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核战略稳定问题研究

2016-11-18 03:05王志军张耀文
学术探索 2016年10期
关键词:威慑核武器战略

王志军,张耀文

(南京陆军指挥学院 军队政工系,江苏 南京 210045)



中美核战略稳定问题研究

王志军,张耀文

(南京陆军指挥学院 军队政工系,江苏 南京 210045)

核武器是影响、决定中美关系的战略性问题。致力于核领域战略稳定符合两国根本利益。构建核战略稳定关系需要清晰界定概念内涵,并在认同集政治、心理、情感、利益和军事稳定于一体的战略稳定理论范式基础上,正视、解决相关分歧、矛盾。美国作为优势方和战略稳定倡议者,首先是要战胜自己、克服“霸权抑郁症”,并与中国一道抓住影响核战略稳定关系构建的哲学和战略本源问题,在信、和、等、活、融等理念、原则上下功夫,凝聚战略共识,进而共同努力,务实地解决涉及中美战略稳定的具体问题。

核武器;中美关系;战略稳定;对策

伴随着冷战终结和核裁军的推进,核武器已不再是令人恐惧的“终极武器”,常规武器的“精确化和传感器革命,相对小规模的核武库,意味着世界新的核平衡不同于冷战期间超级大国的平衡”,[1]但曾经存在于冷战期间的核战争升级动力依然存在。中美不仅高度敏感地关注着对方核态势,而且把核武器作为影响双边关系的重要权衡。笔者不揣冒昧,试图借鉴已有成果,就中美构建战略稳定关系提出一孔之见。

一、扬弃“战略稳定”概念,构建战略稳定理论范式

清晰阐明动机与意图,是国家间防止误读、误判,消除疑虑、增进信任的重要路径,前提是必须对阐述概念有共同理解和无歧义认知。为规范管理中美核关系,美国所提“战略稳定”概念并非毫无价值。鉴于美方语焉不详,中方也缺乏系统全面剖析和范式构建,导致分歧严重。厘清战略稳定概念内涵,构建双方能够共同接受的理论范式成为必需。

(一)从原始语义看,战略稳定符合中美关系、核关系发展方向与目标

战略稳定是战略与稳定的合成。战略属性与特点表现为全局性与长远性。中美作为大国,且一个是霸权国,另一个是崛起国,出现短期、局部的分歧、矛盾在所难免。但两国都强调立足于根本、长远利益发展双边关系,保持克制,防止矛盾激化、升级,体现了战略的要义。稳定本义是稳固安定,没有变动。中美力量对比处于动态变化进程中,不变是不现实、不可能的,然双方反复强调要通过良性互动保持双边关系总体和平稳定,则是稳定在国际关系中的战略性运用。可见,双方虽然没有公开、正式运用战略稳定来定位双边关系,但具体战略、方针、政策却体现了战略和稳定的原义要求。核武器既是战略性武器,又具有毁灭性的强杀伤力,对双边关系影响远超出军事范畴,具有全局性,一旦用于实战,不仅战略利益和稳定局面将荡然无存,事关两国生死存亡,而且是人类灾难。鉴于此,避免核战争是两国和世界人民的共同期待,建立核“战略稳定”关系,既符合词汇本义,又符合两国政府战略和人民愿景。

(二)美国的战略稳定内容空洞、立意陈旧、包藏对华敌意,需要批判

评判战略稳定建议,纯用中方立场观点,难免会被诟病为先入为主、意识形态、冷战思维,美方观点论证更具说服力。美方对战略稳定的评价如下:一是建议空洞无物、含糊不清。“美国提出一个充满概念性的文件,缺乏下一步接触的具体细节”,[2]“不仅没有清晰界定词汇(战略稳定)内涵,在美国是否接受中国第二次打击能力的易受伤害性问题上是模糊的”,[3]“既没有正式接受或拒绝与中国的相互易受伤害性,实际上奥巴马政府不接受任何单一原则作为与中国建立战略关系的基础”。[4]概言之,“美国不愿意讨论实现战略稳定的具体程序。既没有认真考虑战略稳定的真正方法,也没有充分准备与中国达成战略稳定。”[5]美方学者坦言,“除非美国有与(战略稳定)相匹配的具体建议、信任措施与中国接触,且除非中国真正愿意参与构建战略稳定关系,两国从‘战略模糊’转向‘战略信任’,达成‘战略稳定’是困难的。”[6]二是建议立意陈旧,不合时宜。战略稳定并非新概念,美苏冷战期间就用过,美国是把此概念移植于中美关系。可是,冷战背景下的美苏战略稳定是在力量平衡、对称的基础上进行军备竞赛和全球意识形态竞争的危机稳定、恐怖稳定、威慑稳定,中美却处于复杂得多的世界,双边关系“是复杂的,合作与竞争因素混合在一起”,[7]多样性并存和多层次合作与冲突交织,且核力量相差悬殊,加之“美苏(俄)战略稳定机制并没有运用到其他核国家”,[8]套用美苏关系概念规范中美核关系显然不合适。三是把中美关系等同于美俄关系有敏感性,暗含敌对和敌意,冷战色彩浓厚。美国追求美苏稳定是基于力量之上的权宜之计,以最终击垮苏联为目的。照此逻辑推理,美国强调中美稳定,是要稳住现有的核力量差距,阻止中国获得相对实力,维持美国优势,确保自身和其盟国安全,最终摧毁中国,这是在制造不稳定。总之,美国“把危机稳定和军备竞赛稳定这一经典军备控制理论直接运用于中美关系是不合适的。冷战两极结构已成为过去。……把对称结构下战略稳定运用到不对称结构之下是不合适的”,[9]“战略稳定词汇太成问题而不能被全面地引进作为中美核接触的合适框架”。[10]

(三)扬弃美国战略稳定概念,构建符合中美共同利益的稳定理论范式

第一,汲取传统战略稳定概念合理内核。[11]美方战略稳定概念虽有诸多缺陷,不乏汲取价值。一是双方都能从核力量中获取威慑价值,都理解任何情况下使用核武器都是极其危险的,从而使核国家战争危险处于较低状态,没有首先发动核打击冲动。“任何一方都不能发起解除对方武力的打击,一方对另一方又都是易受伤害的,降低了两国发生战争或严重危机可能性”[12];二是降低了可能有意无意的、不经意的或未经授权,或因误判、过度反应做出使用核武器的可能;三是既能限制政府制定发动核打击政策,又有能够发动第二次打击、进行核报复的能力和信心。这些内容是对核威慑与核战争作用机理的揭示,对规范管理核关系仍然有效。第二,立足“第二核时代”特点,赋予战略稳定新内涵。冷战期间核超级大国基于制度、意识形态全面对抗和生死存亡之争被称为“第一核时代”。当今世界,国家间竞争与合作并存;核力量大大削减;先进的、非核军事技术正在或已经复制、抵消或减轻核武器的战略影响,核威慑更加复杂;核国家增多,核安全困境从美、苏两国进入多维困境(图1:多维核安全困境);核武器、核技术和核材料扩散、核恐怖主义成为全球性威胁。上述特点被概括为“第二核时代”。在该时代,战略稳定不再是两个核国家,也不再是核领域的事,需要全球共同努力,共同应对挑战。第三,根据中美实际探索战略稳定。其一,中美应基于核战略迥异和核力量悬殊考虑战略稳定。战略上中国从不把核武器作为可以作战的武器,坚持不首先使用核武器,美国公开把核武器用于作战;数量上中国处于弱势,中美之比约是1∶30(图2:世界核弹头数量对比);技术上美国核战略三位一体体系更是明显优于、强于中国;战略投送能力特别是机动再进入能力也比中国先进得多。常规力量方面,中美不同于美苏,美对苏处于劣势,对中国则优势显著。其二,美国对中国核力量定位发生质变。冷战后期,美国是借助中国力量(核力量是关键)平衡苏联。冷战结束后,对中国核战略、核政策持怀疑态度,从借重中国核力量变为防范加遏制。其三,在核武器功用上,美国对苏联(俄)是防御、遏止,重在威慑和报复能力。对中国,美国增强威慑的同时强调实战。这就使得中美核关系具有不同于美苏(俄)的独特敏感性、复杂性,不应该也不能是等同于冷战期间美苏核能力旗鼓相当、确保能够相互摧毁基础上,由国际条约和双边条约规范的一种危险稳定,而应是基于核武器作用机理,又超越核武器本身,构建集政治、心理、情感、利益和军事稳定于一体,核常力量综合平衡,合作与竞争同时并存、威慑与协调、妥协共同作用的战略稳定框架体系。

