，反而出现了变证。发汗一般采用的是麻黄汤、大青龙汤、桂枝汤等方剂，该类方剂的共同特点是主要以辛温药物组成。《素问·藏气法时论》记载“肝欲散，急食辛以散之，用辛补之，酸泻之”，辛味药物可加强肝木条达升散之性，为补肝之品。根据五行生克理论，肝木克脾土，肝木功能加强之后克制脾土的力量提高，形成肝木乘脾土的病理局面，从而抑制了脾土正常的生理功能。脾主运化水液，脾土的功能受损后运化水液能力减弱，便出现“心下悸，头眩，身瞤动，振振欲擗地”等水饮泛滥的临床表现。《景岳全书》指出“盖水为至阴，故其本在肾；水化于气，故其标在肺；水惟畏土，故其治在脾”。所以真武汤方中以茯苓淡渗利水、白术燥湿补中，两药均有健脾之功，脾旺则水有所制。附子温补肾阳，使水有所主。生姜有散水气之功效，一可助茯苓、白术健脾，二可助附子温阳。上述四味药均是通过补脾补肾来治疗水饮泛滥的。之前已经分析过，水饮泛滥的原因是在使用辛味的药物后导致肝木乘脾土的病理局面，所以除了补脾补肾之外，还需要泻肝，以减轻肝木对脾土的乘制。《素问·藏气法时论》“肝欲散，急食辛以散之，用辛补之，酸泻之”。芍药味酸，为泻肝木之药，通过泻肝减轻了肝木对脾土的乘制，从而使脾土更好的发挥运化水液的功能，协助形成真武汤温阳利水的功效。可见，泻肝木可能是真武汤配伍芍药的真正含义。

总之，《伤寒论》中的方剂，药味少，配伍精当。对于方中每味药的作用可以从《黄帝内经》理论体系中进行挖掘，或许可以得到更为合理的解释。

［1］ 陶毅强，李伟林，张君利．真武汤加味治疗肺源性心脏病心力衰竭的临床研究［J］．中国中医急症，2016，25（5）：900-902．

［2］ 周英．真武汤治疗老年病举隅［J］．中国中医急症，2012，21（12）：2051-2052．

［3］ 张锁庆．芍药利尿通便说［J］.实用中西医结合临床，2004，4（5）：79．

［4］ 王敏．真武汤用白芍析疑［J］.河南中医，2005，25（9）：11．

［5］ 乔成安．仲景利尿法探析［J］．四川中医，2001，19（1）：21．

［6］ 丁俊杰．再谈白芍利小便［J］．辽宁中医杂志，1990，33（3）：40．［7］ 周益新，崔美英．白芍善利水消肿［J］．浙江中医杂志，1996，41（11）：485．

［8］ 李明，尚力，郎卿，等．芍药利尿效用考［J］．中国中医急症，2013，22（7）：1177-1178．

［9］ 宋迪梨．浅论真武汤中芍药的功用［J］．中国民间疗法，2011，19（8）：5．

［10］张树生．百药效用奇观［M］．北京：中医古籍出版社，1987：125．

［11］梅明．从张仲景组方法度谈四气五味配伍法［J］．河南中医药学刊，1996，11（2）：17

［12］汤尔群，黄玉燕．《黄帝内经》药性论浅析［J］．江西中医学院学报，2012，23（6）：17-19．

［13］汤尔群，黄玉燕，桑希生．《黄帝内经》组方理论探讨［J］．安徽中医学院学报，2012，31（1）：1-3．

［14］张声生，朱培一，陶琳．《黄帝内经》五味理论浅析［J］．中华中医药杂志，2006，21（3）：183-184．

［15］王春雷，王烨燃．《内经》方剂组方法则探讨［J］．中医药学报，2010，38（1）：130-132．

The Effect of Peony in Zhenwu Decoction Based on Huangdi Neijing

LIU Jie，CHEN Feng，YU Fang.Jiaxing Hospital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Zhejiang，Jiaxing 314000，China.

The clinical prescription of Zhenwu decoction is often used，but regarding the role of peony，controversy arises.Based on the theory of Huangdi Neijing，we believe that the peony in the prescription alleviates the restriction of ganmu to pitu by Xie ganmu and plays the role of strengthening pitu function indirectly.

Huangdi Neijing；Zhenwu decoction；Peony真武汤为《伤寒论》中的名方，该方由茯苓三两、芍药三两、生姜三两、白术二两、炮附子一枚组成，具有温阳利水的功效，因疗效显著广泛应用于临床各科［1-2］。

R289.5

A

1004-745X（2017）04-0639-03

10.3969/j.issn.1004-745X.2017.04.023

2017-01-11）

浙江省中医药科技计划（2016ZA189）

△通信作者（电子邮箱：36458634@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