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中国外贸形势分析——兼论中国外贸的世界地位及强盛之路

杨枝煌　李　斐



当前中国外贸形势分析
——兼论中国外贸的世界地位及强盛之路

杨枝煌①李斐②

21世纪以来，乘着入世谈判成功的东风，中国外贸经历了三波爆发式增长黄金期。一是1999年中美入世谈判成功，2000年外贸同比增长31.5%；二是2002—2008年平均超过20%的增长；三是2010—2011年“回光返照”式的暴涨。当然，相应的就有2次暴跌，一是2009年国际金融危机暴跌13.9%，二是2015年暴跌8%(见表1)。中国外贸过山车式的跌宕起伏，说明经济周期的客观规律性，说明世界经济的普遍联系性，也说明中国外贸的脆弱性。2012—2015年，中国连续4年没有实现外贸目标，2016年继1月份外贸数据下滑之后，2月外贸业绩依然大出意外地暴跌，3月份数据虽有所好转但难说有实质性改善，4月份环比为正但下降幅度较大，同比依然是负增长。整体上看，我国外贸处于2009年以来的最低点，因为全球经济复苏低于预期加上贸易保护主义抬头使得外需还是不足，而当前作为稳增长主力的消费和投资依然难以得到激发而处于低迷不振状态。存在的就是客观的，但是我们不能因此而丧失对中国外贸的信心，不能因此唱衰中国外贸。我国外贸如何突围、如何走出雾霾，是值得我们认真思考的问题。

一、厘清中国外贸的不足和问题

我国外贸存在很多不足和问题，除了国际经济不景气外，国家层面和企业层面面临很多挑战。

(一)国际经贸形势问题

我国对外贸易仍受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和地区局部战争影响，加上中国产品、服务、技术等优化供给不足，品牌知晓度、美誉度、接受度不高，同时由于以下几方面原因导致国外需求不振。其一，世界经济还没有形成主导新周期的增长点。其二，全球主要经济体投资低迷。其三，世界贸易增长连续五年低于3%水平、低于趋势线、低于全球GDP增速。其四，外国势力唱衰看空做空中国经济。其五，一系列危机和保护主义等各种因素导致需求不足或崩溃。

(二)国家外贸治理问题

1.自身外贸管理问题

一是非市场经济地位。我国加入WTO后，成为全球化获益方，但是也落下了严重的入世后遗症。我国国家和企业均无法获得市场经济地位，因而成为贸易摩擦最严重国家。二是有些贸易争端应对欠妥。我国饱受贸易摩擦、壁垒、保护主义之苦，但在反制时，时常伤人一万自损八千。例如，为了反制国外对我国光伏产业的反倾销反补贴，我们出台了停止多晶硅来料加工贸易，导致国内单晶硅厂家外贸业绩下滑。三是标准设置问题。中国建筑和设备标准源出苏联，且只有中文版没有英文版或其他语种版本，标准国际化程度非常低，这导致我国企业“走出去”承包工程或销售产品，往往疲于解释和论证。再加上国际标准不一，俄罗斯有Ghost认证，欧美有自己的认证，我国企业难以获得认证，一方面是对方刁难，另一方面是认证费用高昂。另外，有些国家突然改变配置标准且认证缓慢导致国内企业措手不及。四是产业链缺陷问题。加工贸易中的来料加工和进料加工确实有利于中国就业和企业绩效提升，但是我国自主知识产权意识不足，导致中国几乎没有真正独立自主的产业。我国真正从头到尾完全控制的产业根本不存在，就连我国大力推动的核电和高铁“走出去”，在很多关键部位还是受制于人或者产业链某个环节受制于人，或者某个核心零部件必须依赖进口。五是企业负担沉重问题。一些国企仍然带有所谓的企业办社会负担，即养老、冗员、就医就学等社会性负担和政策性负担。六是没有高端智库和中介服务体系。对世界贸易的理论贡献非常少，或者无法引起关注；没有强有力的法律、金融、咨询等全方位的贸易综合服务体系。七是没有贸易新业态、新商业模式。我国电商虽然发展迅猛，但还未真正脱离买卖原材料、出卖廉价劳动力、为世界代工、价格受制于人的传统方式。八是发展方向迷失问题。在国际市场疲弱和分化加剧的时刻，中国经济也努力在进行新旧动力切换、新旧阶段过渡和新旧结构转换，但是就连代表我国创新最高水平的深圳和上海都出现了晕头转向的情况，其他省市也几乎是茫然失措，最后还是出现了春节过后的房价井喷。可以夸张地说，整个国家患上了房地产和汽车等大工业项目依赖综合征。这样一来，长三角、珠三角的东部沿海雁阵已经几乎停摆，特别是上海、深圳、广州等领头大雁几乎虚胖得飞不动了。一方面，没有理解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精神，改革迟迟无法突破。另一方面，作为经济中心和创新重镇，上海和深圳丧失了改革精神。九是高速增长中的自我挖坑问题。中国改革开放以来，获得了30多年的经济快速增长，但是同时也给自己挖了好几个坑。其一，污染坑。中国的污染不仅仅是地面和地下水污染，还包括天空污染。2013年1月中国上空灰霾面积高达130万平方公里，2015年年底全国66万平方公里上空雾霾笼罩。更有甚者，蔬菜、水果、动物等食品来源都受到各种污染和检测出重金属超标。其二，饥饿坑。中国狂飙突进的发展很大程度上是对内大规模挖掘资源、能源、矿产，对外贱价出售，仅仅赚取低廉的原材料钱，导致当前自身经济肌体嗷嗷待哺，又不得不高价进口国外原材料或半成品。其三，低俗坑。低端，产品主要是低附加值、低技术含量的轻工业品、初成品、次成品；低效，经济发展主要靠提高资源配置效率而没有靠提高生产效率，靠廉价劳动力降低成本进行国际竞争，导致贸易摩擦不断；低劣，产品没有品牌和自主知识产权，假冒伪劣充斥市场，或者只能靠来料加工、进料加工。