1.政治稳定

战争是政治继续,技术服从战略,战略服从政治,是国际关系基本常识。无论是基于国家关系基本理论、核稳定作用机理,还是当代核安全环境、特点,核关系基础是政治关系,政治关系决定核关系。中美必须就政治互信、维持政治关系稳定达成共识。双方只有在跳出“修昔底德陷阱”,建设“新型大国关系”方面取得实质性进展,战略稳定才能有坚实政治基础。

心理稳定。核武器主要功能是威慑和确保,是心理威慑工具。美苏出于恐惧而追求“恐怖平衡”,导致激烈核军备竞赛、酿成核危机。因此,消除核战争威胁心理恐惧,才能避免重蹈冷战覆辙。中美都需树立“核安全命运共同体”理念,本着“保持稳定而不是激怒,建立信任而不是挑起恐惧”[13]的原则,公开、正式摒弃核武器作为战争工具的战略和政策,共同构建配套制度、机制,才能保持健康理智的心态发展包括核关系在内的全面关系。

2.情感稳定

国际关系已经从“高政治”走向“低政治”,民众情绪对决策影响明显增强。英国脱欧公投就是有力证据。鉴于此,国家关系稳定程度深受大众情感影响,中美更应考虑对方民众情感。近代百年屈辱史是中国人迄今难以抹平的巨大伤痛,任何对中国内政、政权、主权、领土、统一的干预、侵犯,对民族复兴进程的阻挠,都会引起民众强烈反弹。在核安全领域,“新中国频繁成为核胁迫的目标:第一次是韩战,随后是台海危机,再就是1969年中苏冲突”,[14]美国长期将中国作为核打击目标。这使得中国人对核讹诈极其敏感。美国民众则存在霸权衰退之下的失落、焦虑、纠结情绪。无视这些情感,战略稳定建议缺乏民众和社会基础;没有情感共鸣和理解,就没有战略认知和认同。

3.利益稳定

利益虽不是国家关系全部,但却是战略选择和走向的基础。战略稳定必须以广泛、坚实的利益为基础。双方应高瞻远瞩,本着“人类命运共同体”追求打造“中美利益共同体”,相互尊重核心利益和重大利益关切,守原则、讲风格,谋共赢、弃零和,顾大局、舍小利,重长远、轻眼前,夯实、做大、做强共同利益的基础。否则,战略稳定就是水中月,镜中花。

军事稳定。军事关系是衡量双边关系层次、质量的最重要因素。管理危机、防止冲突、对抗升级只是在低层次维护军事稳定的权宜之计,必须升级。一是重大原则问题公开、透明、对等承诺,增信释疑。二是基于军事巨大差距的现实,接受有限透明,提升互信。美军优势十分明显。约瑟夫·奈指出,即使“到本世纪中叶中国军事开支与美国匹敌。……不计算盟国力量,美国仍会对中国保持10:1优势”。[15]核力量“美国对中国有数量上的、质量上的、作战上的,进攻和防御上的核优势”。[16]根据威慑作用机理,强者展示、炫耀力量越充分,威慑成效越显著;弱者保持模糊、保守机密越成功,威慑越有效。对中国这样拥有“较小和不复杂核打击力量的国家,保持模糊是重要的,更大透明将危及中国的第二次打击能力”。[17]因此,中美透明只能限于政策、意图,而不应纠缠于具体数量。美国接受中国核不透明,体现出对中国的信任,双方会出现良性互动,互信系数提升。三是核常力量综合稳定,固化互信。“随着常规武器越来越强大和精确,甚至能够威胁保护很好的核设施,……增加了发动第一次核打击的脆弱性,”[18]严重威胁战略稳定。[19]诸如ICBM 或SLBM等常规攻击被视为等同于核攻击,容易引起被攻击者的战略误判,导致战争升级;尤其这些不受“不首先使用”原则限制的武器系统,既可用于攻击核力量、摧毁探测弹道导弹攻击的卫星、威胁空基核指挥和控制系统、实施“斩首攻击”;又可运用于核现代化、提升核投送能力,打破传统核威慑作用机理。因此,只有本着核、常兼顾的原则,实现军事力量综合平衡,战略稳定才是可靠的。四是面向未来动态军事稳定,延伸互信。核、常武器技、战术性能正在向更高、更好、更先进方向发展。量子计算机、3D打印技术、无人飞机、机器人、网络武器、基因生物武器等新技术、新概念武器对战争形态、作战样式的影响初露端倪,对未来军事战略高地的竞争方兴未艾,对战略稳定产生深远影响。中美只有在相关领域未雨绸缪,加强动态的、制度化、机制化沟通、对话,避免战略误解、误判、误为,才能确保信任的可持续性,战略稳定持久性。

总之,中美战略稳定必须是互为主客体良性互动,聚焦核武器又超越核武器本身,共同遵循集政治互信、心理相通、利益交汇、情感包容、军事平衡内容于一体,相合作用、相互偶合,既立足于现实,又着眼于未来的理论范式和实践操作框架体系。(战略稳定框架体系如下图所示)

二、中美在战略稳定问题上的分歧、矛盾

正视和分析矛盾是解决问题的前提。中美战略稳定的战略性矛盾阻碍着具体计划、步骤的制定与实施,战术性矛盾使双方难以凝聚战略共识。

(一)影响中美战略稳定的战略性矛盾

1.社会制度、意识形态之争

这是双边关系的根本矛盾,表现为美国不能包容“中美存在的意识形态和社会制度差异,共产党领导的社会主义中国一直是美国保守和自由派批评的焦点”,[20]固执地认为中国发展是美国模式受到美国西化、分化、弱化中国的威胁,处心积虑地改变中国。兰德公司分析指出,美国对华战略就是要推进中国民主化进程,颠覆中国共产党执政地位。中国历来强调坚持尊重文明和制度的多样性,没有推翻美国制度的动机和战略,但却强烈地感受到美国西化、分化、弱化中国的力度加大、步伐加快。

2.伙伴还是对手定位选择

崛起国与霸权国存在战略竞争,关键在如何定位对方。中国为此进行积极而又富有创见的战略构建,提出战略伙伴关系、新型大国关系、新型军事关系等构想,不是被美方拒绝、就是有所保留、先启后弃。美国表示希望负责、强大、繁荣的中国崛起,提出“利益攸关方”“G-2”“China-America”等倡议,呼吁就战略稳定举行官方对话。然而,“美国考虑希望与中国举行战略对话的理由时并没有考虑中国利益和需求,而是为了维持两国关系现状。事实上,美国没有视中国为需要战略平衡的战略竞争者,而是有巨大实力差距的战略对手。这是中美关系长期不稳定将面临的基础”。[21]

3.核心利益和重大关切的矛盾

相互尊重核心利益是国家关系稳定的基础。然而在涉及中国政权、主权、领土、统一等核心或重大安全关切问题上,美国或是幕后操纵、策划,或是公开干预、公然侵权。其渗透颠覆中国政权、阻挠统一、策动地区分裂、煽动香港“颜色革命”、武力干预海洋权益争端,证据充分,无可辩驳。美国事实上已经成为威胁中国国家安全的总根子。与此同时,美国一方面对中国从双边战略利益和根本利益考虑对美国克制视而不见,另一方面又片面要求中国单向度对其核心利益和重大关切、甚至所谓重要利益做出安全保证,又对中国合理、合法行动横加指责、干涉。

4.战略平等与对等问题的矛盾

平等对话,对等承诺,对应互动是国际关系民主化基本要求。中美关系现实却差强人意。一是战略出发点不对等。美国对华核战略是“潜在地想诱骗中国对话以增加透明,而不对限制其针对中国的军事野心做出任何承诺”。[22]二是坚持优势稳定。美国强调维持地区现状,实质是要求中国承认美国领导权,却不对中国地位和作用进行准确定位,反而千方百计阻挠中国发展,企图固化美中力量差距,维持美国优势。三是捆绑式战略稳定。美国坚持与盟友、伙伴捆绑、打包与中国谈战略稳定,要求中国对其盟友、伙伴保持军事克制,确保美国兑现安全承诺,展示其延伸威慑可信度,否则就进行报复,并强调“没有经过与盟友全面咨询,美国军事力量结构不应有任何变化”,[23]但对中国安全需求、中国政府对人民的安全承诺置之不理。四是军事运用不对等。美国要求中国任何情况下不得攻击其卫星、不得对美实施网络战,却把“战略保护伞延伸到网络、太空和核攻击,反击中国的战略攻击,提高联合安全的水平”。[24]此外,美国要求中国在朝鲜半岛安全问题上履行义务和责任,然对其盟友、伙伴针对中国的挑衅、侵权言行非但不加约束,反而明挑暗拨、推波助澜,直至公然挑头干预。

