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际经济支持健康效应检验

2016-11-12 06:37刘西国
西北人口 2016年1期
关键词:代际子女效应

刘西国

(济南大学管理学院,济南 25002)

代际经济支持健康效应检验

刘西国

(济南大学管理学院,济南 25002)

人口老龄化及社会转型背景下,人们日益关注经济赡养的健康效应及其对精神赡养的替代作用。为克服经济赡养与老年健康间因双向因果关系而导致的内生性、以及多层数据产生的生态谬误,本文构建了两期因果模型与广义多层线性模型相结合的复合模型,利用2008—2012年CHARLS项目组在浙江、甘肃两省的两期调研数据,回归发现,经济赡养能促进老年人生理与心理健康,并在提升老年人生活满意度方面,对精神赡养有一定的替代作用。

经济支持;健康效应;老年人

一、引言

处于社会转型期的中国,家庭结构、人口流动呈现出新的特征:“空巢”老人、留守老人往往难以及时获得子女的日常照料及情感慰藉,经济支持成为最主要的“代际支持”方式。但社会学者认为,老年人的晚年幸福离不开子女的精神赡养。2013年7月1日开始施行的《中华人民共和国老年人权益保障法》要求,远离父母的子女应当时常看望老年父母。然而,当今的年轻人面临较大的生存压力,尤其是落后地区的农村年轻人,外出务工几乎是改善生活质量的唯一途径。对这一群体,如果要求其经常回家看望老年父母,不但经济成本高,而且还面临被解雇的风险,机会成本也比较高。另外,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子女的兴旺发达最容易让老年人产生幸福感,因此,老年人大多支持、鼓励子女外出创业。特别在中国农村地区,子女能走出落后的家乡,并能汇款给父母用以养老,会使得老年父母在邻居面前感觉倍有面子,产生自豪感与幸福感。

也有学者认为,老年人获得子女的经济支持,会增加自身的精神负担,并不利于老年人生活满意度的提升,相反,能为子女贡献晚年“余热”,被“啃老”,更能提高部分老年人的生活满意度。在此背景下,有必要研究:1.子女对父母提供经济支持,除了满足养老所需,是否可以促进老年人身心健康?进一步,经济赡养是否可以替代精神赡养?2.经济支持的健康效应是否存在群体差异?对无力向父母提供经济支持的年轻人,社会保障及政府转移支付是否具有替代效应?对这些问题的回答,能够为缓解社会养老压力、实现健康老龄化提供相应的思路。

二、相关文献述评

代际支持近年来逐渐成为学界研究的热点(Anna Hj覿lm,2012),然而,关于代际支持与老年健康间的关系至今仍未形成一致结论。部分学者认为,在当前人口流动日益常态化的背景下,“时间-金钱”互惠模式的代际交换不但有利家庭经济状况的改善,而且也有利于留守老人的心理健康;在中国农村,儿子外出打工、儿媳妇照顾老人符合中国的文化预期,够减轻老年人的抑郁症(Cong,Z.and Silverstein,M.,2008)。相反的例子是,1980年代以来,由于代际支持的变化(子女大量外出务工却未能给留守父母提供相应的养老保障),导致湖北京山地区农村老年人的自杀率较以前有很大提高,并且还在不断增高(陈柏峰,2009)。Cong&Silverstein(2008)指出代际支持可以给老人带来良好的精神状态,而且情感支持比日常照料和经济支持更能促进老年人的心理健康,原因在于子女在提供照料过程中与父母的沟通,有助于缓解患病老人的心理紧张。李兵水等(2013)基于实地调查数据,利用Probit回归模型分析家庭支持对老年人心理健康的影响,发现代际支持的提供者与老年人的关系,对老年人的心理健康发挥着重要的作用,二者关系越好,老年人心理健康状态就越好。王萍(2011)发现子女为老年父母提供的经济支持以及父母子女间双向的日常照料和情感支持能改进老年人的生活满意度;而且子女提供的经济支持对日常照料具有替代作用,说明“养儿防老”及老年人为子女的“牺牲精神”现象的广泛存在。贺志峰(2011)认为子女日常照料的不足已经影响了农村老年人晚年的生活质量,而要显著地提升老年人的幸福感,子女提供的经济支持尤其重要。Elza Maria(2007)认为结构化的代际支持对父母和子女双方的社会资本都有积极的作用,进而有利于双方的健康和生活满意度。左冬梅(2012)将代际经济交换的生理年龄效应、队列的历史效应和家庭生命周期效应加以分解,发现老年父母在代际交换当中经济福利有所提升。

