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议鸠摩罗什《维摩诘所说经》的语言风格

2016-12-05 19:39王玥雯
长江学术 2016年1期
关键词:罗什玄奘菩萨

王玥雯

(武汉大学文学院,湖北武汉430072)

浅议鸠摩罗什《维摩诘所说经》的语言风格

王玥雯

(武汉大学文学院,湖北武汉430072)

佛典的汉译,自汉末迄于宋朝,历时悠久,几经演绎。译经的语言风格是指译经师在主客观因素制导下(包含原典语言、翻译理念、汉文水平等)运用调音、遣词、造句、谋篇等语言风格手段所形成的各种特点综合表现出来的气氛和格调,这种气氛和格调集中体现为译经语言的表现风格。本文主要立足于《维摩诘经》同经异译本的对比,通过比较,我们试着将鸠摩罗什译经的语言风格概括为三点:语言通俗,平易近人;行文简洁,辞理圆融;句式整齐,体式谨严。

鸠摩罗什维摩诘经比较研究

所谓语言风格,是译经师在主客观因素制导下(包含原典语言、翻译理念、汉文水平等)运用调音、遣词、造句、谋篇等语言风格手段所形成的各种特点综合表现出来的气氛和格调。本文选取《维摩诘所说经》为考察对象,理由有二:其一,《维摩诘所说经》现存版本有三,除去罗什的译本,还有支谦的《维摩诘经》、玄奘的《说无垢称经》。通过同经异译本的参详对比,可以更清晰把握罗什语言的特质与个性。其二,1999年日本大正大学综合研究所的学者于中国西藏布达拉宫发现了一部完整的《维摩诘经》梵文抄本,经学者研究对照,这个梵文抄本的内容与现存三种汉译本的内容基本一致。因此,我们也可以藉由梵汉对勘的研究成果,来探索鸠摩罗什译文与原典的异同,以及由此体现的风格特征。

经由对比,我们试着将鸠摩罗什《维摩诘所说经》译经的语言风格概括为三点:语言通俗,平易近人;行文简洁,辞理圆融;句式整齐,体式谨严。下面我们一一来看。

一、语言平易近人,通俗易懂

鸠摩罗什在佛经汉译史上堪称第一里程碑式之人物。这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其语言风格的通俗易懂。我们可以从以下几点来体会其语言的通俗性:

1.在外来词的翻译上,罗什尽量使译词在准确达意的前提下更能为汉语使用者熟识接纳。

(1)控制音译的范围。在《维摩诘所说经》里,所有的音译词绝大部份为名词,仅有1例量词(由旬),这些名词又以人名以及佛教专门术语居多①地名则多采用“音译+类名”的方式构造,后文将有专论。。因为这些人、事、概念多是彼有此无,所以只好连同它们的名称也借到汉语里来。

译经史上第一次明确提出音译使用范畴的是玄奘。玄奘著名的“五不翻”原则,事实上就是提出何种情况下采取音译的原则。其文曰:“一、秘密故,如陀罗尼。二、含多义故,如‘薄伽梵’具六义。三、此无故,如阎净树,中夏实无此木。四、顺古故,如‘阿耨菩提’,非不可翻。而摩腾以来常存梵音。五、生善故,如‘般若’尊重,智慧轻浅。”②《翻译名义集·序》,《大正藏》册54,第2131号,第1055页上14。以这五种原则来看鸠摩罗什译经之音译词,其实也相吻合。而经由对比我们发现,有些时候鸠摩罗什比玄奘更注重控制音译的范围。例如:

其有释、梵、四天王、诸天、龙、鬼神等入此室者,闻斯上人讲说正法,皆乐佛功德之香,发心而出。(鸠摩罗什《维摩诘所说经》,大正藏册14,第475号,页543上29)

诸有释、梵、四大天王、那伽、药叉、及阿素洛,广说乃至人非人等,入此室者,皆为瞻仰如是大士,及为亲近礼敬供养,听闻大法。(玄奘《说无垢称经》,大正藏册14,第476号,页574上15)

以上两句中,“那伽”的原文意谓龙蛇之类。鸠摩罗什意译为“龙”,虽然梵汉文化有所殊异,但大意不失。而玄奘所译“药叉”“阿素洛”,鸠摩罗什以”鬼神”相对,贴近汉语实际。