5.借助、排斥、诋毁中国

美国根据需求对华实施选择性战略,需要时就联手,要求中国合作、负责任,不需要时就排斥,对中国搞全方位的ABC战略(注:Anyone but China)。政治上强调所谓民主国家联合,诋毁中国制度与道路;经济上搞排除中国的TPP;安全上建围堵中国的“小北约”;军事上加强并扩大、制度化针对中国的联手,其“不断增强的THAAD和PAC-3系统本质上就是防范中国长远企图的不确定性”[25];外交上孤立中国;文化上贬低、丑化、矮化中国。总体看,战略结构性矛盾使得中美互疑明显增加,陷入国际关系“塔西佗陷阱”,中美国家公信力严重缺失,任何一方战略、政策出台,总被会对方认为是居心叵测、别有用心的,使得任何关于战略稳定的建议和措施都显得多余。

(二)双边在核武器问题上的分歧与矛盾

1.建立无核世界的战略目标矛盾

中国拥核之日起就呼吁无核化,矢志不渝。美国提出建立无核世界,但却强调只要世界上还有核武器就绝不放弃核武器,就要推进核现代化、利用先进实验室研发核武器。军方坚持发展新三位一体能力,以 “威慑是强大的和稳定的,满足和适应21世纪动态安全环境挑战的可信性、灵活性和生存性要求”。[26](图3:美国核常兼备新三位一体战略威慑体系)美国给包括中国在内的其他国家产生以无核为口号,削减别人、垄断核优势的嫌疑。

2.核武器建设与发展的矛盾

中国奉行最小规模、“精干有效”的核武器发展方针。“与美、俄相比,中国核力量是小的,中国相信拥有超过确保最低威慑的核武器是不必要和浪费的”,[27]“中国领导人坚信核武器基本上不能用于作战,一旦实现相互威慑,庞大核武库或军备竞赛将浪费的、适得其反的,最终是自残的”。[28]美国持怀疑态度,认为随着经济发展和美、俄核裁军,中国会发展与美、俄并驾齐驱核力量。而美国虽然不断调整其核战略的优先点和实施范围,但保持强大核优势、核作战立场未变,“继续坚持实施了半个多世纪的核武器作为国家安全核心的战略和核作战战略,坚持源自布什政府的新核战略三位一体,维持现存核力量,维持核武器中心威慑功能”,[29]确保“美国核力量是高能的和灵活的”。[30](图4、5:中、美核力量对比)美国会也支持核发展战略,同意为“未来20~30年延展现有核武器寿命、研发、部署新战略投送系统提供财政支持”。[31](图6:美国核武器财政支出变化趋势)

3.核武器使用的分歧与矛盾

中国坚持不首先使用、不对无核国家和地区使用核武器原则。在2008年中美安全对话上承诺不首先对美国使用核武器。美国不仅拒绝对应承诺,反而怀疑中国“三不”原则可信度和持久性,宣称在极端情况下使用核武器,不时对中国发出核恫吓。其国务院文件称,“如果中国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打击美国及其盟友,不排除任何形式军事反应”,[32]不排除使用核武器。何为极端情况,美国又语焉不详。这对中国“意味着如果用军事手段解决台湾或南海问题,美国可能首先使用核武器”。[33]试想,在核攻击压力下,中国怎能与美国战略稳定。这既伤害中美关系,又增加了中国维权难度,也阻碍核裁军、刺激核扩散、妨碍国际安全合作。

4.相互威慑问题的矛盾

中国历来把核武器作为威慑性武器,以拥有精干、有效的第二次打击能力为目标,期待美国“提供保证,建立以接受(中美)相互易受伤害为基础的战略关系”。[34]美国则是首鼠两端,既担心不承认中国核报复能力,会引起核军备竞赛,国力难以支撑,又怕正式承认丧失美国优势和盟友信任,同时还会使核武器与常规武器“战略脱钩”,使中国加快常规武器发展,进行常规军事冒险。表面看美国模糊似乎可以理解,实质是否定中国拥有报复力。新中国成立之日起,美国就把中国列为核打击目标。中国拥核后,美国长期在中国周边进行威慑性巡逻(图7: 美国弹道导弹潜艇加强在太平洋的威慑性巡逻)、寻找、定位中国核武器。克林顿政府竟然把中国境内300~400个军事目标作为打击对象。战略东移以来,美国将核武器向中国周边转移、部署,购置新一代战略弹道导弹潜艇,携带核炮弹的新重型轰炸机和新核巡航导弹,频繁派出海、空、太空侦察设备侦测中国核武器,“在西太平洋提供可信的延伸核威慑”。[35]有文章指出,美国拥有首先打击中国而不担心中国报复的能力,“利用其监视能力定位中国ICBMS,在首先打击中,用500枚核弹头加上常规全球打击武器,摧毁中国绝大多数目标。”[36]即使中国有幸存下来的报复力量,美国能凭借BMD系统的传感器和拦截器能够摧毁,使中国核武器无法打到美国。该观点虽不能完全代表美国意图,但却释放出中美拒绝相互威慑的信息。

5.核延伸保护的矛盾

美国坚持为盟国提供核保护伞,认为此举能够防止后者研发核武器、防止核扩散。其理由是“朝鲜日趋复杂的核武库和中国正在上升的自信使日本和韩国感到紧张,使得美国延伸威慑,包括核要素比过去更加重要。没有强大核威慑,将会有导致盟国被诱惑发展核武器的危险”,[37]坚持将“加强延伸威慑优先,作为适应21世纪要求更新核战略的一部分”,[38]“努力加强在太平洋地区延伸威慑,确保地区盟友相信保护伞的可信性”,[39]“反击核竞争和任何降低核使用门槛”。[40]中国认为,延伸核保护使无核国家成为有核国家,是变相核扩散。美国核保护伞下的盟友、伙伴,事关中国主权、领土完整、统一和海洋权益,此举显然无助于相关问题的和平解决而表示强烈反对和做出强烈反弹,“联盟政策和延伸核威慑成为中美不信任的主要根源之一”。[41]

(三)常规武器平衡问题的矛盾

战略稳定不再局限于核武器本身,“外层空间、网络空间、导弹防御和常规快速全球打击能力等的日益增长与核问题联系在一起”。[42]美国认为“核政策处于战略军事政策支配性地位,但不是唯一因素,还包括保护能力、导弹防御和非核方式战略打击”,[43]“引进非核元素增加了重要的新威慑价值”,[44]宣称要“通过常规方法加强对中国进攻威慑——常规打击大陆(非战略性的)目标”,[45]进行所谓“先发制人”打击和所谓“斩首行动”。中国从未考虑核武器实战化,常规武器是关注重点。基于安全利益需求,建设与国家地位相适应的常规力量是正当、理性的战略选择,取得长足进步和显著成效。美国据此认为中国所谓“反介入/区域拒止”(A2AD)能力威胁美国及其盟友、伙伴行动自由。有人建议美国政府“不支持核层次战略稳定概念,以防其盟友受到常规层次上的讹诈”。[46]美国虽然没有放弃战略稳定提议,但国防部强调与其盟友必须在中国“反介入/区域拒止”能力更富挑战的环境下展示打仗和打赢的准备和能力,部署导弹防御系统、发射架和核武器再部署,其在日本部署TMD、BMD、爱国者—3、X波段雷达,就是为反击中国导弹和监视中国领土。中国对美国HV2、 X37、 X47B等常规、太空、网络等常规力量组合式发展表示忧虑。中美在CPGS(全球快速打击系统)问题上分歧严重。美国认为该系统部署多年、数量有限,无法有效防御中国。但其官员却承认,即使该系统“当前战略不针对中国,不能简单地认为这种情况将来不会改变,不能短视地相信这些发展不能指向中国”。[47]美国“将发展重点转向空中、海、天、网和其他高技术领域,是为其在西太地区维持常规军事平衡中的优势奠定基础”,[48]结果将使得“即使美国核弹头下降了,对中国安全威胁也没有质的改变”。[49]中国认为美国常规打击和弹道导弹能力现代化,“增加了其先发制人打击中国的信心,鼓励了地区盟友的新冒险、在海洋方面(或其他地区)提出更坚定主张,迫使中国做出防御”。[50]总之,“美国联合快速常规打击和导弹防御能力是对战略稳定的威胁”。[51]

三、中美战略稳定成败的关键在美国

美国是战略稳定倡议者。能否把构想变为实践,取决于美国诚意、善意。美国在军事领域是强大攻势方,中国是弱势防御者。双边战略稳定成败,取决于其建设性、可行性政策、措施。美国又是中美关系中客观优势者和霸权维系者,中美关系的突破,取决于其能否改变自己。

