旱碾（外一章）

贵州◎黎仕勋



旱碾（外一章）

贵州◎黎仕勋

毋须用心谛听，咿呀的声音，一直响在时光深处。

一匹马，或者一头牛，用一片黑布将它们的双眼蒙上，套上拉杆，鞭子轻轻一抽，石磙便转动起来。

咿呀的声音很有节奏，于是，它们以为自己走了很远。

其实，它们一直围着碾槽在那里转圈。碾槽里的稻谷，或者高粱，或者小麦，便在碾磙的碾压下将壳脱去，现出白森森的米粒来。

曾经，一个村庄，如果没有河流，便有一两座旱碾。

苍白的岁月里，有咿呀的声音不断响起，村庄的烟火就丰满而生动，孩子的笑声就欢快而清扬。

那时，咿呀的节奏很慢，就像村庄的日子，没谁追赶，它们从从容容，稳扎稳打，一步一步，走过风雨，走过阳光，将一个村庄的贫瘠与叹息一点一点碾碎之后，慢慢踱进岁月深处，成为往事。

如今，岁月早已结满尘埃。而我的村庄，那座碾房仍在风雨飘摇中坚守村头，在老柏的树阴下追忆逝水时光，没人去惊扰它孤寂的清梦。

麦笛

清扬在二月的田野上，在春燕的呢喃里，在蒲公英浅浅的、嫩黄的幽梦之中。

二月的风很柔，一下就被随处响起的笛声轻轻划破。

孩子们在麦田里采撷野豌豆，顺手摘下一支正在灌浆的麦穗，拦腰折取一截秸管，然后用小指甲将靠近根部一侧的管壁轻轻划破，麦笛便算完成。往嘴边一放，鼓起小小的腮帮，清扬的笛声便四处响起。

它们穿过阳光，响彻麦田上空，高过在村庄飞舞的燕子。

这是二月的歌吟。它激越地催开村庄的花事和农事。桃李用芬芳点缀枝头，而奔出圈栏的老牛，则用哞——哞——的欢叫，唤醒沉睡一冬的土地。

麦笛，乡村孩子走过二月时轻轻拿在手中的一管乐器。如今，它仍清扬在我的梦里，向我娓娓诉说光阴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