也有学者认为,子女向老年人提供日常照料会加速其认知功能的衰退(王萍,高蓓,2011)。国外研究也表明子女提供的支持可能导致老年人心理抑郁(Yu,E.S.H.,Shilong,L.,Zehuai,W.,&Liu,W.T.,2000),而抑郁是损害认知功能的危险因素。当经济支持不足时,适度的情感支持能够缓起到替代作用,但过度的情感支持则不能达到此效果(Krause,N.,1995),只有提供者提供的社会支持符合老年人预期时,这种支持才会改善老年人的主观生活质量,过多的代际支持可能会侵犯老年人的隐私、伤害自尊,最终带来精神损害,比如,过度的日常照料的可能会增加老年人依赖感或代际互惠能力的丧失(Silverstein,M.,Chen,X.,&Heller,K.,1996)。日常照料和经济支持都能满足老年人的需求,但与情感支持相比,日常照料和经济支持更易使老人意识到对生活失去控制,对外界依赖性增强,可能会对老人健康产生负面作用(Dean,A.,Kolody,B.,&Wood,P.,1990)。王萍(2012)利用安徽巢湖地区跟踪调查数据,采用个体增长模型,发现获得代际支持会加速老人生活自理能力的衰退速度。

不难发现,已有研究更多是从代际支持(包括经济支持、日常照料与情感慰藉)的角度进行代际支持的健康效应研究,而且研究结论并不一致(Silverstein M,Gans D,2006;Tilburg T.1998)。

结论的不一致,其主要原因就是数据的不同、研究年代以及实证方法的不同,但最主要的是实证方法的问题(雷晓燕等,2010)。首先,研究方法方面,已有研究几乎全都忽视或回避经济支持与老年健康之间因为双向因果关系而导致的内生性问题。代际支持虽然会对健康产生影响,但同时,健康状况不佳的老年可能会获取更多的代际支持,此时,如果不考虑内生性问题,可能出现的结论是获取代际支持越多,健康状况越差。如王萍、李树茁(2011)的研究发现,老人获得经济支持加快了老年人ADL的衰退速度,二位作者自己也认为这样的结果有悖于常理,并用“代际支持对健康状况的选择效应”进行了解释,认为是因为老年人ADL衰退导致了对子女提供经济支持的依赖,二位作者又说,良好的经济支持能够改善老人ADL的发展趋势。我们认为,二位作者的“健康选择效应”其实就是反向因果关系,也就是作者未能很好的处理内生性问题导致了不合常理的结论。1980年代后期开始,Kerkhofs和Lindeboom等很多学者试图利用面板数据来解决内生性问题(Kerkhofs and Lindeboom,1997;Kerkhofset al,1999;Daveet al 2006)。和OLS相比,这种方法可以消除不随时间变化的遗漏变量误差,但无法克服随时间变化的遗漏变量误差和反向因果误差,而这两种误差可能相当严重,因此用面板数据解决内生性问题效果并不理想(陈在余等,2010)。封进、余央央(2007)等学者认为,滞后期的自变量和健康之间存在因果关系更加有说服力。

另外,由于受到时间、资金等资源的局限,通过分步骤、多层次的方法进行大规模人口问题的样本收集,是大多数学者采用的方法,而这种方法使得数据往往具有多层次结构特点。然而,把来源于个体(低层次)数据与来源于社区/村庄/家庭(高层次)的数据进行合并,并应用基于个体水平的模型进行分析,其结果必然是将由社区分组带来的差异解释为个体的差异,最终会存在如下的问题:(1)所有未被拟合入模型的背景信息最终都被包含在模型的个体层次误差项中(Duncan,Jones,Moon,1998),而由于相同背景下的个体误差必然相关,这就违反了多元回归的基本假设;(2)而对背景因素的忽略则意味着各回归系数同等作用于一切情境,必然导致“在不同背景条件下,事物的发生机制本质相同”的错误观点(Duncan et al.,1998)。此时,产生所谓的生态谬误(ecological fallacy)。根源在于居于同一层次的样本具有一定程度的相似性,不能满足样本之间完全独立的要求,其提供的信息量较低(Guo and Zhao,2000)。数据的聚类性质和嵌套结构使得方差齐性和独立性假设等统计学上最基本假定难以满足,使得模型的分析结果可能会低估标准误,而高估自变量对因变量的影响。这一问题的存在,可以通过采取多层线性模型HLM(hierarchical linear model)分析方法加以解决。