(一)美国应尊重国家兴衰规律,以和平的、建设性思维维持领导地位

维持国家优势,霸权国维护霸权,是国家“经济人”理性思维,无可厚非。但任何国家都应承认历史规律,从来没有永不衰退的霸权,也没有长盛不衰的帝国。国家间竞争、此消彼长是人类发展进步的动力,盛极而衰符合国际关系新陈代谢作用规律。奢求永远占据统治地位的国家都是违背规律的,霸权被挑战不可避免。鉴于此,美国应调整心态,理性追求战略目标,从容应对挑战。否则会产生失落感、失败感、危机感,患上“霸权抑郁症”,举止失措,加速其衰退进程。当然,霸权不会、不甘心把权力拱手相让,围堵、遏制挑战者,延展霸权,也在情理之中。但应因时、因情、因势而为,延展霸权的大战略是善待挑战者。所谓“以大事小者,乐天者也;……乐天者保天下”。[52]美国只有乐见并致力于世界共同发展谋发展,以建设性心态对待崛起国,才会跨越“奥古斯都门槛”、不重蹈帝国过度扩张的衰退覆辙,才不会跌入“修昔底德陷阱”、两败俱伤,才不会背上“霸权包袱”、压垮自己。因此,挑战、终结美国霸权不是任何外来者,而是美国人自己。

(二)美国要放弃先入为主的对华偏见和敌意,认同对国家关系具有重要影响

相互认同者,信任增强,化戾气为祥和;反之,会坠入互疑叠加、螺旋式上升的恶性循环。中美战略稳定主要障碍来自美国对华偏见和敌意。在制度和道路上,美国认为“威权主义中国崛起威胁、挫败半个世纪的全球民主化进程”,[53]把中国打入另类。在安全和发展上,认为“美国及其盟友与太平洋地区其他国家将受益于建立在非常可怕的军事能力基础上的美国坚强联盟网络。这是西太平洋地区稳定和开放的最好希望”。[54]在安全责任上,认为“中美关系紧张上升,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中国在海洋争端中不断增强的强制行为和引起混乱的网络活动”。[55]在未来发展问题上,认为“中国军费开支优先,极端民族主义,发展进攻性生化武器,数量上赶超美国核武器,改变中国不首先使用核武器政策转向首先使用或反击,大规模从俄罗斯购买武器。最终与其他国家结盟挑战美国全球地位”。[56]在核武器问题上,认为中国会放弃其不首先使用核武器政策和最小核威慑实践,其“核现代化项目可能会使核政策从最小威慑走向有限威慑”,[57]“其核力量达到与美、俄基本匹配的水平”。[58]总之,一切都是中国错,中国是破坏性力量、不稳定因素。 受此影响,美国对华政策充满敌意,军事战略方面尤为浓厚。一再表明其东亚军事部署是应对朝鲜威胁。美方学者道破玄机,“我们的政客夸大言辞谈论威胁。事实上,我们也从更长远时间关注这个空间里的大象,那就是中国”。[59]中国军事能力限制了美国、盟友、伙伴军事行动自由,美国“是以中国为作战对象进行军事部署与调整,中国不断增长的自信和其日益增强的海、空、导弹力量,增强美国建设海面力量,特别是航母打击群力的需要”,[60]美军必须“升级现有的概念和能力,以确保未来力量能够在潜在的冲突中进行威慑并保持优势”。[61]美国不顾中国庄重承诺与和平声明、善意、积极防御战略方针而表现出来的固执、偏见、敌意,使双边丧失认同基础,如果其不改弦更张,放弃成见、纠正偏见、终止错误,战略稳定构建无异于空中楼阁。

(三)美国需放弃绝对安全理念,代之以相对安全

安全威胁与挑战是民族、国家面临的永恒话题,没有绝对安全,只有相对安全。美国却追求绝对安全,始终强调维护美国绝对安全、生存与发展安全不容侵犯,把本国安全置于别国安全之上,把本国非核心安全利益凌驾于他国核心安全利益之上,无理要求别国服从和服务于美国安全,并表现在中美关系之中。此是作茧自缚,置自己于安全困境之中。一方面绝对安全是违背国家生存与发展规律的不现实理念,另一方面,美国绝对安全必然是以别国绝对不安全为代价,任何独立、主权国家都无法接受,最终是美国的绝对不安全。具体到中美关系,美国只有充分尊重中国对政权、主权、领土和统一等领域的安全需求,不要妄想中国为美国利益而吞下损害自身安全利益的苦果,与中国一道走集体安全、合作安全、共同安全道路,从根本上消除相互疑虑、恐惧,开创中美战略稳定新局面。

(四)理性看美国地区领导权

这是影响中美战略稳定症结所在。美国耿耿于怀就是担心中国挑战其地区领导权,一再要求中国“提供可信的保证,不会利用正在上升的军事能力挑战其地区秩序领导权”。[62]此要求本身有悖美国成长历史、战略思维和战略理论。历史上,美国就是颠覆英国霸权、取而代之的,后又拖垮、瓦解苏联而一度雄居世界;战略思维上,美国历来强调寻找对手,主张把鹿群和狼放在同一个草原上,视竞争、挑战为发展动力;其战略理论更是强调适者生存、弱肉强食、权力更迭。姑且不论中国是否依据美国成长经验、思维、理论决策、施政,仅美国的要求就是自相矛盾、毫无道理的。美国不是一直要求中国融入国际秩序吗?接受美式思维、理论不是真正融入吗?中国即使真要挑战其地位,不正是实践美国精神吗?有鉴于此,美国不应陷入“霸权自恋症”,不能对中国持“照我所说的做,我做的你别做”的双重标准,既不要自欺欺人,也不能强人所难。中国虽然坚持走和平发展道路,积极探索构建中美新型大国关系,但也尊重国际关系现实和国际秩序形成规律,不做过度承诺,放弃不挑战美国领导权的提法。因为地区领导权不是主观意志决定可以私相授受的,而是国家能力发展到一定程度,引起力量对比和地区格局发生变化自然选择结果。攻守易形、主从易位是必然的。双方都应以健康心态和积极心理准备。此其一。其二,至于是否采取武力挑战问题的解决之法不在军事而在政治。只有相互尊重核心利益,致力于构建新型大国关系,规避传统的权力之争,才能确保不战的底线,不以武力维持或改变地区秩序。其三,遵循和平发展、有序竞争、理性处理分歧、矛盾的理念和路径,发展自己,夯实利益共同体基础,未来谁主沉浮由未来决定。

四、战略稳定需要中美相向而行共同努力

中美关系比冷战时期的东西方关系复杂得多,核关系远比美苏(俄)复杂得多,既有深层次矛盾,也有广泛的共同利益,只有聚焦共同利益,化解分歧、矛盾,相向而行、良性互动,战略稳定才有值得期待的前景。

(一)中美遵循信、和、等、活、融等理念、原则,厚植战略基础

1.“信”,信仰、信任、诚信

“信不由衷,质无益也”,中美根本矛盾在于缺乏信任。人无信而不立,国亦如此。中美加强信任,可从以下几点着手。一是要有信仰。即把两国和平发展、战略稳定内化为信仰,视之为不可动摇目标,不可视为削减对方的策略或权宜之计。只有化信仰才是真信、才会有力量,才能取信于他人。二是要有基本信任,信任对方。中美国情不同,但都是“大国”。大国成其为“大”者,不仅因其无与伦比的国力,更是因其有一言九鼎的信誉、信守诺言的形象。一般说来,凡大国公开、正式的方针政策宣示具有较高可信度,不应简单做出“阴谋论”解读。(图8:美国核力量削减图,展示履行核裁军承诺)积极回应是信任,消极回应也是信任;宣示合作是信任,炫耀武力也是信任。三是诚信,以诚待人、取信对方。建立国家间信任关系,仅表现在言语上是不够的,必须配合以具体政策、实际行动,言行高度一致,展示诚意,获取对方信任。

2.“和”,和而不同,维稳控乱

和的本义是把不同方面、不同事物、不同物质合在一起。中美两国对双边关系、战略稳定的理解、诉求、目标、措施、路径存在分歧矛盾,是正常、真实的国家关系体现。关键在于双边坚持以战略稳定为信仰,以“和”为原则,相互尊重社会、政治制度、发展道路、发展模式,不进行批评、指责、干涉,其优劣高下在和平竞争环境下让历史来检验、由未来去证明。对必须解决的分歧、矛盾,应本着顾大局、抓根本的原则,通过交流、对话、协调、谈判、妥协,管理危机、控制局势。求“和”忌求“同”,即任何一方都不得企图用己方标准统一对方,强者不得以己方标准裁剪弱者,迫使对方让步、屈从。“和”是和平、稳定之保证,“同”是致乱、致险之根源。