2.外贸国际应对问题

一是没有引导和控制舆论能力。迄今为止，只有毛泽东的三个世界理论、周恩来的和平共处五项原则、邓小平的改革开放、习近平的“一带一路”引起世界共鸣。而很多时间内，我国经常陷入舆论漩涡，特别是所谓的中国威胁论、中国输出通缩论、中国新殖民论、中国崩溃论、中国责任论、中国陷阱论和中国拖累论。二是没有全天候联盟。我国迄今为止只有一个全天候朋友巴基斯坦，还有一个算不错的朋友是以色列。但是我国却没有明显的结盟，更不用说全方位的利益共同体、命运共同体、责任共同体、价值链共同体、产业链共同体、生态链共同体。因而我国在国际组织当中无法纵横捭阖。三是没有足够的外贸储备措施。疲于应对国际贸易争端，没有足够的时间研究发展战略和建设外贸政策方案储备，无法对外贸交涉进行快速处置。特别是，面对国际经济和政策分化，我国没有相关对策，或者无法提前预判而使得政策滞后。四是贸易投资遭到新一轮自由化冲击。TPP、TTIP、TISA、BIT 2012等引领的自由贸易谈判，主要是降低关税，自由化程度远高于我国现行体制，因此外资抽逃至这些自由贸易区，使得我国出现产业空心化和贸易缩减化等负面后果。五是没有成为真正的第一贸易大国。我国宣传口径不统一，贸易主管部门有时随着国际舆论认定自己已经成为世界第一贸易大国，其实我国只能算第一货物贸易大国。原因如下，从货币贸易看，全球美元总额在100万亿以上，美元一天的交易额有三四万亿，全年美元交易额大大超过人民币交易额；从服务贸易看，我国自1992年以来一直存在逆差，如果全球用同一种统计口径，我国服务贸易逆差可能更大，我国与美国在服务贸易方面的差距也可能更大；从货物贸易看，且不说存在掺水统计和套利贸易，如按照拉米提倡的贸易增加值计算，全球贸易量将下降，中国贸易量更是大幅下降，中国贸易顺差也将大幅下降。

(三)外向型企业困境问题

1.成本急剧上升问题

自动化程度低的企业，劳动力成本大多占比为10%～20%；引进技术成本偏高，有的机器贵达1亿美元；出口成本比国外同行业高，存在税率高、汇率高、利率高、费率高的“四高”现象。进出口环节收费较高，流通企业增值税重复征收，人民币汇率波动幅度较大、频次较多，出口退税较低或者为零。相较于日本、欧洲等地近乎于零利率的货币政策，我国存贷款利率对于中国企业来说很不具有竞争优势。人民币升值速度过快和幅度过大，使出口企业面临劳动力等成本上涨而失去对外竞争力。