其次,数据处理方面,没有考虑经济支持健康效应的滞后性。经济支持对健康的影响具有滞后性,如果用当期的经济支持数据研究经济支持对健康的影响会弱化经济支持的健康效应。

最后,健康指标的选择方面,忽视了健康的衡量是多维性。经济支持对生理健康和心理健康的影响存在差异性,采用综合指标进行健康效应衡量会模糊这种差异性,应分别采用生理健康指标与心理健康指标进行健康效应的检验。

因此,本文试图在以下方面实现突破:1.子女提供的经济支持,除了满足老年人生活必需之外,是否具有健康效应?2.利用两期滞后因果关系模型与广义多层线性模型,解决内生性及生态谬误问题。

三、分析框架和数据

1.模型设定

(1)因果关系模型

社会经济地位(SES)同健康水平之间的因果关系存在两种完全对立的观点(Warren,2009;Warren and John Robert,2009):社会因果论和健康选择论。社会因果论认为,社会经济状况决定人口的健康水平,社会经济地位越高,其健康状况越好。健康选择论认为,健康状况好的人其获得较高社会经济地位的概率越高,而不是相反。上述两种观点都得到了验证。比如,1960—1970年间,学术界发现医学技术以及经济水平的发展会减轻健康不平等程度。但1970—1980年间,布莱克等学者也发现,英国社会的健康不平等状况反而有所扩大的趋势;欧美国家的研究也发现会经济地位与健康状况正相关,也就是社会经济越发展,健康差距越明显。这些现象一度是社会流行病学关注的公共健康问题。社会因果论和健康选择论都说明了社会经济地位与健康的关系,但是其因果关系是相反的。为此,Steven E. Finkel(2010)针对两期数据构建的交互因果模型:

其中,Y2代表报告期的健康状况,Y1代表基期的健康状况,X1代表基期社会经济地位,Zi代表报告期控制变量。这一模型不但考虑了社会经济地位健康效应的滞后性问题,也体现了健康状态的相对稳定性问题。本文将受访者2012年的健康状况作为因变量Y2,受访者2008年获得的经济支持作为自变量X1,受访者2008年的健康状况作为重要的控制变量Y1。

(2)广义多层线性模型(Generalized Hierarchical Linear Model,GHLM)

为了克服内生性及生态谬误问题,本文将上述Steven E.Finkel两期交互因果模型(1)和GHLM结合,具体做法就是下文模型(2)中的个体层次自变量采用受访者2008年获得的经济支持,因变量采用受访者2012年的健康状况。

本文的老年人健康为二分变量,即所谓“受限因变量”(Llimited Dependent Variable),因此使用广义阶层线性模型GHLM进行回归。

本文采用随机截距模型,也就是模型(3)中只有截距项γ00是随机变量,而不同社区的回归系数γ0j则是非随机的,原因在于个体层面的变量(年龄、婚姻等),并不会受到宏观层面变量(社区变量)的影响,但宏观层面变量(社区变量)却会影响老年人健康状况。同时,为了纠正由于聚类而引起的样本之间的非独立性问题,本文假定个体层面的变量对因变量(健康)的影响在各社区之间是恒定的,因此,使用随机截距模型是恰当的(杨菊华,2012)。

本文所采用广义多层线性模型(GHLM)形式如下:

其中,βij是个体层次的回归系数,Xi为个体层次自变量向量,εij是个体层次的j社区中个体i未被方程解释的残差。

其中,γ0j是社区层次变量的回归系数,Zj为社区层次自变量,μ0j是社区层次的残差。第一、第二层次模型的混合效应模型为:

2.数据来源及变量选择

本研究利用的数据来源于北京大学国家经济研究院的“中国健康与养老追踪调查数据”(CHARLS),该项目利用多层抽样法在全国28省市对45岁及以上中老年人进行了家庭、健康、收入、医疗等方面的调查,数据质量得到国际相关研究人员的广泛认可。为了保证问卷及数据的可靠性,2008年在中国东部经济发达的浙江省和中国西部经济较为落后甘肃进行了预调查,2012年进行了追踪调查,共追踪到2378名受访者,其中60岁以上老年人占55.6%。