3.“等”,平等、对等

平等,首先是身份、地位平等,不可有种族优劣、地位高下之分;其次是生存权、发展权平等,拥有平等维护安全与发展利益的权利;再次是机会平等,拥有平等参与涉及国家安全、发展事务的机会,平等利用世界资源、制度、机制保安全、谋发展的机遇。对等,即遵循主体、层次、范围等相互对等、均衡,不以轻对重、以小博大、以多换少。一是行为主体对等。以安全领域为例,只能一国对一国、地区对地区,不能打包、捆绑式地要求一国对多国的安全承诺,也不能单向度要求对方承担主权外的责任和义务;二是利益层次对等。清晰界定国家利益层次就同一层次利益进行谈判、对话、承诺,不得把低层次利益凌驾于高层次利益之上;三是责、权、利对等,自觉根据自身能力履行与之匹配的国际、地区和双边关系责任;尊重对方应该享有的权利和应该获得的利益。美国“应该考虑中国最基本需求,即主权要求,不干涉台湾、西藏、新疆”。[63]在核领域,在互不使用核武器共识基础上,对应做出不首先使用核武器承诺;[64]四是不对称的对等。实力不同国家绝对对等实质上是绝对不对等。中美应充分尊重两国安全需求、关切不对应、不匹配的现实,不一味追求形式上、数量上对等,坚持实质、质量、能力对等。(1)对己方非核心安全,而对方却是核心利益的安全问题给予特别尊重;(2)根据强弱差异对战略透明度差异表示理解;(3)对军事力量建设与发展以满足维护安全需求的军事能力对等为标准,对建设规模、步伐与数量大小、多少,不能机械要求同向、同量、同规模军控或裁军。在核问题上,美国应充分考虑美俄核优势对中国的心理和军事压力,理解中国保留参加核裁军谈判的立场。(4)尊重历史和现实,对对方超出主体之外的安全义务和承诺适当尊重,对己方主权之外事务有担当。

4.“活”,灵活、鲜活,与时俱进、动态调整

一是思维有灵活、有新思路。思路决定出路。谋划、指导国家关系不能基于模式化、僵化思维、不完备历史经验、不完善的理论体系,故步自封、一成不变,陷入战略僵化,把对方看死、双边陷入死胡同。二是战略思想、内容要鲜活。根据双方发展状况、力量对比、利益需求的变动,及时进行方针、政策调整,确保有效维护国家利益,不能墨守成规、抱残守缺。三是战略谋划要为适应未来灵活调整,为关系发展增添活力。中美之争是未来之争。构建面向未来的应对之策,固守当前政策注定是没有出路的。此外,中美关系是影响世界最重要的双边关系,必须为世界和平与发展、人类未来共同努力,增添活力,通过卓有成效的国际合作加深了解、展示诚意、增进互信,为改善双边关系增添新推力。

5.“融”,融通、融入、融合

相互排斥、相互隔绝是国家间互疑、误判,诱发危机的重要因素。中国一再强调太平洋足够大,容得下中美两国。美国虽然意识到容纳中国崛起,实际政策却南辕北辙,力图使中国形成地区共识,融入现存秩序,却又维持巨大能力以威慑、否定、击败中国针对美国及其盟国的任何严重侵犯。此种形融实防、似融实逼的政策只能是越融越远。鉴此,中美亟须强化“融”意识,在融通、融入、融合上下功夫。融通,无条件建立、健全、完善全领域、广渠道、多层次沟通、交流、对话平台和体制、机制,确保快捷、高效合作、管控危机,积极探索建立危机“熔断”机制。融入,在多边、地区、国际事务制度、机制安排上不做排他性安排、不设障碍性准入、不置围攻性议题。 美国“不应该创建一个反华地区联盟”。[65]融合,聚焦共同体目标,构建融安全、利益、情感、命运于一体的共同体体系,确保中美关系健康、稳定、可持续发展,为战略稳定构建提供情感基础和认识保障。

(二)中美战略稳定分歧、矛盾对策探索

1.无核世界与核裁军

无核世界是理想目标,有核国家不可能彻底销毁。中美无须在此问题上纠缠,致力于核战略稳定。但防扩散、核裁军符合两国根本利益,双方有义不容辞、不可推卸的责任。关于防扩散,双方既要共同努力,又要充分考虑第二核时代多维安全困境,对超出双边范围的防核扩散问题通过良性互动引领、示范大国安全责任和承诺,并根据各自影响力、掌控力差异,切实负起责任。关于核裁军,中国加入该进程依赖美国举措。美国应充分考虑双边核力量悬殊和中国安全需求。首先,美国要进行自我约束,公开、正式对华宣布不首先使用核武器,规划明晰的海外核武器撤回国内、全面核禁试谈判路线图,使中国获得安全感。其次,美俄对核武器功能、作用做出明确规范,在核裁军上取得突破性、引领性进展,推动核国家遵守不扩散核武器条约、全面禁试和全面削减。再次,中美不追求同等数量、规模削减,而应基于对等威慑能力。美国不能只是为了削减多余核武器,保持核优势和核威慑能力。詹姆斯·斯莱辛格指出,“在处理与中、俄大国关系时,必须保持谨慎,不能向他们传递正在威胁他们的报复能力。”[66]如果在“美国拥有精确打击能力和核武库方面优势,又保留核首先使用政策,并以中国为目标,且使核弹头处于一触即发警戒状态下,要求中国有效核裁军是不可能的”。[67]中国则坚持核战略一贯原则的同时,积极加强中美沟通、交流,以展示诚意、善意、增进互信,本着维护和平之目的,“谈得成也行、谈不成也行、关键在谈”的原则,响应中美战略稳定官方对话。

2.军事能力建设与发展

中美核领域矛盾,本质上是军事能力在国家安全中的地位、作用问题。化解此矛盾,必须从影响军事能力建设、发展与运用、功能的哲学、战略本源入手,澄清误区、凝聚共识。首先,军事能力是国家安全、发展支柱。只要国家存在,军队就不失其价值,军事能力必然伴随技术进步而增强。大国应该拥有与其地位相适应、并能提供公共安全产品的军事能力。因此,中美发展军事能力、推进军事现代化无可挑剔,但双方不能线性地认为对方就是为了挑战或威胁自己。中国军队肩负着比防范美国更复杂、更广泛的安全任务,美军除遏制中国外,也承担维护地区安全和提供公共安全产品的责任。其次,武器装备是中性的物质力量,军队是政策工具,战争是政治继续。中美矛盾在于美国多从纯技术层次研判威胁,跳不出唯技术主义束缚,认为中国经济发展、财力增强、军事能力增强,会更加自信、强硬、冒险,会改变有限核武器政策,进而成为威胁。中国一贯认为军队和武器装备数量多寡、质量高低、性能优劣根本不是评判是否构成威胁和威胁程度高低的标准,起决定作用的是人、制定战略与政策的人。中美应从哲学高度看待军队和武器装备特别是核武器的高度。再次,军事能力不可或缺、不是万能。国家安全离不开军事保护,迷信军事优势,崇拜单纯军事胜利徒劳、无益,是自我伤害、自我摧毁根源。这已经被历史事实反复证明。任何国家不能把军事作为国家安全唯一保障。再强大军事能力,也有弱点和不足。美国学者坦言,“尽管美国有压倒性军事优势,中国仍可以使用反太空、反航母、反空和信息战利用美国在关键能力上的脆弱性,阻止美国主导的军事对抗或迅速、轻易取胜。”[68]詹姆斯·斯莱辛格则指出其防御能力的有限性:“不是因为我们不能拥有无法穿透的防御……而是因为超出了我们的能力。他们能够用进攻性力量打击我们,”[69]导弹防御“不能保护美国免受中国已经承认拥有的导弹力量种类与规模攻击,更不用说中国未来可能拥有的力量。”[70]基于此,“华盛顿应对中国军事现代化必须避免跌进新冷战的方式”。[71]总之,中美在事关军事能力建设与发展问题上必须站在同一思维层次和战略平台上,否则就会本末倒置,谋求战略稳定的结果只会更加不稳定。