2.资金不足问题

企业普遍自有资金不足，而且融资难、融资贵，非国有企业融资综合成本都在10%以上，国有企业融资成本在7%以下。另一方面，客观上存在实业资本增值速度缓慢而且利润率低下的情况，使得金融资本虽然快速集聚，但不愿与实业资本结合，信贷所有制歧视和规模歧视依然严重。还有一些优秀企业收购外企资金吃紧，导致错过时机或者迟迟未能见效。

3.竞争国内化问题

除了激烈的国际对手竞争外，出现了明显的国际竞争国内化现象。一个国外项目，竞争对手不是外国公司而是国内十几家同行。例如，21世纪头几年中兴和华为经常为了进入某一个市场双方死掐；近年来陕西汽车公司、中国重汽、中国一重等经常在同一项目上恶性竞争。

4.贸易伙伴单一问题

部分企业贸易伙伴单一，或者主要依赖某一个市场、地区或国家，导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例如，东北很多企业过分依赖俄罗斯和独联体市场，在此次大宗商品价格暴跌、卢布断崖式贬值的情况下，俄罗斯财政困难拖累我国外贸。除了俄罗斯之外，中亚国家、安哥拉等石油经济体由于油价持续暴跌，当地货币贬值，外汇短缺而无法付账或进行外汇管制。在贸易伙伴当地货币贬值情况下，我国又无法立刻改出口为进口，使得这些企业经营难以为继。

二、中国外贸的发展潜力

国外唱衰中国经济和外贸，正是在以上几个方面制造“雾霾”。我们应理性客观地分析和承认面临的相关问题，更应该实事求是地评估我国外贸的世界地位和潜在发展力。笔者曾经指出，尽管我国贸易存在大而不强、结构短板、体制滞后等问题，但是当前国际经贸形势和我国潜在优势足以使我国真正成为世界第一贸易大国。从国外看，我们面临的国际经贸形势好于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爆发时期。IMF预测2016年全球增长3.4%，世界银行预测增长2.9%，高盛预测为3.5%(见表2)。相应地，世界贸易也将保持3%左右的增速(见表3)。从国内看，我国经济保持6%以上增长没有太大争议而且具有客观可能性，加上“十三五”规划的经济启动效应不可小觑，“一带一路”建设的带动效应日渐加大。最为关键的是，我国外贸除了保持一定传统优势外，还有一些后发优势，表现如下：

(1)从新规则、新标准上看，我国外贸存在极大的制度提升空间。中国已经签署的自由贸易协定(FTA)和双边投资促进与保护协定(BIT)大多开放标准层级较低，与美国主导的TISA(国际服务贸易协定)、TPP(跨太平洋战略经济伙伴协定)和TTIP(跨大西洋贸易和投资伙伴关系协定)等新规则、新标准相比差距较大，特别是在服务贸易和投资协定方面存在明显短板。

(2)从自贸协定伙伴贸易额看，我国外贸存在极大的增长空间。2011年，美国、欧盟、韩国、墨西哥与其自由贸易协定伙伴的贸易额占其贸易总额的比重分别为37%、27%、35%、73%，而当前中国同自由贸易协定伙伴的贸易额仅占中国外贸总额的24%，如果剔除港澳台地区，仅占11%。这说明我国外贸通过大力发展自由贸易区将有极大的提升后劲。

(3)从GDP贡献率看，我国外贸增长存在极大的调整空间。我国经济发展的“三驾马车”中，贸易长期居于投资和消费之后，这严重不符合我国第一货物贸易大国地位，当然也使得我国更加重视外贸发展以提升外贸在经济增长中的地位。

(4)从外贸依存度看，我国外贸依存度存在极大的拓展空间。就货物贸易而言，我国外贸依存度最高仅为65.17%，2015年仅为36.34%。而亚洲四小龙经济腾飞时期外贸依存度超过100%甚至200%，没有因为外贸依存度过高而产生问题，因此我国外贸急需继续快速发展。

