减少和管理中美在网络空间的冲突

唐岚(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信息与社会发展研究所副所长)史国力(Adam Segal，莫里斯·格林堡中国研究高级研究员，美国外交关系委员会数字与网络空间政策项目主任)

减少和管理中美在网络空间的冲突

唐岚(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信息与社会发展研究所副所长)
史国力(Adam Segal，莫里斯·格林堡中国研究高级研究员，美国外交关系委员会数字与网络空间政策项目主任)

中美两国均把对方视为追求网络空间国家利益的一个重要竞争者。面对分歧及双方国内媒体围绕网络战充斥的夸大言论，两国决策者无意让网络问题导致双边关系脱离正轨。2015年9月，习近平主席和奥巴马总统的首脑会晤就网络安全达成了突破性协议，①“Fact Sheet:President Xi Jinping’s State Visit to the United States”，https://www．whitehouse．gov/the－press－office/2015/09/25/ fact－sheet－president－xi－jinpings－state－visit－united－states．(上网时间:2016年10月11日)为缓解未来冲突提供了一个机制，协议也成为未来国际社会讨论网络安全问题的一个典范。

寻找共识和开展合作是减少网络空间紧张关系的第一步。中美两国都日益依赖网络基础设施，在许多领域有共同关切。从全球范围看，网络攻击发生的频率、影响的范围、手段的复杂程度以及后果的严重程度都在与时俱进。未来网络犯罪还会持续增多，迈卡菲公司估计2014年网络犯罪给全球经济造成了4万亿美元的损失②“Net Losses:Estimating the Global Costs of Cybercrime”，http://www．mcafee．com/us/resources/reports/rp－economic－impact－cybercrime2．pdf．(上网时间:2016年10月11日)，恐怖组织也正在寻求发动破坏性网络攻击的能力。网络攻击能力向非国家行为体扩散这一现象很难阻止，这导致中美两国的关键基础设施都面临风险。扩大合作还有经济方面的考虑。中美两国信息通讯技术市场紧密联系，都依赖于一个安全、完整、可用的全球供应链。避免更大的不信任、防止虚拟空间的事件升级为现实世界的冲突对两国十分重要。此外，中美还要携手达成一些积极目标。网络空间的战略合作将让中美和其他国家获益更多。

2011年美国《网络空间国际战略》称，“一个开放、互操作、安全和可靠的网络空间”符合美国国家利益。①“International Strategy for Cyberspace:Prosperity，Security，and Openness in a Networked World”，p．3，https://www．whitehouse．gov/sites/default/files/rss_viewer/International_Strategy_Cyberspace_ Factsheet．pdf．(上网时间:2016年10月12日)这包括以尊重知识产权、个人隐私为前提的跨境数据流动，信息的自由流动。互联网还被美国作为强有力的外交和经济工具，然而全球互联网及其对它的依赖又使美国成为攻击目标。在美国看来，出于军事和政治目的的间谍行为与那些为企业竞争提供优势的黑客行为是有区别的，前者是推进国家利益的合法工具。

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强调“网络与信息安全是事关国家安全和国家发展、事关广大人民群众工作生活的重大战略问题”，“没有网络安全就没有国家安全”。②“习近平:把我国从网络大国建设成网络强国”，http:// news．xinhuanet．com/politics/2014－02/27/c_119538788．htm．(上网时间:2016年10月10日)中国积极实施网络强国战略、大数据战略和“互联网+”行动计划，应对信息通信技术带来的风险，维护稳定、可信、开放和安全的数字环境成为国家要务，这其中包括确保关键信息基础设施的安全、防止网络空间被用于恐怖、色情、贩毒、洗钱和赌博等非法目的。对中国而言，如何平衡安全、社会稳定和发展十分重要。国际上也面临同样状况。习近平主席提出了四项原则，即尊重网络主权、维护和平安全、促进开放合作和构建良好秩序。③“习近平就构建网络空间命运共同体提出五点主张”，http://news．xinhuanet．com/world/2015－12/16/c_128536396．htm．(上网时间:2015年12月17日)

不可否认，中美两国在意识形态方面存在鸿沟，但双方仍把网络视为一个需要合作的领域。2015年9月习近平主席访美时指出，“我们在网络领域有着广泛的共同利益。但中美需要加强合作，避免走向对抗。”为使协议的良好设想得以落实，两国需要进行务实合作。2015年，由包括中美在内的20国专家组成的联合国信息安全政府专家组(GGE)发表报告，就和平时期网络行为规范达成三项共识:一国不应使用网络攻击破坏他国关键基础设施，不应以对方计算机应急响应部门为攻击目标，同时应协助他国调查网络攻击。④约瑟夫·马科斯(Joseph Marks)，“联合国机构认可美国提出的行为规范”，http://www．politico．com/story/2015/07/un－body－agrees－to－us－norms－in－cyberspace－119900．html．(上网时间:2015年11月8日)对于规则方面达成的首个进展，习近平主席和奥巴马总统均表示欢迎。中美应确保现有的高级别专家组不受制于两国关系的起伏。两国关系越是紧张，专家组对话就越应该进行。两国不应用取消会议的方式就双边关系释放信号或不满。

防止极端组织和其他第三方攻击关键基础设施对中美都有利，双方应讨论采取措施防止网络能力向非国家行为体扩散。在合作初期，双方还很难实现彼此信任，可以从交流保护交通、通讯及其他关键基础设施的实践开始。两国可以组成一个工作组，吸纳来自政府和私营部门的成员，探讨确保基础设施和供应链完整性的成功做法。互联网的稳定包含技术和政治两个要素。除讨论行为准则，中美政府高级别专家组还应共同明确事关两国重大利益的互联网运营的各要素，并就巩固互联网的安全形成一个合作机制。同时应增加智库和院校之间的交流。在传统的军事、海洋、核和太空问题上，中美间有众多双边研讨会、会议和联合研究项目。两国这些领域的专家接触了十余年，彼此熟悉并进行了联合研究。

相互信任仍是目前中美双边关系中的稀缺商品，网络空间尤为如此。中美同意进一步讨论行为规则是一个正确决定，对话必须机制化、制度化且不受政治关系影响。如果缺乏实际进展，网络安全将快速上升为双边关系日程的首要话题并有可能再次危及中美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