(2)音译之外,罗什注重合理运用“合璧”构词。所谓“合璧”,就是在吸收外来词时采用音译、意译兼顾的方式,最大限度地将外来语转入汉语语言符号系统。合璧构词并非罗什新创,但他在翻译过程中把握得当,运用合理,有效增强了译文的可读易懂。例如:

尔时毘耶离城有长者子,名曰宝积,……各以其盖,共供养佛。(鸠摩罗什《维摩诘所说经》,大正藏册14,第475号,页537中26)

时广严城有一菩萨离呫毘种,名曰宝性,与离呫毘五百童子,各持一盖,七宝庄严,往庵罗林,诣如来所。(玄奘《说无垢称经》,大正藏册14,第476号,页556中7)

鸠摩罗什采用合璧法翻译,毘耶离是记音,城为类名。玄奘意译为广严城。虽无谓高下之分,但罗什的翻译一方面保存了地名的异域风貌,一方面通过类名方便汉人掌握此词内涵。

又如:

禅定是菩萨净土。菩萨成佛时,摄心不乱众生来生其国。(鸠摩罗什《维摩诘所说经》,大正藏册14,第475号,页538中11)

修静虑土,是为菩萨严净佛土。菩萨证得大菩提时,具足成就正念正知正定有情来生其国。(玄奘《说无垢称经》,大正藏册14,第476号,页570下9)

例句5中的“禅定”对应例句6中的“静虑”。前者乃梵汉同义并举构词,“禅”是禅那的音译省译,“定”为意译,二者结合为新词,既能标示其语源,又能帮助汉人揣摩理解其义。

(3)使用意译法翻译外来语言时,罗什尽力采用通俗汉化的语言形式。鸠摩罗什于意译,可谓殚精竭虑煞费苦心,不论是专门术语的创制新造,还是一般词语的对译使用,一方面强调“务存论旨”①释僧肇:《百论序》,《大正藏》册50,第1569号,第168页上10。,即保证原典意旨的正确传达,一方面追求“曲从方言”②释慧观:《法华宗要序》,《大正藏》册55,第2145号,第57页中8。,即实现译经语言的通俗汉化。例如:

宝积,当知直心是菩萨净土。菩萨成佛时,不谄众生来生其国。深心是菩萨净土。菩萨成佛时具足功德众生来生其国。(鸠摩罗什《维摩诘所说经》,大正藏册14,第475号,页538中1)

纯意乐土,是为菩萨严净佛土。菩萨证得大菩提时,所有不谄不诳有情来生其国。(玄奘《说无垢称经》,大正藏册14,第476号,页559中2)

上意乐土,是为菩萨严净佛土。菩萨证得大菩提时,具足成就善法有情来生其国。(玄奘《说无垢称经》,大正藏册14,第476号,页559中6)

“直心”对应“纯意乐”,原词词义为“心意”或“意愿”。“深心”对应“上意乐”,原词词义为“增强的心意”。对比二者的译词,鸠摩罗什的发明既贴合原意又通俗易解,玄奘的翻译则稍嫌诘屈聱牙。

2.在整体语言风貌上,鸠摩罗什的译经口语化程度较高,这也是其语言通俗易懂的一个重要原因。口语性强是汉译佛经文献的共性,早已成为学界共识。尽管如此,不同时代不同译师,在语言的运用上还是应具体分析,不宜一概而论。我们正是经由比照,得出罗什译经口语化程度较高的结论。其较高口语性在语言的两大要素:语法与词汇上均有所体现。

(1)罗什译经的语法体现出了较为鲜明的中古前期汉语语言的特质。限于篇幅,我们仅以疑问代词宾语的位置为例来看。

疑问代词作宾语,必须置于动词之前,这是上古汉语句法的一条较为严整的规则。不过,自东汉开始,这种宾语前置的语序已经被打破。以三部维摩诘经的情况来看,支谦本保存古序相对为多,罗什和玄奘的译本则有所改动。试比较:

我即为作礼而问言:居士所从来?(支谦《佛说维摩诘经》,大正藏册14,第474号,页524上24)

我即为作礼而问言:居士从何所来?(鸠摩罗什《维摩诘所说经》,大正藏册14,第475号,页542下13)

我为作礼,问言:居士从何所来?(玄奘《说无垢称经》,大正藏册14,第476号,页565中10)

