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资本对农民工返乡创业意愿的影响研究

崔海兴　霍 鹏　姚义堂　普蓂喆

（中国人民大学农业与农村发展学院，北京 100872）

社会资本对农民工返乡创业意愿的影响研究

崔海兴霍 鹏姚义堂普蓂喆

（中国人民大学农业与农村发展学院，北京 100872）

农民工返乡创业为农村经济发展带来新的生机和活力，社会资本对返乡农民工创业意愿具有很大影响。本文关注社会资本对农民工返乡创业意愿的影响，提出理论框架，利用广西和河南两地265份调研数据进行实证分析。结果表明：社会资本中的网络规模、网络质量、人际信任和互惠关系对农民工返乡创业意愿有显著正向影响，网络强度和义务规范的作用并不显著。在此基础上提出促进农民工返乡创业的政策建议。

社会资本；返乡创业；创业意愿

一、引言

当前，农民工返乡创业已成为社会各界关注的焦点之一。2015年6月，国务院办公厅《关于支持农民工等人员返乡创业的意见》提出要推动农民工等人员返乡创业，出台了《鼓励农民工等人员返乡创业三年行动计划纲要（2015-2017年）》。农民工返乡创业为农村经济发展带来了新的生机和活力，在缓解农村剩余劳动力就业压力、增加农民收入、缩小城乡二元结构差距、促进新农村建设和小城镇发展，加快城乡发展一体化方面已经展现出了广阔的前景。通过农民工返乡创业，大量农村富余劳动力实现了本地就业，收入增加，资金、技术和管理知识被带进农村，农村人才也出现回流，为空心化和日渐衰败的农村注入了新鲜的血液和强劲的发展动力。

随着农民工返乡创业如火如荼地进行，农民工返乡创业研究引起了学术界的广泛关注。学者们从农民工返乡创业现状、返乡创业条件、返乡创业原因、返乡创业遇到的困难和返乡创业的作用意义等方面对农民工返乡创业进行了大量研究，丰富了农民工返乡创业的理论和实践研究内容。本文选择社会资本这一角度，采用实证分析方法，利用调研数据，分析农民工返乡创业意愿背后的影响因素，为制定合理的政策措施提供依据，以促进农民工返乡创业。

二、理论框架及研究假说

农民工返乡创业是一个特殊群体的创业行为，影响其创业的因素既包括一般的创业因素，同时还有一些特殊的因素，可以大致分为四类:外部环境因素、个人特征因素、家庭特征因素、社会资本因素。社会资本作为一种网络、规范和信任，对返乡农民工创业意愿具有很大的影响。社会资本积累程度不同，返乡农民工获得创业资源、创业机会和创业信息的可能性也不同。目前对社会资本积累程度主要从个体层面和集体层面上进行测度。世界银行主张将两种方法结合起来，为社会资本的研究和测量方法提供一个完整的框架。本文借鉴世界银行的社会资本测量工具和相关研究成果，结合中国农民工回乡创业的基本情况，将社会资本分为六个方面进行测度（图1）。

图1　农民工社会资本对返乡创业意愿影响的理论框架

第一，网络规模。常联系亲友数是对农民工社会网络规模的一个基本测量，常联系的亲友数越多，说明其社会网络规模越大，网络规模越大，其创业意愿也会越强。提出假说1（H1）:农民工拥有的社会网络规模越大，返乡创业意愿越强。

第二，网络质量。网络质量通常由社会关系网络中地位较高、拥有资源较多的成员数量来体现。本文为了衡量返乡农民工的社会网络质量，选取其在行政事业单位任职的亲友数和个体私营老板亲友数两个变量作为基本变量。提出假说2（H2）:农民工拥有的社会网络质量越高，返乡创业意愿越强。农民工的行政事业单位亲友人数越多，返乡创业意愿越强；农民工拥有的个体私营亲友人数越多，返乡创业意愿越强。

第三，网络强度。网络强度是对网络中成员之间关系紧密度的一个测量。本文选择急需资金可借钱的亲友数来衡量返乡农民工社会网络的强度。提出假说3（H3）:农民工拥有的社会网络强度越大，返乡创业意愿越强。