为了客观全面地测量经济支持的健康效应,本文对老年健康测量分别从生理和心理、主观与客观两个角度进行,从5个方面进行测量:ADL、慢性病、抑郁症、生活满意度、自评健康。其中,ADL、慢性病属于生理健康指标和客观指标,抑郁症、生活满意度属于心理健康指标和主观指标,自评健康则是综合主观指标。由于自变量(经济支持)非正态分布,本文对其进行了标准化处理。

图1 获得经济支持与ADL

图2 提供经济支持与ADL

图3 获得经济支持与慢性病

图4 提供经济支持与慢性病

图5 获得经济支持与抑郁症

图6 提供经济支持与抑郁症

图7 获得经济支持与生活满意度

图8 提供经济支持与生活满意度

图9 获得经济支持与自评健康

图10 提供经济支持与自评健康

至于控制变量的选择,首先结合Hausman健康需求模型,从遗传、社会经济地位、人口特征等角度选择变量,在此基础上,应用逐步回归法保留显著性较强的变量,同时,考虑研究的需要,加入和研究目标相关的控制变量,如反映社区和家庭特征的变量。

四、实证分析

1.经济支持与老年人健康关系——局部加权回归散点图

局部加权回归散点平滑法(Locally weighted scatterplot smoothing,Lowess)是研究二维变量关系的一种有力工具,通过一定比例的局部数据拟合多项式回归曲线。纵轴所对应的点反映健康状况(0表示健康,1表示不健康)分布情况,曲线反映自变量与因变量的变化关系。

为了更清楚地反映经济支持与健康的关系,绘图之前,首先删除了经济支持的极端值。以ADL为例,图1、图2中的散点分别表示ADL=0和ADL=1的分布情况,ADL=0的点多于ADL=1的点,说明老年人总体ADL状况较好,也正因为此,图1、2中的Lowess拟合回归曲线位置偏下。图1显示,老年人获得家庭经济支持有利于ADL改善,图2显示老年人提供经济支持与老年人ADL成U型关系,说明老年人向家庭提供一定程度的经济支持有利于改善ADL,但是,提供的经济支持一旦超过一定限度,比如超过老年人的承受力,则不利于老年人ADL的改善。

类似地,图3、图4中,慢性病=1的点多于慢性病=0的点,Lowess拟合回归曲线位置偏上,说明患慢性病的老年人比例较高;老年人获得家庭经济支持对改善慢性病的效果并不理想,老年人提供经济支持会导致慢性病恶化。图5、图6中,抑郁症=1的点和抑郁症=0的点数量基本相同,Lowess拟合回归曲线的截距基本都在0.5附近,说明有一半左右的老年人患有抑郁症;老年人获得家庭经济支持能显著降低抑郁症的发病率,老年人向子女/孙子女提供一定的经济支持有利于降低抑郁症发病率,但当其提供的经济支持超过一定程度时,会提高抑郁症的发病率。图7、图8中,满意度=0的点远远多于满意度=1的点,说明大部分老年人生活满意度较高;老年人获得家庭经济支持能提高老年人生活满意度,老年人向子女/孙子女提供一定的经济支持有利于提高生活满意度,但当其提供的经济支持超过一定程度时,会降低生活满意度。图9、图10中,健康=0的点远远少于不健康=1的点,说明大部分老年人自评健康较差;老年人获得家庭经济支持能提高老年人自评健康,但效果不明显;老年人向子女/孙子女提供一定的经济支持有利于提高自评健康,但当其提供的经济支持超过一定程度时,会降低自评健康。

2.基本回归结果

为了验证采用GHLM的必要性,首先进行空模型的回归。空模型未加入任何解释变量,因而只有一个固定效应,即截距,以ADL回归结果为例,结果显示的数值0.363,是样本中老年人平均ADL取值,这一结果与图1、图2中的Lowess拟合回归线截距基本吻合。结果显示老年人ADL因个体和社区而异,社区之间的变异值(即群间变异值),也就是随机效应部分的截距为0.192,群内变异值为0.440,意味着社区因素能解释老年健康差异的程度,即群间关联度系数ICC(Intra-class Correlation Coefficient)为:

其含义是:老年人ADL差异30.38%来自于社区,其余69.62%来自于老年人个体。这说明,对属于同一社区的老年人而言,他们的ADL具有一定的共性,也意味着社区因素是影响老年健康的重要变量。因此,模型中加入社区随机因素将改善模型的适合性,提高参数估计的准确性。