支谦句中疑问词“所”作介词宾语,位置居于“从”之前,罗什和玄奘的译本都调整了语序,把疑问词”何所”放到了介词的后面。这种调整体现了汉语语序的历时演变,是实际口语的体现。相关例证还有不少。例如:

又问:空复谁为?(支谦《佛说维摩诘经》,大正藏册14,第474号,页525下18)

又问:以何为空?(鸠摩罗什《维摩诘所说经》,大正藏册14,第475号,页544下1)

问:何以空?(玄奘《说无垢称经》,大正藏册14,第476号,页568上18)

(2)在词汇方面,鸠摩罗什的译经较少使用古雅的文言词汇,而以口语词居多。试比较:

尔时长者维摩诘自念:寝疾于床,世尊大慈,宁不垂愍?(鸠摩罗什《维摩诘所说经》,大正藏册14,第475号,页539下16)

时无垢称作是思惟:我婴斯疾,寝顿于床,世尊大悲,宁不垂愍,而不遣人来问我疾?(玄奘《说无垢称经》,大正藏册14,第476号,页574下10)

玄奘使用了动词“婴”。《说文解字》云:”婴,颈饰也。从女,賏。”这是它的本义,引申之则有“缠绕”之意,字后作“缨”。这是一个文言色彩较浓的古语词。鸠摩罗什的译经里直言“寝疾于床”,相当于我们今天用大白话说“病躺在床上”,简洁又通俗。

二、行文简洁,辞理圆融

译经语言应该趋简还是就繁,译经史上时有争议。繁简问题的产生其实首先与原典有关。小乘佛教期间,佛经完全以口头方式创作和传诵。与口耳相传的方式一致,口语文体的特点是质朴和繁复,这也是早期译经的特点。而在大乘佛教期间,佛经虽然仍以口头方式创作和传诵,但在文体上逐渐接受古典梵语作品的影响,开始趋向文学化。然而,即使大乘佛典具有文学化倾向,但相对中国儒道经典文体,在总体上仍嫌繁复。那么,在佛经翻译中,是要照搬原典的质朴和繁复,还是也采用汉文的简约流丽?不同的译师各有其主张。鸠摩罗什的选择是不拘泥于原典的体式,通过删削原文繁重之处使译文更加简约流畅。这种简洁之风于词、句、章均有所体现。

1.构词方面,鸠摩罗什倾向省译。省译法即删去不符合目标语思维习惯、语言习惯和表达方式的词,以避免译文累赘。梵语音节较多,为了适应汉语以单音、双音为主的音节习惯,省译古已有之。玄奘则与鸠摩罗什正好相反。他倾向严格、完整地翻译外来语词。例如:

于是长者子宝积,即于佛前,以偈颂曰……(鸠摩罗什《维摩诘所说经》,大正藏册14,第475号,页537下7)

尔时宝性即于佛前,右膝着地,合掌恭敬,以妙伽他而赞佛曰……(玄奘《说无垢称经》,大正藏册14,第476号,页558中22)

“偈”与“伽他”都是音译,但前者更简洁,所以后世沿用的反而是省译形式。

2.章句方面,鸠摩罗什倾向在不影响达意的前提下大胆改写原文文句以实现文辞简洁的目的。具体操作是:

(1)概括与合译。即将原文中细化、分散的语言概括合并为抽象、简洁的语言。试比较:

以忍调行,摄诸恚怒。(鸠摩罗什《维摩诘所说经》,大正藏册14,第475号,页539上17)

以调顺忍,摄益瞋恨、暴嫉、楚毒。(玄奘《说无垢称经》,大正藏册14,第476号,页560中17)

这句原文的大意是:“忍辱柔顺,用于吸引心中怀有恶意、仇恨和愤怒的众生。”①参看黄宝生:《梵汉对勘维摩诘所说经》,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1年版,第47页。玄奘把原文中的“恶意、仇恨和愤怒”每词一一对译出来,鸠摩罗什则概括为“诸恚怒”,大意不变而笔墨简省不少。又如:

譬如族姓子,高原陆土不生青莲芙蓉蘅华,卑湿污田乃生此华。(支谦《佛说维摩诘经》,大正藏册14,第474号,页529下9)

譬如高原陆地不生莲华,卑湿淤泥乃生此华。(鸠摩罗什《维摩诘所说经》,大正藏册14,第475号,页549中7)