表1　2000—2015年中国外贸总额及增速　单位：万亿美元，%

表2　2016—2017年世界经济增长预测　单位：%

资料来源：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经济展望》，2016年4月

表3　2016—2017年世界贸易增长趋势　单位：%

资料来源：世界贸易组织，《贸易快讯》，2016年4月

(5)从世界地位看，我国外贸全球占比存在极大的份额增加空间。目前我国贸易全球占比仅约为12%，人均外贸份额世界排名则居于落后位置。英国1820年的出口占全球的20%，美国1947年占全球的32.5%，德国和日本都曾占到10%以上。可见，我国外贸至少可以还有20个百分点的提升空间，只有这样我国的外贸份额才能赶上曾经的贸易大国。

(6)从出口产出率看，我国外贸存在极大的出口扩张空间。我国制造业产出占全球的20%，但出口才占10%，说明我国出口比重偏低，还有很多产品没有“走出去”。

(7)从贸易种类看，我国服务贸易存在极大提升空间。我国服务贸易直到2005年才占全国外贸的10%，远远少于货物贸易。从逆差和占比看，我国服务贸易发展潜力巨大，其重要作用亟待释放。

(8)从货币贸易看，我国存在巨大的货币国际化空间。人民币作为全球支付货币，迄今最好表现是2015年8月超过日元，成为仅次于美元、欧元、英镑的全球前四大支付货币。美元、欧元、英镑，所占份额分别高达44.8%、27.2%和8.5%，人民币占支付市场份额升至2.79%。这说明人民币挤占其他货币的空间潜力非常巨大。

(9)从货物贸易结构看，我国自主知识产权的产品和技术贸易具有很大发展空间。加工贸易出口额自1995年起占到了中国出口总额的50% 以上，与此同时, 外资企业出口额占出口总额的比重从1992年的20%迅速增长到了2006年的60%。这充分说明我国贸易很大程度上是在为人作嫁衣，也从另一方面说明我们在外贸转型升级结构优化方面大有可为。

(10)从贸易促进看，我国正在积极打造外贸发展促进体系。例如，援助带动贸易、经济技术合作带动贸易、财政补贴带动贸易、进出口税费减免、金融促进贸易等政策措施。特别是人民币成为SDR货币以后，我国利用金融手段支持贸易发展将更加多元化和高效化。同时，我国正在进行大规模的供给侧改革，特别是利用“中国制造2025”对接“工业4.0”，这对于优化贸易产品和服务供给必将大有裨益，将极大地提高中国外贸竞争力。

(11)从贸易增加值看，我国单位出口对增加值的拉动作用具有很大改善空间。我国对外贸易规模大，但整体上仍处于全球价值链的中低端，单位货物贸易出口的增加值总体偏低。我国经济虽然给自己挖了污染坑、饥饿坑和低俗坑，但反过来说明我国经济具有强大的韧性，只要我们填补了这三大坑，我国经济将继续保持一段时间的增长，外贸领域也会因此有提升发展空间，特别是附加值存在巨大的潜在增长率。2012年，我国每1000美元货物出口的增加值为621美元，美国为850美元，欧盟、日本则介于700～800美元之间，这说明我国还可以有将近50%的增幅。

(12)从贸易发展基础看，我国经济发展还有巨大韧性和回旋余地。尽管正经历改革阵痛，也面临下行压力，但中国经济发展长期向好的基本面没有变，经济韧性好、潜力足、回旋余地大的基本特征没有变，经济持续增长的良好支撑基础和条件没有变，经济结构调整优化的前进态势没有变。这四个“没有变”，一方面为本国提气，另一方面让整个世界安心。同时，中国利用外资的政策不会变，对外商投资企业合法权益的保护不会变，为各国企业在华投资兴业提供更好服务的方向不会变。这三个“不会变”再次确立了中国不断开放的决心。另外，中国30多年改革开放给自己挖的饥饿坑、污染坑和低俗坑，正是我国经济最大的韧性和回旋余地所在，因为只要我们下定决心填补这些坑，将为我们的经贸发展提供新的努力方向和动力支持，也就是说这些坑可以战略转换为促进经贸发展的蓄水蓄能坑。

因此，我国外贸的好日子还在后头，我国外贸的好日子还没有到头，还有更好的好日子，而且好日子还很长。我国应该在清楚当前外贸问题的基础上，抓紧贯彻实施创新、绿色、协调、开放、贡献的五大发展理念，培育外贸竞争新优势，全面推进外贸调结构稳增长，打造中国外贸升级版。