3.相互威慑

核武器战略威慑工具,无须掩耳盗铃。威慑有进攻性和遏止性之分。中美首先应就遏制性威慑达成共识,不得威胁或使用核武器相威慑。问题的关键在美国。因为中国长期接受并致力这一原则,美国需要迈出更大步伐。如果不做出实质性让步,中国将会拥有更加有效的第二次打击能力。如果接受相互威慑,其意义将超出双边、造福世界。“世界上最强大两个国家的承诺,意味相互尊重、信任、合作不断增长,将在领导国际核裁军中发挥重要作用”。[72]应该承认,美国没有断然拒绝相互威慑,解释说其把不首先使用核武器政策运用于俄罗斯而没有中国,是认为中美保持着核克制不需要表达,美国呼吁战略稳定,就是承认了相互威慑。含糊其辞不符合美国强调的透明原则,中国当然不能接受。可靠的国际关系需要通过坦诚、明确宣示维系并接受国际监督,模糊接受“中国拥有可确保的第二次打击能力,避免采取企图否定中国核报复能力的政策”,[73]虽然体现进步,但会产生理解歧义和逃避责任空间,不利于构建稳定战略关系。其次,理性看对方的核战略。中国要考虑多维安全困境特点和美国利益广泛性和全球性,承认其维持核力量有现实和战略需要。美国应理解中国核哲学,中国从不把核武器作为作战武器,从不认为成为全球性大国就必须拥有美、俄的核规模,对核军备竞赛不感兴趣,核现代化是以不首先使用为前提的,因而不应对中国核战略持怀疑态度。再次,相互战略威慑是必须的。中美关系总体稳定,冲突潜因依然存在,不排除战争升级危险,不能因两国相互依赖加深而低估战争风险。虽然“相互依赖使中美更易受到伤害,不伤害对方利益,就是不伤害自己”,[74]但“两次世界大战之前,好战的强国经济相互依赖达到令人深刻水平”,[75]战争还是发生了。因此,以虞防不虞,接受相互威慑有利于中美战略稳定。既然美国坚持“领导加威慑”的核战略,中国“决心核威慑是相互的,”[76]确保在遭受第一次核打击后生存并拥有核反击能力的方向发展足够核力量的原则不可动摇。因此,“作为逻辑起点,美国应承认并接受中国核报复能力的合法性,支持相互威慑”,[77]才能保持相互克制,才能阻止双边关系恶化,降低军事冲突可能性,推进战略稳定。第四,相互威慑应向规范、可操作方向发展。一方面,双方应就威慑原则、目的、样式、程序、范围展开对话、磋商,增强威慑有效性、可信性、可控性,另一方面,要避免过度威慑,即避免对事关对方核心利益进行核威慑,为维护一般性利益用核威慑,对可控制在常规范围内的矛盾、冲突进行核威慑,用日益强大、精确的常规力量瘫痪、摧毁对方核设施特别是核报复能力。

4.导弹防御系统

导弹防御是国际安全的重要组成(图9:美国眼中的世界战略威慑力量态势图),也是中美斗争焦点。美国宣称“是根据朝鲜和伊朗洲际导弹发展,而不是中国远程核力量调整其国家导弹防御系统规模和范围”。[78]这有悖军事常识。防御洲际导弹的重点应是美国本土,不应是中国周边。美国又说本土没有有效防御,中国洲际导弹和美国形成相互威慑。这难以自圆其说。中国没有攻击美国本土的动机和战略,既能防御伊朗、朝鲜,也就能防中国。美国承认“朝鲜核威胁正在变得更加不可信,随着(美国)威慑体系变得更加强大,他们的威胁也就更不可信”,[79]而“中国重要短程常规导弹能力,特别是威胁美国亚太军事力量和其盟友与伙伴的弹道导弹和巡航导弹,是发展战区导弹防御系统的合法和必要目标”。[80]破此僵局路径之一,双方不要再遮掩战略意图,意图透明本身就是增强互信的理性选择;之二,相互尊重发展军事力量取得平衡的权利,美国不放弃导弹防御系统,中国有建立攻防兼备、立体作战能力体系的权利;之三,中美确立不战底线,达成不升级、不激发核反击共识,健全完善危机管控机制,建立战争评判标准,建立可操作的危机升级“停牌”制度。

5.常规武器战略威慑

未来战争使用核武器概率在下降,使用精确投送系统、新侦察技术、打击能力等常规武器攻击核武库、引起核反击的危险在上升。战略稳定“不仅仅产生于相匹配的核力量,而是日益明显地成为核力量与诸如导弹防御、反卫星武器、常规精确打击武器和网络武器等非核技术间互动的产物”。[81]跨领域联系赋予威慑、作战、讹诈和确保等概念新内涵和使用原则,“集中更多精力讨论太空问题、常规弹道导弹系统,以及由于常规武器打击核体系中的设施而可能导致的危机升级成为必需”。[82]中美应本着核、常兼顾、攻与防相互作用思路考虑战略稳定。第一,以常态之心看对方武器发展,界定攻防范围、层级。为避免战争,双方应建立起制度化、常态化互访、交流、对话、预先告知、联演、联动等机制。对攻防运用与范围进行界定。现代战争攻防一体,维护国家安全利益既需要强大进攻性武器,也需要完备、高效防御性体系,美国不能因中国实行积极防御政策,视其发展、部署进攻性武器视为威胁。美国本身亚太加强防御系统的同时,也在加强进攻性力量部署与投资,正“进行重要投资发展美军维持优势的各种能力。特别是发展用来反击反介入/区域拒止作战的常规能力”。[83]在中美武器装备存在代差情况下,寻找对方薄弱环节、发展“杀手锏”武器,是弱者实现军事平衡、维持相互克制、推进战略稳定的优化选择。为防止威慑失效,双方要对攻防做出明确界定:进攻限于常规军事目标,防御应限于有限军事设施或力量;进攻限于切身利益受到威胁,不能拓展到其他国家,也不能为第三方攻击对方提供基地或平台。防御限于美军本土、自身基地和海上作战力量,可接受防御盟国法定领土,不得扩大到有争议地区。第二,高度关注核、常武器分界线模糊化,严防向核战争升级。加强相互战略沟通、情报搜集和战略监视,严防常规攻击误判为核攻击;严禁利用多弹头技术,在战略、战术投送系统中核常弹头混用;严禁利用现代化、小型化,且不受双边或国际公约禁止的战术核武器攻击对方常规或核目标;严禁使用常规武器发动突破对方不首先使用核武器底线的攻击。第三,建立新概念武器研发开放和相互观摩制度、机制。新概念武器研发、部署、运用,关系未来军事平衡和相互威慑成效,双方应该本着适度透明原则,使对方对未来武器的威力、作战效能以及作战形态、样式有比较清晰了解,形成动态平衡,使稳定更加长远。

6.延伸核威慑

美国强调“建设性中美关系对地区安全与繁荣是重要的,但不以牺牲美国及其盟友和伙伴的利益为代价”,[84]重申“对东亚盟友的核攻击将激发包括核武器选择的反应方式”。[85]中国则认为此要求不对称、不合理。应对之策是:第一,美国不应打着维护地区安全,兑现承诺旗号,谋求不对称利益。保护盟国、伙伴免遭中国核攻击是一个虚假命题,中国早就做出不首先使用核武器,不对无核国家或无核地区使用核武器的庄严承诺,坚持和平统一、和平解决领土海洋权益争端。第二,美国放弃针对中国的核延伸政策,加强美中合作,是防止核扩散,维护地区稳定的唯一出路。核扩散是中美乃至全球共同威胁与挑战,无论是出于私心还是公义,都应加强合作,核延伸政策是防扩散的严重障碍。表面上看,核延伸可以防止盟国研发核武器,殊不知该政策变相地使盟友成为核国家。没有美国核保护,会诱发其他国家研发核武器是不严谨的推理,独联体国家去核给出了雄辩反驳。同时,核延伸既增加了中国维护合法权益的难度,增强了对美国疑虑,侵蚀中美合作诚意和力度。相反,美国放弃该政策,中国既不会有不安全感 ,也不会有心理上不平等感,两国可以共同努力为核稳定进行制度、机制的构建,加强对违反核不扩散条约行为的监控,也可推动半岛无核化进程,并在其他地区与国际安全问题上加强合作。这是融双赢与多赢为一体的结果。第三,美国就对盟国做有条件安全承诺,中国在划出底线前提下恪守承诺和原则立场。核延伸政策是在矛盾、危机不断升级,军事冲突极端程度下出现的问题。避免或放弃核延伸政策应从源头抓起。美国应尊重历史事实,客观公正地看待与中国有关的领土主权、海洋争端以及“航行”、“飞行”自由问题,不能混淆是非、无中生有,不对盟友、伙伴做无条件安全保证,谨防后者挟美自重、铤而走险。具体说有以下几点:一是在事关中国政权、主权、统一问题上,美国不做任何形式上或实质上的颠覆、破坏、分裂行动,二是美国安全承诺只限于被国际法承认和国际公认的范围、领域,不对任何有争议权益做出保证。中国一是要坚持和平统一、和平解决争端立场不变,二是明确宣示动用武力的红线和底线,对可能突破不首先使用核武器政策的做出情况说明,三是承认美国与其盟国、伙伴特殊关系,在不伤害中国核心利益前提下适当照顾其物质利益和精神利益,确保中美不至走向战争,更不至升级为核战争、触动核延伸政策。

[1]Keir A. Lieber ,Edmund A. Walsh,Daryl G. Press, The New Era of Nuclear Weapons, Deterrence, and Conflict,Strategic Studies Quarterly , Spring 2013,p.4

[2]Lora Saalman, China & The U.S. Nuclear Posture Review, The Carnegie Papers,February 2011,p.33.