譬如高原陆地,不生殟钵罗花、钵特摩花、拘母陀花、奔荼利花,要于卑湿秽淤泥中,乃得生此四种花。(玄奘《说无垢称经》,大正藏册14,第476号,页575下6)

这句原文中提到了五种莲花。支谦和玄奘或意译,或音译,都试图表达多种莲花的种概念,而鸠摩罗什笼统译为属概念“莲花”。在这一语境中,这些细琐的花名的确不是表达重点,能省则省并无不可。

(2)省略与删减。将原文中冗余、繁琐的语言省略或删除掉。罗什的删省并非任意而为,被删省的文句往往是这样一些内容:

①套话。例如:

答曰:譬如幻者见幻事相,菩萨观人物为若此。譬如达士见水中月,菩萨观人物为若此。譬如明镜见其面像,菩萨观人物为若此。取要言之:如热时之焰……如真人现,菩萨观人物为若此也。(支谦《佛说维摩诘经》,大正藏册14,第474号,页528上11)

维摩诘言:譬如幻师见所幻人,菩萨观众生为若此。如智者见水中月……如无烟之火,菩萨观众生为若此。(鸠摩罗什《维摩诘所说经》,大正藏册14,第475号,页547中1)

无垢称言:譬如幻师观所幻事,如是菩萨,应正观察一切有情。又妙吉祥,如有智人,观水中月……观阿罗汉后有相续,如是菩萨,应正观察一切有情。(玄奘《说无垢称经》,大正藏册14,第476号,页572下7)

原文这句每个比喻之后都使用了“菩萨应该这样观察一切众生”的套语②参看黄宝生:《梵汉对勘维摩诘所说经》,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1年版,第195页。。支谦保留了四句,鸠摩罗什则只在收尾各用一句相呼应。后出的玄奘译本沿用了鸠摩罗什的方法。

②铺陈夸饰之辞。试比较:

尔时毘耶离城有长者子,名曰宝积,与五百长者子俱,持七宝盖来诣佛所,头面礼足,各以其盖共供养佛。(鸠摩罗什《维摩诘所说经》,大正藏册14,第475号,页537中26)

时广严城有一菩萨离呫毘种,名曰宝性,与离呫毘五百童子,各持一盖七宝庄严,往庵罗林诣如来所,各以其盖奉上世尊,奉已顶礼世尊双足,右绕七匝却住一面。(玄奘《说无垢称经》,大正藏册14,第476号,页572下7)比照可见,鸠摩罗什简省了五百童子礼佛的具体描述,省略了右绕七匝的内容。

关于鸠摩罗什的简化,历来译家、学者多有论及,且各怀臧否,但我们注意到,“简”并不是罗什的唯一追求。他的简化是表情达意之余的修整。有些时候,为了辞理的圆融表意的准确,罗什不仅不简,还会反其道而增繁之。例如:

佛以一音演说法,众生随类各得解。皆谓世尊同其语,斯则神力不共法。佛以一音演说法,众生各各随所解。普得受行获其利,斯则神力不共法。(鸠摩罗什《维摩诘所说经》,大正藏册14,第475号,页538上2)

佛以一音演说法,众生随类各得解。皆谓世尊同其语,斯则如来不共相。佛以一音演说法,众生各各随所解。普得受行获其利,斯则如来不共相。(玄奘《说无垢称经》,大正藏册14,第476号,页558下22)

支谦译本里没有本段,而原文只有一颂。鸠摩罗什译为两颂,原因或在于:原文中的artha是个多义词,表示“意义”或“利益”。罗什不厌其烦分成两颂,“同其语”对应“意义”,“获其利”对应“利益”,如此则把这两重意义都能表达出来。玄奘的译本基本沿用了罗什,可见对其翻译的认同。

总之,讨论鸠摩罗什的译经,不宜笼统言繁论简,行文简洁固然是其追求,但简洁是以不破坏辞理圆融为前提的。

三、句式整齐,体式谨严

重视节奏的整齐与体式的严谨,是鸠摩罗什译经语言的又一突出特点。

我们先看散文的部份。自康孟祥起,汉译佛经的散文部份逐渐采用了四字一顿的四言格。四言格节奏鲜明,整齐有序,克服了早期译文行文散漫的缺点。但鸠摩罗什之前,译师们对四言格的使用,大体而言并不十分严格。罗什则采用了多种策略刻意组成整齐的四言结构。

