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 景——王玉辉油画作品读后

◎黄永来

蜃 景
——王玉辉油画作品读后

◎黄永来

我们生活在一个视觉的世界。与国内外众多杰出的写实主义画家一样，艺术家王玉辉的这些画作充满知识分子的人文思考，以现实主义的笔调观察和反思着我们生活的今日世界。他的特殊之处在于，他用他自己的方式、个性化的语法、独特的视点来记录他对生活和现实的思考与感悟。

艺术家王玉辉先生的人生际遇是起伏多变的。如同大多数二十世纪50年代后生人一样，王玉辉先生曾先后当过玉雕厂的工人、云南艺术学院77年恢复高考后的首届绘画本科生、云南人民出版社美术编审和中层干部，二十世纪90年代画过重彩画并取得过不俗的成绩，现为艺术学院的美术教授。从业经历的几经跨界与丰富的人生经历造就了艺术家本人作品思想深邃、视角独特、艺术语言的差异性等众多的个人特点，其创作媒介涉及摄影、艺术设计、绘画等多种艺术形式，是云南艺术圈为数不多的跨媒介艺术家之一。

王玉辉近期油画作品创作脉络大致分为两种类型：一是对社会空间的关注，另外一类是对人化自然景观的思考。其作品创作以独具特色的“泡沫”符号隐喻编码着这个已被人工过度开发的人化世界与人化自然，艺术家机智的将人文精神与时代特征上升到了观念符号层面，深沉传达出了艺术家对现实世界的深度焦虑和无力感。

人造器物

人是社会性的动物，马克思曾指出“人的本质并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人类自诞生之日起，便展开了人与自然、人（部族）与人（部族）之间生存的博弈史。人类在征服自然、改造自然的同时，也在不停的改造着人类自身的社会。众所周知，人类社会形态历经石器时代、青铜时代、铁器时代、蒸汽时代、电力时代和信息时代。人类发明了工具并不停在征服自然与改造人类社会，这些人造器物包括生产工具、生活用品和战争武器等器物用品，它们自然也成为人类史和人类文明的见证。

艺术家王玉辉作品中出现的核弹、大炮、枪械、潜艇这一类人造器物属于典型的战争利器；另外部分作品中出现的摩托车、老爷车等器物符号则属便利生活的交通工具。艺术家通过战争武器和交通工具这些人造器物来反思人造物的社会空间意义。

例如在《洗洗老爷车》《洗摩托》作品中同样饱含艺术家对工业社会成果的礼赞和哀思，这些人造交通工具在方便了我们生活的同时也在制造着噪音和污染，作为工具的器物自身也很快被更新换代。在《洗坦克》《洗枪》《无风的早晨》《前进》系列作品以反讽的方式隐喻现实世界的不安，战争、暴力的幽灵依然挥之不去。“泡沫”（能指）一般分为自然的泡沫（水泡）和人工的泡沫（如洗涤液、肥皂泡或是化学反应的泡沫），另外比喻某一事物所存在的表面上的繁荣兴旺而实际上犹如泡影虚浮不实（泡沫的所指）。画中的“泡沫”符号犹如腐蚀性的酸液一般具有破坏作用，流露出艺术家想溶洗掉枪械之类战争武器的态度，表达了作者的和平之思。另外在《秒速七厘米》《汉堡包》《水池》《夏日的午后》《新修的路》《后院水池》等系列作品表达了艺术家对人类世界（包括动物）的生存空间和未来的担忧，这些作品充满人工虚构与模拟场所、人造物与人化自然环境并置、人工合成环境与幻想式场景并置、虚构与真实之境有机融合，亦真亦幻之境充满奇幻的视觉张力，这些作品倾注了艺术家王玉辉对人类生存空间异化的文化关照。

与艺术家安迪·沃霍尔和格哈德·里希特在创作中直接利用照片不同，王玉辉的影像绘画的创作图像资源来源于摆拍、影像截图及后期电脑图像软件编辑合成最终影像效果图，最后通过手工绘画的方式来完成作品创作。这些作品从创作构思到样稿制作历经机器（照相机）、电脑制作和手工绘画，图像生产过程包括了人机对话和手工制作过程，而这些构思、策划、制作的能力均得益于艺术家之前的丰富的人生阅历和跨界经历。

人造器物这类作品大都以特写式镜头凝视武器、交通工具之类的人造物，这些作品背景多是平涂，以撇除了环境的静物式写生来聚焦这些人造物（枪械、坦克、摩托车等），个性化的泡沫语汇充满隐喻，这些充满幻觉与现场感的手工图像构造着艺术家独特的主观感觉世界，艺术家差异化的艺术语言使作品产生了强烈的视觉冲击力和吸引力。

异化的自然

在西方，15世纪风景画独立成科，成熟于17世纪的荷兰。而在19世纪美术史直面大自然风景画家中，英国画家透纳《暴风雪》和约翰·康斯太勃尔的作品《干草车》为我们提供了两种经典的写实主义风景画样式：“壮丽”风景（描绘人与自然斗争的史诗及大自然本身的残酷无情）；另外一种为“优美”风格的田园风光，这种直接描绘自然的经验影响到印象主义画家及世界范围内的后世风景画家们。

王玉辉《不一样的风景》系列风景画作品场面宏大，以特写式镜头聚焦湖中礁石，图像取景大多为中远景。例如在《印象抚仙湖》系列作品中，画面近景多为充满泡沫的斑驳水影，中景为立体的岩石，远景为湛蓝的湖水、碧蓝的云天。关于当代艺术语言符号系统的论述，艺术批评家段炼在《视觉的愉悦与挑战：艺术传播与图像研究》（河北美术出版社，2010）一书中总结为形式符号、修辞符号、审美符号和观念符号四个层次。依此方法，王玉辉作品的视觉形式层次采用具象的语言符号，写实性语言犹如照片一般直观，令观者容易识别画面中的视觉文本信息，同时也展露了艺术家个人的精湛的写实主义技巧；《不一样的风景》系列作品在艺术语言的修辞层次上，有别于当代艺术中泛滥的挪用、恶搞，以美轮美奂的静谧山水图像隐喻着现实中那些因人类过度开发而被异化的自然蜃景，这些图像已不是表层的自然景观，而是异化的人工蜃景；作品在审美创新层次上，艺术家王玉辉以独树一帜的“泡沫”符号绘制着这些云岭深处非自然的“优美”蜃景，将审美创新与观念语言巧妙融合在一起。《不一样的风景》系列传递出艺术家对现实社会过度开发的深度焦虑。

经济发展是一枚双刃剑，人类在征服和改造自然并获取现实利益的同时也在破坏自然生态，工业化社会诞生了水泥森林般的摩天大楼、报废的汽车山、庞大的垃圾堆、水资源的重度污染等不一样的人造蜃景，充满泡沫化的人造奇观无处不在，在这个停不下来的信息社会中，人类足迹无所不在。“泡沫”是美丽、虚幻和短暂的表征，“泡沫”符号表达了艺术家对现实世界的重新考量，同时也揭示了貌似安宁而实际真实生活中的潜在危机。艺术家儿时的清澈湖泊已不在，美丽的抚仙湖、滇池等自然奇观只能浮现在艺术家个人梦里和记忆之中。

（作者单位： 云南艺术学院美术学院）

责任编辑：杨 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