三、培育中国外贸发展新优势

既然清楚我国外贸的问题和未来，我们要努力的就是拨云见日，去掉雾霾，创造我国外贸的新蓝天。企业、地方政府和国家三个层面，应该共同努力，早日推动中国外贸重新过上好日子，成为第一大贸易大国、成为世界贸易强国。

(一)企业要加快培育外贸竞争新优势

传统的价格、成本等优势已经式微，我们亟待从质量、服务、技术、品牌等四个方面实现主要依靠土地、劳动力等要素禀赋优势向培育国际竞争全要素新优势转变。只要我国能提供别人没有的贸易产品和技术，或者说只要我国占据产业价值链高端，欧美日利用MES对我国与其他国家同质化产品的反倾销就无计可施、无可奈何。

第一，利用颠覆性创新引领新常态。西安隆基硅材料股份有限公司多项技术处于国际或国内领先地位，横向MCZ技术处于国际领先水平，单晶炉热屏技术处于国内领先水平，成立12年就成为全球最大的单晶硅光伏产品制造商，全球市场占有率达25%。可见，只要能预见趋势，清楚每一行业的新常态，我国也完全可以创造和引领新常态，使其他同业对手或市场来适应和习惯我国企业的新常态。

第二，引进同行高技术人才和外贸复合型人才。西安炬光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抓住金融危机进行人才抄底，加快吸引业内顶尖人才，直接实现公司的现代化、国际化和顶尖化，进而攻克了11项核心技术，自主研发了10大系列产品，拥有9项国外专利和36项国内发明专利，成为高功率半导体激光器产业先驱。同时，紧盯深挖目标市场，加大懂外语、懂技术、懂法律的复合型外贸外经人才引进和培养力度，为开拓国际市场和实施“走出去”战略提供人才支撑。可见，我国应该大力支持中国企业“走出去”进行人才抄底，引进各行各业的领军人物，同时适当引进美国、德国甚至日本的退休技术人员，以弥补我国劳动力减少的人口红利丧失。

第三，提高生存和转型升级能力。企业转型升级不能简单地腾笼换鸟或者转行，而是要先生存再升级，先稳住老船进水速度，再加快打造新船，从而渡过难关险滩。先稳定主业，再发展副业或者关联产业。也就是说，企业要具备林毅夫教授所说的自生能力或比较优势。例如，陕西海升集团原先主营出口苹果浓缩果汁，通过派人到欧美日韩等地学习，特别是到美国农业最高等学府康奈尔大学深造，极大地提高了生存和竞争能力。现在往上游发展种植，种植新品苹果、莓类浆果、桑葚、猕猴桃、樱桃、水果胡萝卜和柑橘等高端水果；往下游发展饮料、果酒、果胶、香精等高附加值产品，苹果汁、梨汁、红薯汁、草莓汁等果汁已经获得星巴克认证并达成合作意向，5年内新业务将超过原主营业务，被誉为转型升级的典型。企业在市场上竞争获得一定积累，就应该考虑通过转型升级来实现可持续发展。同时，一定要预见新形势，尽量向未来新产业、新模式、新业态靠拢。

第四，抓住国家政策利好进行战略对接。要紧扣“一带一路”倡议、“中国制造2025”战略、“互联网+”战略、海洋经济战略、生态文明建设战略等国家发展大局，加快在重要国家和市场进行产业布局，积极推动产业转型升级，推动国际产能合作。东北具有强大的工业基础，中西部地区作为海洋经济大纵深地带，更应该抓住“一带一路”建设机遇。“一带一路”是我国面向美国两洋战略的一种引领新常态的对内对外战略，一方面要继续与美国扩大经贸往来，另一方面要注意与欧盟、俄罗斯等资源丰富、科技发达、军事强大、人才高端的经济体进行战略联盟，建立大三角稳定式新型全球治理体系。