第四，人际信任。人际信任是反映农民工创业外部环境的一个指标，当返乡农民工处在一个彼此信任，团结一致，政府和媒体也值得信任的环境时，其创业的阻碍将大大减少，创业可能获得的人力、金融、政策和信息等的支持就显著增加，对其创业意愿有正向影响。提出假说4（H4）:农民工的人际信任程度越高，返乡创业意愿越强。其中农民工周围团结信任度越高，返乡创业意愿越强；农民工对政府和媒体信任程度越高，返乡创业意愿越强。

第五，互惠关系。互惠关系是网络成员在社会关系网络中相互获得资源的一种关系。本文选择返乡农民工是否加入合作组织来衡量其互惠关系。提出假说5（H5）:农民工拥有的互惠关系越多，返乡创业意愿更强。

第六，义务规范。义务规范是对是否履行某种义务和责任的一种规范。本文中选择村里人是否联合起来解决村庄公共问题来衡量是否有义务规范，如会不会一起解决供水或道路问题。提出假说6（H6）:处于义务规范社区中的农民工返乡创业意愿更强。

三、数据来源及描述分析

本文数据来源于对广西天等县、大新县和河南固始县的实地调研，这些地方都是农民工外出务工大县，也是农民工返乡创业较为活跃的地区之一，对这些地区农民工返乡创业行为及其影响因素进行研究，有助于分析社会资本对农民工返乡创业意愿的影响。调查共发放问卷287份，收回有效问卷265份，描述性分析见表1。

在265份返乡农民工调查样本中，已经创业的返乡农民工有70人，占样本的26.4%，有创业意愿但还没有创业的返乡农民工为79人，占样本的29.8%。样本中常联系亲友数均值为9.22人，行政事业单位亲友数均值为1.22人，个体私营老板亲友数均值为1.13人，急需资金可借钱亲友数均值为5.18人，可见，返乡农民工与外界保持着不错的社会网络关系，但高质量的社会关系还比较缺乏。返乡农民工周围的团结信任程度及对政府和媒体的信任程度都比较高。参加合作组织的返乡农民工均值为0.4，即只有40%的人参加了合作组织。样本农户所在村都能联合起来解决公共问题，外部环境较好。样本平均年龄为34岁，70%为男性，30%为未婚和离婚状态。在教育程度方面，初中占64%，高中占22%，小学及以下占12.5%，大专以上占比不到2%。样本中家庭规模均值为4.7人，家庭平均收入为24910元，人均收入仅5000元，处于偏低水平。返乡农民工多数有长期外出的经历，均值为7.24年。

表1　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四、模型估计及结果分析

（一）模型估计

本文的因变量为农民工返乡创业意愿，分为没有创业意愿、不确定、有创业意愿和已经创业四种类型，创业意愿从无到有逐渐增强。因变量离散数值为四类（0、1、2、3），研究时采用有序概率模型，使用Ordered Probit模型来分析社会资本对农民工返乡创业意愿的影响，将创业与否的Probit二元模型扩充到一个多元模型。

本文选取的自变量主要为社会资本变量，为了使研究结果更为合理，将返乡农民工的个体特征变量加入分析，作为模型的控制变量。

返乡农民工创业意愿用下面函数表示:

返乡农民工的创业意愿=F（社会资本变量，个体特征变量）+随机扰动项

基本模型为:Zi=α+βXi

其中创业意愿Zi是不可观测的，根据已知的标准正态分布，将Zi与所属区间的概率相关联，然后利用各个区间的概率，估算α和β的值，在此基础上计算Ordered Probit模型的边际系数，从而得出自变量的边际变化对因变量的影响程度，为分析社会资本对农民工返乡创业意愿提供可能。Xi为自变量，包括社会资本变量和个人特征变量。

（二）计量结果及分析

利用调研数据计量回归结果如下表2。

表2　模型回归结果

（续）

（1）在控制变量中，年龄、年龄的平方、性别、受教育程度、家庭人口数对创业意愿的影响显著，并且都与预期的方向一致。

年龄和年龄的平方通过了5%的显著性检验，结果显示年龄对返乡创业意愿的影响是呈倒U形的，即随着年龄的增加创业意愿增强，当年龄超过一定限度之后，创业意愿随着年龄的增加而降低；性别对返乡农民工创业意愿的影响通过了10%的显著性检验，表明男性创业意愿要强于女性；受教育程度对农民工返乡创业意愿的影响非常显著，通过了1%的显著性检验，随着返乡农民工受教育程度的提高，其创业意愿逐步增强，受教育程度每增加一个单位，实际创业发生率将增加10.26%；家庭人口数对农民工返乡创业有正向影响，通过了10%的显著性检验，家庭人口越多，返乡农民工的创业意愿越强。