本文采用逐步回归法检验模型的稳健性:如果加入新的解释变量后回归系数的正负号发生了变化,我们就可以说模型不具有稳健性(王弟海等,2008;Levine,R.and D.Renelt,1992)。表2中,逐步回归得到的5个模型Wald chi2相应的Prob>chi2取值都显著的不等于0,说明模型总体拟合度较好(杨菊华,2012)。同时,5个模型都显示,获得经济支持和提供经济支持都有利于改善老年人的ADL,说明模型是稳健的。

从表1中模型Ⅰ、模型Ⅱ可以看出,获得经济支持有利于ADL的改善,模型Ⅱ中经济支持对ADL的影响在15%的水平显著。模型Ⅲ加入“能否及时住院”和“是否有医疗保险”后,获得经济支持对老年人ADL改善的影响程度提高了,而且显著性也有所增强。说明医疗服务可及性及社会保障与获得经济支持之间负相关,也就是增强医疗服务的可及性及社会保障,可以减轻子女经济赡养老年父母的压力。模型Ⅳ进一步加入反映家庭特征的控制变量,获得经济支持对老年人ADL的重要性和显著性都有所提高。家户规模越大和健在子女越多,老年人ADL越好,且在1%的水平显著。与子女同住有利于ADL,但不具有统计显著性。

模型Ⅴ进一步加入基期健康状况,结果显示,基期参与社会活动有利于ADL的改善,基期自评健康和ADL越差,报告期的ADL越差。

模型Ⅵ加入了社区控制变量后,获得经济支持仍能改善老年人的ADL,但没有统计显著性。社区经济发展水平越高,越有利于老年人ADL。

慢性病等其余四个健康指标的GHLM群间关联度系数依次为0.1342、0.2372、0.1780和0.1566,模型中加入社区随机因素将改善模型的适合性,提高参数估计的准确性。

表1 经济支持对ADL的影响

类似表1的做法,对其余四项健康指标的逐步回归结果都显示,模型总体拟合度较好,而且模型都显示,获得经济支持和提供经济支持都有利于改善老年人的健康状况,说明模型是稳健的。为节省篇幅,表2省略关于慢性病、抑郁症、生活满意度及自评健康的逐步回归过程,只保留最后一步(模型Ⅵ)的回归结果。

表2显示,获得经济支持能改善老年人的慢性病和自评健康,但没有统计显著性;获得经济支持能显著改善老年人的抑郁症和生活满意度,并具有统计显著性;获得政府转移支付能显著提升老年人自评健康。另外,表1、表2皆显示,基期健康状况与报告期健康状况显著正相关,说明健康状况具有相对的稳定性。

表2 经济支持对其他健康指标的影响

五、经济支持影响健康的机制分析

1.获得经济支持对生理健康的影响机制

获得经济支持,可以降低ADL及慢性病发病率。原因可能在于经济状况的改善可以减轻各种危险因素的不利影响,老年人可以选择更健康的生活方式。社会医学的深入发展使人们逐渐认识到,生理疾病的危险因素包括生理遗传因素、行为危险因素和社会危险因素。模型中加入医疗服务可及性变量后,经济支持的健康效应并无明显变化,说明生理疾病的形成和治疗是个长期过程。

2.经济支持对心理的影响机制

表2显示,获得经济支持能显著降低老年人抑郁症发病率,说明获得经济支持对老年人抑郁症有保护效应,这一结论与国内外的许多研究相一致(王兴华等,2006)。经济支持对心理健康的影响,有两种解释:一是缓冲器假说,该假说认为子女对老年父母的经济帮助能缓冲应激性事件对健康的损害;二是独立作用假说,该假说认为经济支持对健康的影响与是否存在生活事件无关。不难看出,无论哪种假说,都认为经济支持对身心有正向积极的作用。沈调英、陈正平等在浙江省绍兴县的调研为上述假说提供了有力证据:67.2%的精神病患者家庭人均收入在最低生活保障线以下。