1.减字法。即用缩略或简省文字的方式凑成四字格。例如:

欲何置此人?何以教此比丘?无乃反戾此摩尼之心,是已为下正行。(支谦《佛说维摩诘经》,大正藏册14,第474号,页522下2)

当知是比丘心之所念,无以琉璃同彼水精。(鸠摩罗什《维摩诘所说经》,大正藏册14,第475号,页540下28)

应先了知是诸苾刍有何意乐,勿以无价吠琉璃宝同诸危脆贱水精珠。(玄奘《说无垢称

经》,大正藏册14,第476号,页562下18)这里原词意为水晶玻璃珠。支谦译为“摩尼”,意谓宝珠。玄奘译为“水精珠”,最符合原文。为了协和四言节奏,鸠摩罗什省略了“珠”。

2.增字法。即用增添文字的方式凑足四字格。多用于文句三缺一的情况下。例如:

如是一切功德皆悉具足。(鸠摩罗什《维摩诘所说经》,大正藏册14,第475号,页537中1)

此句为二字领起之四言格式。为了句式整齐,鸠摩罗什把总括副词“皆”“悉”同义并举。

又如:

彼时佛与无量百千之众,恭敬围绕,而为说法。(鸠摩罗什《维摩诘所说经》,大正藏册14,第475号,页537中1)

尔时世尊,无量百千诸来大众,恭敬围绕,而为说法。(玄奘《说无垢称经》,大正藏册14,第476号,页585下22)

例句50中,鸠摩罗什添加了连词“而”以满足四言格。玄奘的译本沿用了他的方法。3.灵活操作,适当突破。例如:

维摩诘言:仁!此大众无乃可耻?(鸠摩罗什《维摩诘所说经》,大正藏册14,第475号,页552上22)

“仁”即”仁者”的缩略,佛经中可用作第二人称对称,相当于“你”。例句38其实是以两句合为八字,算是对四言格的变相满足。又如:

佛告之曰:下方度如四十二恒河沙佛土,有世界名娑婆,佛号释迦牟尼,今现在于五浊恶世,为乐小法众生敷演道教。(鸠摩罗什《维摩诘所说经》,大正藏册14,第475号,页552中11)

此句因涉及不少专有名词,为了不以文害辞,只好散中见整了。

前面谈的是散文格式,韵文的部份,《维摩诘经》里偈颂不多,一五言,一七言。锻句造字之法与散文部份相类,兹不赘述。

本文以比较的方式,粗略探索、概括了鸠摩罗什《维摩诘经》的语言风格。最后我们想补充说明的是:鸠摩罗什译经语言风格的形成,并非一蹴而就,也不是一人之功,而是在对历代译经语言的检讨、学习的基础上,集结门下众多有志僧人的集体力量打磨炼造而成。正是在对前人的批判继承中,鸠摩罗什形成了自己的译经风格。在与支谦译本的对照中,我们发现,以自己的翻译理念为本,罗什有不少沿袭自支谦本的译文。而后出的玄奘译本,亦有不少沿袭罗什本的地方。古代译经师们这种批判继承的精神值得今人学习。

A Study of the Style in Kumārajīva’s Version of VimalakīrtiSūtra

Wang Yuewen
(College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Wuhan University,Wuhan 430072,Hubei,China)

Translating Buddhism scriptures into Chinese lasted more than one thousand years,from the Eastern Han Dynasty to the Song Dynasty,and over five thousand volumes had been translated,which is an important component of Chinese culture.Translating Buddhism scriptures into Chinese is the source and foundation of translation studies in our country.This paper selects the different versions ofand makes a comparative study of the style of them.As a process of rewriting the literary work in another language on base of maintenance of the meaning and style of the source language as much as possible,the translation must be influenced,even controlled by style of both the source language and the target language.Kum raj va’s style is a mixture of foreign literature and the classic texts.We conclude his style to three points: intelligibility,simplicity,orderliness.

Kum raj va;Comparative Study

责任编辑:卢烈红

王玥雯(1980—),女,湖北荆州人,武汉大学文学院讲师,主要从事汉语史研究。

武汉大学“70后”学者学术团队建设计划项目“面向理论和应用的中古汉语多维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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