（2）实证分析表明，对农民工返乡创业意愿影响显著的社会资本因素主要有5个:常联系亲友数、个体私营老板亲友数、周围的人团结信任程度、政府和媒体可信任程度、是否加入合作组织。这些因素涉及网络规模、网络质量、人际信任和互惠关系等维度。

常联系亲友数对农民工返乡创业意愿有正向影响，并且通过了5%的显著性检验，这与前文的预测是一致的。常联系亲友数越多，农民工返乡创业的意愿越强，亲友数每增加一人，返乡农民工创业意愿提高0.57%。原因主要有两个方面:首先，常联系亲友数越多，社会网络规模就越大，农民工获得市场信息、创业信息的可能性就越大，其抓住创业机会的可能性越大；其次，常联系亲友数越多，农民工可能得到的资金支持和技术帮助越多，有利于其获得更多的创业资源，从而增强其创业意愿。

个体私营老板亲友数通过了1%的显著性检验，并且边际系数为正。返乡农民工亲友中个体私营老板每增加一个，其创业意愿提高1.85%，其创业的实际概率提高6.4%。一方面，亲友中有个体私营老板会对返乡农民工形成一种激励作用，对返乡农民工有一种引领效应，增强他们的创业意愿；另一方面，个体私营老板是创业的真正实践者，有丰富的市场经验和创业知识，能给返乡农民工提供信息和管理方面的帮助，在农民工返乡创业缺乏资金的情况下能给予支持。

周围人的团结与信任程度对农民工返乡创业有显著影响，通过了1%的显著性检验，相关系数为正。周围人的团结信任程度是农民工返乡创业的重要微观环境，这种环境越好，农民工返乡创业的意愿越强。首先，周围的人团结信任的程度越高，表明彼此之间网络关系越好，在创业中可能给予的人力、资金和技术帮助就越大；其次，彼此信任的周边环境有助于信息的分享，降低交易成本，减少创业过程中的阻碍因素，周围的人越值得信任，找到创业伙伴的可能性就越大。

政府和媒体可信任程度对农民工返乡创业有正向影响，通过了10%的显著性检验，表明政府和媒体越值得信任，返乡农民工的创业意愿就越强。原因可能来自两个方面:一方面表明当地政府为农民工返乡创业提供了较好的制度环境，如一些鼓励支持农民工返乡创业的税收优惠、教育培训、信息服务和土地利用政策等；另一方面媒体是返乡农民工创业信息的重要来源，信任程度越高表明其提供的信息越有用，返乡创业的意愿也更强。

加入合作组织对农民工返乡创业有正向影响，并且在10%的置信水平上显著。在其他条件一定的情况下，加入了合作组织的返乡农民工比没有加入合作组织的返乡农民工创业意愿要强2.4%。合作组织是农村地区的一种重要经济组织，能为其成员提供市场信息和产品技术的交流，有的合作组织还能为其成员提供培训和资金支持，对农民工返乡创业有重要促进作用。

（3）模型中选择的其他社会资本因素，如行政事业单位亲友数、急需资金可借钱亲友数和村里人是否联合起来解决公共问题，结果不显著且相关系数为负，出现了与预期不一致的情况。

行政事业单位亲友数对农民工返乡创业意愿有负向影响，可能原因是我国农村地区一般认为正规部门的就业要优于非正规部门的就业，创业属于一种非正规部门的就业，拥有的行政事业单位亲友越多，找到正规工作的可能性越大，创业意愿就相对降低。急需资金可借钱亲友数对农民工返乡创业意愿影响为负且不显著，可能原因是人们通常认为的急需资金情况为就医或教育并不包括创业。村里人是否联合起来解决公共问题对农民工返乡创业意愿同样为负且也不显著，这可能是因为经常联合起来解决公共问题（如供水）的村相对比较传统，创业氛围不足。