第五，从卖产品、技术到卖综合服务，实现外贸可持续发展。例如，哈尔滨电气国际工程有限责任公司利用制造和技术打开国际市场后，充分借助自身研究院力量做好咨询和售后服务工作，同时带着投资等综合服务实现EPC到BOT的战略提升，从而能够锁定中高端项目进行议标，避免与国内同行进行国际项目的激烈竞争。当前跨国公司都是跨区域供应商、整体解决方案提供商，不仅提供产品与服务，还提供解决方案。我国贸易企业要不断提升，不断丰富产品谱系、优化有效供给，努力成为跨区域供应商和整体解决方案提供商，提高外贸综合成效。

第六，建立“走出去”精准营销体系。企业最为关键的就是生产和销售，从供给侧来讲就是提供适销对路的产品和服务，也就是精准生产。但是生产出来了以后，就要找到客户进行精准营销。当然，四流企业杀价格，三流企业拼服务，二流企业创品牌，一流企业定标准。当企业为市场立法、立标准、立规范时，就更容易创造源源不断的需求。我国的企业要不断努力提升，不断打造新常态，让消费者习惯。例如，法士特公司通过与跨国公司合作和海外建厂实现外贸的“借船出海”。法士特公司与美国伊顿公司合作20多年，连续多年被评为优秀供应商和全球最佳供应商，并于2015年合资成立离合器公司，当年投产当年盈利；为卡特提供工程机械零部件，成为其金牌供应商，成立自动变速箱合资公司；为沃尔沃、五十铃、塔塔大宇、佩卡、卡马兹、马兹、印度Eicher等世界级主机客户提供变速箱产品；和壳牌战略合作进行关联产业延伸，推出法士特齿轮专用油；通过福特公司土耳其项目打入西欧等发达国家市场；借助泰国工程覆盖整个东南亚市场。又例如，哈尔滨电气国际工程有限责任公司与GE、ABB和西门子等高端客户联合投标国际项目，通过援外工程和国际工程承包带动设备等产品出口。

总之，我国要努力通过加强管理，保证和提升产品及服务质量，因为只有质量才能永远抓住客户，才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通过商业模式创新、掌握核心技术，形成别人拿不走的核心竞争力，做到产品难以被替代、方法难以被模仿；通过品牌培育，提高知名度、美誉度和接受度，进而实现附加值和溢出效益。传统的依靠数量扩大市场份额，要转变为依靠质量和品牌创造市场领土；通过严格管理、管理创新，特别是将金字塔组织改革为网状组织，将垂直管理提升为类似圆心圆周模样的分离式管理，提高抗风险能力。

(二)地方政府要加快打造外贸发展公共服务新体系

第一，外贸要成为各级党政的一把手工程。各级政府在重视供给侧改革的同时，要持续重视投资、出口和消费三驾马车。要有国际眼光，要有GNP思维，而不仅仅是GDP思维。要不断通过召开座谈会、到企业现场办公、带队出国招商引资等方式进行高端营销。

第二，地方商务主管部门要提高外贸日常工作成效。外贸工作涉及多个部门，但必须由商务主管部门统一协调。其一，做好对外经贸交流。其二，优化进出口服务。其三，加快贯彻落实国家政策。2012年外贸新常态以来，国家陆续出台了《关于促进外贸稳定增长的若干意见》《关于支持外贸稳定增长的若干意见》《关于加快培育外贸竞争新优势的若干意见》《关于促进跨境电子商务健康快速发展的指导意见》《关于加强进口的若干意见》《关于进一步清理和规范进出口环节收费的通知》《关于促进进出口稳定增长的若干意见》等系列文件，地方主管部门要制定配套政策加快推动落实中央文件和指导企业申请国家扶持资金。

第三，外贸综合监管战略转变成综合服务。我国外贸管理涉及发展改革委、财政、税务、工商、商务、汇管、海关、边防、海事等多个部门，在提高综合监管成效的基础上应该将综合监管变成综合服务。首先，建立联席会议机制。例如，陕西省除了成立本省外贸工作领导小组联席会议以外，甚至“走出去”分别与云南、广西商务厅签署经贸合作框架协议，加强与两地边境口岸合作，实现货物大通关，构筑联动发展模式，进一步完善了陕西货物东进西出、南下北上的贸易十字大通道，有效化解了不沿江不沿边不沿海的内陆口岸劣势。其次，创新贸易金融手段。各商务主管部门要加强与各涉外金融机构沟通合作，通过建立融资租赁公司、外贸金融服务平台等创新方式，为企业提供外贸融资和保险等支持。最后，全力推进面向企业的精准服务。精准解决企业困难，精准实施“一企一策”和“一业一策”，精准进行适合当地的招商引资，精准开拓国际市场。

