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黄牛

贾顺星

01

在一马平川的田野里，高大的黑骡子、高大的枣红马，它们看上去都很神气。它们拉车的时候，它们耕田的时候，一个个都把头高高地昂着。它们跑起来的时候，蹄子还能发出“嘚嘚嘚”的响声。枣红马仰天嘶叫时更显得威武。

老黄牛可就不同了。它走起来慢腾腾的，耕田犁地的时候总是把头向前低下去，越是用力的时候，头就向下低得越狠。平常也很少听到老黄牛的叫声，即使偶尔“哞哞”地叫两声，也是平平的声音，远远没有马和驴的叫声响亮。老黄牛的样子也和黑骡子、枣红马、驴的样子不同。它看上去很笨拙，没有枣红马那样的神气。

我喜欢老黄牛。

我问大伯：“老黄牛力气大不大？”

大伯说：“大得很呢。”

我就想，既然老黄牛的力气大，可拉车时，驴可以和骡子、马配套，同拉一辆车，而老黄牛却没人用。

也许是因为老黄牛个子低，长得也胖，不好看？可拉车、干活是靠力气的，原本也用不着看样子。

我就问大伯：“为什么不让老黄牛拉套呢？”

大伯说：“老黄牛走得慢。”

哦，是这样的。老黄牛的确总是慢腾腾的样子。

但我却在心里为老黄牛辩解了：老黄牛平常走得慢，那是因为它在用心呢。它把心思都装在了肚子里，所以它的肚子就大，它的头也大。它应该是满脑子的思想，满肚子的思想。

老黄牛比骡子、比驴都有思想，所以它会干很多种农活。干活，只出力气，不动脑子，是不行的。

02

老黄牛总是慢的，就像人平常说的牛一样的速度。

它吃草是慢的。它是要慢慢地嚼，把吃的草都变成力量。所以牛的块头大，有浑身的劲。

老黄牛走路是慢的。它一步一步地走，每一次踩下去，就留下一个深深的印记。它一定是在想，前面的路该怎么走，要认准了，要走得沉稳些。所以牛的眼睛就总是睁得大大的。它是要看路的。

老黄牛干活是慢的。它慢慢地用力，力气像总也用不完似的。它的心中一定是有数的，它知道它要干很多很多的活，每一样活都要干好。

慢，是不是缺点呢？老黄牛原本是属于干活的那一类，不是属于奔跑的那一类，也不是属于鸣叫的那一类。一年四季，老黄牛总是干很多很多的活。不过，我也想，难道老黄牛就没有走得快的时候吗？

我问大伯：“老黄牛就不会走快吗？”

大伯说：“老黄牛也会走快的。”

“对。”我急忙说。

我忽然想起来了，在田野里，有时候老黄牛的尾巴一扬，它飞跑起来，不仅快，看起来还很有力量呢！那力量使人见了要畏惧三分的。老黄牛果真跑起来，它跑得并不慢。而且，这时候它要是叫起来，那“哞哞”的叫声是令人兴奋和激动的，与它平常的叫声是完全不一样的。

看到牛狂奔、“哞哞”乱叫的样子，大伯就会说：“那是牛在耍脾气呢！”

我却想：那是牛在显威风呢！

牛是有耐力的。干完一天的活，也看不出它有什么累的。慢，其实是老黄牛的一个好性子。它走路慢，吃东西也慢。平常它总是不紧不慢的样子，总也看不到它有急躁的时候。大伯说，牛的性子，他是喜欢的。

我说：“牛的性子，我也是喜欢的。”

我突然明白了：我喜欢老黄牛，是因为它沉着有力，有心眼。它能把每一步都迈得平平稳稳的，踏踏实实地踩出一个个脚印。

老黄牛的本领是大的，能干的一头牛就能拉起一辆车。

我想，有时间的时候，总该为老黄牛说几句话，或者写一点什么。

想着，想着，我心里就高兴起来。我要写一篇文章《老黄牛》。

我想，我也想做一头老黄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