五、结论及政策建议

（一）主要结论

本文结合返乡农民工自身及其创业的特点，分析社会资本对农民工返乡创业意愿的影响机制，提出研究框架和研究假说。选取265份实地调研数据进行实证分析，结果得到:常联系亲友数量对农民工返乡创业意愿有显著正向影响，亲友数越多，返乡农民工的创业意愿越强；拥有的个体私营老板亲友越多，返乡农民工的创业意愿越强；周围人的团结与信任程度和返乡农民工对政府及媒体的信任程度越高，农民工返乡创业意愿越强；加入合作社的返乡农民工创业意愿更强。村民联合起来解决公共问题、急需资金可借钱亲友数对创业意向的影响不显著。可见，社会资本中的网络规模、网络质量、人际信任和互惠关系对农民工返乡创业意愿有显著影响。

（二）政策建议

为了促进农民工返乡创业，增强农村地区经济活力，基于本文的研究结论，结合农民工返乡创业实际情况，提出如政策建议:

第一，鼓励、支持、引导农村地区合作经济组织的发展。加入合作组织有助于提高农民工返乡创业的意愿。返乡农民工在创业过程中会遇到信息获取、技术支持、资金获取和市场销售的困难，通过加入各种形式的合作组织，让农民工组织起来，可以大大扩展其获得信息和技术的渠道，为其带来资金和销售方面的帮助。可见，合作组织对增强农民工返乡创业意愿有重要作用。为了更好地发挥合作组织的积极作用，政府应该鼓励支持返乡农民工成立和加入合作组织，给予相应指导，减少烦琐审批环节，让合作组织有更大的覆盖范围和影响力，从而促进农民工返乡创业。

第二，完善对农民工返乡创业的政策支持体系。农民工对政府和媒体的信任程度越高，其创业意愿越强。政府应该通过完善税收优惠、审批简化、土地使用、金融支持等方面的政策，来为农民工返乡创业创造良好的政策环境。为了增强返乡农民工对政府的信任程度，政府应该更加积极，对优惠政策增强宣传力度，主动与可能创业的返乡农民工进行联系，提供相关的创业培训，给予创业技术和信息方面的指导。

第三，加强农村社会管理，促进人际信任。周围的团结与信任程度对农民工返乡创业有意愿显著地正向影响。由于人口流动性的加大和农村传统社会秩序的逐渐瓦解，农村社会中的团结和信任正在流失。为了增强农民工返乡创业的意愿，政府应该加强农村的社会管理，通过扬善惩恶来打造团结信任的农村社会环境，为返乡农民工创业提供稳定和谐的外部环境。［基金项目：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专项资金“新常态下我国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理论与实证研究”（16XNI005），“进城农民工同乡同行扎堆创业的扩张与锁定机制研究”（15XNH0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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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ffects Study of Social Capital on Entrepreneurial Intention of Rural Migrant Workers'Returning Hometown

Cui Haixing Huo Peng Pu Mingzhe Yao Yitang Pu Mingzhe
（School of Agricultural Economics and Rural Development，Renmin University of China，Beijing，100872）

Entrepreneurial activities of rural migrant workers after returning hometown bring new energy to rural economy in China.Social networks，as forms of network，norm and trust，have an influential impact on rural migrant workers'entrepreneurial intentions.This paper analyzes the effects of social capital on rural migrant workers'returning hometown entrepreneurial intention based on a theoretical framework and a field survey in Guangxi and Henan provinces in China.The empirical results shows that network size，network quality，interpersonal trust and reciprocal relationship have significant positive impacts on the returning hometown entrepreneurial intentions.However，the effects of network strength and obligations are not significant.On the basis of the above analysis，some policy suggestions are put forward for the further promotion of rural migrant workers'returning hometown entrepreneurship.

Social capital，Rural migrant worker，Returning hometown entrepreneurship，Entrepreneurial intention

崔海兴（1969—），男，河南项城人，中国人民大学农业与农村发展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为农村发展、林业经济理论与政策；霍鹏，男，河南郑州人，中国人民大学农业与农村发展学院博士生，研究方向为农村发展；姚义堂，男，中国人民大学农业与农村发展学院硕士研究生；普蓂喆，女，中国人民大学农业与农村发展学院博士生，研究方向为农业经济。