[3]Nuclear Weapons and U.S.-China Relations :A way forward ,a report of the poni working group on u.s.- china nuclear dynamics ,March 2013,p.19.

[4]Brad Roberts, Extended Deterrence and Strategic Stability in Northeast Asia, NIDS Visiting Scholar Paper Series, No.1, 9th August 2013 p.30.

[5]Lora Saalman, The Carnegie Papers: China & The U.S. Nuclear Posture Review,February 2011,p.27

[6]Lora Saalman,The Carnegie Papers: China & The U.S. Nuclear Posture Review,February 2011,p.38

[7]Michael Green,Kathleen Hicks,Mark Cancian, Asia-Paci c Rebalance 2025 Capabilities, Presence,and Partnerships,An Independent Review of U.S. Defense Strategy in the Asia-Pacific (abridged report),January 2016, p.3

[8]Gregory D. Koblentz,Strategic Stability in the Second Nuclear Age,Council Special Report No. 71 November 2014,p.3.

[9]Lora Saalman,The Carnegie Papers: China & The U.S. Nuclear Posture Review,February 2011,p.5.

[10]Nuclear Weapons and U.S.-China Relations :A way forward,a report of the poni working group on u.s.- china nuclear dynamics ,March 2013,p.14.

[11]参见Gregory D. Koblentz,Strategic Stability in the Second Nuclear Age,Council Special Report, No. 71 November 2014, p.19.

[12]Nuclear Weapons and U.S.-China Relations :A way forward,A report of the poni working group on U.S.- China nuclear dynamics ,March 2013 .p8.

[13]Rebecca K.C. Hersman,Nuclear Deterrence in a Disordered World,Global Forecast 2016,p.95.

[14]Lyle J. Goldstein, Andrew S. Erickson,China’s Nuclear Force Modernization,Naval War College, Newport, Rhode Island, 2005,p.10.

[15]David T. Miller,Defense 2045,Assessing the Future Security Environment and Implications for Defense Policymakers,A Report of the CSIS International Security Program, November 2015,p.11.

[16]David C. Gompert, Phillip C. Saunders,the Paradox of Power, Sino-American Strategic Restraint in an Age of Vulnerability,Published for the Center for the Study of Chinese Military Affairs Institute for National Strategic Studies, National Defense University Press Washington, D.C.2011 p.71.

[17]Nuclear Weapons and U.S.-China Relations :A way forward ,a report of the poni working group on U.S.- china nuclear dynamics ,March 2013,p.25.

[18]Gregory D. Koblentz,Strategic Stability in the Second Nuclear Age, Special Report No. 71 November 2014,pp.vii-viii.

[19]参见Gregory D. Koblentz, Strategic Stability in the Second Nuclear Age Report No. 71 November 2014, pp.24-25.

[20]Zhong Zhenming,China-US Trust Building on Nuclear Strategy: A Chinese Perspective, Program on Strategic Stability Evaluation(posse) (POSSE) www.posse.gatech.edu. p.6.

[21]Lora Saalman,The Carnegie Papers: China & The U.S. Nuclear Posture Review,February 2011,pp.27-28.

[22]Lora Saalman,Carnegie Papers: China & The U.S. Nuclear Posture Review,February 2011,p.8.

[23]William J. Perry,James R. Schlesinger, strategic posture.The finial report of the congressional commission on strategic posture of the United States,2009,p.68.

[24]David C. Gompert,Phillip C. Saunders,The Paradox of Power, Sino-American Strategic Restraint in an Age of Vulnerability,Published for the Center for the Study of Chinese Military Affairs Institute for National Strategic Studies,National Defense University Press Washington, D.C.2011,p.xxiv.

[25]Nicholas Khoo,Reuben Steff, This program will not be a threat to them: Ballistic Missile Defense and US relations with Russia and China,Defense & Security Analysis, 195 Lambton Quay, Wellington, New Zealand,Published online:http://www.tandfonline.com/loi/cdan20, 20 Dec 2013. p.22.

[26]Lyle J. Goldstein, Editor, with Andrew S. Erickson,China’s Nuclear Force Modernization, Naval War College, Newport, Rhode Island 2005,p.1.

[27]David C. Gompert and Phillip C. Saunders,The Paradox of Power, Sino-American Strategic Restraint in an Age of Vulnerability,Published for the Center for the Study of Chinese Military Affairs Institute for National Strategic Studies,National Defense University Press Washington, D.C.2011, p.4.

[28]Nuclear Weapons and U.S.-China Relations :A way forward ,a report of the poni working group on u.s.- china nuclear dynamics ,March 2013,p.36.

[29]参见Lora Saalman,The Carnegie Papers: China & The U.S. Nuclear Posture Review,February 2011,p.11.

[30]Brad Roberts,Extended Deterrence and Strategic Stability in Northeast Asia, NIDS Visiting Scholar Paper Series, No.1, 9th August 2013.p.35.

[31]Amy F. Woolf,U.S. Strategic Nuclear Forces: Background, Developments, and Issues,Congressional Research Service,March 10, 2016,7-5700 www.crs.gov,Summary.

[32]William J. Perry,James R. Schlesinger,America’s strategic posture.The finial report of the congressional commission on strategic posture of the United States,published 2009,p.36.

[33]Lora Saalman, Papers: China & The U.S. Nuclear Posture Review,February 2011,p.17.

[34]Brad Roberts,Extended Deterrence and Strategic Stability in Northeast Asia,NIDS Visiting Scholar Paper Series, No.1, 9th August 2013,pp.29-30.

[35]Nuclear Weapons and U.S.-China Relations :A way forward ,a report of the poni working group on u.s.- china nuclear dynamics ,March 2013 .pviii.

[36]David C. Gompert,Phillip C. Saunders,The Paradox of Power, Sino-American Strategic Restraint in an Age of Vulnerability,Published for the Center for the Study of Chinese Military Affairs Institute for National Strategic Studies,National Defense University Press Washington, D.C.2011 p.80.

[37]Carl Baker,David Santoro,Nonproliferation and Nuclear Security Cooperation in Northeast Asia,A Conference Report of the Quadrilateral US-ROK-Japan-China Nonproliferation and Nuclear Security Cooperation Dialogue,Issues & Insights Vol. 15-No. 11,Seoul, Republic of Korea August 2015,p.1.

[38]Brad Roberts,Extended Deterrence and Strategic Stability in Northeast Asia,NIDS Visiting Scholar Paper Series, No.1, 9th August 2013,P.10.

[39]Nuclear Weapons and U.S.-China Relations :A way forward ,a report of the poni working group on u.s.- china nuclear dynamics ,March 2013,p.20.

[40]Rebecca K.C. Hersman,Nuclear Deterrence in a Disordered World,Global Forecast 2016,p.95.

[41]Zhong Zhenming,China-US Trust Building on Nuclear Strategy: A Chinese Perspective,Program on Strategic Stability Evaluation(posse),www.posse.gatech.edu,p.3.

[42]The Pacific Forum CSIS-China Foundation for International and Strategic Studies,8th China-US Dialogue on Strategic Nuclear Dynamics,Key Findings and Recommendations,Issues & Insights Vol. 14-No.1,Beijing,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November 4-5, 2013, p.1.

[43]William J. Perry,James R. Schlesinger,America’s strategic posture. The finial report of the congressional commission on strategic posture of the United States, 2009,p.19.

[44]Brad Roberts,Extended Deterrence and Strategic Stability in Northeast Asia, NIDS Visiting Scholar Paper Series, No.1, 9th August 2013.p.35.

[45]David C. Gompert,Phillip C. Saunders,The Paradox of Power, Sino-American Strategic Restraint in an Age of Vulnerability,Published for the Center for the Study of Chinese Military Affairs Institute for National Strategic Studies,National Defense University Press Washington, D.C.2011 p.xxiii.

[46]Brad Roberts,Extended Deterrence and Strategic Stability in Northeast Asia, NIDS Visiting Scholar Paper Series, No.1, 9th August 2013,pp.31-32.

[47]Nicholas Khoo,Reuben Steff, This program will not be a threat to them: Ballistic Missile Defense and US relations with Russia and China,Defense & Security Analysis, 195 Lambton Quay, Wellington, New Zealand,Published online:http://www.tandfonline.com/loi/cdan20, 20 Dec 2013.p.21.