3.经济支持对生活满意度的影响机制

表2显示,获得经济支持能显著提高老年人的生活满意度。郭志刚等学者(2007)曾有类似的结论:有足够经济供养的老年人的生活满意度明显高于那些生活供养不足的老年人,其优势比为3.74倍。栾文敬等人(2012)的研究也表明个人经济能力对个人心理健康状况存在显著正向促进影响。经济支持对生活满意度的促进机制可以用“主效应模型”的增益作用进行解释。该模型认为,无论个体是否面对压力情境,良好的社会支持系统总能促进身心状况,不一定需要应激状况的存在。特别是对于缺乏正式社会养老保障的中国老年人,获得子女经济帮助迎合了老年人的缺失性需求,改善了其生存状况,带来了愉悦心情,也就产生了较高的生活满意度水平。更为重要的是,按照中国传统养老文化,子女的经济赡养体现了其对老年人的关爱和孝敬,体现了教子有方,符合“养儿防老”的预期以及家庭养老的“反馈模式”。这些都让老年人感到倍有“面子”,其社会交换感和家长角色感得到维护,从而提升了老年人的生活满意度。

六、主要研究结论及建议

1.经济支持具有积极的健康效应

在考虑经济支持与健康之间存在的内生性问题的基础上,本文发现,无论是获得还是提供代际支持,都会对老人健康产生有利的影响。这一结论给我们的启示是:在日益关注老年人精神生活的同时,对老年人的经济支持仍不可忽视,经济赡养解决的不仅仅是老年人的生活问题,还能促进老年健康,提升老年人生命质量。而且根据本文的分析结果发现,报告期慢性病的患病情况和基期的患病情况高度相关,慢性病的防范越早越好。在社会转型期,子女与老年父母的沟通交流越来越少,这一现象会提高老年人抑郁症的发病率,而子女提供经济支持能显著降低老年人抑郁症发病率。因此,对于无暇看望父母的老年人,其替代办法就是增加对父母的经济支持。在社会养老体系尚未完全建立的中国,子女提供经济赡养仍是提高老年人生活满意度的重要影响因素。同时,在老年人经济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老年人给子女适当的经济帮助,也会在一定程度上提升老年人的生活满意度,“啃老”对部分老年人来说未必是“坏事”。另外,政府转移支付的健康效应重要而显著的结果告诉我们,对改善弱势老年群体健康,政府可大有作为。

2.经济支持健康效应及影响因素存在地区、城乡、性别等差异

通过分样本回归分析发现,经济支持的健康效应存在性别、城乡、年龄、婚姻状况、经济水平等方面的差异。农村老年人、女性老年人、非在婚老年人和低收入老年人获得经济支持的健康边际效应更大。因此,在子女经济赡养老年人有困难的情况下,可以通过政府转移支付加以弥补,但应避免平均主义,对不同群体应体现出政策差异性,想方设法让每一元钱发挥最大的边际贡献。

3.经济支持对精神赡养具有一定的替代效应

本文发现,经济支持同样能提升老年人的生活满意度。对生活压力越来越大的年轻人来说,如果父母尚有生活自理能力,并不一定要用法律强制手段要求其“常回家看看”。另外还发现,如果老年人经济条件允许,子女的“啃老”行为会在一定程度上提升老年人的生活满意度。因此,用法律的手段强制子女“常回家看看”、禁止子女“啃老”的做法,需要考虑地区、城乡及家庭经济状况的差异,避免“一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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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alth Effect Test of Intergenerational Economic Support

LIU Xi-guo
(School of Management,University of Jinan,Jinan,250002)

Under the background of population aging and social transformation,people increasingly focus on the health effect of economic support and substitution effect of spiritual support.In order to overcoming the the endogenous between economic support and elderly health caused by two-way causal relationship and ecological fallacy produced by the multi-layer data,this article constructed the composite model by combining the two causal model and generalized multiple linear model.By using CHARLS project team 2008-2012 two phase survey data of zhejiang and Gansu,this paper found that the economic support can promote the elderly physical and mental health,and can improve the elderly life satisfaction,and has certain substitution effect on spiritual support by using generalized multiple linear regression model.

Economic Support;Health Effect;Elderly

C913.6

A

1007-0672(2016)01-0045-07

2015-04-21

山东省软科学项目:基于供应链效率视角的药品价格规制研究(2013RKB01093);国家社科基金项目:基于国家经济安全的政府审计制度建设研究(项目编号11CGL018);山东省社会科学规划研究项目《组织转型视角的企业预算控制体系重构》(14CKJJ01)。

刘西国,男,安徽界首人,济南大学管理学院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卫生经济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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