(三)国家要全面推进外贸领域供给侧结构性改革

如果说培育质量、服务、技术、品牌等外贸竞争新优势是从企业层面推进供给侧结构性革命，那么政府要做的就是按照四个全面的战略布局，贯彻实施“创新、绿色、协调、开放、共享”的五大发展理念，做好“去产能、去库存、去杠杆、降成本、补短板”，特别是在公共服务、监管约束和政策引导三方面实现供给侧改革，统筹兼顾企业层面、市场层面、政府层面的具体实际情况，加快建立外贸精准促进机制，使企业更灵活、市场更有效、政府管理更科学。

1.培育贸易强国的国际化高端人才

我国贸易大而不强，除了政策、资金、国外阻挠等客观原因外，最主要的是缺乏具有全球化思维和执行力的人才，特别是缺乏经济外交、国际谈判、国际公关、国际商务、国际法律、国际并购、知识产权、国际研究等八大类人才。据商务部统计，到2020年我国符合要求的国际人才仅2.5万人，而需求量是10万人以上，缺口高达75%。因此，我国一是要做好现有人才的存量转化与提升工作；二是要做好增量上的引进与培养工作，能够吸引全球顶尖人才队伍为我国服务；三是真正使以上八类人才具有全球化思维和国际化行动力，做好海外发展，从而拓展中国市场领土、经济领土。

2.建立超越欧美的中国特色市场经济体系

2016年，我国入世的缓冲期、过渡期都将结束，面对较为市场化的国际贸易，我国应该早日成为“完全市场经济地位”国家。当然，2016年欧美很可能不会承认我们国家和企业的市场经济地位。我们不必祈求他们的承认，而是可以努力超越他们，因为中国经济站在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两大体系基础上，应该全面吸纳两套系统的优秀元素，建立更加高效有力的市场经济体系。第一，借鉴欧美标准建设市场经济体制。在制度上，建立市场经济法律体系；在价格决定上，实现利率市场化、人民币可自由兑换，推进资源价格市场化改革；在劳工保护上，劳资双方通过自由议价确定工人工资，借鉴SA8000实施企业社会责任认证；在外资准入上，按照负面清单管理办法，全面实施非禁即入原则；在生产方式上，切实打破垄断，实现公平竞争；在会计准则上，建立一套按国际通用准则建立的会计账簿；在政治经济协调上，推进政治体制改革，实现行政、司法和市场力量的协调，实现“有形的手”有所作为和“无形的手”高效运行。也就是，企业的生产成本、财务状况、成立或关闭、经营决策等不受非市场经济体系特别是政府的显著影响。第二，构建市场发挥决定性作用的体制机制。即建立系统、严格、有效的涵盖市场准入、市场监管、市场退出、市场保障的机制体系。特别是要有市场化出清的思维和做法，切实保护包括物权、知识产权、债权、股权等在内的各种有形无形产权，真正做到“有恒产者有恒心”。也就是说，我国的市场经济地位，不是为了让别人承认，而首先是为自己；我国要的是全面市场经济地位，而非仅仅产业层面；我国不仅要企业的市场经济地位，还要国家的市场经济地位。我国所需要的超越欧美的中国市场经济体系就是德国式精准调控的现代市场、美国式深入人心的法治体系、新加坡式不断提升的精英政治。