[48]Nuclear Weapons and U.S.-China Relations :A way forward ,a report of the poni working group on u.s.- china nuclear dynamics ,March 2013,p.24.

[49]Lora Saalman,The Carnegie Papers: China & The U.S. Nuclear Posture Review,February 2011,p.15.

[50]Brad Roberts,Extended Deterrence and Strategic Stability in Northeast Asia,NIDS Visiting Scholar Paper Series, No.1, 9th August 2013,p.8.

[51]Brad Roberts, Deterrence and Strategic Stability in Northeast Asia,NIDS Visiting Scholar Paper Series, No.1, 9th August 2013,pp.29-30.

[52]《孟子梁惠王下》.

[53]David T. Miller,Defense 2045:Assessing the Future Security Environment and Implications for Defense Policymakers,A Report of the CSIS International Security Program, November 2015,p.2.

[54]Nuclear Weapons and U.S.-China Relations :A way forward ,a report of the poni working group on u.s.- china nuclear dynamics ,March 2013,p.23.

[55]Michael Green,Kathleen Hicks,Mark Cancian,Asia-Paci c Rebalance 2025 Capabilities, Presence,and Partnerships,An Independent Review of U.S. Defense Strategy in the Asia-Pacific,January2016(abridged report),p.10.

[56]Ashton B. Carter, Jennifer C. Bulkley, America’s Strategic Response to China’s Military Modernization,Harvard Asia Pacific Review,p.51.

[57]Zhong Zhenming,China-US Trust Building on Nuclear Strategy: A Chinese Perspective,Program on Strategic Stability Evaluation(posse),www.posse.gatech.edu,p.3

[58]Brad Roberts,Extended Deterrence and Strategic Stability in Northeast Asia,NIDS Visiting Scholar Paper Series, No.1, 9th August 2013,p.7.

[59]Nicholas Khoo,Reuben Steff, This program will not be a threat to them: Ballistic Missile Defense and US relations with Russia and China,Defense & Security Analysis, 195 Lambton Quay, Wellington, New Zealand,Published online:http://www.tandfonline.com/loi/cdan20, 20 Dec 2013, P.21.

[60]Michael Green,Kathleen Hicks,Mark Cancian,Asia-Paci c Rebalance 2025 Capabilities, Presence,and Partnerships,An Independent Review of U.S. Defense Strategy in the Asia-Pacific,January2016(abridged report),p.15

[61]Michael Green,Kathleen Hicks,Mark Cancian,Asia-Paci c Rebalance 2025 Capabilities, Presence,and Partnerships,An Independent Review of U.S. Defense Strategy in the Asia-Pacific,January2016(abridged report),p.20

[62]Brad Roberts,Extended Deterrence and Strategic Stability in Northeast Asia,NIDS Visiting Scholar Paper Series, No.1, 9th August 2013,P.29.

[63]Lora Saalman,The Carnegie Papers: China & The U.S. Nuclear Posture Review,February 2011,pp.27-28.

[64]参见Zhong Zhenming,China-US Trust Building on Nuclear Strategy: A Chinese Perspective,Program on Strategic Stability Evaluation(posse),www.posse.gatech.edu,p.2

[65]Ashton B. Carter, Jennifer C. Bulkley, America’s Strategic Response to China’s Military Modernization,Harvard Asia Pacific Review,p.52.

[66]Nuclear Weapons and U.S.-China Relations :A way forward ,a report of the poni working group on U.S.- China nuclear dynamics ,March 2013,p.18

[67]Zhong Zhenming,China-US Trust Building on Nuclear Strategy: A Chinese Perspective,Program on Strategic Stability Evaluation(posse),www.posse.gatech.edu,p.4

[68]Ashton B. Carter, Jennifer C. Bulkley, America’s Strategic Response to China’s Military Modernization,Harvard Asia Pacific Review,pp.50-51.

[69]Nuclear Weapons and U.S.-China Relations :A way forward ,a report of the poni working group on U.S.- China nuclear dynamics,March 2013,p.18.

[70]David C. Gompert,Phillip C. Saunders,The Paradox of Power, Sino-American Strategic Restraint in an Age of Vulnerability,Published for the Center for the Study of Chinese Military Affairs Institute for National Strategic Studies, National Defense University Press Washington, D.C.2011,p.29.

[71]Ashton B. Carter, Jennifer C. Bulkley, America’s Strategic Response to China’s Military Modernization,Harvard Asia Pacific Review,p.52.

[72]参见David C. Gompert, Phillip C. Saunders,The Paradox of Power, Sino-American Strategic Restraint in an Age of Vulnerability,Published for the Center for the Study of Chinese Military Affairs Institute for National Strategic Studies,National Defense University Press Washington, D.C.2011,p.89.

[73]Nuclear Weapons and U.S.-China Relations:A way forward,a report of the poni working group on U.S.- China nuclear dynamics,March 2013 .p9.

[74]参见David C. Gompert, Phillip C. Saunders,The Paradox of Power, Sino-American Strategic Restraint in an Age of Vulnerability,Published for the Center for the Study of Chinese Military Affairs Institute for National Strategic Studies, National Defense University Press, Washington, D.C.2011 p.12.

[75]Lyle J. Goldstein,Andrew S. Erickson,China’s Nuclear Force Modernization,Naval War College,Newport, Rhode Island 2005,p.1.

[76]David C. Gompert, Phillip C. Saunders,The Paradox of Power, Sino-American Strategic Restraint in an Age of Vulnerability,Published for the Center for the Study of Chinese Military Affairs Institute for National Strategic Studies,National Defense University Press Washington, D.C.2011,p.72.

[77]David C. Gompert, Phillip C. Saunders,The Paradox of Power, Sino-American Strategic Restraint in an Age of Vulnerability,Published for the Center for the Study of Chinese Military Affairs Institute for National Strategic Studies,National Defense University Press Washington, D.C.2011,p.xx.

[78]Nuclear Weapons and U.S.-China Relations:A way forward,A report of the poni working group on U.S.- China nuclear dynamics,March 2013 .pvii.

[79]Brad Roberts,Extended Deterrence and Strategic Stability in Northeast Asia,NIDS Visiting Scholar Paper Series, No.1, 9th August 2013.p.35.

[80]Nuclear Weapons and U.S.-China Relations:A way forward,a report of the poni working group on U.S.- China nuclear dynamics,March 2013,p.vii.

[81]Gregory D. Koblentz,Strategic Stability in the Second Nuclear Age,Council Special Report,No. 71, November 2014, p.31.

[82]The Pacific Forum CSIS-China Foundation for International and Strategic Studies,8th China-US Dialogue on Strategic Nuclear Dynamics,Key Findings and Recommendations,Issues & Insights Vol. 14-No.1,Beijing,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November 4-5, 2013, p.4.

[83]Nuclear Weapons and U.S.-China Relations :a way forward ,A report of the poni working group on u.s.- china nuclear dynamics ,March 2013 .pviii

[84]Michael Green,Kathleen Hicks,Mark Cancian,Asia-Paci c Rebalance 2025 Capabilities, Presence,and Partnerships,An Independent Review of U.S. Defense Strategy in the Asia-Pacific,January2016(abridged report),p.10

[85]David C. Gompert, Phillip C. Saunders,the Paradox of Power, Sino-American Strategic Restraint in an Age of Vulnerability,Published for the Center for the Study of Chinese Military Affairs Institute for National Strategic Studies,National Defense University Press Washington, D.C.2011,pp.90-91.

〔责任编辑:左安嵩〕

Research on the Nuclear Strategic Stability of Sino-America

WANG Zhi-jun,ZHANG Yao-wen

(Department of Military Administration, Nanjing Army Command College, Nanjing,210045, Jiangsu, China)

Nuclear weapon is a strategic tool to influence and determine the relationship of Sino-America. Constructing one set of theory paradigm and framework system of strategic stability, which accords with the characteristics of the second nuclear age, and which assembles political, psychological,emotional, interests and military stability, is in line with the fundamental interests of the two countries.The United States as the advantage and strategic stability advocate, first of all, is to conquer himself, overcoming the “hegemony of depression”. Sino-America should focus the philosophy and strategic roots of nuclear strategic stability, and build the strategic consensus on concepts and principles of trust, harmony, equality, live and amalgamation, giving mutual support, solving concrete problems pragmatically so as to promote the strategic stability jointly.

nuclear weapon; Sino-American relationship; strategic stability; countermeasures

王志军(1968— ),男,江苏宝应人,南京陆军指挥学院军队政工系教授,博士,主要从事国家安全战略和大国关系研究;

D815.2

A

1006-723X(2016)10-0044-15

张耀文(1979— ),男,山西忻州人,南京陆军指挥学院军队政工系讲师,主要从事国家安全战略和大国关系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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