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家园/蔡建勋 图
四川◎张中信
诗意村语
回望家园/蔡建勋图
四川◎张中信
一条曲曲折折的田埂,一条被玉米、水稻等庄稼遮蔽的田埂。
赤足走在田埂上,就如同手牵着父亲母亲的手。锄禾的人们,姿势虔诚而神圣。
他们与扁担、箩筐,休戚与共。他们低头弯腰,用自己的肢体与庄稼们亲热地交谈着。
我知道,那其中包括我勤劳的父亲,还有贤惠的母亲。
前面是棉花,后面是高粱;左边是水稻,右边是玉米。站在庄稼簇拥的田埂上,我开始高声吟诵“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的诗句。
我离开故园的日子,才逐渐明白:故乡的那一弯弯田埂,那一茬茬庄稼,才是我永不枯竭的诗意源头。
镰刀闪烁的锋刃,像一道闪电。一茬又一茬,将农人身上的汗腺斩断。
庄稼生长的地方,没有风景,只有太阳蒸腾的光影。无论你喜欢抑或彷徨,季节到了,镰刀们都将无可争辩地露出自己的锋利。
当大片大片的麦穗被刀锋割断脉管,清风追逐起满世界的喜悦,镰刀们才悄然伸伸懒腰,轻轻舒展开凝结多日的脸色。
这个季节,镰刀才是季节说一不二的上帝。
当轰隆隆的机器声,砸破了乡村的宁静,农人手中的老茧脆弱得不堪一击。镰刀才知道,自己已经被季节遗弃。
那个时刻,镰刀们的泪雨,淋湿了土地的每一根神经。
千树万树,梨花雪一样的绽放。我月光下的故乡,一夜间满头白发。
梨树花开,山妹子戴着竹斗笠,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隔河的山冈上,山娃子撵着牛羊欢快地走过。星星点点的月色,把小小山村摇曳得牛铃叮当。
没有山妹子银铃般的歌喉响,也听不见山娃子冲天如牛的喔嗬声。月光下的故乡呵,已清冷成老人和孩子们清淡的梦呓。
山路弯弯。一头连接着野茶灞的月光,一头放牧着游子们的希望。
月光下,梨花绽开的季节,是否还回放在山妹子、山娃子的缥缈梦乡?
从大山深处的褶皱里走来,一根黄荆条被你挥舞成黄昏的牧笛。
苍茫的田塬,升腾的雾岚,袅娜的炊烟,把老黄牛沉重的叮当声,稀释为村庄的期盼。老黄牛步履的滞重、尾巴摇摆的弧线,定格成放牛娃脸上的夕晖。
腰板挺得笔直,麻绳系着衣衫。不安分的镰刀,偶尔会从你的手中飞出,劈开道路两旁的荆棘,把暮色一寸寸丈量、剪裁或删减。
白天的烦恼化为乌有,夜晚的渴求别样滋生。
放牛娃和老黄牛,互动成山村黄昏的剪影。
那是我30年前的一段剪影。一个走出文笔山的放牛娃心中永不磨灭的蝉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