3.健全贸易强国的系统性、针对性和前瞻性政策体系

第一，加快标准国际化以带动更多出口。第二，加快出台区别对待的去产能政策。第三，各部门政策要加快配套和协调。横向上，国务院各部门要加强沟通和协调；纵向上，国务院各部门的各级单位要政令一致。第四，加快出台企业迁徙布局支持政策。加快出台政策支持企业面向西部和东北地区迁徙布局的政策，适时出台东北特区、西部特区政策；建构企业“走出去”的财税金融等政策体系，加快出台“中国贸易负面清单全书”。第五，加快出台利率、汇率、税率、费率“四率平衡”的政策。紧盯美元政策，设置人民币兑美元7.5～8∶1的合理区间，实现进出口均衡。降低人民币利息，提高企业融资便利性，降低人民币“走出去”的使用成本。加快梳理各国关税水平，各种产品和产业区别对待，适当调整关税、营业税、所得税、营改增的税率以及各种补贴。继续清理进出口环节收费，切实减轻企业不必要的负担，特别是加快实施“划拨部分国资补充社保基金”，然后降低企业的社会保险缴费率。第六，加快建立国际贸易单一窗口。第七，全面实施自由贸易区优先战略。坚持三管齐下，一是继续支持WTO，在现有谈判和协议基础上主办一次中国回合谈判，健全WTO加入机制，启动退出机制，强化上诉惩戒机制，提升贸易便利化开放化水平；二是超越WTO，加大双多边自由贸易协议谈判力度，另起炉灶建立我国主导的自由贸易体系；三是看齐或者参与TPP、TTIP、TISA、BIT，积极争取参与美日欧等发达经济体的自由贸易谈判，利用合纵连横和统一战线的智慧继续创造良好的国际经贸环境。在全面实施自由贸易区优先战略时，主要的目标是建立强有力的贸易联盟，可以考虑以下几点：第一，建构中国自由贸易四大圈层。第二，加快“一带一路”建设。第三，建立网上自由贸易区。第四，在上海、天津、广东、福建等4个自由贸易试验区的基础上建设更多更高层级的自由贸易试验区。

4.建立贸易强国的举国体制

中国企业国际竞争经常面临美日等国家的整体竞争，特别是日本往往是举国应对国外企业或产业，往往整个产业集体应对国外一个企业。因此，我国应该加快建立健全大外贸发展举国促进体系。一是建立类似美国商务部的大商务发展行政管理格局，统管对外经济外交工作。加快推进经济管理部门的大部制改革，加快推进外贸市场监管部门的顶层设计，建立类似美国商务部、贸易代表职能和融合古代三省六部制体系的大经贸行政管理格局。二是建立具有兰德公司水平的大外贸发展研究智库体系，提高精准应对国内外经贸形势的能力。三是建立涵盖财政补贴、出口退税、结售汇制度改革、贷款保障、信用担保、大宗商品贸易金融化等在内的大商务发展财税金融支持配套政策体系。四是建立外经外资外援外贸联合互动机制。笔者认为，当前外贸或中国经济要摆脱困境，立竿见影的方法就是扩大对外援助，因为我国的对外援助是项目留给其他国家或者合营，但是项目所需材料和建设都由中国承包，这恰好是中国过剩产能消解的一种捷径。因此，我国可以通过减息以降低人民币成本，因为美元的成本很低，利率只有0.25%甚至在酝酿负利率。我国通过人民币“走出去”，可以多交穷朋友，增加经济发展的纵深回旋余地；而且，人民币可以通过对外援助输出去，中国过剩产能、过剩劳动力可以通过援外工程输出去，增加我国的GNP，增加我国的商业经济存在，拓宽我国的市场领土。五是通过推进服务贸易提升工程，电子商务普及工程，新型产业人才培育工程，产品、技术、商业模式创新工程，产品及服务质量提升工程，国内自给自足能力提升工程等六大工程，培育质量、服务、技术、品牌等四个方面的国际竞争新优势。六是建立外向型企业中介服务体系。扶持外向型企业发展是一个系统工程，必须做好各方面的协调工作，建立集人才、法律、政策、资金、技术、组织等全方面的促进体系。

5. 建立类似美军美元美媒美企美制的战略体系

随着中美投资谈判的深入或成功，在中美两次气候变化联合声明的经验基础上，未来的贸易规则应该主要由中美两国联合其他国家共同制定。但是，我国要保持这种中美均势必须拥有美国那样的实力。第一，建立强大的军事后盾。第二，加速拥有全球通行的世界货币。第三，建立坚强互助的双边或多边联盟。第四，建立具有强大影响力、控制力的舆论体系。第五，加快提升跨国巨擘和国际品牌。第六，建立适应新生产力的制度体系和我国的制度性话语权。

总之，中国外贸还有好日子。但是，中国外贸要扫清雾霾再次过上好日子，需要各市场主体、各部门、各层面团结一致，全力构建外贸升级版支撑体系，推动中国成为世界第一贸易大国，最终成为世界贸易强国。

①国家治理协同创新中心，②中国电建集团国际工程有限公司;责任编辑：白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